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在罗马通过的一切政令,要是不能获得掌握实权的军队批准,就只能算是逢场作戏而已。塔西佗将议员留在罗马做他们升官发财的美梦,自己在禁卫军统领的陪同下来到色雷斯的军营(276 A.D.)。这位应军方的请求,由元老院所推举的皇帝,特地会见集结起来的部队。等到统领让队伍整顿好安静下来后,皇帝很巧妙而得体地向全体官兵讲话,用奖金和犒赏的名义,赏赐大笔金钱满足大家的贪念,部队用高声的欢呼来表示尊敬。作为奥勒良的继承人,他的年龄虽然无法冲锋陷阵建立功勋,但是他的见解要比罗马的将领更为高明。
去世的皇帝准备对东方进行第二次远征时,曾和阿兰人取得协议,他们是一支西徐亚民族,居留在梅奥蒂斯海附近地区。这批蛮族在礼物和赏金的引诱下,同意以大量轻骑兵入侵波斯。他们履行诺言,赶到罗马边界时,奥勒良已经过世。而将领因为怀疑自己是否在皇位空悬期拥有决定权,自己也尚未准备好,所以不知道是要接受还是拒绝才好。阿兰人则认为罗马人不重视此事,完全是背信负义的行为,他们因为受到这种待遇,决定诉诸自己的勇气索取酬劳并进行报复。他们像鞑靼人那样迅速移动,很快侵入本都、卡帕多细亚、西里西亚和加拉太这几个行省。博斯普鲁斯海峡对岸的城市和乡村被掠夺,军团看到熊熊火焰,全都按捺不住要求将领让他们前去制止。塔西佗的应对措施很符合他的年龄和身份,他先让这些蛮族知道帝国并没有背信,并且也预定以武力来制裁他们的行为。他表示他们与奥勒良签订的协定若是作废,军队便会立即免除他们出兵的责任。这样的承诺使大多数的阿兰人缓和下来,情愿放弃战利品和俘虏,很快撤过费西斯河退回到荒漠。对于剩下那些不愿和平解决的蛮族,罗马皇帝决定起而作战。罗马军队非常英勇,而且都是有经验的老兵,他们听命从事,不过几周的时间,就将亚细亚的行省从西徐亚人入侵的恐惧中解救出来。
但塔西佗的荣耀和生命都很短暂,深冬之际远离坎帕尼亚轻松的退休生活,经过长途跋涉来到高加索山脉的山脚,身体因不习惯军营的艰苦而变得非常衰弱,心理负担更是加剧了身体劳累。这些军人有一阵子激起公德的热诚,愤怒和自私的情绪好像停止下来,但很快又故态复萌,对于年迈的皇帝表现得非常粗鲁,营地和帐篷里到处都在争吵。塔西佗那种温和友善的性情,只能引起他们的轻视之心。无力化解军队派系之间的内讧,使他感到极为痛苦,但他也不可能满足贪婪的索求,总算是体认到要想调解这种无秩序的状况,是毫无希望的。塔西佗认为军队放纵任性,不把法律微弱的约束力放在眼里,是最难克服的恶习。他一直对此感到焦虑和失望,因此缩短了他在世的时间。这位无辜的帝王是否为军人所杀害不得而知,但却可断言,军队的骄横确实是导致塔西佗死亡的主因。塔西佗崩殂于卡帕多细亚的提亚纳(公元276年4月12日),在位时间只有6个月20天。
塔西佗一逝世,他的弟弟弗洛里努斯也不等元老院的批准,就迫不及待穿上紫袍做皇帝,表现出不似人君的猴急态度。对罗马制度的尊敬与否,会影响到军队和行省的态度,而弗洛里努斯突如其来的野心,虽然不致激起他们的反对,但却引起强烈的指责。如果不是那位在东方的将领兼英雄人物普罗布斯大胆站出来,为元老院打抱不平,这种不满也就在窃窃私语中逐渐消失了。不过,这次的竞争还谈不上势均力敌,欧洲的军团实力非常强大,他们支持塔西佗的弟弟﹔软弱的埃及和叙利亚部队,要是没有这位能力高强的领袖,在接战以后根本没有胜利的希望。运道很好而又积极进取的普罗布斯克服所有的困难,他的对手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但只习惯在寒冷的地区作战,西里西亚酷热的气候使很多人生病甚至死亡,这里夏季的卫生条件对身体有害,很多人逃亡,兵员数量减少,以至于山区的隘道无力防守,最后塔尔苏斯开城投降。弗洛里努斯登基不过3个月,部队就背叛这位受到轻视的皇帝,让他轻易成为结束内战的牺牲者(公元276年7月)。
王位经常更替,世袭权力的概念已经荡然无存,落败的皇帝在受难以后,他的家族也不会引起继位者的猜忌。塔西佗和弗洛里努斯的子女,得到允许降为平民身份,混杂在一般百姓里居住,虽然贫穷却可以清白地活下去。当塔西佗被元老院推选为帝时,他为了服务公众,舍弃大量家财,表面看起来是一种很慷慨的举动,但是很明显泄露了他的意图,是要将帝国传给他的后裔。落得这种下场的唯一安慰,除了让人记得他的事功只是昙花一现以外,还有就是动听的预言,给后代子孙带来长远的希望。预言说是千载后,塔西佗的家族会出现一位君王,他是元老院的保护者、罗马的中兴之主,也是全世界的征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