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的观念清晰而且行事谨慎,对早期基督徒的献身精神,可能只会指责而不会仰慕,或许是会仰慕而不会效法。根据苏比西乌斯·塞维鲁生动的描述,那时的基督徒渴望成为殉教者的急切心情,更甚于后代人企求获得一个主教席位。伊格纳提乌斯在戴着镣铐穿行于亚细亚各大城市时,写下的一些书信所表现的情绪,实非普通人的天性所能容忍。他带着宗教的狂热祈求罗马人,在他被投入露天斗兽场时,千万不要出于好心,进行无礼的干预,夺去他即将成为殉教者的光荣。而且他声称决心要挑逗和激怒那些野兽,好成为解脱罪孽的工具。有些故事特别提到某些殉教者的勇气,真把伊格纳提乌斯所说的话付诸实施。他们故意引得狮子发怒,催促刽子手赶快行刑,兴高采烈跳进专为他们准备的烈火,在那剧烈的痛苦折磨中,表现出无比欣赏的神态。有些故事还提到狂热宗教信仰的人员,对罗马皇帝为保护基督徒安全所颁布的限制性法令,表示出不能容忍的态度。有些基督徒有时因为没有人告发他们,就主动坦白自己的信仰,用粗暴的行为扰乱异教徒公开的宗教仪式,成群结队拥到罗马地方官吏的法庭周围,大喊大叫要求官府拿他们去治罪。
像基督徒这种露骨的做法,不可能不引起早期哲学家的注意。但是他们的反应似乎只是感到惊讶,而很少表示钦佩之意。有些基督徒的坚毅精神是那样超乎常态、不合情理,哲学家们无法解释他们是出于何种动机,因而把这种急于求死的激情看成是极度的绝望、过于愚顽或狂热的迷信所造成的离奇结果。安东尼努斯总督对亚细亚行省的基督徒叫喊着说道:“不幸的人们!可怜的人们!如果你们真要是对生活如此厌倦,找一根绳子或一处悬崖不就再容易不过了吗?”对于那些自己坦承、无人告发的基督徒,他在判刑时会极为谨慎(一位博学而虔诚的历史学家曾特别提到这一点)。对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情况,帝国的法律又没有做出任何具体规定,因此他只能挑出少数几个人来定罪,借以警告他们的教友。对其他大多数的教徒,他总是带着气愤和鄙夷的神情打发他们离开。但不管这种厌恶情绪是真是假,信徒这种始终不屈的表现,对那些天性易于接受宗教真理的人却颇有正面的影响。每到那种可悲的时刻,总会有许多人出于怜悯和钦佩,最后皈依基督教。悲壮的激情往往从受难者的身上传达给旁观者,有人说,殉教者的鲜血变成基督教发展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