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丽亚太后体会到造化弄人和天理循环的无奈,从寒门出身到贵为至尊,尝到了乐极生悲的苦果,命中注定要悲泣幼子的冤死和长子的被杀。卡拉卡拉惨遭报应的命运,以她的智慧知道这是必然的结局,但作为人母及帝国之后,仍然无法克制悲愤之情。篡位者对塞维鲁的遗孀仍然尊重,她在痛苦挣扎中降为一介平民,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随后在焦虑羞辱中自杀身亡。她的妹妹朱丽亚·梅萨被迫离开安条克宫廷,带着20年宠幸所得的庞大财富退隐于埃米萨,两个女儿索阿米娅斯和马梅娅在身边陪伴。她们两人也各有一个儿子,索阿米娅斯的儿子名叫巴西努斯,献身于太阳神庙当祭司。叙利亚青年只要获得这个神圣的职位,不论是出于审慎或迷信因素,就会受到罗马帝国的重用而青云直上。
许多部队驻扎在埃米萨,马克里努斯要求严明的纪律,为了让他们过艰苦的生活,命他们进入冬营加强训练。士兵成群结队在太阳神庙休息,看见这位年轻大祭司雅致的服装和漂亮的面容,在表示尊敬之余,还认出这个面孔很像他们仍在怀念的卡拉卡拉。政治手腕极为高明的梅萨,看到士兵的这些表现,为了孙子未来的命运,不惜牺牲女儿的名节,暗示巴西努斯是被谋害皇帝的私生子。她派出密使慷慨散发数量庞大的金额,大家很高兴地收下并不拒绝,默认了他与皇帝的血缘关系。年轻的安东尼(他僭用并玷污那受人尊敬的名字)在埃米萨被部队拥立为帝(公元218年5月16日),发表声明说他有世袭的权利,并且向军队大声疾呼,要他们追随在年轻而高尚的皇帝大纛之下,协助他报杀父之仇,反抗军事专制的压迫。
妇人和宦官的阴谋配合极为严密,行动非常迅速果敢。马克里努斯要是采取积极的作为,还是能粉碎羽翼未丰的敌人,但是他却在恐惧和安全之间举棋不定,只守在安条克屯兵不出。这样一来,叙利亚各地的军营和守备部队,全部弥漫着反叛的气氛,很多派出的军队中发生杀害长官、投效叛党的事件。同时他们把马克里努斯迟迟不愿恢复军人待遇和应有的特权,归咎于他的软弱无能。最后马克里努斯从安条克发兵,与年轻的皇位觊觎者兵力大增且斗志高昂的军队遭遇。他自己的部队上战场时看起来很不心甘情愿,但是等到会战到了紧要关头时(公元218年6月7日),禁卫军在自动自发的驱策下,发挥勇猛的斗志和训练的优势,使叛军的战线崩溃。
叙利亚皇帝的母亲和祖母按照东方的习惯随军出战,看到状况不利就从篷车中跳出来,以激发士兵的同情心,尽力鼓舞斗志消沉的士气。这位安东尼在这一生中从来不像个大男人,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却能证明自己是个英雄,他骑在马背上领着经过整顿的部队,手执长剑冲向层层密布的敌军。甘尼斯是个宦官,生长在东方温顺奢靡的环境,主要的工作是照顾妇女,今天的表现却像才气横溢的大将。战场上杀得天昏地暗仍是难分胜负,要不是马克里努斯放弃大好机会很快逃走,可能会获得胜利。他的怯懦只让他多活了几天,不幸的结局还让其蒙上了羞耻的污名。他的儿子迪亚杜米尼阿努斯落得同样的命运,详情也就不多说了。顽抗的禁卫军得知他们为之奋战的皇帝已经逃走,也就放下武器投降。罗马军队交战的双方,一起流下愉悦和激动的眼泪,大家团结在卡拉卡拉儿子的旗帜下,东方各省很高兴承认第一位有亚细亚血统的皇帝。
早先,马克里努斯很客气地去函给元老院,提到一个叙利亚骗子引起了轻微的骚乱,于是通过一个敕令,宣布叛徒和他的家族是公敌,只要受骗的支持者立即回到原来的岗位,答应赦免他们的罪行,并且让他们还有立功的机会。安东尼从宣布继位到获得胜利,只花了20天的时间(决定罗马世界的命运何其短促),这段时期的首都和东部各行省,陷入希望和恐惧交织的混乱中,因为不论是谁能在叙利亚获胜,谁就统治整个帝国,不必引起大规模的流血牺牲。年轻的征服者用立场严正的信函,将胜利的消息通知恭顺的元老院,语气显得尊敬和稳重。他把马可和奥古斯都光辉的例证,作为用人行政的最高指导原则。他的年纪和运道与奥古斯都相比颇有相似之处,这使他感到非常骄傲,因为他们都在少年时代打赢一场硬仗,报了杀父的大仇。他身为安东尼(这是卡拉卡拉的封号)的儿子和塞维鲁的孙子,同时也接受马可·安东尼的名号。元老院还未以正式敕令授予他护民官和代行执政官头衔之前,他就老练地向帝国要求世袭的权力,这样做是犯了罗马的大忌。他率先违反体制的不聪明举动,可能是叙利亚朝臣的无知,或者是军事参赞人员的过度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