9月17日晨,美军向机场边缘进行扩展,以图控制整个机场。此时中川做出了一个迥异于以往的战术安排,日军放弃了山下的一些据点,井然有序地撤往乌穆布罗戈山,中川认为,这样可以尽量保存预备队,以便更好地固守或在适当时机实施反击。
大部队撤走后,给美军造成麻烦的主要是零散的狙击手。当K连在一处灌木丛下休息时,突然就有一发步枪子弹从斯莱奇的头顶飞了过去。
一名军官立即喊道:“他离得很近,趴下!”
霍华德是经历过格洛斯特战役的一员老兵,他主动请缨:“我去干掉他!”
军官点头同意:“好,去吧,但自己要小心。”
要成为一个合格的陆战队员,必须同时是一名神枪手,否则在新兵训练营里就会遭到淘汰。斯莱奇本人就拥有神枪手奖章,不过真正的战场与靶场还是有区别,老兵在这方面无论经验还是胆量都更胜一筹。
霍华德抓起半自动步枪,像一个老练的猎人一样潜入了灌木丛。过了一会儿,大家听到了两声枪响,那是M1式加兰德半自动步枪的声音。
日军狙击手被霍华德给干掉了。
战争不但需要冷静,也需要某种程度上的冷酷。有位补充新兵曾问老兵,打中日本兵的时候会不会有不忍之心,老兵断然回答:“绝不!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当天上午,美军完全控制了机场,而陆战一团已率先向乌穆布罗戈山的山脊,也就是美军所称的“血鼻岭”发起连续进攻。
按照井上的纵深防御方案,日军在滩头和机场只配置了小部分兵力,为的是迟滞美军的登陆行动,它的主要防线设于岛上腹地,也就是机场以北,其中最严密最复杂的一段便是“血鼻岭”。
乌穆布罗戈山上草木茂盛,加上有意识的伪装,从外表根本看不出里面的工事结构,以至于战前美军情报部门曾错误地认为“血鼻岭”属于不易防守区域。事实上,这一带有500多个天然或人工的岩洞种类繁多,无奇不有,最小的洞仅容一人,最大的洞纵深达150多米。除了人工开凿的岩洞,日本人还对天然洞穴进行了改良,有些改得比较简单,有些则弄得非常复杂,几乎可以用鬼斧神工来形容:电话、无线电、灯光照明、通风设备一应俱全,其中一座洞居然多达9层,出口更是搞不清有多少,把狡兔三窟的概念都甩出去老远;洞口装有防护性的钢铁大门,只要关上门,不受任何直接火力的攻击,甚至连火焰喷射器都无可奈何。
与贝里琉岛相比,塞班岛和关岛的防御都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改造上如此不惜工本,其实还缘于日军大本营的战略判断错误。在马里亚纳战役之前,他们一直把新几内亚海域当成决战地点,因此在物资补给上,帕劳群岛就被列为优先,一切人员、武器和建筑材料都优先运往了贝里琉岛。
钻在岩洞里的日本兵保持着良好的射击纪律,能够将手中所有武器都灵活运用起来,只有他们预计自己能使美军遭受最大伤亡时,才会进行射击,机会一过,便立即停止射击,以免暴露目标。
即便美军发现这些火力点在哪里,由于珊瑚岭较为坚硬,也很难将其彻底摧毁,除非舰炮或飞机炸弹直接命中。当陆战队员走近火力点,想使用火焰喷射器和炸药包时,又常常会受到其他火力点的阻挠——整座山岭都是相通的,攻击一座岩洞,一打岩洞就会向你开火!
走近不行,不走近也不行。要在珊瑚岩石上挖一个临时的防护性单人战壕,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这意味着要么不上“血鼻岭”,上了之后,性命就不在自己掌握之中了。陆战一团在山脊上取得任何一个小进展,几乎都得付出高昂的伤亡代价。
9月18日,以机场为起点,陆战五团也开始投入到对乌穆布罗戈山区的进攻当中,在他们的左边,就是向“血鼻岭”展开攻击的陆战一团。
来自“血鼻岭”的炮击减缓了五团的前进速度,“从那儿打过来的炮真像地狱一般”,到中午时分,五团不得不停止进攻,尔后又奉命在浓密树丛的掩护下,转向其他攻击目标。
侧翼感受到的火力都这么猛,“血鼻岭”的攻击难度可想而知。当K连离开时,从陆战一团那里传来的消息,让大家既惊恐又愤慨:陆战一团的指挥官连敌人的影子都见不到,居然就让士兵上好刺刀进行正面冲锋。
这不是在模仿日本人的“万岁突击”吗?一个士兵对此评论:“这样做毫无道理,而且什么目的也达不到。这是大屠杀!”
另一个老兵跟着说道:“我猜,一些沽名钓誉的军官就想要一枚勋章,而那些可怜的孩子却要为此送命。军官得到勋章,回到美国,就成了大英雄。可是老天,一个把士兵送进屠宰场的人绝不应该是英雄。”
如果让五团代替一团,会怎么做?谁也不知道,不过避开这座不可思议的山岭,或是由一团先行攻下,却是大家共同的想法和愿望。
机场以北的地形像是一只龙虾钳,西面的乌穆布罗戈山是“龙虾钳”的大钳,东面是“龙虾钳”的小钳,包括了两座半岛。
攻“小虾钳”想来应该问题不大,但如果让“小虾钳”的日军蹿进“大虾钳”,加入“血鼻岭”的防守,问题就大了。五团从乌穆布罗戈山撤出,就是为了对“小虾钳”上的日军进行清理。
与“大虾钳”相比,“小虾钳”的情况相对平静,仅仅几天之后,五团就完成了任务。这时,他们不得不正视那个一直不愿面对的事实:一团不但没有攻下“血鼻岭”,还垮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