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因为楚妍的举动陷入震惊。
高台上的那名楚家人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一直站在她身旁的沐阳问：“殿下不想让他们死？”
楚妍转头看向他，微微抿唇，许久，轻轻点头。
沐阳仍是安安静静的，却好像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弯了双眼笑：“殿下可以做到的。”
楚妍心头微动：“怎么说？”
“只要用殿下的血就可以。”
“血？”楚妍有点惊讶。
沐阳轻轻点头：“殿下是帝国最强大的通灵师。”
她终于反应过来，灵兽其实更青睐通灵师们的鲜血，就好像通灵师们在觉醒时被吸收的血液一样，灵兽吸收得越多，也就意味着与那通灵师的契合度越高，而其血液对于灵兽而言，则品质越高。
眼前这些奴隶的生命血肉，对于灵蛇而言，或许根本比不上楚妍的一点血液。
可问题在于，灵蛇会不断地苏醒，也会不断地渴求血食，以楚妍一人之力，就算一直守在这里为它提供鲜血，也无法永远杜绝用奴隶饲喂的现象，更何况如果遇上灵蛇暴动，就算把楚妍整个人都填进去，也未必够。
这些念头在楚妍心里一闪而过，她没有犹豫，直接凌空踏步来到那屏障一角的上方，悬浮在半空里，停下。
她冷冷看了眼那押送着奴隶们来到高台上的楚家人，沉声道：“带他们下去吧，他们不配被用来供奉灵蛇。”
双指并拢如刀，灵力匕首切在了自己的小臂上。
她是下了些狠劲儿的，此刻鲜血如注，滴落在那巨大屏障上，没有遇到丝毫阻力地落到中庭里。
那些在空中滴落的血液就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摄住，凭空消失，中庭之树上，金色的灵蛇身躯若隐若现，时而散发出金芒。
高台上的奴隶们已然目瞪口呆，楚妍的护卫们动容不已。
沐阳看着这一幕，神情微怔，随即轻轻笑着摇头，低声自语道：“我说的血，可不是让你这样用的……”
用楚妍的鲜血喂养灵蛇？他从来没这样想过。
他的小殿下，胆子还是太小了一些，也太低估了自己。
只是这样下去，恐怕那灵蛇不但不会被安抚，而是会闹出更大的动静吧？
毕竟，这血液对它来说，是难以承受的东西。
楚妍蹙眉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以她现在的体质之强，身体的自愈速度已经快到不可思议，最开始划开的那道伤口，短短几分钟就已经不再流血，她只好强行再次划开。
这不得不说算得上一种折磨，她第一次感觉到开始痛恨起自己强大的体质来。
“还没好么？”她脸色发白，已经有些头晕的感觉，可那灵蛇身上的金色光芒仍在闪烁，似乎并未餍足。
她拧起眉，觉得自己至此释放出的血液，早已经超过了那些普通奴隶的能量才对。
难不成，这灵蛇已经补充了足够的能量，却还是不肯罢休？
她抿了下唇，将手臂收了回来，又抽出随身携带的丝带缠住伤口，不再阻止体内灵力自行修复伤处。
她悬浮在空中静静站着，等待着灵蛇的反应。
金色的光芒时隐时现，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出于鲜血没有持续供应的不满，灵蛇逐渐变得暴躁起来，向着楚妍的方向低低地嘶吼起来。
楚妍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灵蛇对她血液的贪婪，心头一沉。
灵蛇对于她保持原状的行为十分不满，猛地一声巨吼：“吼——”
金色的光刃自屏障内接连溢出，狂乱地朝四周斩去。
之前那次灵蛇暴动时的情形再次出现在楚妍的脑海中。
当初就是这样一道光刃，势不可挡地朝她而来，轻而易举地劈死了两个保护她的奴隶。
而如今，扑面而来的是无数道。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两人沉默肃然的脸，和那时沐阳冲到她身前的画面，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句他对她说过不止一遍的话：殿下是最强大的通灵师。
一腔怒意在她胸膛内炸开，她冷哼一声，几乎想破口大骂：“得寸进尺，喂你点血，你竟想吃了我！”
时间停滞在这一瞬，一切事物都陷入静止，唯有楚妍举起了她的右手。
微风缠绕过她指尖，然后被那灼热的温度吞没。
她站在高空，抬手朝灵蛇的方向挥下。
巨大和愤怒的低吼声响彻整个王城。
那一天，所有人得见，金色的巨剑自天外而来，如同天怒。
只一击，重创灵蛇，首次呈现了人类直接与灵兽对战的传说。
楚妍之名，响彻星域。
三天后，楚家面向四大文明所有大型势力发出邀请，来为楚妍举行正式的成人仪式。
更有小道消息放出风来，这一次，楚家主会为自己的独女挑选一名结亲对象。
这个传言一出，各方势力都闻风而动。
原本楚妍剑斩灵蛇的消息传到各大联邦的耳中时，引起了他们深深的忌惮，甚至有彼此结盟的倾向。
但是楚家这次的做法，却让各方都各怀心思，纷纷有所觊觎。
不论消息的来源真假，他们必定是要派出最优秀的年轻人来试一试的，就算有些风险，但是比起得到楚妍的结果，根本算不了什么。
唯一感到愤怒的，是沙阳星皇室。
听到消息时，皇帝掷了手里的茶盏，拂袖而去。
王后膝上趴着一只火红色的赤焰狐，她正低头轻轻抚摸着。
华尔然站在宫殿前宽大的露台上，背负双手看向楚家的方向，神色看不出喜怒。
良久，王后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黑发青年：“国师怎么看？”
青年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漆眸中如同有无数星辰流转，玄奥无比。
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碧绿色玉片，回道：“王后殿下，楚妍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人类的常理，我想楚家不会再甘愿蛰伏。”
“上次灵蛇受伤的事，是真的？”
“有目共睹，千真万确。”
王后沉默片刻：“灵蛇受伤，对我帝国来说是一件很不利的事，我帝国可以依仗的能力在往后的时间里不是大大减弱？”
“为何会减弱？”
“灵蛇虚弱，能够创造的通灵师自然减少。”
“数量少就弱吗？”
王后蹙了眉：“国师不如直说。”
“如果以同样的灵蛇之力，降临在同一人身上，和降临在一千人身上，攻击力孰强孰弱？”
“这……自然要看情况，单对单时自然一人更强，但是一个人终究只能顾得了一处地方，如果说是整体素质，或者军方作战，能够分而为之，当然是一千人更强。”
“不错。”青年道，“对于帝国来说，通灵师自然越多越好，但是对于楚家来说，数量不重要，楚妍越强越好。”
王后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他们要窃国？”
如果楚妍真的强到能够一个人汲取灵蛇的大部分力量，那么皇室的通灵师们灵力自然无法进步，甚至包括军方的炼体者，也将无法继续增加。
青年但笑不语。
王后看了一眼露台旁的华尔然，咬牙道：“皇室和楚家可是有世代联姻的约定，不得违反。”
“这契约他们当然不敢违反，但是王后殿下想要太子殿下娶谁？”
“当然是本家独女。”
“如果楚家执意嫁过来的是分家的女儿呢？”
“那是破坏规矩。”
“这规矩，早已经被皇帝陛下和王后殿下打破了。”
王后沉默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当年她只是分家的女儿，全因为现在的皇帝陛下非她不可，才舍主家女而娶了她。
是皇室违约在先。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青年微笑点头：“皇室自然还没有到达山穷水尽的地步。”
“我该怎么做？”
“这次的仪式，让太子殿下去楚家向楚妍提亲。”
“他们既然已经这样大告天下，又怎么可能答应尔然的婚事？”
青年看了一眼华尔然的背影，话语里大有深意：“楚家只说为本家独女招婿，可没有说过是为楚妍。”
“这还不都是一样……”王后愣住了，她忽然想起什么，将视线牢牢转向华尔然。
像是想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秘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