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身后队伍里的那个通灵师，神色冷淡：“楚云，向太子殿下和欧阳少将道歉。”
“殿下，我……”
那名通灵师也是楚家人，天赋在年轻一代中也算不差，只是向来被阿谀惯了，导致眼高于顶。
但是就算他再骄傲，面对楚妍的时候也只有敬畏。
楚妍得天独厚的高贵出身，以及独一无二的天赋，都让她几乎是年轻通灵师们心中敬若神明的对象。
楚云看了楚妍一眼，又马上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脸上发烫。
楚妍殿下实在是太好看了，就算是训人，也叫人不敢直视。
甚至，他先前之所以会那样生气导致出言不逊，最大的原因就是楚妍。
他无法接受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对待楚妍殿下，那样的态度，就好像楚妍殿下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
这怎么可以？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并不是因为脸面这种东西，而是他不觉得自己对殿下的维护是一个错误。
场间的气氛愈加紧张，直到楚云听见楚妍轻轻叹了口气，天籁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齐上校，是我楚家的错，先前他说的话，我代他……”
“是我的错！”楚云猛地出声打断楚妍，他飞快地看她一眼，红着脸收回视线，“我收回刚刚的话，并且向华殿下和欧阳少将道歉！”
怎么能让楚妍殿下代他说出道歉两个字？
齐上校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将军刀收回刀鞘：“希望同样的事不会再次发生。”
他看向周围的军人们，沉声道：“先前所有拔刀的人，都跟我去自行领罚。”
锵地一声，整齐划一的归鞘声响，所有军士都跟在齐上校身后，五人一组列队，相互鞭笞了对方数十下。
场间无措伫立的通灵师们看得目瞪口呆。
楚妍知道沙阳星一直军纪森严，阻止他们也没用，当下没有多看，径直拉过身旁的小奴隶：“我们走吧。”
看到对方的耳朵微微发红，她有种好笑的感觉，心想小奴隶的手掌果然很软。
在飞行船上的第一夜，楚妍很晚才休息。
她躺在黑暗里把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细细捋了一遍，想着大家都已经睡下了，就打开自己的房门，把守在门边的沐阳叫了进来。
奴隶们是没有被安排住处的，这次行动每名通灵师只允许带一名奴隶同行，一应行动和安全都交给军方。
楚妍出发前想到那位动不动就要杀人拔舌的美人王后，觉得沐阳独自呆在王城，小命实在是岌岌可危，于是果断带上了他在身边。
毕竟对利用他的事，楚妍还是有点愧疚的，无论如何，她至少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沐阳仍是那副懵懂腼腆的样子：“殿下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叫你进来睡。”
小奴隶一脸茫然。
楚妍指了下自己床铺旁边的地板，已经被她铺上了一床被子，下面还垫着她从自己床上抽下来的褥子：“守在门外怎么休息得好，你睡那儿吧。”
沐阳看了眼那铺盖，又转回视线，黑白分明的双眼静静看着楚妍。
她的视线扫过对方那瘦削的小身板，略有些心虚，随即色厉内荏：“我可是女孩子。”
总不能是让她去睡地板？
沐阳没说话。
楚妍轻咳了两声：“实在不行，轮流睡？”
沐阳垂下眼睛，脸上微微发红：“殿下，我守在外面就好。”
然后他直接转身走了出去，在房门外墙壁下坐了下来，楚妍再叫他，他只低着头不理。
楚妍有点郁闷，觉得他跟青春期的叛逆小孩一个样，只好回到自己的床铺上去休息。
房门外，楚云从黑暗的阴影里走出来。
自今天登船前发生的事情之后，他的情绪就一直没有平复过，满脑子都是楚妍的身影，只是他在楚妍的房间外环绕了好久，却一直不敢真正上前去打扰。
先前沐阳进楚妍屋子的时候，他在暗处全程看在了眼里，心里早有一团无名的肝火。
一想到楚妍殿下竟然对这低贱的小奴隶那么亲昵，他就恨不得一刀劈了他。
就算沐阳很快就从楚妍房间里出来，但是他的怒火却完全没有消失。
掌心的灵力悄然积聚，他阴鸷地盯着沐阳，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殿下休息了？”
沐阳抬头，面容纯稚干净似孩童，勾起唇角：“滚。”
“你说什么？”楚云愣住，随即是难以置信的暴怒，“你想死吗！”
沐阳有些不耐烦地站起身，楚云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就已经被他鬼魅般欺身到近前。
一种深刻的危机感让楚云额头瞬间冒出了一层细汗，他看到沐阳伸出手朝自己的脖颈探来，双手不顾一切地朝前拍去，手掌上积聚的灵力尽数倾泻而出。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这样强大的灵力，这个小奴隶必定会尸骨无存，但他身后楚妍的房间也很有可能会被攻击毁坏。
掌心已经贴上了小奴隶的胸口，他连忙收力，却已经来不及，磅礴的灵力尽数爆发。
下一秒，那些灵力如同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尽数被纳入到沐阳的身体里。
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看着沐阳的脸，心里再无一丝发怒的想法，难以置信地惊呼：“这不可能！”
沐阳悠悠地抬手掐住他的喉咙，一点点收紧手指。
“你……你是谁？你想对殿下做……”
听到他提及楚妍，沐阳微微眯了下眼，漆黑的眸子里流淌着金色的光晕。
“你今天看她太多次了。”
血花飞溅，楚云的双眼像是被空气中无形的利刃切过，缓缓发出爆裂的声响。
楚云最先感觉到的是寒意，随即是灼热的剧痛。
他捂住脸，痛苦地哀嚎起来。
楚妍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总是陷入一个奇怪的梦里。
梦里有一个年轻的少女，她生活在一座陌生的白色星球上，那座满是银辉的宫殿里有无数来来往往的人。
她穿着一件奇特白纱制成的长裙，手臂上挽着缥缈的轻纱，赤着的脚腕上一对银色镯子叮当作响。
她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月亮，虔诚地跪拜下去。
身后忽地有了动静，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走上了她所在的高台。
她回过头，脸上绽放出甜美的笑容，声音隐隐绰绰，带着长长的尾音：“你来啦。”
随后一切都模糊下去，又过了许久才清晰起来。
楚妍看到她自高台上一跃而下，摔碎在银白色的大地上。
她猛然惊醒。
这个梦境并不长，却意外地让她觉得十分疲累，醒来以后仍然不停地在脑海中反复出现。
“奇怪……”
她皱着眉下了床，替自己倒了一杯水一气灌下去，梦中那女孩的相貌逐渐变得有些模糊，但是她十分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
“难道是无意间捕捉到了别人的梦境？”
通灵师的灵力强大到一定程度后，除了灵力，还会感知到很多自由能量，而人类的梦境潜意识也是其中的一种，前提是这份潜意识是某个人十分深刻的执念，普通的浅层梦境是根本无法被捕捉到的。
她想起那女孩从高台上跃下时，自己心中强烈至极的恐慌、恨意和不甘，不难想象那梦境的真正主人情绪波动有多大。
沙阳星的飞行船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她隐约有种不太妙的直觉，那银白色的星球很显然不是沙阳星。
“得把这个人找出来才行。”
有人敲了两下门，然后楚妍听到沐阳的声音。
“殿下，出事了。”
她放下杯子，走过去开了门，看见满脸慌张的小奴隶，摸摸他的头：“怎么了？”
沐阳愣了一下，躲开她的手：“有人在飞船里遇到了袭击。”
楚妍赶到医疗舱的时候，房间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站在最前方的是华尔然和欧阳牧，楚恬儿和几名楚家的通灵师聚集在左侧，愤懑的神色下是藏不住的担忧。
见她进来，众人都抬眼看了过来。
楚妍透过华尔然侧身露出的空隙看见躺在透明治疗舱里的楚云，他的眼睛上缠着纱布，即使是最新型的药物也没能完全止血。
她皱起眉：“怎么回事？”
这飞行船上全是军方的人，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被人伤了眼睛丢在走道里，被巡逻的人发现的。”华尔然解释道，“刚被发现的时候他状态很差，全身虚汗，一直在发抖，似乎很害怕的样子，刚给他打过镇定剂以后才睡着。”
“是被谁打伤的？眼睛还有救吗？”楚妍问。
“飞行船内的监控之前全部黑屏了一段时间，什么也没有拍到。眼睛的伤口十分平整，好在发现及时，半个月左右应该可以复明。”
楚妍不由得联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那种不妙的预感再次浮现，她微微皱眉，看向华尔然。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么薄的切口，武器只能是压缩灵力成刀刃形状。”华尔然说着，“也就是说，那人一定是个通灵师。”
场间瞬间寂静了下来，所有的通灵师们相互打量，人人自危。
华尔然说完，注视了楚妍几秒，向前两步走到她近前，在她耳边轻声问：“你脸色不太好，吓到了？”
一直站在楚妍身边的沐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楚妍摇摇头：“只是有点没睡好。”
之后的气氛一直都很紧张，众人各自散去。
这一次楚妍说什么都没有再留沐阳一个人在房门外，拎着他的后衣领将他拖进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楚妍眼里的沐阳：乖巧害羞又脆弱，没关系姐姐保护你！
真正的沐阳：是谁又盯着我的人看？
华尔然：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