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由中打鼓出发,宿营地是沙窝。一出下打鼓村子,就看见路旁一块木牌子,上面写着:“上九时后,不准前进!”我们就会意是为着“由下打鼓到沙窝九十里,中间没有人烟,要翻过一个大雪山,如是过了九时,当天就不能走到,要在山上露营”而写的。
这块木板牌子告诉我们今天是怎样的程途了!但是已经尝过夹金山雪山、康貓寺雪山神秘的我们,已没有过夹金山时那样当心了。过夹金山时,老百姓对我们说:“在山上不准讲话,不准笑,不准坐;若故意讲话、笑、坐,山神就会把你打死。”我们自然没有这样迷信,可是已想到高出海平面五千公尺的雪山上空气的稀薄和冷度了。今天的雪山总不会比夹金山高吧!
距山顶还有二十里的地方,就看见前面的人群走得经蚂蚁还缓,像一条长蛇弯弯曲曲而上。我们的呼吸短促起来了,脚步也不知不觉地缓下去。
我们踱上山顶,陈赓、宋任穷、毕士梯、莫文骅好多同志,已坐在那里谈天,我们也靠近坐下。
骄阳从天空的正中疏散地放出光辉,紧紧地吻着每个长征英雄的面孔。它在微笑喜悦似的接迎长征英雄们上雪山。它虽然把大地一切的景色照耀得特别显明起来,但没有丝毫的“炎炎迫人”的情境。这宣布广东俗话“盛夏太阳真可恶”的不灵。
我们周围的雪,洁白得十分可爱,令人回忆到“踏雪寻梅”的古典,而兴叹——白雪真可爱,梅花何处寻!同时又加添了人类“盛夏尝雪”的乐趣。
萧劲光同志提议吃冰琪林,全体赞成。陈赓、宋任穷、毕士梯、莫文骅、郭化若、陈明、何涤宙、冯雪峰、李一氓、罗贵波和我十几个人,都持着漱口杯,争向雪堆下层挖。
“谁有糖精,拿出公开。”李一氓同志说。毕士梯同志的胃药瓶子、郭化若同志的清道丸瓶子、萧劲光同志的小纸包都一齐出现了。
大家都赞美今天的冰琪林,引起了上干队好多学生也向雪中冲锋。
“我这杯冰琪林,比南京路冠生园的还美!”我说。
“喂!我的更美,是安乐园的呢!”陈赓同志说。
“安乐园给你多少宣传费?”我给陈赓同志一棒。
“冠生园的广告费,一年也花得不少!”陈赓同志暗中回一枪。
“你们如在上海争论,我愿做评判员。这里找不到事实证明,结论不好做。这个结论留给住在上海、香港的朋友做吧!”毕士梯同志这样结束了我们的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