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十万大军征辽东
对于大宋而言,女真人举起反旗还在计算之中,但是,对于已经安逸了太久的强辽而言,他们自然是早已习惯了别人的卑躬屈膝,根本没有料到会遭到那些女真蛮子的背叛。当然,汉化已久的契丹人也没有想过,就在百余年前,他们也同样是中原汉人口中的蛮夷。
先是派去女真索取海东青的使者被执,然后是派去征伐的三千大军全数被歼,最后是丢了宁江州,甚至连主将也被一箭射杀。这还不算,女真人又一次漂亮的伏击,灭掉了辽国军队四千人。最后,女真派人送来了一封言辞卑切的国书,但其中意味却是清清楚楚——女真乃是辽国属国,并非臣民,除了岁贡之外,辽国不该以各种名义巧取豪夺。
看到这份国书,耶律延禧自然是勃然大怒,当廷便将文书撕了个粉碎,二话不说便喝令将所有使者退出去斩首。此时,廷上群臣谁都不敢触了霉头,竟无一人敢站出来劝阻。可怜那被女真人放回国的几名宁江州契丹贵族,竟糊里糊涂地作了刀下冤魂。
“朕怎么会养了这么一群没用的东西!”下了朝之后,耶律延禧仍旧忍不住气,在寝殿中大发雷霆,满脸的杀气腾腾,“居然连宁江州也丢了,黄龙府还有祥州,那些地方的守军都干什么去了!女真各部总共也不过数万人,能打仗的最多不过万余,辽东守军少说也有将近十万,难道我契丹的骑兵都死光了吗?”
见耶律延禧如此暴怒,尽管萧瑟瑟一向受宠。此时也不敢贸然闯进,只是在门边站着踌躇。三千人被歼,宁江州失守。这虽然是辽国这数十年来难得的败仗,但却不是真正地大事。她虽然隐隐觉得女真的崛起不容小视。但仍觉得,真正的危机在朝庭之内。耶律乙辛虽然已死,但是,擅权地小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更有甚者借着铲除耶律乙辛余党的名义胡作非为,长此以往,就怕是庞大地一个帝国就从根子上烂了。
可是,她只是区区一个嫔妃,不是。虽然前有太祖述律平称制摄军国事,后有景宗萧燕燕摄政数十年,但是,如今她有智慧,却没有后援。耶律延禧的两大宠臣萧奉先和萧芷因全都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她若是贸然进言。只怕一旦泄露便会被人指斥以妇人之身干预国政,到了那个时候,只怕满心抱负俱化为烟土。
沉吟良久。她终究还是举棋不定,不知是该进去还是该折返寝宫。
就在这时,内间一阵响动,几个满面惶恐的宦官匆匆冲了出来。一见萧瑟瑟全都一愣,慌忙跪倒。
“拜见文妃娘娘!”
萧瑟瑟正欲开口询问,只听得里头传来了一声叫唤:“是瑟瑟么,进来吧!”
萧瑟瑟这才摆手示意众人退下,自己婷婷入内盈盈下拜道:“参见皇上。”
“起来吧。”由于心中有事,因此即便对这个一向宠爱的妃子,耶律延禧仍旧是板着一张脸。”宁江州丢了的事,你也知道了?”
“臣妾从内侍那边听说了。”萧瑟瑟偷眼觑看耶律延禧地脸色,见其神情阴沉,不由又是心中猛跳,但立刻强打着精神劝解道,“皇上,我大辽精兵强将入云,丢了宁江州,再派良将重新夺回就是,若是为此气怒,岂不是遂了他人心愿?臣妾以为,皇上在朝中择选一员良将,再大发诸道之兵,命他们前往辽东镇压。臣妾倒是不信,若有数十万大军,女真人还能翻天不成?”
耶律延禧闻言眉头一皱,转而大喜过望:“不错,听说女真人能打仗的不到五千人,就算他们有天大的本事,难道还能以一当百不成?朕就好好的挑选几员猛将,哪怕是踏平了辽东,让女真人族灭!”
“皇上有如此雄心壮志,臣妾就放心了!”萧瑟瑟终于松了一口大气,她并非如表面上那样笃定。只是,若真的动用十万大军,哪怕领兵打仗的再不济事,凭借契丹铁骑的威势,只怕也应该能够一举荡平障碍才对。
“瑟瑟,你如此关心国事,朕有了你,便觉得心安。”耶律延禧笑着将宠妃揽在了怀中,手中稍稍用了一点力,“你前时刚刚小产,有时间就多休息,别累着自己。”
骤然听到小产两个字,萧瑟瑟的身子突然一僵,好一阵子才恢复了过来。一个月前的小产对于她来说可谓是晴天霹雳,也只有她知道,那所谓小产的真正内情是什么。耶律延禧酷爱打猎,后宫中地女人并不算多,位分高的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余人,可是,即便她如今因年轻貌美而得宠,若是没有一个儿子,将来又该怎么办?恐怕,连一条活路都未必能够……
次日,耶律延禧当朝宣布,调东京道中京道上京道十万大军前往辽东平乱,但是,这立刻遭到了群臣的反对,这其中态度最坚决地便是萧奉先。由于打听到这是萧瑟瑟的主意,再加上对女真人丝毫不重视,因此,他几乎用尽了花言巧语从中阻挠。终于,耶律延禧也改变了主意,由当朝国舅——萧奉先的弟弟萧嗣先作为都统前往辽东,领东京道大军六万人,号称十万人。一时间,辽国上下一片哗然。言者纷纷断定,只要大军所指,女真人必定闻风而降。毕竟,比起辽国大军的威势来,区区女真人地数千部队确实是不够看的。只有一些忠直臣子忧心忡忡,辽国承平日久,东京附近的兵将从来没有少压榨过女真诸部,再者诸府兵将新败于女真,士气已经是颓然不振,倘若此番再败,则局势危矣。
“十万大军?”
当乌雅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面上不由笼罩了重重阴霾。十万人,那可是十万人!完颜部虽然勉强统一了女真各部,但是,所有部族民众加在一起只怕也只有这些。虽然有大宋暗中的援助,但从他们和辽国开战以来,大宋的商船便不敢冒险靠近,时至今日,所有交易和缴获得来的战马、兵器、盔甲,所有这些只够武装五千余人。五千人对十万人,这能有胜算吗?
阿骨打、迪古乃、习不失、石土门等人全部环坐在侧,听到辽国十万大军来攻的时候,脸上都有些色变。若不是辽主欺人太甚,他们也不会在没有做万全准备的情况下举起反旗,毕竟,要献出女真青壮作为奴隶,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阿骨打看了座上的乌雅束一眼,见其脸色青白眼睛凹陷,知道这些天的操心让其精神憔悴。不管是谁,肩上压着这样的担子,只怕也同样会患得患失。此时,他沉声出言道:“大家不用这个样子,这一次,辽国动用的仍然是东京道的兵将。打下宁江州之后,我们女真勇士的威名已经深深种在了契丹人的心里,所以,他们虽然兵多将广,却未必一定能够取胜!”
有了阿骨打这句话作为铺垫,迪古乃也立刻接口道:“不错,此次辽国举兵号称十万,但是,算上殿后以及辎重兵,再算上诸多水分,大概最多也不过六万人。而我女真诸部世居辽东,对于地利远远比契丹人熟悉,只要能够出其不意,未必就会占了下风!”
奇兵出击!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就连座上的乌雅束也阴霾尽去。没错,本来就是以少敌多,谁说要堂堂正正和辽国决一死战。倘若能够借着辽军初到之际加以奇袭,趁其阵脚大乱的时候再进行掩击,说不定会有别样的战果。
“此次的统兵大将乃是辽主的弟弟萧嗣先,从来没有听说有什么大本事,只不过凭着身为贵戚得到任用而已。辽国用此人作为大将,分明是小看了我女真勇士,送我们一场成功!”石土门适时站了起来,向正座的乌雅束抚胸行礼道,“请都勃极烈派出探马打探辽军行踪!”
“好!”乌雅束的信心和斗志同时高昂了起来,掷地有声地道,“那就让契丹人看看,前些时候我们的那三场大胜,绝不是侥幸得来的!”
辽主诏令下达后第六日,大宋中枢终于得到了消息。原本就热闹的枢密院顿时更热闹了,那帮子尝到了甜头的年轻官员更是没事就往枢密院跑,那个沙盘战事推演已经变得如火如荼,甚至还演变成了有人当擂主,有人专门攻擂的局面,就连始作俑者高俅也没有料到。
须知大宋重文轻武是自太祖朝就传下来的,所以,文臣对于武将总是抱着一种轻蔑的态度,哪怕是沙场名将,调回京中在文臣的面前也总得矮一头。而此次纸上谈兵虽然为一些宿将所不屑,但着实提高了那些文臣论兵的兴趣。防范武将做大固然没错,但是,阉割一个民族的血性和志气却更不足取,在高俅看来,若是全民尚武,哪怕是有再多的游牧民族入侵,堂堂华夏也不会落得后世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