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目光转向印度本身,我们发现在寇松勋爵担任副王的1899~1905年期间,印度的旧的政治体制和旧的帝国关系或许正处于最好的状态。在他到达之前印度经历了几年的荒年和饥荒,到那时为止,印度只有二万二千英里的铁路和少量设施。在之后1906~1907年和1918~1919年的大旱之中,铁路得到了大幅延伸和改进,因此食品可以更方便地运输到饥荒最严重的地区。然而,虽然寇松有着明显的局限性,他把孟加拉分成两个省的决定是个严重的判断失误,但他大大提升了政府管理水平,并在危险的转型时期的多年中,很受印度受过良好教育的阶层的欢迎。尽管他长期遭受严重的疾病的折磨,这点很少有人知道,但他不仅工作勤勉,而且注重细节,对自己为印度能够做什么和应该做什么都深具信心。
印度的阿喀琉斯之踵是西北边疆,涉及与土著部落和与俄国的关系。寇松在这个区域建立了一个新省,将冒犯了当地人的英国军队撤出接触地段,取代他们的是当地具有优秀的战斗素质和无可置疑的忠诚的“开伯尔步枪队”。这个体制运作良好,所有军事力量由基奇纳勋爵进行了卓有成效的重组,西北边疆成为整个印度国防的关键所在。俄国的威胁仍在继续,当得知这个国家派遣了一个神秘的使团到中国西藏这片隔离于喜马拉雅山之外的更神秘的土地时,寇松也针锋相对地派遣了一个自己的考察团,他们不得不穿越一万九千英尺的高山进入这片禁土,并与达赖喇嘛签订了条约。
寇松最薄弱的一点是他未能理解当地人的力量和日益增长的民族主义情绪。他清醒、严峻、能干,但没有意识到他把孟加拉省一分为二激起了孟加拉人的愤怒,而他试图推行的教育改革又与印度人的感情相抵触。教育系统亟需彻底改革,但加强英国的控制只会引起西化的印度人这个新阶级的对立情绪,因为此前他们曾被鼓励自己管理这个系统。远为有利的是,在美国资金的大力帮助下,他支持发展科学的农业和灌溉,并鼓励建立英国式的合作社这一运动。无论是财政刺激问题,还是提高效率、整顿官僚主义、能源问题,寇松都成功了,印度的经济地位获得了提升。
然而,他不理解他所统治的人民。他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没有意识到他鄙视的本国文报(vernacular press)的影响力。他认为国民大会只是可以忽视的不重要的政治鼓动的中间环节。这并不是说他对印度人民和他们的历史漠不关心,他对这个种族的历史古迹和辉煌建筑的恢复工作,超过了任何其他总督。他只是不理解表面下涌动的种族和民族感情的深层潜流。他也许有点陶醉在1903年1月他为爱德华七世宣布就任印度皇帝所安排的宫廷典礼的富丽堂皇之中。这也许是印度曾见证的最绚烂的场面,而当权王公们的忠诚也许遮蔽了没那么光鲜的人对总督的想法,他们的命运并非明显要绑定在英国的王权上。
当年迈的女王-女皇于1901年1月22日驾崩时,她的在位时间已超过伊丽莎白或乔治三世。她如此长时间地占据公共舞台的中心,成为帝国权力和稳定的象征,因此她的离世几乎就像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或议会大厦消失。她生前未能看到布尔战争的最后胜利,可谓是在帝国历史上一个最黑暗的时刻故去的。虽然她的受欢迎程度有所下降,部分原因在于她很少公开露面,但人民对她的哀悼是真诚的。没有哪个民族比英国人更喜欢稳定,更不喜欢变化。他们似乎感觉到某种确定和稳定的东西从英国生活中消失了。的确如此,但离开的不仅仅是作为个人、君主或象征的女王。整个世界将在未来几年迅速变化,变得与19世纪的状况如此不同,以至于那些个人记忆不返回到1880年代或1890年代的人根本无法理解这些变化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