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两个月前的那一夜,是一个孤独了太久的灵魂犯了糊涂,错把一个危险的男人当成了取暖对象。所以,到最后她得到了惩罚。初.夜的痛苦折磨她的身体,被一个男人纠缠身体的记忆折磨她的精神。那天她离婚了,那天她站在狂风暴雨里承受电闪雷鸣,还不够,所以她掉进水里。

她是有错,不该不知天高地厚的天真,或许已经误了人家的幸福。所以一切的一切,不能怪任何人。她双眼失明,不是时家人的错,时承景也更没有义务因此就同情她,照顾她。

但是此时此刻,她有什么过错,她没有过错。

错的一切都已经在那天还清了。

后脑勺被禁锢着,她的脑袋被托起,齿关被硬生生撬开,带着异于自己味道的舌头闯进来,肆无忌惮地横冲直闯。一些记忆被勾硬生生地勾回来,肌肤相抵,敏感纠缠。

施乐雅颤身发颤,口腔里的肌肤被一寸寸碾过。他压得很用力,赤.果.果的肉.欲.感震得施乐雅心脏猛力地抖起来,大脑空白一瞬,差点无法呼吸。

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施乐雅用牙齿咬人,咬一下不行,咬两下,两下不行三下,人从她身上退开。她手掌推出去,掌心滑过一片细腻的衣料。双脚实在的踩上地面,她冲出去。

眼前一片黑,膝盖总也打不直,她只知道自己在不断地跌倒,又不断地站起来,朝着自以为的门口去。她是在奔,但实际上只是在爬。

背上的背包吊着施乐雅单薄的肩膀,身上的外套被她自己在跌倒、爬起中撕裂,长长的裙子颜色陈旧,裹着一双白似玉的小腿。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是一副什么寒酸样,被咬了的人总算上前,一把将人从地上拖起来。施乐雅太轻,时承景一弯腰,手臂一揽,她就被横抱在怀里。施乐雅没有站立的立气,倒有从男人胳膊里滑下来的力气,时承景便只能像大人抱小孩一样,将她的两条腿分开,跨在自己的腰上,将人卡住。

眼睛看不见也知道自己是怎样被抱着。

“占着名分,在这儿住了两年,尽时太太义务一次。施乐雅,你说为什么不放过你。”

人没再激烈的挣扎,时承景大步朝卧室去。

时承景的卧室要求苛刻。床铺要松软,被子要哄得干燥,不能拿花进来,什么花都不要。即使人不回来,窗户也要每天早上打开通风,下午关上。不能出现潮湿的味道,也绝对不能有虫子跑进来,墙根下也不允许有虫子,避免夜里干扰睡觉。

施乐雅被扔下,她知道这是哪。背脊抵上松软的枕头,空气里是新鲜的草木味,手臂下的被褥干燥柔软。

这间卧室她已经很久没有进来过。刚进时家的那段时间,她每天会按时过来开窗、关窗。一次被移了位置的沙发绊了一跤,正好扑倒在这张床上。那是第一次很清楚,很清楚的闻到那个人的味道。

身上单薄的外套裂了一条口,施乐雅一双胳膊抱着自己的身体,蜷缩着。时承景的话什么意思,为什么带她来这儿,不在她的情绪范围。她像只被野兽带回洞穴的猎物,只能用蜷缩来安慰自己,抚平恐惧。

耳朵里一阵轰鸣,蓦地有一张薄被罩下来,鼻息里闯进一道凉凉的香气。轰鸣的耳朵里她听到有脚步声走开,听到门响,人出去了。

鼻息里的味道,一丝丝,一缕缕吸入,清淡,干净。施乐雅探出手指,掀开被子,那抹笼罩着人的属于那人的气息才散开。但把她扔在床上的人又回来了,脚步停在床边,有衣服落在脸颊旁。

“那些破烂不准再穿。从今天起不分房了,想清楚什么时候去民政局重新□□。”

是通知,不是商量,所以人又走了,门被重重甩上,门扇外的脚步声立刻走远。

脚步声一消失就只剩了安静。

南山别墅的安静和城中村的安静是不一样的,城中村即使一个人在家,也能听到汽车路过的声音,邻居经过的声音,狗叫的声音,猫叫的声音,无数的活物的声音。南山别墅的静,是静得把人扔进了另一个世界。

施乐雅从这里离开的那天只带了自己的证件,留下了所有,包括衣物、琐碎。她的什么都不带走,让时家有的人对她的离开不放心,让有的人不在意这种似乎只是耍脾气的离开。没人知道这个一无所有的人是不需要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她自己的,得到的,用过的,穿过的,所有的东西她都不要了,不想带着任何与这个地方有粘连的东西。

如果可以,她连记忆也不想带走。

时承景丢下的衣服,施乐雅似乎连碰一下也难受。她只是整理好身上劣质的衣服,用袖子破了的外套把自己裹紧。看不见的人灵敏的听力帮助她避开所有人,从时家出来。语音软件帮助她找到了车,帮助她回家。

当时承景带着满身香烟味再回来,人早没了。姜姨和两个最常在这边照料的佣人被时承景叫到跟前,他没交待过任何人把人看住,这下倒怪她们连个人都看不住。

姜姨是个狡猾会来事的主,很快挨训的人就不再是她。姜姨召集了时家上上下下的佣人一起在院子里找,院子外找,这一兴师动众,当然经动了老太太。

“荒唐!你是土匪?还是强盗?”

“她能去哪儿,除了回她那个城中村的家还能飞了不成。闹得鸡犬不宁像什么话。”

“三天两头放着正事不管,你就准备一直这么来回折腾?”

“时承景,你今年贵庚啊?”

时承景极其不悦,他不答话,甚至不看人。背脊冷硬,脸绷得像铁板,从老太太面前走开。俩人在书房里,这样的不体面,当然不能当着外人。

时承景龙行虎步的不悦,老太太满头银发的成竹在胸,追着他。

“你28了,28是什么年纪,三十而立。”

“是要坐井观天,那你不错了,已经风光无限,年青有为,可以歇着了。可是要在你爷爷眼里,你会是个什么?”

“他手把手教养你一辈子,没想到也就教了个一叶蔽目,不见泰山的鼠目寸光小人。”

时承景收步,回头,眉头深锁。

老太太的眼睛里倒平静得很,即使说了这种话,又说得极其难听。“你再看,你也是个鼠目寸光。”

“人与人之间的事,不是牛和马的事,你今天可以硬把人弄回家,你还能寸步不离?做好该做的事,你堂堂集团董事长,这点小事就不该这么挂心。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啊。”

城中村,周姨气愤但红着眼站在施乐雅卧室门口。房子里的灯都是两年多没请人清理过了,蒙了灰尘,一天不如一天亮。

“下午课也没去上,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你周姨不是傻子,你不说,我就去找曹医生,曹医生以前说过的,他会跟我去找他们的。”

周姨话音刚落,门开了。

屋里屋外的光线都欠佳,但也看得出施乐雅脸色不好。她已经换了回来时身上穿的衣服,也洗了把脸。但流过眼泪的眼睛只是洗脸当然盖不过去,眼眶还浸着血色。

施乐雅不敢怀疑周姨的勇气,也不怀疑曹医生的承诺,她不得不出来阻止,不得不承认了时承景又找了她的事。

施乐雅被水打湿的脸还湿漉漉的,鼻尖在不通透的光线里红红的。俩人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施乐雅低着眼睛大概说了今天下午的事。周姨心疼,手上握着纸巾,擦来擦去,最后还是擦上了自己的眼泪。

离婚回家这么久,周姨没有问过施乐雅离婚的原因,但施乐雅清楚周姨当然希望弄清楚,她甚至也该对关心她的曹医生说清楚。

施乐雅说完今天下午的事,就从周姨不知道的那两年说起。

一开始自己的一无所知,时承景难得回家一次,她很心疼他的忙碌,但是后来她发现,那个人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心疼,更不需要一个外人的。

她配不上他,他会和她结婚是因为老爷子。

时家的人很多,亲戚,佣人,不多她一个外人。其实时承景是不在乎她的存在,但老太太是着急的,因为她占了一个本来应该很重要的位置。

……

“他会找我,只是,气不过,气不过所以找我。”施乐雅平静,不利索地说到这儿,后来的事就是她们一起经历的了。

周姨捏着纸巾,双眼通红。施乐雅说得很平静,几个字一件事,一句话两年,如果不用心细听。施乐雅的这两年好像过得很快,很简单。

周姨抹了把泪,“他一个大男人,他气不过什么?”

“气不过,我当初跟他结婚,我配不上,还跟他结婚。我占了名份,占了两年。”

施乐雅手指紧攥,低着脸,“我有错在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想你去。”

“他不会,一直找我,他不会的,他没那么多时间。”

对,两年他都可以容忍过来,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总来的。

周姨擦着眼泪鼻涕,一辈子没有独挡过一面的人,真要她去讨什么公道,也许也只是个找羞辱的结果。但是这样的老实人也有颗心脏,会生气,愤怒,伤心,不甘心。

施乐雅既然刨开这些伤口不忌,就是希望周姨能好受一点,她以坏事中的唯一好事结束这场剖白。她们只要再等几个月,就可以回原来的家了,那是老太太要她离婚的补偿,是偿还了她的嫁妆。所以他们不欠她的,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施家的宅子一直抵在银行,虽然一个家破人亡的“凶宅”价钱已经一贱再贱,但江城城北那片寸土寸金的地,就不是一般人能接手的。花得起大代价接手的人,自然又有忌讳吉凶的资格。

那房子卖不出去,施乐雅知道,周姨也知道,所以这真是个煞有介事的盼头。

周姨知道了这份盼头,勉强宽心起来,从前怨施乐雅的钱被时家老太婆耗光的怨气都少了许多。那些钱虽不少,但跟施家的宅子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日子重新过起来,阳光天天洒进院子里,没谁会想到,有一天这个盼头会再一次把那个人招来。

那天,老太太把时承景轰回海城,没多久自己也亲自追过去。时承景最近来来回回的折腾,老太太的胸有成竹快成了束手无策。

她的精打细算早在施乐雅离开前那晚出现了瑕疵。

有瑕疵当时没有补,到该补的时候就会是大补。

一个名门旺族,富贵了一生的老太太,左眼写着利益,右眼刻着不惜一切。

她到海城计划好一切,就约了简家的人吃饭,在坐的当然有简晓含,也有简家在海城仕途一片大好的长孙。一顿饭结束,老太太算是跟时承景撕破了原来的伪装,她承认,她就是要时承景另娶良妻。有了新的人选,自然就要彻底解决旧的。

“你以为那丫头为什么愿意离婚?”

“承景啊,你是君子言,君子约。人家可是一处房产,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就答应咯。”

“人啊,谁都离不开一个利字。尤其是那种一无所有的人,拿到手的钱才是实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