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各奔前程

    “可恶!”

    萧芷因狠狠一拳打在门框上,不慎手心被一颗钉子狠狠地划裂了开来,一时间鲜血淋漓。见此情景,左右随从立刻手忙脚乱地冲了上来,好容易才止住了血。

    “大王,此间事再难有所进益,不如早些回国吧!”护卫耶律达跟随了这个主子多年,深知其高傲自负的秉性,此时却不得不开口相劝。“如今皇上年事已高,很可能捱不过今年。燕王正在用人之际,大王又深得信任,此时回去定能够执掌权柄。到时候大权在握,要报复只在顷刻之间,又何必急于一时?”

    “哼!”萧芷因重重冷哼了一声,心底却极不甘心。他自忖此次计划天衣无缝,却没想到竟会一败涂地。依照他先前的策略,送给蔡王赵似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延时发作的毒药,而是入口即死的穿肠剧毒,而由于分量的缘故,赵似根本没有时间去试验真假。只要大宋皇帝在蔡王府内一命呜呼,自己聚集起来的精锐人马便能在汴京之中大肆捣乱,当然,若是能顺利截杀两宫则更佳。只要宋室一乱,辽国便能乘虚而入,谁知这一切转眼就化为泡影。

    “那些本王派出去造谣的人呢,难道就一点效应都没有么?”他缓缓转过身来,极为恼怒地问道,“此次蔡王府狱激起了大宋朝堂不小的震动,若是街头巷尾再有人指斥如今的小皇帝得位不正,至少可以混淆视听,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听得主子问话严厉,耶律达不由暗自叹气,又担起了回话的职责。“大王,并非是他们不尽心,而是开封知府阮大献防范极严,每日巡逻的兵卒时常以便装出没于坊间酒肆,只要遇到议论的人便立刻下狱。如此一来。非但谣言没有传播开来,反而损失掉了好几个暗线。再这样下去得不偿失,属下只得擅作主张……”

    “你好大的胆子!”本就心情不好的萧芷因顿时勃然大怒,声音几近咆哮,“若是如此就该尽早报上本王,你竟敢私自下令?”他恶狠狠地盯着耶律达,仿佛要将其吞噬下去。良久,他那凶狠的目光才渐渐收摄了一点。“以后记住。事无巨细都必须由本王决断,若是你再自作主张,休怪本王不顾昔日情面!”

    “是。”耶律达恭敬地低下了头,脸上却掠过一丝不以为然的表情。至于周遭其他护卫则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唯恐触了霉头。恰在此时,一个便衣护卫急匆匆地奔了进来,单膝跪下禀报道:“启禀大王,上京急报!”

    这回,所有的人都紧张了起来。若是他们在这里拼命煽风点火。而国中却发生什么变故就糟了。尤其是萧芷因。他突然想到当初耶律乙辛那些图谋不轨地逆臣贼子,脸色立刻大变。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他立刻出口问道:“国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的病情突然危重。燕王殿下数日前不慎摔落马背,故而也同时在府中养病。殿下担心国内局势发生动荡,因此下令招大王回国!”

    两条坏消息顿时让萧芷因脑际轰然巨震,险些难以稳住身子。他自然可以不在意前一条消息,辽帝耶律洪基活得太长了,早些归天不仅解脱了自己,还解脱了臣民,他萧芷因甚至巴不得这位皇帝早点死。但是,燕王耶律延禧就不一样了,那是自己赖以在朝中立足的最大靠山。

    若是燕王一倒,别说自己,就连自己的家族也要遭遇灭顶之灾。和这些比起来,什么大宋局势全都要滚到一边去。

    “传令下去,立刻启程回国!”萧芷因恨恨地瞥了一眼大宋皇宫的方向,一字一句地道,“总有一天,我会带兵踏平了这里!”

    同日,汴京城外的一处小庄园也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来人是一个风尘仆仆的老者。虽然看上去已经年过五旬,但却精神矍铄,双目更是隐现湛然神光,单身而来未有半个随从跟随。由于他直接用信物求见此间主人,因此一应庄丁不敢怠慢,一个中年主事将人请进来之后,立刻亲自去另一处报告。

    半个时辰之后,燕青便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庄子,当隔着窗子看到老者的相貌时,他便悚然一惊。沉吟片刻,他便打消了一个人进去相见地主意,一边打发人去高府报信,一边又请来了雷焕。

    “你看仔细,此人是不是唐门门主唐松平?”

    “绝对没错!”雷焕只是远远张望了一眼便肯定地回答道,“唐门是沪州一霸,唐松平、唐松奇、唐松滨三兄弟各司其责,唐松平是揽总的,唐松奇负责门内事务以及清理外部对立势力,唐松滨则是负责所有的马行生意。别看唐松平一脸正气的模样,其实唐门事无巨细都得要他经手,动用武力更是要他答允才行。小七,你年纪阅历都还不够,最好还是等大人或是高先生来了之后再去见他。”

    “雷大叔提醒的是,幸好我没有贸贸然一个人进去面对这个老狐狸!”燕青悄悄吐了吐舌头,显露出一丝少有的少年习气。“既然如此,雷大叔你就先回去吧。此事暂时瞒着秦二叔和冷姨,事后再让高大哥决定是不是告诉他们。你放心,我这次肯定狠狠敲他们一笔,到时也可以为外公的仇先取回一点利息!”

    报讯的沈留匆匆赶到高府之后,得到的却是高俅正在宫中的消息。由于事情非同小可,他又不敢胡乱告诉别人,只得按照吩咐在院子里等候,谁料正好撞上了外出归来地宗汉。由于沈留本就是高府地老人,因此宗汉不由随口问了几句,见其顾左右而言他,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但最后还是自顾自地离去了。又过了一刻钟工夫,得了消息的高明方才匆匆赶到,听完消息之后便皱着眉头沉思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方才舒展开了眉头,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刚才这些话有没有和旁人说过?”

    沈留微微躬身,忙不迭地解释道:“小人刚刚遇见了元朔先生,他问了小人来意,小人便敷衍了两句,绝没有透露一星半点。”他如今的月例是普通家人地数倍,当然不想让人以为自己口风不紧。

    “元朔?”高明眉头一扬,沉默片刻才挥挥手道,“你回去告诉小七,就说好吃好喝的先把来人供上几天,不用太在乎。如今大人秩位日高,若是紧赶慢赶的过去见一个区区草民,反倒让人看轻了。你让小七也注意一点,别妄想去套什么话,他还年轻,没那个经验,趁早死了那条心!”

    高明说一句,沈留便复述一遍,最后才重重点头道:“小人理会得,这就回去禀报七公子!”见高明无话,他便立刻起身离去。

    当天傍晚,高俅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了家中。这些天来,他几乎是每日白天都在福宁殿议事中度过,不仅要殚精竭虑地思考每一句说辞,还得煞费苦心地担当草诏事宜,事前担心赵佶会因为含章之事而有所芥蒂的心思算是白担了。饶是如此,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也让一直处于闲散的他疲惫不堪,要不是他年轻,恐怕早就叫苦连连了。

    草草用过晚饭,才踏进书房,他便看见高明大马金刀地坐在里头,顿时忍不住哀叹了一声。“老高,你就不能让我歇息一会么?”

    “当然不行!”高明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绝道,“含章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善后,再加上今天沪州那边又有人过来。你这个主事的还想休息,我们这些跑腿的怎么办?”

    “含章……”高俅喃喃自语了一声,突然反应到后面还有一句话,登时跳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沪州来人了?”

    “没错,而且是唐门门主唐松平亲至,看来是知道了你高升地消息,所以想要借这个机会把事情处理干净!”高明把沈留传达的消息原封不动地又转述了一遍,这才道,“小七是肯定应付不了这只老狐狸的,所以我让他们先把人晾着,看看是谁耐心最好!”

    “唔,这样也好,最近我还真没时间应付他们,光是宫里那些事情就够麻烦了。”沉吟片刻,高俅又说起了今日在宫中的经历,末了解释道,“今日太医局的几个医官说,皇太后的病一时半会好不了,皇太妃的病更是已经入了骨,所以圣上相当头痛。”

    “天家的事情向来如此,官家不想让太后忧心,所以就势必把蔡王的事情轻轻揭过。虽然皇太妃既不是官家嫡母也不是官家生母,但毕竟是先帝地生身母亲,一个处置不好别会被天下人诟病,这皇帝当得……”高明啧了一下嘴,随即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得跟你提一下,如果你打算让元朔和你一起去西南,那你最好把唐门的事情和他说说。今天沈留来报讯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他,他是个一点就透的人,你不说他迟早也会明白。既然是自己人,如今局势又逐渐明朗,你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高俅闻言一愣,仔细琢磨之后方才点了点头。“你提醒得不错,自己人若是再起猜忌就不妙了,我待会就去找元朔商量,顺便问问他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