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钟声/刘迪生
省道248线公路严重塌方。
京广线交通中断。
通讯中断。
广播电视中断。
互联网中断。
供水中断。
供电中断。
……
一只只焦急的手,急促地敲击出一串串揪人心肺的莫尔斯电码。
风在吼。
浪在跳。
北江在咆哮。
2006年7月,受第4号强热带风暴“碧利斯”及低压槽的影响,广东省粤北、粤东和珠三角大部分地区遭受了超百年一遇的暴雨袭击。雷声似乎要震翻整个世界,闪电哧啦啦地劈开天空,雨水像鞭子一样急促地抽打着大地,高大的树木倾侧着身子,与稻禾和小草一样匍匐在地。北江干支流水位急速上涨,浪头一个接一个,跳起来,扑向岸边的房屋、树木、行人、牲畜,然后席卷而去,又再次扑向下一个目标,身后留下一路嚎哭。
北江出现接近50年一遇流量洪水。洪水滔滔,浊浪排空,青山失色,鸟兽匿迹,田野悲歌,村庄呜咽。
从漆黑如墨的夜晚,到阴霾密布的清晨,从狂风怒号的山脚,到巨浪排空的大桥,一串串莫尔斯电码迅速汇聚到抗洪抢险总指挥部那个不眠不休眼睛熬得通红的报务员手下,他记录下的每一个代码,都像石头一样沉重,砸得指挥部里的人们心头疼痛难忍。北江你这母亲河呀,为什么总是跟你养育的1258万儿女为难呢?
据事后调查统计,这场洪水力度强、总量大、范围广、时间长、灾害重,受灾最严重的是韶关市、乐昌,造成省道248线公路、大部分市通镇和镇通村公路严重塌方,京广铁路和全市的供水、供电、通讯、广播电视、互联网全部中断。受灾群众34万多人,全倒户和重危房户共12060户;农作物受灾面积25.1万亩,受灾耕地面积18.3万亩;46人死亡,65人失踪,直接经济损失30.7亿元。
北江大堤,在惊涛拍岸中巍然屹立。
她,正是她,北江大堤,经受住了严峻的考验。要是没有这保命的大堤,要是这大堤关键时刻没能挺住,死亡人数就不止是46人,直接经济损失也不止是30.7亿元了。公元1915年,那次特大洪灾造成10多万人伤亡、378万人受灾,真的是哀鸿遍野呀。如果当时有今日的北江大堤,损失定然不会如此惨重。北江大堤,真是北江两岸人民的保命堤呀!
水是一切生命的源泉,是人类生活和生产活动中必不可少的物质。人体的组织70%以上是水。可以说,没有水就没有人类的生命。水孕育着人的生命,把人不断引向了自然的文明。在最原始人类社会,人没法去改变自然的生活,人只得逐水草而居,择丘陵而处,靠渔猎、采集和游牧为生,对自然界的水只能趋利避害,消极适应。随着人类文明的进化,人们开始对水有了新的认识。铁器工具的发展,人们在江河两岸发展农业,建设村庄和城镇,遂产生了防洪、排涝、灌溉、航运、供水……人类从而开创和发展了水的美好生活。
随着航天科技的发展,人类在月球和火星上寻找水源的举动,实质上就是在寻找生命——有水才有生命。所以,逐水而居的人们,总是把流经家门前的大江大河称为“母亲河”。
对于生活在北江沿岸的1258万人而言,北江就是他们的“母亲河”。
是的,水是母亲。她豁达,深度,辽阔。
她用无尽的温柔和洁净洗涤着我们的心灵,我们的思想,我们的生命。水是柔软的,但可以消融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水是安静的,但可以融化世界上最喧嚣的杂质;水是清凉的,但可以激情起世界上最温暖的热潮……是的。水无所不能,无处不在。水声激昂,那是我们的歌唱,水声低吟,那是我们的忧愁。每一朵水花都是一种生命,有时快乐,有时寂寞;有时忧伤,有时孤独。俗话说,水到渠成。这说明水的功能很强大。还有一句俗语叫水乳交融。水,和深度有关,与辽阔有关,与哲学有关,当然,水也与科学有关。水是一切生命的源泉。
然而母亲河并不总像母亲一样温柔地哺育我们以乳汁,她在发怒的时候会发作,会咆哮,会让吮吸着她的乳汁繁衍生息的儿女心惊肉跳。于是,让母亲不再咆哮就成了水边人们的头等大事。
相传在4000多年前的尧舜时代,我国黄河流域连续发生特大洪水。“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怀山襄陵,浩浩滔天”。整个民族陷入空前深重的灾难之中。唐尧主持召开部落联盟议事会议,专门研究水患问题。当时他们一致推荐有治水传统的夏族首领鲧主持治水。鲧采用“堙障”办法,修筑堤坝围堵洪水。但是洪水如此凶猛,所修筑的堤坝频繁地被大水冲垮。
唐尧死后,虞舜继位为部落联盟领袖。经过部落联盟议事会的推荐,又派鲧的儿子禹继续治理洪水。禹吸取了他父亲治水失败的惨痛教训,改变单纯筑堤堵水的办法,采用疏导的策略。《淮南子·原道训》记载:“禹之决渎也,因水为师。”说他以水为师,善于总结水流运行规律,利用水往低处流的自然流势,因势利导治理洪水。他带领百姓,“疏川导滞”,根据地形地势疏通河道,排除积水,洪水和积涝得以回归河槽,流入大海。经过10多年的艰苦努力,终于制服了洪水。“水由地中行,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
大禹治水的功绩一直受到后人的赞颂和怀念。战国时期仍有人感慨:“微禹,吾其鱼乎!”说要不是禹,我们现在早已变成鱼虾了。后来,大禹治水的传说普通流传,在以后世代的口口相传中,人们把远古时代许多重要的水利活动都附会大禹身上。甚至将一些自然力创造的奇迹,疑为鬼斧神工,也附会大禹的身上,更增加了几分神话色彩。又传说他死后,葬在浙江绍兴的会稽山上,也就是今天的大禹陵。
对大禹的缅怀,是对英雄的纪念,也是对治水的呼唤。
面对时时咆哮的北江,这是北江流域1258万人民对治水的呼唤。
北江是一条清澈温和的母亲河,如同母亲的微笑,温暖着孩子们的心。珠江三角洲,就是靠着这样一条条江河的冲积形成的,大地的丰饶,与滔滔江河的恩赐密不可分。作为珠江第二大水系的北江,就是这样一条养育了数以千万计儿女的母亲河。她绿得让人想哭,她净得让人想吻,她甜得让人想亲。这是一种怎样的水呢?
空灵,纯洁,柔美。如柳永的词,俚语声声,那颜色、气味、面目却活泼得姹紫嫣红起来,明白晓畅,少了些许缥缈的朦胧,却多了一份现世的安稳。它轻快地从高山和竹子的叠影中穿行,扭动着弯弯曲曲的身体,起伏不定,不经意间又跌落到河流里去了。晚归的农人们赶着水牛到水里洗澡,洗去那一天的辛劳,又惬意地打起了水仗,边上的水牛也用那浑厚的叫声给他们助威,激起的浪花,洒在每张欢笑黝黑的脸上。于是,大家便满足地骑在水牛背上顺着水流,各自在家门前上岸,那袅袅的炊烟不久就升起来了。小孩的哭闹声、大人嗔爱的责骂声此时盖过了绕村而过的水声,多么动听的一首自然的乐章。
珠江是我国七大江河之一,拥有众多的支流和水道,整个流域由西江、北江、东江和珠江三角洲诸水系组成。
北江是珠江第二大水系,其上游浈江发源于江西省信丰县石碣,在韶关与武水汇合后,始称北江,然后在三水市的思贤滘与西江相通,流入珠江三角洲河网区,主流由虎门出海。北江是珠江流域三大河流之一。珠江三角洲正是因为拥有了诸如北江等水系,她才物产丰饶,那一条条江河沟渠,分明就是遍布珠江三角洲肌体的血管呀。
北江流域的上、中游为粤北南岭山地,有三列弧形山脉构成该地区的地貌特征,山峰海拔一般在700米至1200米之间,最高山峰为1922米。山有多高,水有多高,在那探着白云的山巅,泉水静静地渗出,然后汇聚成井,成潭,成溪流。各列山脉之间有谷地和盆地,地势自北向南逐渐降低,溪流便跳跃着向下,向南,撒下一路清脆的铜铃声,在喀斯特山地和红岩盆地中留下不绝如缕的回响。
上游浈江流域内多山地丘陵,间有一些零星分布的河谷盆地,从乌径以下至墨江口以上河段两岸平均10公里以内,均为高度不超过100米的丘陵地【10公里以外为山地】。地势渐缓,清脆的歌声则开始转变成浑厚的中音,仿佛一个人由无拘无束的少年步入了成年。
北江思贤滘以上流域面积为46710km2【广东省境内42930km2】,干流总长468km,河道平均坡降为0.26‰,占珠江流域总面积10.3%,大部分是山区和丘陵,地势北高南低,只是出飞来峡后才逐渐平坦。北江流域内有韶关、清远、佛山三市,总人口1258万人,国民生产总值3740亿元。对于这三个地区而言,北江是不折不扣的母亲河。
北江流域地处北回归线附近,属亚热带季风型气候,季风影响显著,阳光充足,热量丰富。大气环流随季节变化,夏季盛吹东南风和偏南风,而冬季常为北风和偏北风。风,是北江的老友,几千年来,几万年来,它们携手走过,见惯了人间冷暖,见惯了生离死别。这里四季特色鲜明,可惜岭南之地却少有文人墨客,因此缺少诗文的书写,到如今只有理性得干巴巴的文字对此加以记载:春季阴雨,雨日较多;夏季高温湿热,水汽含量大,暴雨集中;秋季常有热雷和台风雨;冬季低温,雨量稀少。
因为降雨量分配不均,北江径流年内分配同样极不均匀,有关部门统计显示,北江汛期的径流量占年径流量的70%~80%,而枯水期只占20%~30%。这真像不会过日子的当家人,有米的时候撑死,没米的时候饿死。
北江每年4月至9月为汛期,11月至翌年的3月为枯水期,天上的雨水给北江作了这么一个硬性规定。全流域的大洪水都是由锋面雨产生,在流域的中部的英德至清远之间干流附近地区,是一个稳定的暴雨中心。由于暴雨量大,流域坡陡,水系又是叶脉分布,洪水容易集中,就像所有的血液都要流向心脏一样。然而,北江的心脏地带向外输送血液的动脉承担不了海量的血液,洪峰上涨速度非常快,具有山区洪水特点,峰形尖瘦,涨落较快,洪峰一般呈连续的多峰型,恰如“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浪尖上”。北江发洪时间为4~9月,洪峰出现最多的时段为5~7月,其中出现次数以6月最为集中。在那段时间里,北江水浩浩荡荡,如大军奔涌,“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北江干流自北向南经过清远市飞来峡后开始进入下游平原,至三水县的思贤滘与西江连通后流入珠江三角洲河网地区。北江下游河道由于受两江汇流和潮汐的影响分流较为复杂,在三水县境内有芦苞、西南两涌分流,至广州郊区与流溪河汇合。这种分分合合的情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三国演义》里那句著名的开篇语,“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北江下游干流进入珠江三角洲大片河网地区,最后在虎门、蕉门及洪奇沥三处出海。此时,北江水的歌声又由中音转化为低音,谛听北江的歌声,恍若大海雄浑的胸音。
天下黄河九十九道弯,一般的河流都是蜿蜒而行,仿佛蛇类行走。然而北江干流从韶关市南下流向变化不大,除在南水口及河头圩两处有较大河曲外一般较为顺直。从英德至清远市之间,河流通过峡谷地带【有盲仔、香炉、大庙及飞来峡全长约15公里】,河面除有沙洲出露的河段外,平均宽度保持在400米,水深极不一致,在盲仔峡及飞来峡口枯水深达20米至30米,其余的河段枯水期则往往不及1米,徒涉过河不成问题,常见牧童骑牛过河,歌声溅着雪白的水花,迷离了斜坠的夕阳。
北江干流自清远飞来峡出口以后,进入平原地区,受两岸堤防约束,河流较顺直,河宽水浅。从石角至三水河口段,平均水面宽为1290米【最窄河段为大塘圩段仅724米,最宽为芦苞圩上游段为2178米】。此刻,江清水静,极易让人想起了一千多年前老子的话: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每次独坐水边垂钓,水汽飘动、绿荫婆娑、云影翻移,恍如置身水墨丹青诗意画中。坐在水边,躁动的心被这水的清澈滤化,心情便如行云般飘飞与灵动,更有一份潇洒中的不羁与惬意。
由于下游河段在洪水涨期受潮水顶托,水流速度较上游缓慢,沙泥沉积,河中沙洲逐渐增多。那一个个沙洲,俨然露出背鳍的大鱼,引得路人无限遐想。在峡口至伦洲一带水道在低水位时,石角河段以下沙洲密布,旱季时,河汊水道在各河坦之间形成,其水深只得0.8米,且有更浅。此时,河中卵石隐显于天光倒影中,相映成趣。
对于北江干流在流域中的种种变化,早在1918年,广东治河处的瑞典籍工程师柯维廉【C·W·OLTVECRONA】在查勘北江河道报告中就有记载:飞来峡以下,北江所经之地,已尽山岭而属平原,甫出峡口因河床宽度扩展,水流速度率锐减,致淤积成广漠之河坦……
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不捐细流,无以成江河。就像珠江拥有数量众多的支流一样,作为珠江第二大水系的北江,以其支流之丰繁,形成了最具特色的北江水文化。
北江河道的特点是源流短,支流扇形集中,只须抓着干流的头一摇晃,整个流域都会像扇子一样挥动起来,奏出一曲命运交响曲。北江上游主流的浈江与武江汇流后,其后陆续有南水、翁江、连江、潖江、滨江及绥江等支流汇入。之后,北江又汇入珠江水系,注入大海。所谓“百川归海”,在北江身上便可得到如此直观的印象。
在文人眼里,水是温柔的,因此他们常常把柔情蜜意的水与悠悠无尽的爱联系起来。水之悠长,好像爱情之天长地久;水之曲折,有如爱情之好事多磨;水之深广,仿佛爱情的深沉广远;水之波动,似若爱情的起伏波澜。文人的这些比喻和联想,皆能在北江身上得到验证。那些与北江同呼吸共命运的支流主要有如下几条:
武江古称溱水、武溪、泷水,又称武水,是北江上源流之一。发源于湖南省临武县三峰岭,流经广东乐昌、乳源、曲江等县,在韶关市与浈江汇合。干流长260公里,在广东境内为152公里,集水面积7007平方公里,其中3734平方公里在广东境内。
南水发源于乳源瑶族自治县境安墩头,全长104公里,由西北向东南流,于曲江县孟洲坝注入北江,集水面积仅1489平方公里。
翁江是北江左岸最大支流,发源于翁源县船肚东,纵横翁源县,在英德县东岸咀汇入北江。干流长173公里,集水面积4847平方公里【含翁源县全境和英德、新丰、佛冈、曲江、连平等县的部分地区】。
连江古称湟水,近代亦有小北江之称,是北江右岸最大支流。发源于连县星子圩磨面石【亦有说是连县三姊妹峰】,干流长275公里,集水面积10061平方公里,流经连县、阳山、英德三县,至英德县江头咀注入北江。
潖江是北江下游左岸的一条支流,发源于佛冈县东天蜡烛,在清远县江口站注入北江,河长83公里,集水面积1386平方公里。中游以下地势低洼开阔,成为北江下游的天然滞洪区,可削减北江石角洪峰流量;同时,北江发生大洪水时,不仅倒流入潖江,还能过潖江下游入大燕水在飞来峡下再回入北江,成为北江飞来峡河段的天然洪水分流道。它是和北江防洪治理关系密切的一条河流。
绥江是北江下游的一级支流,发源于连山县擒鸦岭,穿过怀集、广宁、四会等县,在四会马房入北江,干流长226公里,集水面积7184公里。绥江属山区性河流,山地约占流域面积的70%,仅北部怀集梁村盆地约有10万亩较平整的大片耕地和四会县城以下属平原地区,而前者是历史上的干旱地区。绥江流域在四会水文站下约4公里处有青岐涌与西江连通,故兼受西、北江洪水泛滥威胁。一般情况下绥江洪水65%注入北江,35%经青岐涌注入西江,而当绥江洪水较少、西江洪水较大时,则西江洪水经青岐涌倒灌入绥江。绥江流域年径流量为79.2亿立方米,洪水期最大流量为2280立方米/秒。
北江主流出飞来峡以后,其左岸有大燕水在清远境内分流出口后又再汇入北江干流。在三水县境的芦苞及西南两涌,均先后从芦苞镇和西南镇分流经三水境会花县的九曲河,及南海区境进入广州市郊区入珠江出海。两涌均为古代北江通航广州的主要航道。宋代诗人杨万里曾赋诗形容东海口【即现在芦苞水闸】水急流:“北江西水两相逢,胥江波涛特地雄。急流欲上人声闹,近岸还移牵路穷。”后因河道逐渐淤浅、阻塞而停航。两涌的河流特性分述如下:
芦苞涌位于三水区芦苞镇下游,河长33.4公里,向东流至长岐管理区的鱿鱼岗分汊,一汊流向原花县九曲河出赤坭白坭流去,另一汊流经三水区范湖、乐平及南海区官窑等镇流至老鸦岗汇合流溪河流向广州市北郊出珠江。芦苞涌在南汉时期是北江一大汊道,斜出广州入海,路途短,比降大,是当时至广州市的主要航道。到了明代,由于白坭河上游逐步淤浅,北水倾流下向西江流去,使芦苞涌枯水干涸,北江主航道向下移至西南涌。
西南涌位于三水区西南镇东南方,河长46.4公里,向东流经南海区官窑、里水、和顺等镇至老鸦岗与芦苞涌和流溪河汇合后,向广州市西、北郊流出珠江。由于北江下游各汊道日渐淤浅,西南涌亦冬枯水涸,不能航行。到明朝时往广州市的主航道已移至佛山。
北江流域地处亚热带,雨量多,强度大,多集中在汛期的4月至9月。北江高水位以上的洪水,约有90%以上是冷暖空气交会所造成。影响系统以高空槽,锋面切变,低温、低空急流为主。
北江全流域水量丰富,年平均径流总量达482亿立方米,年平均流量1430立方米/秒,主要径流是由雨量补给,河流的主要特点是:上、中游山区河段源流短,支流扇形分布,河床坡降陡,从思贤滘以上干流总长468公里,平均坡降0.26‰,中上游河段洪水涨速较快。三水的群众有此一说:“南雄洒湿石,清远涨三尺,三水无地笛【走】。”这句顺口溜非常形象地阐明了北江的河流特点。
下游通过飞来峡进入平原地区后,河床宽度扩大【汛期中水位以上河宽达千余米,低水期一般为300米至400米】,沙洲遍布比降平缓流速锐减,特别是干流在三水河口通过思贤滘与西江连通后,西、北两江的流量互相调节,水位亦随着互相消长,再加上受珠江下游潮汐顶托等因素的影响,使沿江各站水位过程线出现较大的差异。
北江从飞来峡口以下河段的径流主要从上游干流补给外,其下游有绥江、漫水河两支流补给。在三水河口的思贤滘为西、北两江径流互相补给的主要河道,据省水文总站资料,每年约有10个月时间是北江径流向西江流出,平均过滘水量为170.2亿立方米,另外两个月【7、8月】是西江流量进入北江时期,平均过水量77亿立方米,平衡结果每年从北江流入西江的水量为93.7亿立方米。
北江河段径流含沙量在汛期最大值为6.28公斤/立方米【石角站1982年5月实测】,年平均径流含沙量0.139公斤/立方米,从上游干流输来泥沙总量多年平均为574.1万吨。另外,由于思贤滘供西、北两江的径流互相补给的结果,尽管每年由北江流进西江的过水量比西江大【超过93.7亿立方米】,但在西江的径流含沙量比北江大【西江年平均径流含沙量0.212公斤/立方米】,故实际每年由西江反输入北江下游的泥沙量191.9万吨。这是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就像人间的商贸往来一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通有无。
由于河段的造床运动,致淤积成广漠河坦,河洲连年增殖,造成河洲密布。于是,温驯时期的北江便常常呈现出“移舟泊烟渚”的情形。只不过这泊舟的不是往来的“愁客”,而是水上人家,他们惯看了“江清月近人”,惯看了“几度夕阳红”。
南国春来早。发源于岭南的北江流域,因为春天降雨量充沛,“清明时节雨纷纷”,汛期较早,每年从4月开始就常有洪水出现。而此时的中原大地,通常是干旱天气,焦头烂额的农人们恨不得将每一朵路过的云朵扯住拧下水来。历经了无数疼痛的水,历经了无数沧桑的水,在生命与时光的河流里,盛开着每一朵幸福的浪花,带给人绵绵不绝的期望。
北江的洪峰相继而至,与本区地形和降雨情况有关,亦与西江洪水的持续时间有密切联系,这真应了那句刘三姐的唱词,“大河涨水小河满”。只可惜,生命之水来得太多太猛,常常倒戕害了以之为生的生命。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溺爱的母亲,用过多的爱捧杀了自己的孩子。
北江上游洪水,每受盲仔、香炉、大庙及飞来峡谷约束,据历年来统计,最大涨幅的空间不在上、下游,而在中游之间。英德及连江口附近涨幅在20米以上,上游曲江为10米左右,而下游从飞来峡口以下仅为8米,均较中游小,这就像一个大肚皮的男人,看起来强壮,看起来包容万物,实则体态臃肿虚弱无比,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受不了。
北江流域中、下游两岸原为历史洪泛区,从宋代开始便有筑堤防洪的史籍记载,早于元朝至正二十八年【1368年】北江大水将三水县的榕塞西围冲缺的记录。明朝以后,洪涝出现频繁,根据清代珠江洪涝档案资料记述,从清代【1715年】至民国三十八年【1949年】的234年中,就发生过较大洪水51次,平均约4年多就发生1次。这也就是说,每隔大约4年,在北江边繁衍生息的人们都要经受一次洪水的考验。难怪前人会将洪水与猛兽并列为世上大害,犹如卧于猛虎身侧,谁个不担忧饿虎伤人啊?
历史翻到公元1915年这一页时,北江在咆哮。这一年,注定要成为逐水而居的人们的伤心年,从此被牢牢地记在史册中,刻在基因里。
1915年6、7月,两广地区发生流域性罕见特大洪水,西江二百年一遇洪水与北江百年一遇洪水遭遇,两股浩浩荡荡的洪水像两条巨大无比的恶龙,扭缠在一起,冲撞着,翻腾着,白浪滔天。其时,梧州站洪峰流量达54500立方米/秒,横石站洪峰流量达21000立方米/秒,均为历史最高纪录。又适逢大潮期,使珠江三角洲遭受空前严重水灾,西、北江中下游及三角洲堤围几乎全部溃决。每一次决堤,都伴随着一阵哭天抢地,伴随着一群人绝望的奔逃。逃无可逃,四下里都是水,连那些小山包都没于水中,洪水铺天盖地,侥幸逃到较大的山头上的幸存者,极目远眺,桑基鱼塘早已不见踪影,熟悉的家园早已不见踪影,日日相伴的爹娘兄弟也不见踪影,黄汤汤的世界遍布着死亡的气息。
《1915年洪水纪实》是这样记载的:
西、北江于1915年【乙卯年】7月发生一次有记录以来的特大洪水,珠江流域为大面积降雨所笼罩,连县、连山、阳山、英德、乐昌等县都遭到洪水袭击,连山大雾中子诸山崩裂,洪水陡涨,阳山县山洪暴发,秤架、黄坌更为剧烈,乐昌城盆地全部受淹;北江飞来峡以上干流受淹农田41.2万亩,受灾人口12.6万人,韶关市区英德县城亦全部淹没,损失惨重,全省淹田1022万亩,珠江三角洲受淹农田647.77万亩,受灾人口378万人,死伤10万余人,30多个城镇及大部分村庄被淹浸……
广州市区亦受空前水灾,全城三分之二受淹,西关、河南较低地区,水浸至门楣及没顶,死人塌屋灾情严重。西关、长堤等地水浸七个昼夜,水位高达3.48米。死伤无数,灾情惨重。这是广东历史上的特大洪水,史称乙卯大水。
当时居住在广州的人,亲身经历了这一人间惨剧,事后留下了这样的记载:
是年7月初,西、北两江同时发生大洪水,加上广州盛潮顶托,洪水高过石角围局部堤顶,界牌以下,大塘、芦苞堤围决口总长1086米,窜入流量2000立方米/秒至4000立方米/秒,加上西江洪水穿过绥江和思贤滘汇入北江,滚滚洪流淹没广州及以北平原,清远、三水、花县、南海及佛山市大片地区遭淹浸,广州全城三分之二受淹,西关、长堤等地水深数尺,淹浸时间达7天之久,市内交通断绝,水电停顿,工厂停工,轮船停航,西关及城外等地停市……
“屋漏偏遭连阴雨,船破更遇迎头风”,《广州百年大事记》则用简约的史料笔法作了这样的记载:“十三行商民避水居楼上,因午炊失慎,又造成火灾,又因附近同兴街全系火油,火柴店铺亦被燃及,起火爆炸,火随油流,灾区逐渐扩大,同时因街道水深数尺,难以施救,计十三日申刻至十四日午后,焚去铺房2800余间,生命财产损失极大。”
已经无法还原当时的现场了,避水灾的市民偏偏又遭遇了火灾,待在原处有火烧身,纵身一跳,又将落入滚滚洪流,这可叫人如何是好?难道是苍天要灭我岭南众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许,走投无路的民众,斯时连苍天都要骂上一骂了。
基于科学的态度,后来的水利工作者们从技术的角度分析了乙卯大水的相关资料。说是亡羊补牢也好,说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也好,说是居安思危也行,反正他们撇开了感性的伤痛,从纯理性的角度作了如下记录:
1915年北江大水实际出现的洪峰水位:横石为24.96米;清远为14.88米;石角为13.48米【此为珠委提供数,前亦有记载为13.32米】;芦苞为10.13米【此亦为珠委提供数字,前亦有记载为9.6米】;三水河口为9.17米……
西、北两江在思贤滘相通,其上有陶冶口青岐涌与绥江相连,洪水互相影响。据查测推算,60年代确定北江最大流量:横石为18600立方米/秒【1982年5月北江大水实测横石站洪峰流量为18000立方米/秒,故重新推算1915年洪水大发时横石流量为21000立方米/秒】;石角以上部分洪泛区筑堤后,石角洪峰流量为18800立方米/秒;三水河口站流量为17125立方米/秒;马口流量为51617立方米/秒。西江高要最大流量为54500立方米/秒,思贤滘于两江洪峰相遇时,水位接近持平。1915年大水之时西江羚羊峡左岸之旱峡水基过水。
根据水利厅第三测量队1954年制作的广州西北防洪排灌测量图【万分之一】所查测的北江大堤内各地1915年洪水决堤后的最高水位如下:
石角圩北的大天井村:8.79米;
石角圩东的塘头村:9.05米【丁丑【1877年】为11.49米】;
石角圩南村坑出口的南村:9.23米;
遥堤以东的下杭岭:9.22米【丁丑【1877年】为11.28米】;
芦苞上的上塘村:10.05米;
芦苞涌北增丫口:9.03米;
……
南海黄岐:4.44米;
广州浮标厂:3.48米。
从以上的水位看,芦苞圩上的上塘村10.05米比附近石角堤边的大天井村8.79米、塘头村9.05米,高1米或有余,可见芦苞及大塘段决口后因白坭以上至现有遥堤之南端为一排山岭所阻,洪水经白坭峡口后一部分回水上石角,一部分则南流而去,石角50年代尚健在的老人说:“是回水浸石角,浸至堤内半腰高。”
这一场惨重的灾难,带给人们巨大的伤痛,同时,也促使人们思索如何才能避免遭受重大的损失。是的,治水,从尧舜时代即开始的治水,只有治水,才能祛除母亲河凶暴的面孔,还人们以慈爱的母亲形象。
新中国成立后,全国人民开始了大规模的水利水力建设,北江这条多次给子民带来灭顶之灾的母亲河,也纳入了整治的范围。为了永远记住历史的伤痛,公元一九八九年,广东省水利电力厅立碑,碑记镶于省水利电力厅大院内。
其碑文如下:
一九一五年洪水碑记
1915年【乙卯】七月,我省连降大雨,东西北三江洪水暴涨,复值大潮顶托,堤围尽决,珠江三角洲沦为泽国,受淹农田六百余万亩,死伤十余万人。洪水从石角芦苞直泻广州西关、长堤、河南一带,受淹七天七夜,房屋倒塌,交通断绝,致十三行失火无法施救,焚毁商户二千余家,居民生命财产损失惨重。现特将当年广州浮标厂实测最高水位三点四八米引测至此,使后人毋忘洪患危害,永为警鉴。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与人民政府领导广东人民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精神,大力兴修水利,建成一大批防洪、排涝、灌溉、发电、供水工程,对防治水旱,保障和促进经济发展,发挥巨大作用。捍卫广州之北江大堤亦屡经培修,历克洪潦,近年又按抗御百年洪水标准进行加固,抗洪能力大有加强。抚今追昔,居安思危,尤冀全体同志共识治水工作任重道远,继续振奋精神,坚持除害兴利,造福人民。特此勒石,以励来兹。
广东省水利电力厅
一九八九年十二月立
无数的脚步声在堤岸上急促地响起,一柱柱手电向堤脚扫去,火把照亮了焦灼的面孔,以及一袋袋飞速传递的沙包。风正大,雨正急,说话声已经听不清了,人们相互嘶吼着——嗓子已经哑了,吼出的声音变成了破音。
此时,堤岸后面的村庄,锣声当当地敲响,基层干部们走家串户,将留在家中的老弱病残都集中起来,然后连夜转移到地势高的山坡上。是的,仅仅是一年前,西江发大水,几百万人受灾,大家耳闻目睹的都是惨重的灾情。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只是,那时还是国民党主政,洪水想来则来,风雨飘摇中的国民党政府根本没工夫管老百姓的生死。而今,共产党打跑了国民党,建立起了穷人当家做主的新中国,政府不仅管吃管喝管种粮缴税,老天爷发大水也管。这不,人民政府派来解放军抗洪,村庄里的青壮年也跟着上了大堤。是啊,新旧社会两重天,避在山坡上的老年人不停地念叨。
古之贤人孟子说,“民归之犹水之就下,沛然谁能御之”,比喻民心似流水,谁也无法抵挡。是的,就是民心向背决定了国民党败走台湾共产党执掌大陆政权。然而,民心不可抵挡,流水却是必须要抵挡的,北江洪水为害两岸百姓多年,人民政府如果不抗洪,那还叫什么“人民的政府”?毛主席在开国大典上说“中国人民站起来了”,面对洪水,也要站直了身子别趴下才是——那些敌视新中国的西方国家正等着看笑话呢。荀子对政权与人民的关系,给后人留下了发人深省的警句:“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老子呢?他既说“天下莫柔弱于水”,又看到了水“莫能御之”的力量。所以,党和政府一声令下,人民解放军立刻跑步上了险象环生的大堤。
对于祖祖辈辈生活在北江两岸的老百姓而言,看到那些家乡远在千里万里之外的解放军官兵都来为他们抗洪抢险,不惜牺牲自己年轻的生命,自己岂有坐视之理?于是,一时间,“抗洪去”的呼声响彻了北江两岸。
1950年5月,北江大水,洪水汹涌而至。
新中国成立后,在河套地区治水颇有心得的原国民党将领傅作义将军任水利部长。在他的带领下,全国各地都对治水作了准备。位于两广地区的北江流域,虽然刚刚解放不久,但新政权在老百姓心中的威信已经初步确定,尤其是看到省政府的官员都亲自到江边查看险情,沿岸的群众感受到了来自领导层的关怀,于是纷纷组织起来抗洪抢险,保卫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
这一年的洪水相比较历史上的特大洪水,其实并不算大,但位于三水县的芦苞涌九曲围,仍然被洪水冲出3个漏洞。守护在河堤上的人们急了,因为堤围一旦有了漏洞,水的冲力会将漏洞越冲越大,最后撕开整条堤围,从而导致洪水外泄,危及岸边的村庄,危及刚刚在新生政权下获得新生的父老乡亲。可是,滔滔洪水,还不时泛着漩涡,谁敢下水去查看具体的漏点,那会被漩涡卷进激流从而丢掉性命的呀。在人们的惊惶和犹豫中,一个身影“刷”地一下投入水中。谁落水了,有人惊呼。有那看得清楚的人说,是黄耀芬跳下水了。于是,大家都把焦急的目光投向在水中拼搏的那个身影。水流太急,黄耀芬抱着一块石头才沉到水下。等到黄耀芬在浑浊的水面上冒出头来时,她告诉了大家一个好消息,她在水下摸到了具体的漏点。于是,岸上的人将预备好的材料推下河,黄耀芬再次潜到水下,堵住了漏点。最后一次堵漏成功后,黄耀芬被水冲得偏离了河岸,在众人的惊呼中,她奋力游到岸边,被岸上的乡亲们拉上岸来。
过去的英雄——譬如治水成功的禹,都是传说中的人物,谁也没见过;而那些在枪林弹雨中冲杀出来的英雄,一般人又做不到;而黄耀芬这位农民兄弟自己的英雄,却是在父老乡亲们的亲眼见证下产生的。黄耀芬的勇敢,就此传遍了十里八乡。这年9月下旬,黄耀芬出席全国劳模会议,被评为全国十大抢险英模之一。
然而,仅仅是在不足一年前的1949年7月,那次洪灾却没能被阻止。当时,西江出现大范围暴雨到大暴雨,主、支流柳江、红水河、郁江、桂江普发大洪水,西江干流出现五十年一遇大洪水,红、柳、黔三江平原、浔江、西江及西北江三角洲遭受严重水灾,桂林、柳州、南宁等城市被水淹,梧州市受淹达半月之久,市区沿江道路水深达5~6米,全市90%以上房屋淹没在洪水之中。据统计,两广灾民达370万人,又是一次哀鸿遍野的大灾难。那时,国民政府根本没人出面来管这天灾,国民党官员们纷纷忙着转移自己的家产——解放军已经打过来了。即使不考虑解放战争的影响,国民政府在相对和平的年月也甚少过问洪灾的事情,“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们基本采取的是听天由命的做法,当然灾后下乡催粮催税抓丁的事却毫不放松。
经历了国民党统治时期的人们,再比较新中国成立后人民政府对治水的大力投入,感受真是“新旧社会两重天”。
水,既是造福人类的天使,同时又是荼毒生灵的恶魔,所以古人常将祸国殃民的女人贬为“祸水”。中国最早有记载的治水活动始于尧帝时期,其时夏部落的首领挺身而出,于是便有了后来的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典故。
“善治国者,必先除其五害,五害之属,水为最大。五害已除,人乃可治”。古之圣贤,早已明了治水与国家安定的辩证关系。而新生的人民政府,更将治水提到了议事日程上予以重视。
但是,人民政府可以赶走腐败透顶的国民党政府,人民军队可以打败八百万国民党军队,治水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不是靠三年解放战争就能打得赢的。因为,发洪水是老天爷的事情,基本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那位在北京中南海里办公的领导人说过一句俏皮话来形容难以改变的事物,“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所以,抗洪治水,就成了一场持久战,比八年抗战还要漫长得多的持久战。
继1950年北江群众战胜洪灾之后,1951年,北江再发洪水。仿佛老天爷要刻意来考验一下新生的人民政权在人民群众中的组织能力和威信。
1951年的洪水是建国初北江出现的较大洪水,石角站水位最高达12.44米,仅次于有记录的1915年、1931年洪水。但是,群众抗洪积极性高涨,大家纷纷上堤守护,爷孙同行、母女做伴的情形十分常见,这让那些随着解放大军从北方打到广东的干部们,感觉仿佛仍在北方作战一样,那时的百姓用小轮车装着物资千里支前,硬是用手推出了三大战役的胜利。
这一年洪水来得很早。4月2日当清远洪水位达13.79米,石角上游的清西围溃决,淹田26万亩。决口在花塘段,当时该围下游尚未封口,入水后从漫水河流出对石角水位有所降低。由于石角堤段险情至为紧急,花县群众纷纷出动,或步行或划小艇沿国泰水、乐排河至石角支援抢险。
1955年,石角洪峰水位达12.45米,比1951年还高1厘米。此时,北江大堤经过全线培修后,堤身已加高培厚,但由于堤基地质不好,洪水到达后大量出现渗漏、管涌、冒沙等现象,堤内坡脚牛皮胀普遍发生,情况甚是严重。
然而,这一年北江流域采用了1954年武汉市的抢险经验,采用沙石导流办法取得很大效果。新生的人民政府,在全国各地都组织了大规模的抗洪抢险,边干边学,积累了不少有用的经验。时任省水电厅正、副厅长刘兆伦、魏鉴贤以及总工程师麦蕴瑜,亲临大堤。省里的领导亲自以身犯险,当领导的都不怕死,自己还怕啥?坚守在现场的区、县干部,以及数万群众,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人心齐,泰山移”,大家共同作战,战胜了此次建国以来的最大洪水。
1959年,洪水再度引发险情。这年6月15日,石角站洪峰水位达12.26米,恰遇西江亦发大洪水,情况比较恶劣。而当时北江大堤加建的堤顶防浪石墙尚有西南附近堤段未完成,形势十分危急。此时,得到广州支援的建筑队工人,赤膊上阵,挥汗如雨,连饭都顾不上吃,争分夺秒,终于赶在洪峰来前抢筑完成。
工程完工后,建筑队的工人们都累瘫在工地上。然而,洪峰到来的消息一到,工人们立即爬了起来,打起精神准备护堤抗洪。
此时,中共华南局、广东省委的主要领导陶铸同志,率队来到了堤上视察。这位“不吃辣椒不革命,不吃辣椒不是湖南人”的湖南籍革命家,亲自指导抗洪。陶铸的出现,就像定海神针一样,稳定住了人心。
此时,堤上险情仍以渗漏、管涌、牛皮胀等的出现最为普遍,石角、芦苞、黄塘3段比较紧张,但是由于抢险队伍已掌握了治漏、导渗、固堤的操作技术,贮备有充足的抢险器材,抢险及时,而解放军和广州市工人队伍又及时支援,人心非常稳定,大家都有信心打赢这场抗洪战。尤其是陶铸同志的出现,更是鼓舞人心——那么大的领导都不怕,我们怕什么?抗洪的群众这么说。
1961年6月,西、北两江同时发洪,14日,省委书记处书记林李明、省水电厅副厅长李泽民,前来北江大堤检查防汛工作,并在三水县召开了西、北江防汛战地会议,部署防洪抢险工作。这些年来,河流边的群众已经习惯了在洪水到来时见到省里的领导,他们已经不会像解放前一遇洪水就只有四散奔逃了,因为他们知道,人民政府绝不会见死不救,共产党的官就是人民的公仆,哪里有危险,共产党员和解放军就会出现在哪里——他们都是些用特殊材料制作的人。
1964年6月16日22时,石角洪峰水位达13.18米,比1959年洪峰水位高出0.92米,北江下游崩了大塘围、五安围、安乐围、东洲围、迳口草塘围共决口23处,受淹3万余亩【在石角洪峰出现后崩决】。
这次洪水使北江大堤上游堤段抢险异常紧张,石角下灵洲段堤内坦地管涌蔓延广阔,其他堤段亦以此类险情较为普遍,一眼望去,黄水浩荡,让人心里颇不好受。抗洪治水是一场持久战,最终的胜利不知何时才能到来。林李明副省长两次到石角巡视,他回到广州无法入睡,深夜2时又回到石角检查防洪工作。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和平时期的军队,更体现出“人民子弟兵”的特色,与人民群众休戚与共、同甘共苦。到北江流域抗洪抢险,是广州军区部队“不是战争的战争”,他们做到了哪里有险情,哪里就有国防绿的身影。
1968年6月,西、北江洪水并发,北江暴雨中心在连江口一带。6月9日8时,清远水位8.71米起涨,26日4时洪峰水位15.85米,形势危急。这次洪水是建国以来北江最高水位的一次。
洪水期间,正值“文化大革命”,西江至梧州高要一带武斗风至盛时,广州运高要的防汛草袋中途被抢去作堆筑武斗工事,一时电讯中断,梧州水情只好由省防总通过广州军区司令部取得,洪峰预报得以及时发出,但也对抗洪抢险影响很大。好在部队没乱,部队若是乱了,后果不堪设想。军区司令部那些将军们,听说“造反派”居然抢了防汛用的材料,气得恨不得带着部队用冲锋枪把“造反派”给突突了。
面对灾害,抗洪第一,将军们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亲率部队上了北江大堤。这些从战火硝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将军们,总喜欢跟年轻的战士们到第一线去战斗,害得他们的参谋警卫人员一个比一个紧张。
这次洪水,部队上堤4000人,并带上无线电通讯设备、运输汽车等及时前来支援。而广州市则出动米业工人400人,大拖渡3艘及装有三四百匹马力的拖头及其他船只数十艘。大堤防抢期间,广东省副省长林李明乘部队的炮艇数度巡视,指挥防抢。关键时候,人员数军人最有战斗力,装备也是部队的最管用,地方党政官员们只要一看到部队到了,心里就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这场抗洪斗争,参加抢险的解放军部队及广州市工人自始至终斗志顽强,大大增强群众防抢的信心。部队的士兵说:“上级派我们来,即使堤崩也要抢回来。”部队发扬了革命战争时期的光荣传统,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战斗。
部队不打无准备的仗,因为民兵熟悉情况,部队采取与民兵共同配合巡逻的方式,加班加岗监视险情,发现险情及时抢险,行动迅速。在清远、三水、南海3个指挥分部以及广州市、佛山地区、韶关地区均派员进驻大堤。此次洪峰持续时间长,北江大堤前后方共出动30万人,恰似打了一场大战役。
外围经历了此场洪水,据统计,清远决堤18条,影响人口10万人,农作物受淹12.7万亩。英德县受灾农田21.7万亩,县城老市区全部受淹浸。韶关市区淹没三分之一,沿江仓库被淹,损失很大。因西江洪峰影响,西、北江下游三角洲有19条堤围漫决,受淹农作物约7万亩。
如果没有解放军上堤抢险,此次洪水的灾害将严重得多。关键时候,部队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1982年,北江再度发生洪灾,部队又一次成为了抗洪抢险的主力。
1982年5月中旬,北江中下游降大暴雨,北江支流连江、滨江、绥江等发生建国以来特大洪水,清远、英德、阳山、四会、怀集、广宁等县遭受严重的洪水灾害,连江中游水位超过历史有记录以来最高水位。
5月12日7时石角超过警戒水位【10.5米】,并在1天内涨3.13米,为紧急应付这次来势迅猛的洪水,北江大堤防汛指挥部进行了紧急动员和部署,省党政领导极为重视,副省长杨德元和省农委申田副主任、省水电厅李国副厅长等亲临大堤指挥,加上县、公社、大队各级领导均在场参与指挥战斗,组织当地社、队防汛队伍。
最关键的是,全堤还有解放军部队并配备20多辆汽车参加战斗,从5月12日起先在黄塘以上堤段巡逻抢险,至5月15日已在全堤铺开。上堤总人数达3734人,其中解放军指战员630名,而更多的部队官兵已经集结待命,随时可以增援抗洪抢险第一线。军民团结,共同防守,严阵以待,一遇险情出现,则以最快速度奔赴出险现场,奋勇作战,确保北江大堤安全度汛。毛主席在论述人民战争的威力时,说过一句非常著名的话,“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是的,面对滔天洪水,虽然人力不能胜天,但军民团结,照样敢与天斗与地斗。
清远、英德、阳山降雨在400毫米以上,清远站最大降雨量675毫米,江河水位急剧上涨。北江清远站水位15.88米,比建国后最高的1968年洪水位高0.03米。横石站实测洪峰流量18000立方米/秒,仅次于1915年洪水的北江第二次大水。
清远县清西围等84条堤围溃决,受浸农田179万亩。告急!
阳山、英德、清远县城及乡村受淹,60万人被洪水围困,无家可归。告急!
京广铁路清远路段多处塌方,交通中断。告急!
告急的电话铃不断响起,电报雪片般飞来。
与此同时,杨德元副省长带领工作组驻守北江大堤,省委书记任仲夷、省长刘田夫到清远、英德灾区视察,指导抗灾和重建家园。
抗洪到了拼刺刀的关键时候了,部队上!
于是,人民解放军的陆、海、空三军一起出动,像进行一场大战役一样,组织抢救被洪水围困的群众,空投干粮……在那被洪水围困的“孤岛”上,绿色的军装像一簇簇绿色的火苗,给走投无路的人们带去了生的希望。
一个被困在“孤岛”上的孕妇,早产了。新生的婴儿在滔天洪水中哭来了解放军,于是母子俩都被救到了安全地带,然后被紧急送进医院。孕妇保住了,孩子保住了,这个幸运的孩子从此便有了一个名字,“洪军”。
1994年,初夏蝉鸣,泥土散发着梦一般的清香。夏荷绽放,江边乡舍奏响着欢快的渔歌。这一年,邓老伯与老伴将他们经营了大半生的渔船转手卖给了别人,俩人计划着上岸后好好享一下清福,过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写意生活。然而,一场突然而至的洪水,彻底地粉碎了这个甜美的梦。
6月初,第三号强热带风暴在广东西部沿海登陆。6月8日后,西、北江流域连续十天大面积普降暴雨和大暴雨,局部特大暴雨。西江上游的桂江、柳江、郁江、红水河4江洪水齐发,狂泻而下。北江上游翁江、连江、浈江、武江亦同时发生大洪水。两江上游的暴雨中心从上游顺流而下移动,造成洪水不断叠加。至20日下午,西、北江洪水在思贤滘相遇,两江洪水互相顶托,把周遭一带顿时变成汪洋泽国。瞬间,洪水漫过北江大堤。上百个乡镇被洪水疯狂蹂躏。
当洪水涌入村庄时,邓老伯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喊上妻子一起逃命,因为家里是低矮的平房,躲在家里肯定死路一条。屋外不远处就是一个高地,邓老伯很快便跑到了上面。然而,当他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老伴并没有跟在自己的身后。邓老伯没命似的想折身跑回屋内——老伴还在屋里!可是,洪水涨得太快太快了,眨眼便淹没了高地的周边。邓老伯没法离开高地半步,心急如焚的他只能声嘶力竭地一遍遍喊着老伴的名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邓老伯的嗓子渐渐地嘶哑了,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此时的邓老伯并没有想到这就是他与老伴的生死诀别。前几天晚上,妻子兴高采烈地跟自己商量着要往镇中心一趟探望女儿的情景一遍遍地涌上心头……
洪水在南粤大地上肆虐了十多个日夜。洪魔使镇内停电,通讯中断,多数公路被洪水和倒塌断裂的树木阻塞。黑乎乎的夜里,偶尔有电光闪烁,这是村舍里村民们在房顶等待远方的救援时发出的信号。此时,夏蝉已失去嘶叫的动力,寻常巷陌顿失人气。邓老伯最初还怀着一丝希望,或许下一个转身就能看到老伴身影。然而,一周过去了,八天过去了,九天过去了……邓老伯慢慢有了心理准备。
可能是天佑南粤,6月25日,经过万余军民的艰苦奋斗,北江大堤全堤退出警戒水位,40多处险情化险为夷。在当时负面消息还没有开放对外传播的情况下,邓老伯还是从一些消息灵通的人那里得知:这场50年一遇的洪水使韶关、乐昌、曲江、始兴、仁化、南雄、封开、郁南、德庆等15个城市受到淹浸,145人死亡,24万人无家可归,受灾农作物26万公顷,全广东直接经济损失达102亿元。千万人肠断,千万人神伤。邓老伯想着,寻到老伴的遗体后,要好好为她办身后事,为她置一身漂亮的新衣服,买一束她最爱的白百合……
风更大了,有雨水打在邓老伯的脸上,夹带了泪水的味道,咸咸的。如果不是“巨爵”的登陆,触景伤情,这段不堪回首的伤心记忆,邓老伯是不愿意去主动想起的。
《1994年6月北江大堤抗击西、北江特大洪水纪实》用平实的笔法对其进行了记录:
1994年6月初,第三号强热带风暴在广东西部沿海登陆,后减弱成低压槽和锋面低槽,在北江支流的连江、广西境内的桂江、柳江一带形成静止锋。从6月8日至18日,西、北江流域连续几天大面积地普降暴雨和大暴雨,局部特大暴雨……
……各站的洪峰水位出现后,20日5时,洪水开始缓慢下降,到25日7时全堤退出警戒水位。这场洪水特点是涨速大,来势猛,西、北两江相继发洪,各站超过警戒水位为7天至9天【石角站为9天】,北江大堤安全度过这场特大洪水。
在抗击这场罕见的特大洪水中,各级党政领导非常重视,6月17日北江大堤前线抗洪总指挥部总指挥欧广源【副省长】及副总指挥关宗枝【水电厅厅长】到北江大堤指挥防洪工作,当日晚上在芦苞防汛大楼【前抗总办公室】召开了全体副指挥员会议,宣布了北江大堤防洪工作进入临战状态,研究防洪工作整体布置,并即作了5项决策:
1.晚上11时前,北江大堤前线抗洪总指挥部有关人员全部到位,展开工作,各就各位,各司其职,以高度负责感投入抗洪斗争。
2.18日9时,4个指挥分部要全面开始运作。
3.加强巡逻、值班工作。
4.总指挥部及4个指挥分部各驻守300名解放军,准备应急抢险。
5.做好后勤各项工作。
从这5项决策不难看出,部队又一次作为省领导手中的王牌,准备在关键时刻派上大用场。是的,新中国成立以来,每次北江发生水灾,总能看到部队像打仗一样冲锋在前。
18日下午,广州军区司令员李希林上将带领广州空军杨振刚中将等部队领导,在省委副书记张帼英等陪同下,看望了抗洪前线指战员,他强调要全力以赴,确保北江大堤安全,并表示军区三军的几万官兵已做好准备,北江大堤抗洪需要多少兵力就上多少兵力,要什么时间上,就什么时间上。如果说欧广源副省长等人作出的5项决策中,要求总指挥部及4个指挥分部各驻守400名解放军是求援的话,李希林司令员的表态则是主动请战,代表广州军区三军将士的请战,潜藏着“人在堤在”决不后退一步的潜台词的请战。这是一种慷慨赴死的决绝,这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果敢。
洪水在继续奔涌,守堤的人在夜以继日地坚守。在人与自然的和谐被突然打破时,人类与大自然在进行着艰苦的拉锯战,谁也不肯退让。
21日上午,广东省省长朱森林到大堤视察抗洪工作,并听取总指挥欧广源的汇报,肯定前段抗洪工作取得的成绩,要求在抢险斗争第一线的各级干部群众和人民解放军再接再厉,继续努力,确保大堤万无一失。朱森林省长特意提到了解放军,因为作为一省的“封疆大吏”,他太清楚解放军的重要性了,别看只有2500人,可这2500人是随时可以豁出生命去堵机枪的铁军。
发生在两广地区的这场洪水,也惊动了北京中南海的领导人。21日下午,受中共中央总书记、中央军委主席江泽民和国务院总理李鹏委托,国务委员、国家防汛、防旱、防风总指挥部总指挥陈俊生到北江大堤检查抗洪情况,对前段抗洪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并给出了积极的评价。
而民间的支持也在这时及时地释放了出来。22日,中国北方工业广州公司总经理王永福代表本公司捐款50万元,支援大堤抗洪工作,对前线抗洪的全体军民表示慰问。
23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广东省委书记谢非到抗洪现场看望了全体抗洪大军,并肯定前段抗洪成绩,指示今后要两手抓:一手抓抗洪抢险工作,总结抗洪经验特别是这次抗击特大洪水的经验,制订切合实际的防洪抗洪方案,有备无患;一手抓大堤的抢险加固工作,加大力度,增强大堤的抗洪能力,确保大堤万无一失。【谢非的讲话切中了要害,即抗洪不能光是现场抢险,还要平时做好大堤的加固。】
抗洪抢险就是一场立体的人民战争,解放军冲锋在前,民兵和当地群众在现场配合,而其他部门亦通力合作,基本上是“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水、陆、空、电协同作战。
省交警大队急抗洪所急,调集了300余人给抗洪抢险队伍开路,疏通交通,使抢险队伍及时赶到抢险现场……
邮电部门装备了1台通讯应急车,及时搭架直通广州市的电话8部,三水、清远电话8部,传真机5部,开通手提电话10台,开通北江大堤前线抗洪总指挥部至清远石角专线直通电话线,使抗洪通讯联络畅通无阻……
电力部门确保了全堤的电力供给……
中央电视台、广东电视台、《南方日报》、《羊城晚报》、《广州日报》、《佛山日报》、《水利报》等单位的新闻记者共60多人,云集在抗洪第一线,及时报道抗洪形势和雨情、水情、领导指示及在抗洪抢险中涌现的好人好事,大大鼓舞抗洪大军士气……
水电厅厅长关宗枝把厅本部60%的技术力量调到抗洪前线,一批已退休的老水利专家,如刘瑞祥、陈浩标等亦前往抗洪抢险第一线,指导抗洪……
人民解放军是夺取抗洪胜利的主力军。在防、抢中,广大官兵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发扬不怕艰难险阻和连续作战的作风。如:19日当石角堤段上、下灵洲发生险情时,广州海军舰艇学院300多名官兵,正准备开晚饭,接到有险情任务后,连饭也顾不上吃,立即赶到现场,投入抢险,仅1个小时就装运沙、石料1000余袋,趸筑围井,阻止喷孔险情恶化。但附近险情仍继续发展,为了争取时间,官兵们脱去鞋子,光着脚板在泥、沙、石里抢运抢险材料,脚板刺破鲜血直流也不顾,连续将每袋80多公斤的沙包共2000多个,运到出险水塘,并在1.5米水深中填筑围井。在场抢险的干部群众都说:他们真是“猛虎队”。经过几天几夜的连续奋战,40多处险情终于化险为夷。
“94·6”特大洪水超过了50年一遇,超过了历史洪水位0.78米【石角站】,是1915年以来珠江流域最大洪水,是建国以来西、北江的最大洪水。1.2万军民万众一心,全力以赴,经过9天9夜的艰苦奋斗,北江大堤安然无恙,保住了祖国南大门广州,保住了富饶的珠江三角洲,保住了几百万人口的生命财产安全,保住了100多万亩农田,保住了近千亿元的工农业产值。这其中的首功,当属于身着国防绿的人民子弟兵,“前抗总”副总指挥关宗枝感慨地说:“关键时刻还是靠解放军,有你们在,我就放心。”
是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这支有着光荣传统的部队,牢记在心的宗旨就是:让祖国放心,让人民放心!
有人说过:幸福总是相似的,不幸却各有各的不同。2005年6月,在“94·6”特大洪水过去11年后,西、北江洪水再次来袭。6月中下旬,一场强降雨自西向东横扫了长江以南的地区,广西、广东、湖南、江西、浙江、福建等六省区遭受强暴雨袭击,引发了洪涝、滑坡和泥石流等灾害,险情不断,损失严重。在广东省境内,因受静止锋、切变线、地面低压、季风低槽、低涡等天气系统的影响,大部分地区普降大到暴雨、局部特大暴雨,西江北江同时暴发大洪水,两江洪峰相遇,加之天文大潮,北江七个站点全部超警戒水位。芦苞站、黄塘站、河口站、狮山站同时出现洪峰水位。广州、河源、韶关、佛山、肇庆、惠州、梅州、清远、云浮、揭阳、汕尾、东莞、江门、珠海等14个市74个县【市、区】601个乡【镇】受灾,受淹城镇67个,受灾人口370.9万人,54人死亡,倒塌房屋2.48万间。广东成为了受灾最严重的省区之一,全省直接经济损失28.2亿元。
这一场洪水,让河源市不少人像邓老伯那样经历了刻骨铭心的时刻。
6月20日中午,河源市突降暴雨,随后的几天每天暴雨不断,一时间河源市所有乡镇全线告急。23日,市内六个县区受灾严重,30多个镇,公路中断、交通中断、供电中断、供水中断、电话中断。老陈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23日那天,刚跑了一趟出租车回来,他如往常一样把车子驶上了高速公路,就在进入路口那一刻,老陈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近一公里的路段完全被洪水淹没,停在路边的车辆排成了长龙,只有少量的大客车和大货车能够勉强通行,不少的车行进到一半就熄了火停在了水中。而高速公路旁的村子已经完全淹没在洪水之中,只看得见屋顶和树顶。住在这里这么多年了,这么大的水,老陈还是头一遭看到。通过广播,他了解到包括自己家里即忠信镇新下村一带,河源市多数乡镇被洪水浸淹。熄了火,老陈开始在车里暗暗发急,家里的情况不知道怎样了?他掏出手机,翻出家人的电话号码,一遍遍地拨了又拨,线路就是无法接通。妻子跟两个年幼的孩子还在家里,生死未卜!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硬汉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颤动着双手,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根香烟,吧嗒吧嗒地猛抽了起来。所幸的是在路上煎熬了六七个小时后,老陈终于看到了被救援出来的同村村民。一番焦急的打听后,老陈得知家人没有发生意外,都被成功地转移了。只是洪水来得太突然了,家里还没来得及抢救出任何东西,一下子就被淹了,除了这台车子,老陈已经变得一无所有了。
晚上9点,老陈跟路上的许多被困者被陆续转移到了安全的地带。在救援点,老陈一待就是几天。被送到这里来的人们越来越多了,老陈不断地听到了洪水来临时,人们的种种遭遇。23日当天中午,邻村几位村民正在养殖场干活,洪水突然袭击过来,很快他们身边变成了一片汪洋。为了活命,村民们纷纷爬上了就近的大树上在树枝上被洪水围困了4个多小时后,村民们终于被解救出来。还有一对在孤岛上养鸭的夫妇被围困,当时水流很急,情况危急!武警广东总队河源市支队的战士们用绳子将夫妇俩绑在了腰上,艰难地在湍急的洪水中行走,这名妇女几乎失去控制被水冲走。被解救上岸后,这对夫妇已经说不出任何话,几乎昏倒……
类似的故事不止一次地上演,老陈后来知道自己是属于比较幸运的人,在河源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份幸运。23号那天,有20人被这场洪水夺去了生命,全市98个乡镇中有96个乡镇都受了灾,遭遇到洪水突然袭击的共有4万人,受灾农田超过了10万亩。而在河源市外,广州、韶关、佛山、肇庆、惠州、梅州等地同样遭受了洪水的突袭,洪水所到之处,生灵涂炭。汹涌的洪水冲垮了人们的房屋,沿江一带大量的蔬菜、水稻、水果等农作物受淹,猪、牛、鸡、鸭等家禽家畜被淹死数以万计。
2006年7月,第4号强热带风暴“碧利斯”又悄然登陆,重新撕裂人们记忆的伤口。“碧利斯”在广东的台风季节里,她的到来似乎并不起眼;在强热带风暴中,她“段级”并不算高,也没有正面吹袭广东。但是,这位“温柔杀手”却是“绵里藏刀”,带来了猝不及防的特大暴雨,给广东粤北、粤东和珠三角大部分地区无情地来了个超百年一遇的暴雨袭击。受其影响,北江干支流水位急速上涨,出现接近50年一遇流量洪水。石角出现洪峰水位12.62米,相应洪峰流量17500立方米/秒,汛情危急!这一次,受灾最严重的是韶关乐昌。
7月15日下午,乐昌市河南村里不断传来喧哗,村民老朱觉得有些异常,他打开家门,发现洪水已漫到了院前的菜地。河南村离武江仅有百米,依照往年的经验,一般的洪水是不会淹进村中的。这年不同,半小时不到,大水已经开始灌入家门。村里的狗狂叫不停,房屋开始崩塌,村民们纷纷蹚水逃出家园。老朱再也沉不住气了,他赶紧收拾了几件值钱的家什,带着家人冲了出去。正在此时,远方传来了呼救声,十来个大人小孩被困在了一间房中,水位还在不断上升。老朱顺手在水中抓了根大木头,游水过去陆续把大大小小10人带上了就近的一间房屋的屋顶。然而正当他准备去救最后一个被困者时,10人所在的楼房却在洪水的冲击下轰然倒塌。“11个人,我只救了1个!”这个记忆就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老朱每次回忆起当时的情形都禁不住落泪。
像老朱一样,15日那天,在乐昌市昌山路开店的王姐也像是做了一场噩梦。眨眼间六层楼轰然倒塌,变成了几根石柱子;6岁的小孩抱着树梢在洪水中呼救;路边的汽车被龙卷风般的流水冲走。王姐在昌山路开店有10多年了,近6年来几乎每一年都会“水漫金山”,但最猛的一次也只涨到一米多深。所以15日下午,她看见门前的积水越来越多,就提前做了一点准备,将所有货品都转移到了一米多的高处。但没想到突破了一米还在往上涨,她沿着屋内的台阶一步步往上移,一直到了阁楼,但是涨水还是没有停止。一直漫到了她的腰部,她不敢下楼,只好乱叫。住在对面五楼的丈夫水性很好,听到她的呼救,冲下楼,游到店内将她拖了出来。洪水泛滥的那几天她没敢下楼,一直在家的窗户前查看水情,眼睁睁看着自己店里的东西被冲走,路边的汽车被冲走,但束手无策。至今,忆起这段经历,虽然痛苦,但是王姐觉得自己和丈夫是幸运的,她说,东西冲走了不要紧,只要人没事就是万幸。
这是一片令全球瞩目的土地;这是一片不断创造奇迹的土地;这是一片诞生当代中国最伟大的经济神话的土地!到广东去,成为改革开放三十年来最富有诱惑力的一句话。
经济的高速增长带来的市场高度繁荣,使广东成为世界经济的热点地区。广东这个地名,成为了改革开放、勇于拼搏的代名词。敢为天下先的广东精神,成为推动时代进步的时代精神。广东,这块占全国面积不到百分之二的土地,创造了占全国GDP总量超过百分之十的奇迹!
如果说,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造就了广东,敢为天下先的广东精神成就了广东。那么,广东的水利工作者则以他们的辛勤付出捍卫了广东的建设成就,成为保卫广东经济建设成就的坚强卫士。
雄伟的北江大堤,壮观的飞来峡大坝,秀美的万绿湖风光,延绵的防浪海堤,巧夺天工的城市堤防公园,广东人民把他们水利建设的辉煌成就浓墨重彩地写在广东的大地上。大地作证,江河作证,大海作证,在广东经济建设的辉煌中,广东省的水利建设者们写下了无愧于时代的辉煌篇章!
广州,这座南中国的特大都市,也曾有过惨痛的记忆。1915年,一场特大洪水长驱直入,一时间,哀鸿遍野,这座商业大都整整在洪水中浸泡了七天,其损失无法用数字来表示。而护卫着广州城的是一条远在几十公里之外的北江大堤。因此,北江大堤,一直以来就是一个险要之地。防灾减灾,北江大堤的加固达标是重点。北江大堤的施工者提出了“安全、文明、优质、高效、创省优样板工程”的总目标,施工监理单位成立了精干的工程监理部进驻现场,对工程的施工质量、进度和投资进行了有效的控制,把北江大堤建成固若金汤的生命之堤。
“94·6”这场洪水,北江大堤出现“三无”,即全堤涵闸无发生大险情,堤身无出现蛇、虫、鼠、蚁洞大漏水;堤身内坡无大漏水和较大的塌坡现象。这是由于建国后历年来除险加固,特别是经过3次较大规模的加固和近年征收防护费以后,每年投入3500万元除险加固,逐步提高大堤抗洪能力,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但是由于北江大堤有近一半多的堤段是建筑在强透水地基之上,加上历史决口又多,这场洪水所发生的冒水、散渗,远距堤脚管涌,甚至大面积的牛皮胀等险情仍有不少,这是大堤安全的薄弱环节。
而时任省委书记谢非在视察抗洪抢险前线时也曾说过相关的话。是的,治水是一项科学工程,要讲究科学方法才能奏效,“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那是远远不够用的。
北江下游左岸的广大地区,从宋代起就已陆续有一些分散的小堤,直到广东解放时的1949年冬,这些小堤还是各自为政,堤身矮小,防洪标准很低,一遇稍大洪水便决堤成灾。仅民国期间【1912年—1949年】便决堤了7次,平均约5年出现一次。其中以有较详细记录的1915年【乙卯年】洪水造成的损失最为惨重。每一次关于洪水的记录,其实都是一次生命的浩劫,令后来人不胜唏嘘。
北江大堤大部分原为历史上的老堤。芦苞水闸以下堤段,古称榕塞西围,宋朝已有;其余堤段,多是明朝兴筑;现在的清远市境内堤段原为石角围,和三水县交界的界牌圩上下堤段为七乡围;芦苞水闸以上至长岗的堤段称六合围;河口段的魁岗围【含旧三水县的县前围】、西南水闸上段古称大良围;西南水闸以下三水县境内堤段古称沙头围;南海县境内堤段称良凿围、狮山围。这些堤围在解放前由所在地方自行管理,未形成完整体系,但以其位置重要、淹没范围广,且可淹及广州,清朝时期,官府对这些堤围,由两广水师提督掌管。
新中国成立后,新生的人民政权是人民当家做主,哪能再让堤毁人亡的惨剧隔几年便来一次?治水,关系着百姓的福祉,对于刚刚打跑了国民党反动派的中国共产党而言,培修大堤,自然成了广东省有关部门议事日程中的头等大事。
共产党人讲究实事求是,所以在准备治水修堤之时,调查北江流域原有堤围的情况便首当其冲。不打无准备之仗,几十年的革命中,共产党人坚信这条。于是,各地纷纷进行堤围调查,然后逐一汇总。三水县当时组织的调查队伍,沿河而行,历时上百天,将辖区内的河堤情况摸得清清楚楚,调查队伍里那些从旧社会过来的专家、技术人员,个个都表现得非常积极,即使累得昏倒在大堤上也不休息。他们说,过去【民国时期】想干干不了,如今正好可以大干一场了。
由于有了调查队伍的辛勤工作,很快省委主要领导手中便掌握了一份详细的北江流域原有堤围的沿革情况。
北江大堤的堤线,有堤与堤衔接,近岸无堤的为山岗相接,虽岸边无堤而其内山地连接可作防洪屏障的则以山作屏障。这,就是掌握在领导们手中材料的基本概貌。
1949年至1950年,由当地政府动员民众进行各堤段堵口复堤工程。1951年冬开始至1953年,广东省人民政府就统一安排由清远县石角围至南海县沙口堤段进行比较全面的复堤培修工程。
这两次修复工程规模较大,清远、花县、三水、南海等县组织大批民工进驻工地,按县【区】划分堤段,进行土方填筑。为依时完成工程,有关县都成立指挥机构:三水县成立六合围工程指挥部,由支前指挥部主任李杰夫任指挥,中共三水县委书记徐瑞任副指挥。
当时施工主要靠人力肩挑,日上堤人数曾达6万多人,填土夯实也没有机械,动员附近村庄拉耕牛上堤踏土【踏实松土】及用桩棰、木棍人工打实填土,后期曾从湖北省招募熟练打硪工8人来工地传授打硪技术【夯实填土】。
新中国的劳动者,都有着巨大的主人翁责任感,干起活来要拼命。而工程指挥部亦发动了群众的劳动热情,开展劳动竞赛。党员突击队、团员突击队争着下战书,没入党入团的就组成青年突击队,要跟党员、团员们比个高低。工地上红旗招展,夯土的号子声威武雄壮。三水芦苞的一支青年突击队,人均每天挑土上百方,两边肩膀都磨破了,在肩膀上垫上一片旧布又继续干,被大家夸成“牛一样的人”。
1951年北江发生一次较大洪水,当时石角堤身单薄,隐患甚多,洪水高涨期间,堤基渗漏破坏严重,到处出现管涌、喷沙情况。当时,珠江水利工程总局副局长刘兆伦、顾问麦蕴瑜亲自到石角指挥防抢工作。事后,提出兴建“遥堤工程”作为【婆基头—蚬壳岗之间】第二防线的建议,得到了赞同,并指定由北江工程队负责“遥堤工程”的规划设计工作。
遥堤是由石角东南的华塘山起至马鞍岗止长1.68公里,顶宽3米,堤顶高于临水外堤1米,外坡1:3,内坡1:2,堤线上有乐排河三孔排水闸一座,及马鞍岗涵洞一座等附属工程。
遥堤工程于1952年12月1日开工,至1953年完成。施工技术管理由珠局北江工程队负责,由广东省公安厅组织劳改的犯人进行施工。为了争取早日改造成功,获得自由,犯人们也开展了劳动竞赛。后来,还真有表现突出的犯人因此获得减刑。新中国用劳动改造犯人的工作收到了实效。
堤身填土夯实、操作是聘请黄河大堤硪工队前来作夯土技术指导【是广东省建国后第一次推广黄河大堤硪工夯土经验】。堤身填土大部分采用堤外红砂岩风化土,经分层夯实后施工质量较好。仅有堤线南部一小段,当堤身填筑至堤顶时有10余米内坡出现塌滑,坡脚隆起。经在堤上钻孔检查,才发现该处堤基下埋有浅层淤土,根据资料分析试验后,决定在内坡塌滑隆起范围加土重压作平衡滑塌措施,经过加土后滑塌范围逐渐稳定,使堤身最终填筑至设计高程。
遥堤工程中成功解决了几起技术问题,并且再次积累了劳动现场管理的经验,为以后的北江大堤全线大培修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人民解放军在解放战争中的“三大战役”,世界闻名。而1954年至1987年,北江大堤加固培修工作由省人民政府直接领导,分三期对干堤全线的培修加固,被人们称作北江治水的“三大战役”。因为这三次大培修后,北江大堤再也没有决过堤,那种堤毁人亡哀鸿遍野的情形也一去不复还了。
古人说,“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
又有人说,“握着拳头好打人”。
对于北江沿岸的堤坝而言,必须联成一体,才能发挥防风林一样的拳头作用,挡住北江大水,给两岸的百姓带来万紫千红的新生活新气象。
1954年12月4日,广东省人民政府发出《关于加固北江大堤的决定》,要求从当年12月至次年3月上旬,由清远县石角至南海县沙口全长66.7公里的原有堤围,在旧基础上进行联围筑闸,加高培厚。
这是一次战斗的号角,意味着各个堤围单打独斗时代的结束,从此“一加十,十加百,百加千千万”的联合行动开始了。
这是一次集结号。
为全面培修北江大堤,成立北江大堤委员会,并同时成立北江大堤工程指挥部,大堤沿线所在的清远、三水、南海三个县分别成立指挥分部,沿堤县属各区【镇】亦分别成立指挥所,由下到上,从上到下,两岸干群层层组织了起来。12月上旬,全线干堤培修工程开工。
广州、佛山、肇庆等15个县市【地区】8万民工上阵施工,仅用两个多月时间,便将石角、七乡、六合、榕塞、大丰、沙头、良凿、狮山等原来独立分散的13条小堤围联结起来,还包括新筑的河口以北的北基、上岗横基两段,加上石角遥堤,使之成为完整的防洪体系,并正式定名为“北江大堤”,由省直接管理。这个速度非常惊人,它让人们认识到新社会对人的潜能的开掘。因为在解放前,这样的速度,这样的举动,想都不敢想。
这次统一标准的大培修加固工程完成后,北江大堤统一称谓,各县分别按堤段范围成立专门管理机构“北江大堤管理处【所】”的机构。
自此,“北江大堤”名副其实了,它像北方阻挡匈奴人的万里长城一样阻挡着滔滔北江水。只不过,万里长城终究没能起到防御作用,北江大堤却真正给两岸人民带来了福祉。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北江大堤比万里长城更伟大。
然而,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情,建设共产主义是这样——“大跃进”让新中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北江治水同样如此。1968年经受了一场约20年一遇的洪水袭击,大堤暴露出不少险情,虽安全度过,但防洪抢险极为紧张,原黄塘段就发生蚁穴跌窝等20余处,全线有二分之一堤段渗漏严重。这需要比“大联合”时期付出更多的人力物力来治理北江大堤。
当时正值“文革”期间,为确保大堤的防洪安全,广东省革命委员会于1969年12月决定组织全堤培修大会战,并同时成立“北江大堤工程大会战指挥部”,省革委会副主任委员、生产组长【军事代表】袁德良任总指挥,梁湘、焦林义、范希贤、罗天、林李明、黎奇、施桐、郑铭伍及曾光等9人任副总指挥,派出军事代表郑铭伍、省水电厅副厅长曾光负责工地指挥工作。沿堤线分别成立清远、三水、南海、广州【包括花县及市郊】和佛山等3县2市的指挥分部,负责各分管堤段施工。参加大会战的劳动力包括上述各县市所管辖地区的社【队】农民外,还有工人、学生等队伍参加会战,人们把参加“文化大革命”的热情转移到了治理大堤上。
在高涨的革命热情下,大会战施工进度较快,民工积极性很高,为赶在春节前完成任务,最高出勤劳动力达12.5万人,除小部分民工住进工地附近居民房屋外,大部分均在沿堤架搭塑料帐篷住宿,沿河望去,五花八门的帐篷像一朵朵蘑菇盛开在北江岸上。
日夜奋战,仅用10天就基本完成首期培修计划任务。在“早请示,晚汇报”的时候,民工们纷纷向远在北京中南海的毛主席表忠心,告诉他老人家自己当天完成了多少工作。在劳动中,他们喊着毛主席语录加油鼓劲,看到别人跑到自己前面去了,喊出来的是“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建设共产主义”,炊事员送饭来了还不舍得收工,朝竞争对手喊出的是“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然而,革命热情也有个持续性的问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时间长了,后期施工受“文化大革命”带来的无政府主义思潮影响,而民工劳动报酬又不合理【“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可劳动者总要吃饭啊】,施工管理不严,加上大部分培堤土料多在堤外坦地【滩涂】上挖取沙、土料,致使填土质量较差,不少堤段在竣工后继续沉陷,比原要求的设计高程下沉60厘米至80厘米,工程结束后还花4年至5年时间进行维修培高,才能达到原设计施工的标准。这就像进行一场大战役,后勤工作不做好是不行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又像战役结束后,打扫战场等善后工作还需要做好。
北江大堤自建国后,虽经过多次培修,但由于沿岸堤身基础差,存在险弱堤段不少。1982年5月,北江又发生一次有记录以来超历史的大洪水,大堤上游段多处出险,出动军民5000余人,经过大力抢险后,才保住大堤安全。
大堤安全,两岸的群众才安全。人民政府不能保证人民群众的安全,那还算什么“人民政府”?
有关领导人在这次洪水后作了自我检讨,于是广东省水电厅于1982年6月邀请省内有关部门、水利专家和工程技术人员,在三水县召开大堤技术鉴定会议。会上,大家一致认为:目前,北江大堤是按防御1915年型洪水【约百年一遇】设计,但实际的防洪能力【在大力防洪抢险的情况下】也只能防御20年一遇洪水,达不到原设计要求,这与其防御任务的重要性不相称,必须进行全面加固。
工程加固设计任务由广东省水电勘测设计院负责。
1983年4月,省设计院提交加固工程总体设计。
同年5月,珠委召开审查研讨会并作出审查会议纪要上报水电部。
8月,水电部批复:同意北江大堤按百年一遇洪水的设计标准进行全堤工程加固。
9月,广东省北江大堤加固工程指挥部成立。
兵贵神速,共产党人像打仗一样雷厉风行。
省水电厅厅长李德成任指挥,孙道华、陈浩标、谭雷、王玉田、黄源贤、张达辉【后增】任副指挥;清远、三水、南海县亦先后成立“加固工程指挥分部”,并由各县党政领导担任分指挥。沿堤有关区【镇】则分别成立加固工程指挥所,由各区【镇】主要领导担任指挥所指挥。这些和平时期的干部,像打仗一样冲锋在前,“看我的!”
1983年11月,清远石角堤段率先动工
紧接着,三水、南海两县亦先后宣布开工。
1984年4月20日,省长梁灵光主持召开北江大堤加固工程基建会议,会议决定用4年时间,完成原定6年的全部加固工程任务。新中国已经成立35年了,北江洪灾还没有彻底解决,两岸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仍时时受到威胁,时不我待,只争朝夕呀。
会议同时决定,在中央拨款未到前工程费用先由省财政垫支。广东省决心动员一切力量打好这场攻坚战。
1985年,工程进入全面施工高潮期间,省委书记林若、省长叶选平以及郭荣昌、凌伯棠、杨德元等党政领导,多次到工地现场检查工作。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过去封建社会的清官都要求自己做到这一点,身为人民公仆的共产党员们,当然更应该做到。
至1987年7月,按防御百年一遇洪水标准设计加固北江大堤任务胜利完成。
至此,共使用工程费9200万元,除中央拨款外,其余1200万元由省政府自筹解决。
从建国初到1987年止,北江大堤共完成土、沙方2450万立方米、石方46.8万立方米,使用工程费1.35亿元,加上群众付出的义务劳动部分按原值计算,增加固定资产值为3.5亿元。
由于北江大堤挡住了西、北江洪水,建国以来近40年间,经过大量的培修加固,年年维修养护,在严密的防守下,得以年年安全度汛,确保了全省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广州市和珠江三角洲部分地区的防洪安全。
恰如正面战场上,大军过后,仍然会有漏网之鱼兴风作浪。于是,就像打扫战场或者剿匪一样,在北江大堤的大培修完成后,对险工险段的处理也展开了。治水修堤是一个系统工程,来不得半点马虎和大意,“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前人在治水中已经留下了惨痛的教训,共产党人是讲究科学的队伍,自然要按照唯物主义观来开展系统的治水。
政治家讳言“绝对”,但新中国历任政府对北江治水之缜密,安全系数之保证,却是绝对的绝对!
北江大堤沿线基础地质复杂,其中有34公里属于强透水地基,深达30米以上的约有8公里。洪涨期间,堤基渗漏密集,特别在历史决口堤段,除基础渗漏管涌、冒沙现象极为严重外,还出现堤内坦地大片牛皮胀,或在积水塘内喷出水柱、挟带细沙等险象,此起彼伏,防不胜防【上述险段分布在石角、下灵洲及黄塘社滘等堤段范围】。建国后,围绕大堤的除险加固,清除隐患,在省水电厅及其所属的设计、科研单位的帮助和指导下,经过多次地基钻探、查测后,提出对各类险段的整治,多种方案比较,并结合历年管理维修的实际情况,选用填塘固基、填沙【或土】压渗,减压井、贴坡反滤排水,高压定喷水泥浆防渗墙、黏土截水槽等工程措施处理,使险情有所改善。
多种办法一起上,这种治理堤基渗漏的模式,好比是围追堵截。
北江大堤是由沿左岸古代大小老堤围连接而成的,填筑堤身土料多从堤段附近挖取,质量得不到保证。因土质结构复杂,又由于历史原因,有些堤段填筑在圩镇上的居民房屋前后,或林木场地内,或乱葬坟场上,更是增加了抗洪困难。而建国前堤围各自为政管理,制度不全,长期以来居民在堤上挖土、植树、放牧甚至埋葬棺木等现象经常出现,使堤身既受到破坏,还遭受蛇、虫、鼠、蚁繁殖孳生,使堤内布满洞穴,导致洪涨时普遍出现堤基渗漏管涌,堤身出现牛皮胀塌坡等险象。
好在新中国自己的水利工作者,善于从实践中学习,他们提出了灌浆堵漏稳定堤身的方法。
大堤灌浆从50年代开始,30多年累积灌浆次数,每米堤段都达到4~6次复灌,重点堤段达8~10次,由于除鼠灭蚁与灌浆工作制度的坚持,对堵塞渗漏、稳定堤身的作用较为明显,建国后尽管出现多次较大洪水考验,堤身渗漏、堤坡坍塌、蚁穴及坡脚出现牛皮胀等险情已明显减少。
对于堤身渗漏,灌浆的办法好比釜底抽薪。
大堤上游【石角至芦苞段】河槽宽阔、沙洲滩涂逐渐抬高,堤外坡遭受迎风面波浪冲击严重,长期以来,均用打桩抛石、筑石坝护岸,堤外坡砌石抗御风浪冲击。从芦苞南下至黄塘堤段,堤岸进入坐湾顶冲河段,深水航道迫贴左岸,使大堤坡脚遭受急流冲割,在灰窑以下坍岸长达1054米,堤外悬崖陡立,成为历史险段。这和黄河在黄土高原切割出千沟百壑的地形一样。
1956年该堤段在枯水位时,外坡突然坍塌长达60余米,好在不是丰水期,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值班的技术人员吓出了一身冷汗,历史上的洪水决堤,带给了人们怎样的灾难,大家都记忆犹新。
面对急流冲蚀的堤岸,技术人员仍按过去习惯,采用抛石护脚防冲,砌筑丁坝【又称鸡嘴坝】挑水缓流来处理。
1957年,在黄塘灰窑下进行了较大范围的抛石护岸,并砌筑鸡嘴坝20个【坝长5米,高4米,坝距50米】。60年代,继续在已砌筑的鸡嘴坝群中按同样规格尺寸增筑19个,将坝距缩短为25米,使该段护岸鸡嘴坝总数增至39个。经历前后两次鸡嘴坝的砌筑后,基本上稳定了急流冲割堤脚岸坡之势。进入70年代每年均抛石护脚3000—5000立方米。1983年,大堤加固工程期间,再将鸡嘴坝群在已有基础上加高接长,共完成抛石方12000立方米。之后仍继续增加鸡嘴坝和抛石护堤工程,抛石方20000立方米。
就这样,小小的鸡嘴坝合演了一出“缓兵之计”,从此避开了洪水对堤坝护坡的强冲硬打。
治水是一项综合工程,对于大堤的培修、养护同样如此。为了让北江大堤成为固若金汤的生命线,人们还进行了多项治理,如:压渗地的保护、建造减压井和堤外围垦,芦苞、西南涌两处分流堤围、水闸建设,以及其他中小涵闸建设,从而让北江大堤形成了一个综合水利体系。
1957年,芦苞水闸加固及西南水闸建成后,涌内堤围加高培厚得甚少,维修也较前放松了,原有堤围接近两涌口处堤段较高,其余多是低矮单薄,按1961年所分析的水面线计算而提出:捍卫2000亩的堤围顶超高为0.5米,捍卫面积大于2000亩的超高1米的安全标准进行查测的结果,发现达不到安全标准的堤围有14条。
经过多年的治理,1985年对两涌堤围调查资料反映,三水、南海、花县等3个县范围各堤围随着管理体制的改革,已逐渐将堤围互相合并,1974年到1987年为止,联成万亩以上的堤围面积达49.9万亩,堤长140.8公里。
1988年12月,广东省水利厅立北江大堤之碑【此碑镶于芦苞水闸北江大堤防汛大楼门廊左侧】,对北江大堤的治理进行了简略的记载:
……
广东省人民政府于一九五三年建成石角遥堤;一九五五年联小围成北江大堤;一九五七年修复芦苞水闸,增建西南水闸;一九七二年再度完成全堤培修,惟强度尚低,隐患犹存。一九八三年冬经国家批准按抗御百年一遇洪水标准,全线加高培厚,压渗填塘,整险护岸,检修涵洞,改建芦苞水闸,拆迁碍堤屋宇,完善通讯、照明、公路、站仓等。一九八七年竣工。解放后,国家共投资一亿三千五百万元,完成土、砂、石、混凝土工程二千五百余万立方米。三十九年来,军民协力,历克洪潦,厥功至伟。
形容一个军事要地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常用的词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是,再险要的关隘,也必须有“一夫”镇守,否则也无济于事。因此,北江大堤系统工程配套好后,要让北江这条母亲河不再威胁到她的子民,大堤的管理、维护工作必须要有制度可依,并且一定要有人抓落实。否则,“临时抱佛脚”,佛也会怨你“平时不烧香”。
制度最大的力量是形成一种科学的规范,以便面临突发情况时,能够迅速地应对,而不至于手忙脚乱。时下提倡依法治国,对于治水,同样要依“法”——那些按照科学依据制定出来的制度。因为,灾害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常常不请自来。
2005年6月中旬,广东省大部分地区普降大到暴雨、局部特大暴雨,西江北江同时暴发大洪水,两江洪峰相遇,加之天文大潮,北江七个站点全部超警戒水位。芦苞站、黄塘站、河口站、狮山站同时出现洪峰水位,河口站相应流量16400立方米每秒。这场洪水造成广州、河源、韶关、佛山、肇庆、惠州、梅州、清远、云浮、揭阳、汕尾、东莞、江门、珠海等14个市74个县【市、区】601个乡【镇】受灾,受淹城镇67个,受灾人口370.9万人,有54人死亡,倒塌房屋2.48万间。全省直接经济损失28.2亿元。
幸运的是,北江大堤经受住了考验。如果北江大堤决堤,损失将远远超过这28.2亿元,除北江大堤系统自身的工程坚固、配套合理之外,还有赖于在管理制度的指导下相关人员的正确处置。
北江沿岸原有各围在历史上多属自管自理,较重要的堤围则由当地县署指派围内望族乡绅担任值理,并谕示有关管理堤围的规章。在中国民间,乡绅是群众的意见领袖,他们在乡间起了稳定社会的重要作用。乡绅,并不一定就是土豪劣绅。
民国期间,各围的管理是按当时农业社会体制组建围董会负责的。
新中国成立后,在国民经济恢复初期,为发展农业需要,将围董会改为水利会,负责农业设施兼围堤管理。1954年经过全线联围培修后,始称北江大堤并建立了各堤段的管理机构,由省水利厅直接总管全堤及芦苞、西南两大水闸。清远堤段设石角管理【处】所。三水堤段设三水县北江大堤管理处,其下有大塘、芦苞、黄塘、河口、西南5个管理所。南海堤段设有狮山管理【处】所。3个县的堤段管理处、所行政上属县,业务上属省厅,形成双重领导关系,以利于依靠地方和群众的力量。为了加强对北江大堤建设和防汛工作的领导,1954年12月曾成立以古大存为主任、几名领导组成的北江大堤管理委员会,后因文化大革命自动解散。
1985年,北江大堤管理处改制成立“广东省水电厅北江大堤管理局”,其管辖范围及业务不变。
1989年2月,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发出《关于成立广东省北江大堤管理委员会的通知》,由副省长凌伯棠兼主任,省军区副司令员、省水电厅厅长、广州市市长为副主任,大堤捍卫范围的市、县领导及大堤管理局局长为委员,负责北江大堤规划审批,督促有关市县做好河障清理,协助大堤防护区防护费的征收,防止违章建筑等工作,其目的是加强对北江大堤防洪工程建设和管理的领导。
由党政军领导亲自管理北江大堤,与民国时期相比,共产党人比那些开明的乡绅们更具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胸怀。
由于北江大堤所处的特殊地理位置和担负的防洪重任,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广东省委、省政府对北江大堤工作更加重视,每年汛期开始,省主要领导一定亲临大堤检查和部署防汛工作。大堤的防汛工作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防汛条例》第四条规定,实行各级人民政府行政首长负责制,统一指挥,分级分部门管理,各有关部门实行防汛岗位责任制。北江大堤防汛体系的安全由省领导负总责。同时制定有各级市、县【区】、镇指挥人员的主要职责及《北江大堤抗洪抢险的应急措施》。
而各级指挥部的设置、人员的组成,亦各有详细规定。共产党人像对待战争一样对待北江洪水,像对待亲人一样关心北江两岸的群众。那一条条平实得乏味的规定,实际上就是共产党人保护人民群众的一道道“救命符”。
新中国成立后,北江大堤沿岸在加紧培修大堤的同时,亦出台了许多相关制度,以求最大力度保护大堤,保卫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做到“先敌制胜”。1950年6月26日,省府颁布《关于加强堤围管理的布告》,关于水闸的开启权限,关于河堤的养护,关于经费的来源,关于抢险人员的组成,甚至怎么治白蚁、怎么灌浆,都有详尽的规定,真正做到了制度先行。这其中,关于汛期防守的制度规定尤其严格,基本上就是一道“死命令”,谁也无权违反。
1959年4月25日,省委召开全省防汛会议时作出《关于认真做好北江大堤防汛准备工作的指示》,要求有关地、【市】、县委及有关部门,充分做好准备,克服太平麻痹思想,从最坏处打算,向最好处努力【这两句话充分反映了共产党人的科学精神和责任感】。为了继续加强与提高大堤的防汛能力,必须按既定日期坚决完成抢修工程任务,除南海县应将大塘、黄塘等段遗留未完成的防浪石墙于4月底前赶修完成外,下列工程必须于5月15日以前完成:
1.广州经花县至清远石角公路;
2.河口至狮山段堤顶防浪石墙;
3.石角下灵洲至蚬壳岗段填塘工程及南海县堤段修理工程。对省各厅、局提出:
【1】商业厅:负责为北江大堤储备草包50万个,存放地点为广州30万个、清远5万个、芦苞10万个、西南5万个,还有油料储备等,要求于4月底前将实物送到上述地点。
【2】林业厅:于4月底前解决大堤防汛用木材1000立方米【其中运至芦苞水闸600立方米、西南水闸400立方米】。
【3】省邮电局在汛期对防汛长途电话应予优先接通。
【4】航运、交通等有关部门应教育所属职工、干部支援大堤防汛工作。
共产党人,最讲究“认真”二字。措词强硬的文字背后,就是当年对治水制度的高度认识与遵守。
清朝时期,每年6—9月为汛期,分别由官府设水汛和陆汛及塘铺等负责传递水情;民国时期,1938年设巡逻队巡逻,以基围长度确定巡逻人数,每公里至少2人,最小堤围也要2人以上巡逻。
建国后,规定每年4—9月为汛期,在此期间各级防汛机构都要专人办公。当洪水到达警戒水位时,各级防汛指挥【所】的负责人,上堤指挥防洪工作,要照规定组织好巡逻。
在大堤各站水位到达警戒水位时,所属堤段的县【所】必须组织人力上堤巡逻并按每公里32人分四班日夜轮换巡堤。
如洪水继续上涨达到或超过20年一遇水位时,则视上游水情来决定是否增加人力上堤。巡逻人员的巡逻规定:
【1】当班巡逻队员在值班时间内应连续往返巡视,在每次来回都要越过交界线30米,然后回转。
【2】巡堤人员进行巡逻时分别沿着迎水坡和背水坡的坡脚跨至堤顶全面行走,密切注视有无漏水、管涌、裂缝、牛皮胀、滑坡、塌陷等险情发生。发现问题要及时用电话、电台向指挥部报告,并留人看守,把险情发展记录下来。
当大堤达到警戒水位时,对沿堤较大的【或有险情的】涵洞、窦闸要指定专人看守。同时组织上堤的抢险队,抢险队的组织按照运输、潜水等分工,并分驻各防汛亭,及时准备应急抢险。
当预报北江大堤将出现20年一遇以上洪水时,需增加抗洪力量,经请示省长后,根据“抗洪抢险应急措施”所制定的方案,由省三防指挥部发出指令,调动解放军等相关力量进行抗洪抢险。
新中国成立之初,广东与全国各地一样,国贫民弱,山河破碎,水系紊乱,河道长期失治,堤防残破不堪,水利设施寥寥无几、残缺不全,频繁的水旱灾害使北江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新中国成立后,党和国家领导人十分关注北江的防洪和治水建设,广东省政府及有关水利部门也把北江防洪安全列为工作中的重中之重。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现今,北江下游已经建立起相对完善的防洪体系。这个体系由北江大堤、西南涌、芦苞涌分洪道、潖江天然分洪区、飞来峡水库等五个部分组成。体系的功能近期把北江200年一遇的洪水削减为50年一遇的洪水,远期把北江300年一遇的洪水,降低到100年一遇的洪水,北江大堤防御100年一遇洪水。
北江大堤北起清远,经三水,最后到达南海,长63.34公里,是广东省最重要的堤围,国家必保的七大堤围之一,广州和珠江三角洲的防洪屏障,大堤围护着包括广州在内的珠三角最核心经济圈,也围护着白云国际机场、京广铁路等众多交通大动脉,是珠三角上千万居民的“生命之堤”。
这条“生命之堤”的诞生见证了广东在一个破烂摊子之上开始的轰轰烈烈的治水实践:防灾减灾,筑牢安全屏障;兴修水利,夯实发展根基;依法治水,提升管理水平;科学探索,完善治水方略……
今年84岁的莫婵是大塘镇下落塘村的村民,从小就住在北江边,她13岁的时候就跟着大人去挑泥防洪了。作为当地群众,莫蝉参加了北江大堤十多次大大小小的抢险、培修。至今,忆起30年前的修堤“大会战”,这位已进入耄耋之年的老人仍然难掩激动之情。1970年,刚刚经历完1968年20年一遇的洪水袭击,大堤暴露出不少险情。虽然安全度过,但防洪抢险极为紧张,原黄塘段就发生蚁穴跌窝等20余处,全线有二分之一堤段渗漏严重。为了保证大堤安全,这一年起开始了北江大堤的第二次整修加固。
这一次大堤培修,正值“文革”期间,广东省革命委员会于12月决定组织全堤培修大会战,并同时成立“北江大堤工程大会战指挥部”。在那个完全没有机械协助的年代,三水、南海的各个公社都派出大量农民参与修堤,完全是用肩膀扛出一条崭新的北江大堤。不仅农民,还有工人、学生等队伍参与到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来。
莫婵清楚地记得,那时候几乎每家每户的人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大堤边挑泥。每天早上7时吃过早饭,莫婵就光着脚去修大堤,有时精神好还能一次挑两三担,由于是冬天,脚上长起了冻疮。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段时间每天都累得难以想象,每天7点就去大堤,一直不停工作到中午,大家中午一起在大堤边上吃饭,然后一直做到夜晚,有时任务急的时候,挑着灯做通宵也试过。
由于每个生产队都有指派任务,因此村中无论男女,只要是劳动人都要去大堤,工作量也都一样。莫婵说当初她们村每人每天都要做够12工分,有些生产队是10工分1元,她们的生产队是10工分6毛钱,如果做够的话一天能拿到7毛2。莫婵不无自豪地说,现在的大堤都是他们人手一担土一担土地垒高,大堤上每一寸土地都有他们这一代人的血汗。
时光匆匆,几十年弹指一挥间。2001年,北江大堤按Ⅰ级堤防、100年一遇防洪标准进行达标加固,堤身加高培厚61.28公里,堤基处理42.06公里,填塘固基23.86公里,穿堤建筑物进行封堵、加固、重建共计28座,护岸10.37公里。“最近几年的培修,看见的都是各种机械的身影,当年万人上堤的情景如今不复存在了。”这位陪伴着大堤经历了80多年的风风雨雨,也见证着大堤的发展、见证着社会进步的老人感慨道。
2008年,历时八年之久的北江大堤加固达标工程全面完工,单位工程验收和合同工程验收已基本完成。已完成单元工程合格率100%,工程优良率均在90%以上,已验收的单位工程质量等级均为优良。北江大堤加固达标工程建设任务的完成,标志着由飞来峡水库、北江大堤以及芦苞涌、西南涌分洪河道组成的北江中下游防洪工程体系已基本完成。这个体系充分利用库、区、堤、分洪河道联合调度,可防御北江300年一遇特大洪水。
2009年以来,尽管接连受到热带风暴“莲花”、“浪卡”、“苏迪罗”、“天鹅”、“彩虹”、“芭玛”和台风“莫拉菲”、“巨爵”等8个热带气旋直接袭击或严重影响,但是广东并无大恙,尤其是当台风“莫拉菲”正面袭击我省时,我省各界积极防御,取得了“零死亡”的非凡成绩。这些成果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近年来广东防灾减灾体系的完善和防灾减灾能力的提高。
2009年9月,台风“巨爵”刚过,邓老伯便迫不及待地赶到了北江大堤的三水西南段查看汛情。对于这位生在大堤边长在大堤边的老人来说,每一次台风的登陆,都能把他的神经绷得像上了发条,这次也不例外。台风登陆的前夕,这位老人一夜没有合眼。多年的江边生活经验告诉他,任何一次的强台风和降水都可能威胁到大堤及堤内居民的安危。
自从15年前的“94·6”特大洪水发生后,邓老伯便养成了巡堤的习惯,每日一巡是他的必做功课,这种习惯十几年来风雨无阻,不曾间断。邓老伯说自己活了一辈子,从没有哪样东西那么坚持过,惟独巡堤这个习惯十年如一日。邻居们都知道,邓老伯之所以如此坚持,是因为15年前那一场刻骨铭心的生死离别,那场洪水永远地夺去了邓老伯老伴的生命。丧亲之痛,痛彻心扉!悲剧不可重演,梦魇不可重现。从那以后,邓老伯的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在自己的余生里,无法再忍受堤内任何一条生命的再次逝去,他有义务保护左邻右舍的生命安全。
如今的北江大堤,不仅是一道防洪的铜墙铁壁,而且还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绿草茵茵、平坦如镜的堤身,宛若一座长城,横亘在北江之滨;堤顶是黑油油的防汛专用柏油路,路两侧堤肩上一块块具有护路、护堤双重作用的半柱状水泥石彼此相连,随着堤线变化圆滑如几何曲线;堤脚内侧护堤地边缘,还有一条平坦的水泥路面公路,路旁树立着一排排列有序的防洪路灯。举目远眺,川流不息的滔滔江水和水面上穿梭着的运输船只显现出盎然的生机。
月明风清的日子,泛舟北江,“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是的,此时,我们看到的是青山绿水,稻黄蕉绿,炊烟在农舍上袅袅升起,鸡在绿树下觅食,鸭、鹅在水中歌唱,而农人们则荷锄牵牛走在田间小路上。多么美好的田园风光。而这,都要拜母亲河所赐。当然,这是在母亲河温情脉脉的时候。当她咆哮起来的时候,我们就像闯了祸的孩子一样遭殃。
我们祈愿,母亲与孩子永远和平共处,孩子不再闯祸,而母亲也不再咆哮,母亲河上时时处处能听到“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歌声。
历经了无数疼痛的北江水,历经了无数沧桑的北江水,在生命与时光的河流里,盛开着每一朵幸福的浪花。
水是生命的源头,很想试着沿着水的方向,去感受水给予我们的那一望无际的美景。水在我们心里已成了一个永恒的神话。
【李钟声:曾任《南方日报》副总编辑、《南方日报》出版社总编辑】
【刘迪生:《南风窗》杂志社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