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央野战军非常巧妙机动地实行第二次渡乌江时,军委电令,留九军团在乌江北岸牵制敌人,起特别游击支队的作用;后来又奉军委命令,日夜急行军,赶到乌江边上的沙土,掩护野战军渡河。我们因有特殊任务,没有渡过河去,当时有个同志说:“九军团掉大队了,我们是不怕困难的,愿意随着中央红军打遍全中国,死也不愿掉队,不愿脱离我们的朱总司令呵!”后来我们找他谈话,他才知道我们是担任了特别支队的作用,不是掉队了(这是4月初的事)。
大约是4月3号,我们得到农友的报告,知道了犹国材五个团从鸭溪向老木孔我军进攻。我们马上埋伏在离老木孔二十里的山林内,佯为溃退。等到敌人不备,摆着一字阵前进的时候,我们便从右侧向敌人突击,猛虎扑山羊似的从中截断敌人,使他首尾不能相应,只得被我各个击破,大败而退。结果我们将敌人五个团完全击溃,缴获步枪百余枝。每个战士都笑嘻嘻地说着:“今天何跛子(指政委何长工)、罗胖子(军团长罗炳辉)指挥得好,不然我们要吃大亏呵!”
在我们占领瓢儿井(毕节属大市镇)的前一天(4月7日),我们伪装为国民党中央军,结果不响一枪,将长岩民团反动武装七十余枝枪全部缴械。当日继续夜袭瓢儿井,将该市敌军大部缴械。次日天明,没收反动首领监庄,一小时之内,号召了一千多乾人分盐,如山如海的乾人儿争着要盐,闹得非常热闹。附近许多苗人也来要盐。往来背盐的人好像蚂蚁一样忙个不了。
我们由瓢儿井到八坝一带,沿途有许多苗人,因为他们知道红军好,分了盐给他们,所以他们对我们不但不害怕,而且都出来看我们。仅在沿途喊话中,便有九十多个苗人,随我们到宿营地来。我们政治部请他们会餐,并向他们宣布红军对少数民族的主张。他们热烈地赞成我们的主张,痛骂国民党军阀的苛捐杂税,马上组织了苗民自救会,成立了苗民自卫军。我们发给他们十余枝枪,他们都很高兴,其中有几个更开通的,唱着苗民的山歌,跳着苗民健身的舞,还奏着苗民的笛,使我们感觉有一种特殊的风味。据当地熟知苗民生活者说,苗民朴实耐劳,文化落后,与汉人言语难通,受汉族军阀官僚压迫剥削非常厉害,生活甚苦。风俗习惯与汉人大有不同,头上结发,妇女穿裙子,不穿裤子,全家同住一室,不分老幼男女。传云:男女结婚不用媒婆,男女到了结婚年龄,在牧场上互相歌舞,认为合意的便订为夫妻,但须至第二年才能由男家请了许多打师传,将新娘抢回去,才能正式成为夫妻。女人出嫁前,以交男朋友愈多愈为荣耀,认为青年妇女引人爱是好的。但女子出嫁以后便不能与人私通,原来女子在结婚前与另一男人有私情的,女子便送一疋苗民的粗布给男子,叫做断郎礼。
4月29号我们接到军委电令继续西进,渡过北盘山。当时前后都有敌人,情况是很紧急的,同时北盘江水势很急,号称小黄河。在我们拟渡河的地点已经有了敌人的重兵,只得找农民另寻渡河点。得到农民的引导,经过一条奇形古怪的小路找到一个渡口。河中有许多高耸的大石头,我们采了一些木棍,将木棍架在两个大石头上,然后接着一个个爬过这条恶水,骡马则请农民带从另外一个小口子(只有这一个口子)浮过来了。许多战士说,这奇怪的水生了这样的石,我们从这奇怪的桥爬过来,真是从有生以来没有见过的。
经过了困难和危险,我们到达云南宣威的好地方了。首先于4月25日占领板桥,半夜袭取宣威,敌人逃走,我们即于26日拂晓入城,没收了一家反动的大土豪。他家的火腿堆满了几房子,我们这些红军是吃不完的,就是顶有名的宣威罐头也没有拿得完。后来大批的分给群众,有许多贫民一个人分得了两三只火腿。宣威及附近群众争火腿争得非常热闹。许多人说:云南有名的火腿,这一次总算给我们红军和老百姓吃够了。
云南宜威、东川一带干人儿对于红军是非常热烈拥护的。当我们进攻东川,在离东川城三十里的者海休息的时候,便在散发积谷的号召之下,不到一点钟就扩大八十多个红军。等我们围攻县城时,更有许多干人儿向我们报告消息,说“我们都欢迎红军的,只是县长杨茂章压迫我们守城。城内只有民团三百余,他们都不愿守城……”。我们得到这个消息,便一面宣传和写信,进行外交方式的工作,一面准备攻城。至下午三时(5月4日),城内派人出来,答复五时准我们入城,但是可恶的县长,仍要压迫民团死守。我们便提出只杀反动县长一人,决不伤害一个老百姓,结果人民欢迎我们进城,东川巩固的城,不攻自破了。我们到城内,秋毫无犯,并根据群众的要求,逮捕县长杨茂章,最大土豪恶绅“刘二老爷”,经过将近万人的公审大会,把他们枪决了。全城内外民众,都说红军为民除害,男女大小都说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好的军队。我们因为敌情紧张,仅仅在这城内驻了一天半,散发了一万多石土豪的谷子,筹款六万余元。干人儿如山如海似的涌入红军,不到一天半的时间,便扩大了八百多个红军。这是我们从来没有听过的白区扩大红军的成绩。
九军团支队进入四川披沙、松林坪一带(今属西康——编者)。这一带大多是彝民,当地称“凉山人”,多居山地,生活非常痛苦,性情非常强悍。当我们由松林坪通过到普格县时,途中掉队的被彝人杀了几个。后来经过我们的耐心工作,才争取一部分彝民回家,并有三处彝民送牛、羊慰劳红军,我们也送给他们几枝枪,他们非常高兴,便送我们几匹马。经过许多送礼招待的关系,我们接近了这个被国民党认为野蛮的民族,后来帮助他们成立了彝民民族自卫委员会,并扩大了三十多个彝民当红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