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产物是各种工艺品的材料,所以农业是手工业的基础。罗马帝国绝大多数人民是勤勉而灵巧的劳工,从各方面尽其所能为少数富人服务。那些极少数非富即贵的宠儿,为了展示骄纵的心态,满足声色的欲望,对于他们的穿着、饮食、住所和摆设,莫不务求精美舒适、富丽堂皇。这种行为被冠以奢侈浪费的恶名,历代以来受到有道之士的严厉谴责。要是每个人只拥有生活的必需品,而能弃绝无用的冗物,将必有益于人类的德行和幸福。但是在目前这种不完美的社会状况下,奢侈固然是罪恶和愚昧的根源,但看来也是矫正贫富不均的唯一手段。勤劳的工匠和高明的艺人,虽然没有田产土地,但可以凭本事从地主手中得到一份收益。而地主受到利益的驱使,要尽量改进他的田地,生产更多的物品以提高生活享受。每个社会都有这种运作的方式,能够产生很大的影响力,而在罗马世界发挥得更是淋漓尽致,令人叹为观止。罗马的军队和政府从人民身上巧取豪夺大笔钱财,要不是借着买卖和生产奢侈品的过程,又回流到臣民的身上,各行省早就民穷财尽,压榨一空。只要这种循环限制在帝国的疆域之内,在某种程度上会给政治机制带来新的活力,其结果不仅无害,反而有益。
限制奢侈品在国土之内并非容易的工作,为了供应罗马的壮丽和精致,古代世界最遥远的国家也被掠夺一空。西徐亚的森林出产价值不赀的皮毛,琥珀从波罗的海海岸经过陆地来到多瑙河,蛮族对这些毫无用处的物品能够换取大量的财富而感到诧异。巴比伦地毯和其他东方货物的需求量相当可观。但是最重要而鲜为人知的国外贸易,在阿拉伯和印度之间进行。每年的夏至前后,便有120艘商船的船队,离开埃及在红海的米奥斯·霍米斯海港,借着季风吹送的助力,在40天内横渡大洋,马拉巴尔海岸和锡兰岛通常是航行的目标。很多来自亚洲国家的商人,都在市场引颈企望他们到达。埃及船队的回航定在12月或1月,船舱里高价的货品很快装在骆驼背上,从红海运到尼罗河,再顺流而下送到亚历山大里亚,毫不耽搁地快速输入帝国首都。从东方输入的商品不但精致耀目,且质地轻盈,像是一磅丝的价值就不低于一磅黄金;还有各种宝石、珍珠的价钱仅次于钻石;以及各式各样的香料,它们被用在宗教仪式和铺张的葬礼上。
航行的辛劳和艰险获得极为优渥的利润,由于少数人靠损害公众的利益而发财,等于把商人所赚得的利润转嫁到罗马臣民身上。阿拉伯人和印度人对本国的产物和商品,感到满足,无须外求,罗马人只有靠着银两来进行商业交易,这也是当时最主要的货币。元老院经常抱怨,有件事让他们的面子挂不住,就是为了购买女人的饰物,国家的财富竟然流入外人和敌国手中,且这种情况完全无法弥补。有位作家基于好奇进行深入研究,估计每年的损失高达80万英镑。这种情形发展下去一定会引起不满,让大家感到前途黯淡,而且会日趋贫穷。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黄金和白银之间的兑换率,在普林尼时代所显示的数据,到君士坦丁在位时变成固定汇率。要是将这两者做一比较,我们发现在这段时期,国内的白银大幅增加,没有理由说是黄金愈来愈短缺,很明显的是使用银两更为普遍。不管对阿拉伯和印度要输出多少白银,还不至于耗尽罗马世界的财富,何况开矿获得贵金属,能够充分供应商业的需求。
纵使人类的习性是缅怀过去而贬损当前,但是行省的属民和罗马人一样,感受到帝国和平繁荣的气象,无不诚心齐口颂扬。
有关社会、法律、农业和科学的主要法则,大家承认是雅典人首创,现在经由罗马的权威,得以稳固地建立。有了公平的政府和共同的语文,即使最凶狠的蛮族,在这种莫之能御的感召下,也能摒弃前嫌成为统一的国家。可以肯定地说,只要各种技术不断进步,人类的数量眼看就会增加。城市日益光彩,受到大家的赞美;乡村经过精心的栽培和装饰,美丽的外表就像一座大花园。很多城邦为了和平举办长时期的节庆典礼,大家忘记古老的仇恨,再也不会忧虑未来的危险。
这段吹捧之辞读起来咬文嚼字,粉饰太平,难免让人感到肉麻,但其所述内容,倒是符合历史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