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人认为语文影响到民族的风俗习惯,所以在武力发展的过程中,极重视推广拉丁语。意大利的古老方言,像是萨宾语、伊特拉斯坎语和威尼斯语,都已被遗忘。但在各行省中,对胜利者教导的语言,东部各省就不像西部那样愿意接受。东部和西部迥然相异,就像两种不同的色彩,虽然在帝国如日中天的光辉下显得黯然失色,但等到罗马世界为夜幕所笼罩,这些差异又逐渐明晰起来。帝国在征服西部地区的同时也施以教化,未开化的蛮族很快就安于降服,知识和礼仪所带来的新的印象开启他们的心智。维吉尔和西塞罗所使用的语言,虽无可避免地混杂着以讹传讹的谬误,还是广泛被阿非利加、西班牙、高卢、不列颠和潘诺尼亚的民众所采用。那些模糊不清的布匿和凯尔特的辞语痕迹,只保存在山区或农民的口中。
教育和学习,使各国人民在潜移默化中对罗马产生孺慕之情。意大利给半岛的拉丁属民带来法律和时尚的生活,他们愈是热烈追求并享受城邦所给的自由和荣誉,就愈容易被同化。文学和武功都可以给国家带来无上的尊严。最后,即使产生像图拉真那样在异国出生的皇帝,西庇阿也不能否认这位就是他们的同胞。
希腊的情况和未开化蛮族完全不同,前者有很长的时期经历文明的兴衰,他们品位太高,所以不能抛弃自己的语言文字;也太自负,所以无法采用外国的典章制度。他们在丧失祖先遗留的德行后,却仍保持成见,认为罗马征服者的举止不够文雅,摆出一副轻视的样子,却也不得不钦佩,对方的智慧和权谋确是高人一等。希腊人的语言文字和它所表达出来的感情,产生莫大影响力,不再局限于希腊此狭隘范围内,何况这个国家是文化的摇篮,有着光辉的历史和无上的荣誉。
希腊文明所创造的帝国,随着殖民和征战的进展,从亚得里亚海散播到幼发拉底河和尼罗河,小亚细亚满布希腊城市。在马其顿国王的长期统治下,叙利亚和埃及进行了一次风平浪静的改革。那些君主在金碧辉煌的宫廷中,把雅典的文雅风格和东方的华丽气派糅合为一。宫廷开先例,皇亲国戚和高官厚爵起而效尤,只是规模较小罢了。
以上就是罗马帝国区分为拉丁语系和希腊语系的大致状况。此外,还可加上第三种语言,普遍使用于叙利亚和埃及的土著,这是古代的一种方言,无法与其他国家沟通,不利于商业发展,也妨碍当地蛮族进步。叙利亚人的气质萎靡软弱,经常受到他人的藐视;而埃及人的特性是阴险残暴,就是征服者对他们也感到厌恶。这些国家降服在罗马的势力之下,但他们的城市很少要求自由权,事实上也不配得到这些权力。值得注意的是,托勒密王朝沦亡230年后,才有一位埃及人获准进入罗马元老院。
胜利的罗马反而被希腊的艺术所征服,这虽是老生常谈,但还是值得提出来说明。那些永垂不朽的作家,迄今还为近代欧洲人所欣赏钦佩,在当时立即成为意大利和西部行省刻意模仿和深入研究的对象。但是罗马人这种高雅的赏心乐事,不会妨害到坚实的施政原则。虽然他们承认希腊语有相当的魅力,还是要保有拉丁文的尊贵地位,专用于政府的行政和军事方面,这种立场绝不改变。两种语文可以同时并存于整个帝国,却在不同的领域发挥作用。希腊文是科学的自然用语,公共事务的法定语文是拉丁文,在文学和其他方面则要精通两者。受过相当教育的罗马臣民,要是说对希腊语和拉丁语都很生疏,这种情形无论在哪一行省都很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