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德伦对打仗特别投入,平时没有出机任务,别人在那里侃大山或者开玩笑,他总是一个人坐着,望着天花板,琢磨着战术问题以及如何揍日本人。
这种琢磨没有白费工夫,沃尔德伦的战场直觉已达到了一种令人惊异的程度。出击之后,他似乎始终有一根绳子拴在机动部队身上,别人还在茫然不知所措时,他率机群一转弯就找到了目标。
9点18分,友永机群的最后一架飞机在甲板上降落,就在这一瞬间,负责警戒的“筑摩”号巡洋舰也发现了美军鱼雷机,于是立即筑起两道烟幕屏障,并对空射击。“赤城”跟着闻风而动,开始进行规避。
在“赤城”上观察的源田自言自语:“他们终于来了。”
一眼扫过去,来袭的鱼雷机群就像是远处湖面上飞翔的一群水鸟,不仅速度慢,而且飞不高,以至于源田还以为飞机是故意要飞那么低的,不禁暗自嘀咕:“他们的接敌方式真怪呀!”
没有战斗机护卫,有些飞行员担心受到攻击,但队长沃尔德伦毫不犹豫地晃动着机翼,招呼队友们跟他一起俯冲。
还未到达可以发射鱼雷的地方,鱼雷机就遭到了多达40架“零”式的攻击,前后左右,几乎全是日军战斗机。
大部分鱼雷机没来得及投下鱼雷,便被“零”式无情击落。它们的机翼刚刚还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转眼之间,机身就爆裂成一团火球,拖着黑烟摔进大海。
草鹿亲眼看到,一架鱼雷机拼着命撞向“赤城”,要与之同归于尽,看到这一幕时,连草鹿都觉得自己快要完蛋了,但飞机终究没能撞着舰桥,它最后还是一头栽入了海中。
草鹿肃然起敬,他为这个英勇的飞行员进行了简短祈祷。
整支鱼雷机中队,只有飞行员盖伊一人接近目标,进入日军高炮的射击范围。
盖伊参军之前是农业机械学院的学生。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开鱼雷机,并且是从航母上起飞,以前别说开,连见也没见到过,但飞机一升空,他的脑子里便没有了疑虑二字。队长沃尔德伦平时言传身教,每天给他们讲课,带着他们做各种高难度的训练,这使他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应该做什么。
在全队如飞蛾扑火一般的俯冲过程中,沃尔德伦的飞机油箱率先被“零”式击中。当火飞机从盖伊旁边掠过时,他看到沃尔德伦站起来,竭力想从烈焰滚滚的座舱挣脱,但显然没有成功……
剩下的几架“破坏者”全都旋转着消失了。接着,盖伊机上的报务员兼机枪手也战死当场,他成了鱼雷机机群唯一的幸存者。
中途岛一战,美军飞行员在攻击中表现出的坚决和勇敢,打破了美国航空史上的所有记录。早在起飞前,沃尔德伦就想到,“破坏者”一旦上阵,便可能有去无回,因此他特地给每个飞行员发了一份油印材料,上面写道:“如果我们只剩下最后一架飞机,我要求这架飞机冲上去,击中敌人。”
盖伊牢记着队长的话,他将飞机从一艘驱逐舰上方急速拉起,朝“苍龙”航母猛冲过去。
由于电动投弹装置失灵,盖伊扳下手动装置,向“苍龙”发射了一发鱼雷,随后便向舰前部的一门高炮冲去。他已完全不顾个人的生死安危,一心要用机枪把日军炮手给干掉,但是机枪卡了壳,他只好在靠近舰桥的地方将飞机猛地拉起,然后从舰艉上方急转弯飞走。
在接近舰桥的一刹那,盖伊看到舰桥上的一个小个子日本舰长正急得又跳又叫。
“苍龙”转了个弯,鱼雷从它旁边疾驰而过,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航母其实并没有发现盖伊已经射出鱼雷,那个规避动作完全是撞上运气的结果。
盖伊刚刚飞离“苍龙”,就有5架“零”式呈一直线朝他扑了过来。盖伊座机的机翼被击中并突然折断,机身像石头一样直线下坠,他急忙跳出飞机,并顺手抓起了一只黑色坐垫和橡皮救生筏。
“零”式机群仍然在穷凶极恶地向他进行扫射,盖伊被迫用坐垫盖着头顶,以避开敌人的视线。直到空战逐渐往北面转移,他才从垫子下钻出,并将救生筏充上气。
盖伊一个人在浪中颠簸着,他最尊敬的队长死了,那些生机勃勃的兄弟全都不在了,全队20个人,仅他一人逃出生天,对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而言,这是怎样的孤独与悲怆?
盖伊于第二天获救。在他的座机被击落之后仅仅十几分钟,又有一批鱼雷机向日舰发起了搏命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