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歌
如果我们像鸟儿一样飞起来,从高空俯视苏州,就会发现,这几乎是一片被水包围的土地。左太湖,右长江,锦绣的苏州,就像是一朵漂在水上的莲花。这莲花的花瓣上,又点缀着一颗颗绿色的水珠——阳澄湖、尚湖、昆承湖、金鸡湖、独墅湖、同里湖、南星湖以及其他难以计数的众多湖泊。
而南北向的京杭大运河,则是苏州城柔美肌体上飘然而过的一根缎带。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港小桥多。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遥知未眠月,乡思在渔歌。”唐代诗人杜荀鹤的诗句,就是描述苏州古城水多桥多的景象的。城中是水,城外是水,自古已然。
苏州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城市。早在2500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吴王阖闾建都于苏州,大夫伍子胥为其建城,周围城墙开有八座陆门,以像天之八风;八座水门,以法地之八卦。整座城池呈“水陆并行、河街相邻”的双棋盘格局。城中则是粉墙黛瓦,小桥流水,园林处处,风光绮丽。
沟通南北漕运的京杭大运河,于周敬王六年【公元前514年】就已经出现雏形。当时,吴王夫差欲图北上争霸,役民工无数开河运漕,从苏州老城经望亭、无锡至奔牛镇一直到达孟河,一共开挖了170余公里。可以说,这是江南运河最早开挖的一段吧。
到了隋大业六年【公元610年】,江南运河从镇江到杭州,开挖了800里。河面阔十余丈,可通龙舟。
大运河悠然而深情地流经苏州,令苏州城越发繁荣富庶。
今天的苏州城,仍坐落在当时的原址上,而且依然保持着“水陆并行、河街相邻”的双棋盘格局以及“小桥、流水、人家”的古雅风貌。城中众多的历史古迹和文化遗迹向世人展示古城苏州沉淀了二千五百余年的吴文化。
苏州古称“吴”。而“吴”古意为“鱼”。今天的苏州话里,“吴”和“鱼”发音还是一样的。春秋战国时苏州城名为“阖闾大城”,是以吴王名字命名。而“阖闾”含“船首”之意。至于苏州的“苏”字,则“鱼禾所自出,苏字兼之”。由此可见,水,对苏州来说具有怎样特殊的意义。
苏州城依水而建,傍水而存,滨江临湖的地理位置使其城内河道纵横,相应的桥也特别多。在白居易和刘禹锡做苏州刺史时,苏州桥梁数在390座和370座之间。民居依水而建,一艘艘小船就成了苏州城内的交通工具。“绿浪东西南北水,红栏三百九十桥”;“处处楼前飘管吹,家家门外泊舟航”。这些名句是历史上文人们对水城苏州的形象描绘。
人们都知道,苏州园林甲天下。而苏州的众多美丽园林,也都与水息息相关,唇齿相依。苏州古典园林以私家园林为主,起始于春秋【公元前514年】,形成于五代,成熟于宋代,兴盛于明代。苏州是水乡,引水便利,附近又盛产漏皱瘦透的太湖石,适合堆砌玲珑精巧的假山。加之旧时苏州文人荟萃,一些官僚地主及文人学士又追求“虽居闹市而有山林之趣”,这便大大促进了苏州园林的发展。据清代地方志记载,苏州城内大小园林将近200处,为全国之冠。苏州园林,在布局、结构、风格上都有自己鲜明的艺术特色。被称为苏州四大古典园林的沧浪亭、狮子林、拙政园和留园分别代表着宋、元、明、清四个朝代的艺术风格。苏州既有园林之美,又有山水之胜。苏州历史上早期著名的私家园林为晋代的辟疆园,明清鼎盛时期,私家园林遍布古城内外。现存有古典园林60余座。
苏州园林是由山石、水流、花木和建筑等基本要素组成的综合型艺术,虽然园林的占地面积不大,但采用的艺术手法不拘一格,以中国写意山水的艺术手法,唐诗宋词的意境,在有限的空间内点缀假山花木,设置亭台楼阁,再加上池塘小桥,使得小小的园林折射出自然的山林野趣,蕴含浓厚的中国传统文化内涵。
苏州地处江南水乡,其园林自然以水为中心,结构小巧精雅,以景取胜,景因园异,再配以匾额、楹联之类的诗文题刻,使得苏州园林充满书卷气。人在园中,犹如在诗画之中。艺术来源于生活,生活又模仿艺术,生活和艺术浑然一体,互为倒影。
今天的苏州,私家建筑园林的风气,仍然很盛。许多深藏于小巷之中的石库门庭,里面绝对是别有洞天。园林虽小,但亭台轩榭假山池沼一应俱全。苏州画家叶放建于繁华十全街旁的私家园林“南石皮记”,虽然占地不大,但由于既继承了苏州造园传统,又极具现代居住理念而蜚声海内外,成为今天新苏州文人经常的雅聚地。也是外地名士来苏州的必到之所。“南石皮记”中,一方水塘是中心,也是灵魂。假山、半亭、曲桥、居室,皆绕水而筑。精彩绝伦的是一个戏台,它与观众席之间,隔了一片水。隔着这片水,委婉动听的评弹和昆曲传到听者耳中,声音特别地美妙。水在这里,既是间隔,又是扩音设备。同时它还是一方奇异的布景,给至柔至美的苏州艺术,笼上一层恍惚迷离的梦幻的色彩。威尼斯国际大学董事长翁贝尔托·瓦达尼来到“南石皮记”,深为这东方园林着迷。他感叹道:“这模糊了我对其他园林的记忆。”之后,就有了邀请叶放去威尼斯造园的计划。2009年,由中国画家叶放设计建造的占地2000平方米的“当代的”苏州园林“达园”,出现在威尼斯国际大学的校园内。
苏州拥有秀丽的湖光山色,巧夺天工的园林艺术,以及璀璨的历史文化遗迹和优美的传说典故,虽历经2000余年,仍散发着古城特有的古雅的魅力。而这美丽、这灵性、这诗情画意,皆与水有关。
苏州,是一座碧水环绕的天堂。
水造就了苏州的文化,水也给苏州人提供了丰富的吃。
几乎每一个苏州人知道“水八仙”。它们是:茭白、莲藕、水芹、茨菇、荸荠、莼菜、菱和鸡头米。
这“水八仙”中需要特别一说的,就是“鸡头米”。它的学名是“芡实”,因为果实太像是一只母鸡的头,所以才有此俗称。全国有芡实的地方不少,中国烹饪中普遍运用的“勾芡”技法,就离不开此物。但是,苏州的芡实,能被人民群众昵称为“鸡头米”的,却是很有些与众不同。它特别有水性,清香的、娇嫩的、水滑的,就像水乡女子水汪汪的眼睛。和其他所有的芡实比起来,它珍珠一般的外形中,是一种天赐的柔与糯,就像苏州人的说话。世界上,只有苏州,甚至只有苏州的南塘一地,所产的鸡头米才是珍贵的,又柔又糯的,清香水滑的,好吃的。每年的中秋前后,鸡头米上市了,在许多苏州的小巷子里,就能看到许多人排排坐剥鸡头米的景象。“鸡头”是一个大果实,里面包括了很多很多颗小珍珠。而每一颗珍珠大小的鸡头米,另有着一层薄薄的外壳。许多双手,在每年的中秋前后,都会非常灵巧地动作着,把珠圆玉润的鸡头米剥出来。而清香,也就在空中弥散开来。那是一个时令的独特的气味,是一个城市一片地域的独特的气味,它常常是在不经意中飘过来,让人有亲切的欣喜。当然,也偶然会有一点点因斗转星移季节变换而生出的淡淡忧伤。
一市斤剥好的鸡头米,今年已经卖到了58元的高价。我粗略地算过,一粒珍珠大小的“米”,其价是5角钱。但是,这丝毫不影响苏州人在这个短暂的时节购买、储存鸡头米的热情。许多人除了“吃时鲜”,还会买上几斤十几斤储存起来。储存的方法也很“水”:将鸡头米和水各半,装入塑料袋,进冰箱速冻。这样一小袋一小袋冷冻起来,想吃的时候,取出来化了,用清水煮了。这样吃,吃到来年都不会坏。若是在寒冷的冬夜有点饿了,冰箱中取出一小袋鸡头米,水龙头上冲一冲,化了冰,再用清水煮了,水一开就可以吃。那种清香和温暖,会深入到身体的最深处,令人感到幸福。
鸡头米不光好吃,还有营养。它的矿物质和微量元素非常丰富。
而“水八仙”中的其余七样,也都是各有风味。
“水八仙”之外,著名的“太湖三白”也是产于水中。它们是:白虾、银鱼和白鱼。
太湖三白,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吃到,它颇受时令季节的限制。并且,这三种白色的鱼虾,常常是出水便死。这让运输和储存,都成为不可能。苏帮菜的最根本的特点,就是原料都取时令新鲜的。水八仙是这样,太湖三白也是这样。
水八仙也好,太湖三白也好,都是水的杰作,水的奉献。千百年来,苏州的水向苏州人贡献出无比丰饶的物产,苏州人是有吃福的。
在苏州,还有“水包皮”、“皮包水”一说。
具体的说法是: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
它是旧时苏州“白相人”【有闲阶级】所沉迷的一种生活方式。
早上皮包水,是指早上起来到茶馆里喝茶。旧时有品位的苏州人,是不太愿意睡懒觉的。作家陆文夫著名的小说《美食家》里的主人公朱自冶,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总是天一亮就起来了,漱洗完毕,坐一辆黄包车,赶到老字号“朱鸿兴”面店,吃一碗头汤面。苏州的面条与北方的面条不同,它不筋道,细细的,软软的。几乎是刚一放进沸腾的开水锅里,就马上要捞出来了。一大早,面店刚开始营业,那口下面的锅,里面的水是清的。这就是头汤面。头汤面的好处在于,面条既熟了,又不烂,滑溜,但又有咬头。配上秘制的清汤,鲜得人眉毛都要落脱的。如果到太阳老高再去吃面,面锅里的汤,已经浑得像一锅粥了。这样的汤水里下出来的面条,又腻又夹生,老吃客是绝对不屑于碰的。朱自冶们天天抖擞起精神起早,就是为了这碗鲜美滑爽的头汤面。
一碗面条吃下去,就要去茶馆“皮包水”了。
苏州人对水真是有太深太深的感情。坐在茶馆里,懒洋洋地,说说话,吃吃茶,一直要把自己灌得像个热水瓶,肚皮里装满了水,才觉得新的一天至此可以真正开始。
晚上,干完了该干的工作,或者把该玩的都玩了,又要去浴室泡一泡,是谓“晚上水包皮”。苏州话里习惯把浴室叫做“混堂”。这个“混”,不是男女同浴,而是指所有的男浴客都泡在一个大池子里。水够烫,水也够大。老浴客是不怕烫的,就像川湘人不怕辣。老浴客不怕烫,烫不怕,怕不烫。不把自己浑身上下烫成虾子一样绯红,是绝对不会罢休的。闭上眼睛,几乎要把自己在浴池里烫熟了,这才觉得是一种至美的享受。
苏州这个城市,似乎从古到今,就是一个享乐型的城市。这里有太多的水,太多的温柔。
在今天,苏州人的休闲生活,依然与水密不可分。喝茶的绝佳处,有虎丘后山,绿色浓重,游人罕至。还有艺圃、耦园、沧浪亭、怡园、退思园等小园林,在贴着池水的轩榭边喝茶聊天观鱼,时光总是在十分的愉悦中悄悄流逝。
丰沛的苏州水,是苏州城的特性,是苏州城的灵魂。
水带给苏州人很多很多,吃的、玩的,物质的、精神的、文化的。水给了苏州繁华、安逸、富足和美丽,给了苏州园林和休闲,给了苏州唐伯虎、祝枝山、文徵明,给了苏州无数的状元郎。
然而古往今来,水也频繁地给苏州带来了祸患。
公元251年,也就是吴太元元年,“八月朔,大风,江海涌溢,平地水深八尺”。苏州城建成伊始,即遭遇大水灾。
此后的三百年中,有记载的较大水灾,又发生过十多次。
进入唐代以后,相当规模的水灾记录,就有十多次。唐长庆四年【824年】,“苏州、吴江夏大水,太湖溢决,害稼”。唐太和四年【830年】,“夏,苏、湖二州水环六堤,入居廓,溺庐井”。
那平日里看上去平静温婉的太湖,在当年是如何突然脸色一变,露出狰狞之态,从那短短几句不带丝毫文学色彩的记述中,我们今天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
宋元的近四百年间,苏州地区有记录的大水灾,有三十多次。北宋元丰元年【1078年】,“苏州、常熟、昭文、吴江、吴县七月四日夜,大风雨,潮高两丈余,漂荡尹山至吴江塘岸,洗涤桥梁,沙土皆尽,惟石仅存;昆山张浦沙保有六百户,悉漂尽,唯余五户,空屋亦不存”。北宋元丰四年【1081年】,“七月,太湖溢,苏州、吴县、吴江大水,自吴江至平望民舍尽坏,长桥亦推去其半,死者万余人”。元大德五年【1301年】,“苏州七月朔海溢,飓风拔平江路治、长州县治;吴江,坏民居,太湖水涌入城。吴县太湖水挟飓风涌入城中路,县治公署居民多卷入半空,死者十八九;常熟飓风海溢,潮高数丈;太仓、昆山漂荡民庐,昆山死者八九”。元至治二年【1322年】,“十一月大水,损民田四万九千六百顷”。
从这些简短冰冷的历史记录看,大水带给苏州地区人民的,简直是灭顶之灾。那滔天的巨浪、怒吼的狂风,房屋倒塌,农田被淹,人畜死伤无数。这样的景象,真是人间地狱。令人难以相信这样的悲剧曾经一次次在苏州这块温柔富庶的地方真实地出现过。
也许是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对自然灾害有了越来越多的关注。明代苏州的记录显示,几乎每年都会发生一定规模的水灾。翻看这些或简或详的记录,简直要怀疑,那时候的苏州,怎么会有“人间天堂”的美誉?分明是生灵涂炭的人间地狱啊!且看:
明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七月昆山海风,峻阜高陡皆为漂没,三州一千七百余家,尽葬鱼腹;太仓庚午海溢,漂没民田;吴县七月大风拔木,扬沙,埠邱园皆坍没”。一千多户人家,转瞬之间就葬身鱼腹,这样的描述,应该不会是文学想象和夸张吧?
明弘治四年【1491年】,“苏州八月大水;常熟正月至六月淫雨,不得稼;吴江大水,平地如江湖,不得稼”。看到这样的记述,我禁不住走到窗口,向外打量我可爱的家园。吴江这个位于苏州城南郊的小城,它是那么清洁、秀美,始终散发着一种宁静散淡的祥和之气。而在五百多年前的某个春夏,它竟然“平地如江湖”?水这种透明、流动的物质,它究竟是天使还是魔鬼?它是美好的,还是邪恶的?它是那么温柔,却常常叫人捉摸不定。
明正德五年【1510年】的大水,范围更广:“苏州,十一月大水;江阴,夏大水,浸淫三月,炊烟几绝;常熟,大水;吴县,十一月水;太仓夏水溢,死亡载道;昆山春夏淫雨,水势大于正德四年,民乏食,饿殍满路,积尸盈河;吴江春雨连注,至夏四月,湖水溢涨,陆沉连海,官塘市路弥漫不辨;长桥不没者尺余。”这里说的长桥,是位于吴江城东的“垂虹桥”。垂虹桥素以“江南第一长桥”而闻名。初建于宋庆历八年,为木构,元代泰宝二年易石重建,为62孔,后增建为72孔,长约450米。“环如半月,长若垂虹”,“三起三伏,蜿蜒如龙”,桥心危亭,翼然而立,其壮丽秀美独步江南,历史上曾有百余位名人为之吟诗作画,赞叹不绝。姜白石当年去石湖看望范成大,后者送了一个伶俐漂亮的丫环小红给他。姜先生春风得意马蹄疾,带着小红,驾一叶扁舟,路过垂虹桥的时候,写下了脍炙人口的名作:“自作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曲终过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四桥。”如此气势如虹的长桥,曾经几乎全部没入水中,令人扼腕叹息。
明嘉靖元年【1522年】,“七月二十五日大风雨,常熟海潮溢;太仓飓风四面旋激,雨奔注海溢,民漂死无算;昆山舟行漂没者无数;吴江太湖水高丈余,滨湖三十里内人畜屋庐漂溺无算”。
明嘉靖四十年【1561年】,“常熟、昭文大水,岁饥。太仓大水,民饥,僵尸满野。昆山、新阳春雪不止,四、五月淫雨,江湖涨溢,禾苗尽淹,郭门外一片白际,老幼避水入城者多饿死。吴江自春彻夏淫雨不止,高低尽没,城郭公署倾几半,水至明年二月始退。兼以高淳东坝决,五堰之水下注,太湖六郡全淹。较水者谓‘多于正德五年五寸,国朝以来之变所未有也’”。
明万历七年【1579年】,“苏州大水,水灾重大,百姓困苦流离。太仓水灾,常熟五月望大雨至七月,晦乃晴,田庐尽成巨浸。吴江、吴县大风雨湖水涌卷,高低尽没”。
明万历十年【1582年】,“苏州七月海溢,坏田禾,人溺甚众。吴县,七月十五日,大风雨,拔木,太湖啸溢,岁浸,吴江太湖泛滥,居民漂及十存二三,溺死无数。常熟七月十三日暮飓风大作,海水溢丈许,淹福山、梅李、白峁沿海庐舍,男妇死者十之二三。太仓漂没室庐人畜以万计”。
明万历十五年【1587年】,“苏州、吴县五月至七月淫雨伤禾麦。太仓大水。七月江阴大水。吴江夏淫雨,七月二十一日大风雨一昼夜,田围崩裂,水溢丈余,禾苗漂没。常熟、昭文春元旦雷雹大雨,是后雨雪杂作,大水无麦。秋多飓风,无禾菽。是年,太湖地区有二十余县水灾,几遍太湖流域”。
明万历十九年【1591年】,“苏州五月、六月淫雨,水灾异常,人口淹死数万”。
明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常熟四月下旬大雨至七月下旬始晴,城中翻江倒海潦盈尺,城外一望无际,郡抵邑,邑抵各乡,皆不由故道,望浮树为志,从人家檐际扬帆,高低田尽成巨浸。太仓四五月连雨四十日,江海水溢,西南乡水高至丈余,居民逃徙。江阴县三月大雨至五月止。昆山四、五月连雨五十日,吴中大水,田皆淹没,城中街道积水,深可行舟。吴江三月至五月淫雨,水浮岸丈许。高低田皆淹没。吴县自三月二十九日至五月二十四日淫雨,伤稼,庐室漂荡”。
明天启四年【1624年】,“江阴县四月淫雨积旬,伤麦,五月,雨五昼夜不止,江潮漂没五千余家,积尸无算;七月连雨三昼夜,后莳晚稻复漂没。太仓大水。吴县三月多阴雨,五月淫雨潦,农田淹及者十之八。常熟、昭文淫雨坏禾,岁饥。昆山、新阳两县夏大水,后大旱,民饥。吴江三、五月均连雨,五月一次暴雨连五昼夜,水大溢,田与河无辨,秋禾不登”。
明天启六年【1626年】,“常熟、昭文、吴县七月朔大风雨,拔木坏屋,江浦多漂没,巨舰击破,浮尸相属;昆山、新阳两县发屋拔木;江阴拔木,偃禾,江水溢,民多溺死”。
明天启七年,“江阴正月大雨,连十八昼夜,九月雨。太湖水溢入吴江县简村,漂溺千余家。太仓水灾”。
明崇祯六年【1633年】,“常熟、昭文两县六月二十五日晨大风雨,至夜半止,水涌二尺有半。昆山、新阳两县城中石牌坊塌倒甚多。六月二十五日大风雨,桥木尽拔,倒屋圮垣无算,城垛亦崩陷,瑞光塔顶坠毁”。
进入清代以后,顺治八年【1651年】,“苏州、吴江、吴县自夏至秋淫雨不止,高低尽没,乡民转徙,村落成墟。太仓八月大水伤禾。昆山、新阳夏大水,田皆不莳,死亡甚众”。
顺治九年、十年、十五年、十八年,都有水旱灾的记录。
康熙九年【1670年】,“苏州,六月戊子,雨雪,越十有一日,戊戌大风,太湖溢,漂没民田庐舍;吴江水入县治,七月己未,地震有声,海溢,滨海人多溺死;吴县,太湖水溢,平地水高五六尺,田禾淹没,流民载道。昆山、新阳两县夏淫雨,无麦,新苗淹没;江阴五月连雨不绝,蔬禾尺没,民庐多坏;太仓夏大雨连月,高低田尽没,漂荡庐舍无算;常熟七月大水,海溢海滨,人多溺死,岁大浸”。
查阅《苏州水利志》,康熙在位六十一年,其中二十一年有大水和大旱的记录。自然风雨丝毫都不畏惧于叱咤风云的康熙大帝。
而雍正十年【1732年】,苏州地区则发生了“百年未见”的特大水灾:“苏州,七月庚子大风雨,海溢,平地水丈余,漂没田庐,溺死人畜无算;吴江闰五月恒寸,水平岸,七月十六日大风潮,覆舟摧屋;昆山、新阳,七月十六日,大风拔木,海溢,田禾尽淹,沿海民淹死无算。八月十一日海复溢,海滨民幸生者,乞食载道;太仓七月十六日飓风,海潮大溢,漂没庐舍,人畜死者不可胜计,近海平地水深丈余,延内地四十余里。吴县、常熟、昭文,七月大风雨,海溢,平地水丈余,漂没四庐,溺死人畜无算;江阴七月十六日晚飓风大作,江潮泛溢,继以暴雨不休,民舍皆坏,不江及各沙溺死居民数千人,为百年未见之灾。”
乾隆在位的六十年,相对比较太平。只有乾隆三年、十二年、二十年、二十七年、三十四年、四十六年和五十年有较大水灾。其中,以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为最:“苏州、吴县,六月已丑,飓风大作,海潮至胥口。常熟、昭文、太仓、江阴,六月十八日飓风大作,海潮溢。沙洲及滨江庐舍俱坏,居民被淹甚众。吴江县六月飓风大作,海潮自东北来过县境。昆山、新阳,六月大风雨,海水泛滥人畜庐舍漂没无算,潮水赤色,逾至和塘,西流直达苏州城壕,境内水骤涨四五尺,而淀湖水涸,至见底,数日始复。”
此后,直到清朝覆灭,水灾也是不断。据《江苏省灾害年表》,清道光三年【1823年】,六月的洪水,冲走房舍,淹死人畜。七月再度袭来的大水,竟把死者的棺材也悉数冲走。真是悲惨之至!
民国时期,可谓是中华民族的多事之秋。苏州地区水灾频仍,与世间的乱象遥相呼应,哀民生之多艰!民国元年【1912年】,大水连降300毫米,郊区一片汪洋。而次年,则发生了大旱。“常熟七、八月间,晴燥不雨,田禾枯萎。”《常熟县水利志》记载,当时常熟城里的富豪绅士集合起来,一起到龙王庙里求雨。他们杀猪宰羊,焚香供烛,虔诚无比地求老天爷下雨。结果却是无功而返。
查阅《常熟县水利志》、《太仓县水利志》、《吴江县水利志》及《太湖水利史稿》、《江苏省灾害年表》和《灾害气候》等书,可见民国年间苏州的水灾发生频率高,强度大。当然,记载也较从前更为详细。与此同时,地方政府的赈灾措施也有所记录。如民国八年【1919年】,“苏州、吴县7月10日至11日大雨不止,城外湖水溢,城中临河街道都没水,数乡受灾较重。县施粥并赈济。昆山籼稻抽穗时发水,石牌、毛许积水盈尺。吴江6月下旬起淫雨兼旬,水势暴涨。低乡农田积水三四尺,成灾巨。吴江县夏大雨成灾,减收漕粮”。
解放以后,水灾仍然是江南地区自然灾害的主要形式。1949年的梅雨期21天中,强台风、暴雨、高潮三者并袭,一波接着一波,降雨量惊人,运河水位高达4.03米。这年夏天,共倒坍房屋3万余座,淹死三千余人,损失十分重大。
翻阅《江苏省自然灾害年表》,解放后每年都有水旱灾的记录。以水灾为主,有时旱灾,有的年头则是水旱并灾。然而比起解放前,水灾导致人员伤亡的情况少了很多。往往是大面积的农田受灾。1977年,受8号强台风正面袭击,最大风力10至11级,受灾农田103万亩。1984年,5至9月全市平均降雨703毫米,比常年多15%左右。6月13日全市普遍降雨,沿太湖地区暴雨集中,最大日降雨超过200毫米。吴县光福机场两小时半降雨287毫米,瞬间山洪暴发,灾情遍及10个乡。当年受灾农田155万亩以上。1985年,强台风将吴江、吴县的五个乡十一个村的大量树木和所有电线杆都无情摧毁。暴雨过后太湖水位迅速上涨,西山岛水位上涨了74厘米。这一年受灾农田达到106万亩。直到1990年,大水冲毁堤防924处,近30公里,倒塌房屋4487间,沉船116条,住宅受淹10924间,受淹单位360个。受灾农田近百万亩。
明代大儒顾炎武,世称亭林先生,是苏州昆山人。此人博览群书,对经学、史学、天文、地理等学科均有很深研究。他的治学主张是“经世致用”,他把与国计民生有关的具体事物当成考据的主要对象。他在《天下郡国利病书》这一著作中指出:“太湖延袤五百里,雄跨苏、常、湖三郡,全吴巨浸,无大于此。论水利则三郡田赋丰歉系焉,论兵防则三郡封疆安危系焉。全吴利害,亦无大于此。”顾炎武的观点显然是十分正确的。苏州是太湖洪水下泄归海的必经廊道,太湖又是苏州供水的可靠源泉。古往今来的历史实践充分证明,太湖上游的来水量,下游的去水量,以及太湖本身的容蓄量,三者平衡则水旱无虞,三者失衡则水旱肆虐。所以苏州的河网水系基本是以太湖为枢纽,受太湖水的制约。
“太湖美呀太湖美,美就美在太湖的水。水上有白帆哪,水下有红菱哪,水边芦苇青,水底鱼虾肥。湖水织出灌溉网,稻香果香绕湖飞,哎嗨唷太湖美呀太湖美。”太湖古称震泽,亦称笠泽,湖面长68公里,平均宽35.7公里,总面积2338平方公里。唐伯虎曾有“太湖三万六千顷,渺渺茫茫浸天影”的诗句,极言太湖的浩淼广阔。太湖是我国五大淡水湖之一,也是太湖流域最大的天然调蓄水库,总容蓄量达到90亿立方米。全湖平均水深2.12米,最大水深3.33米。湖中岛屿很多,史载“中有山七十二座”。据1960年调查资料,共有山48座。其中西山岛为最大。伸入湖中较大的半岛有6个,其中4个在苏州市境内,分别是洞庭东山、冲山、上山和渔洋山半岛。洞庭东山半岛最大,原是屹立于湖中的一个岛屿,由于泥沙淤积而成为半岛,距今仅百余年历史。洞庭东山半岛形成之后,将太湖分割为西太湖和东太湖。东太湖面积约为1500平方公里,占太湖总面积的六成强,湖底较高,水深一般在一米左右,泥沙年淤积3毫米。
太湖之源分南、西两路。南路为浙北天目山区的苕溪水系,西路为湖西宜溧山区的南溪水系。另外,汛期长江水位高涨时,在通江河港无闸控制的情况下,也有部分江水倒灌进来。
太湖的出水口主要分布于东太湖的东岸,一部分出自西太湖北部。太湖东岸,古称“一片白水”。秦汉时期,开挖苏州以南的苏嘉运河;唐宋年间又修建“吴江塘路”,从而形成了一条明显的湖界。塘路东西两侧逐步被开发成为低洼圩区。在西侧的围滩造田过程中,古人在沿湖疏导了许多出水溇港,时称“震泽72溇港”和“吴江18港”。据明代文献记载,有大小出湖溇港140余条。据《苏州水利志》,1952年查勘时,太湖仍有出水溇港90条,其中能起宣泄作用的为鲇鱼口、胥口港、沙墩港、瓜泾口、吴家港、杨港湾、太浦港等十数条。这些出水港都在吴江和吴县境内,既是洪水入侵的门户,也是水源供给的窗口。此外,从镇江至杭州的江南运河环太湖北、东、南三面而过,两岸河港很多,北通长江,南连太湖,在水利上起到江湖吞吐转输的作用。
太湖出水东泄入江归海的通道,因地理变迁和历代治水活动,古今变化较大。唐代以前,苏州境内有吴淞江、娄江、东江分东、东北、东南三向注入江海。唐末,娄、东两江相继湮废,由逐步形成的东南、东北各“三十六浦”替代,三向排水出路仍尚畅通。宋代以后,由于海岸线东伸诸原因,加快了吴淞江海口段的淤淀,深广可敌千浦的吴淞江日渐萎缩,苏州的泄洪排涝渐入困境。明永乐初【1403年】,夏原吉治水,开范家浜接通大黄浦,导淀山湖一带积水入海;又浚夏驾浦、顾浦分吴淞江水入刘家港【也即今天的浏河】;再浚福山、白茆等大浦,疏昆承、阳澄诸湖及东北地区积水出长江。这次治水,基本上仍维持三向排水格局。夏原吉开范家浜后,不到半个世纪,自然冲刷成为深广的黄浦江,形成浦盛淞衰,黄浦江取代吴淞江为太湖排水的主干。同时,东南沿海各浦自南宋乾道至明成化年间亦陆续被筑坝捺断,三向排水变为二向排水。从此,太湖排水出路不畅,洪涝威胁严重的形势,成为苏州水利上的突出问题。
太湖排水口对于苏州来说,不仅决定着旱涝,而且对于苏州城内的自然环境,作用也是非同小可。阖闾元年【公元前514年】伍子胥兴建苏州城,所谓“城厚而崇,池广以深”,当年即借太湖水从胥江、鲇鱼口等处涌入,乘势冲去苏州城内河的脏水,而令城内水清鱼乐。
太湖带给苏州的恩惠,自古而今,可比天高,堪比海深。没有太湖,就没有苏州,更没有苏州的今天。把太湖比作乳房,比作母亲,视为苏州的生命,都不为过。太湖的水,千百年来灌溉着苏州地区广大农田,为人们提供食粮。流入人们的血液,给我们生命,给我们灵感,给我们一切。直到今天,我们依然吸吮着太湖的乳汁。我们每天所需的水,都是从太湖汲取。每当我沿太湖景观大道驱车时,我总会在太湖取水口放慢车速。我看着浩渺烟波上的取水口,仿佛能感到一种生命的能量,通过管道注入我的身体,注入整个世界,给世界以力量和生机,给我以切切实实的活着的感觉。我无法不对太湖说谢谢!我总是向她行注目礼,把我的爱和敬意,以深情的目光向她投注。
甚至大上海,所需的生命之水,也是拜太湖所赐。2002年,“上海正在投资建一个大泵站,还要深挖此处太湖,以便抽水。目的是引太浦河水冲上海境内苏州河的脏水。吴江的太浦河水不仅是‘春来江水绿如蓝’,而且一年四季都是清澈的。以后,此地的水会更清了。太浦河是1958年挖的,当时老百姓吃了多少苦!今天成为一条苏南最清澈的大河,不仅可以排洪,还可以成为上海的水源,不禁使人高兴”。【惠海鸣《疏浚东太湖、吴淞江、娄江》】。我小时候便熟知一句联语“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据说无有下联。且不管它是否孤对,可以肯定的是,其内容是错误的,毫无根据的。因为上海市的用水,都不是取自海上,而是取自太湖,以及淀山湖。
然而自古以来,人们对太湖的索取,可谓不遗余力,甚至是不计后果。明清时期,鲇鱼口、瓜泾口的泄水就已经很不畅通。因此明清两代就对东太湖多次开浚。明代曾拆除吴江长桥南北两滩和吴淞江口围田及苇荻数千库存。清代林则徐等曾开浚瓜泾港。到了清末民初,“数口之外,芦墟高涨,近成数里,远者十数里,湖流东趋,仅有一线”。【《民国江南水利志》】此后,围田和退垦之事不断重复发生,就像荡秋千一样。1934年吴江大旱,东太湖几乎干涸,又围垦数万亩。
而人民公社以后,围湖造田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东太湖沿岸,陆地从长桥推出去数公里。对吴江松陵镇的居民而言,原本太湖的涛音是如在枕畔,后来就远在了天边。
历朝对蚕食太湖的做法松松紧紧,屡禁不止。其实,太湖泄水问题的重要性,历朝历代政府都非常清楚。从清代到民国,都有永禁占水碑。1935年,曾废拆围田两万余亩。1937年立钢筋混凝土界桩,界线之外为禁垦区。惠海鸣在《疏浚东太湖、吴淞江、娄江》一文中说:“1993年我坐船去东太湖,还见过这样的一两根界桩。”解放后,1954年江苏省政府仍定禁垦区为1937年所划定的区域。但是到了文化大革命,与天奋斗,“向太湖要田”,几近狂热,东太湖被大肆围垦。今天地域广阔的“部队农场”,当年曾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今天东太湖原界桩外,已有数万亩围垦田,或种稻麦,或开鱼池,外围又有新的东太湖包围圈。
东太湖之田旱潦兴废无定准,历来有利可图。多次重复禁止围垦,有时实在是“饰虚文,应故事,应之而已”。不仅是吴江松陵,吴中区横泾在此也围垦数万亩,包括东山南面,登高而望,已不见湖面,只见鱼塘。
顾炎武曾说,江南水利必先治吴淞江,“故昔之治水者,必先治吴淞江”。【《天下郡国利病书》】归有光则说:“吴淞江为三吴水道之咽喉,此而不治,为吾民之害未有已也。”【归震川《论三区赋役水利书》】海瑞在苏州为官不过一年多时间,但他却非常明白,“娄江、东江系入海小道,惟吴淞江尽泄太湖之水,由黄浦入海。”【《海瑞集·开吴淞江疏》】他指出,开浚吴淞江,乃“国计所关”。
江南的水患和水利,确乎大多与太湖有关。因此从古到今苏州的治水,也都以太湖为核心。
苏州最早关于水利的记载,见于战国时人作的《禹贡篇》。其中有“三江既入,震泽底定”的句子。震泽,就是太湖的名字。三江的解释,自古以来众说纷纭。晋顾夷《吴地记》和庾伸初《扬都赋》注称,《禹贡篇》说的三江,就是指太湖下游的吴淞江、东江和娄江。这三江的畅通与否,关乎太湖的恩惠与祸患,这一点,早在公元前21世纪就被人们清楚地认识到了。
公元前1122年,吴泰伯开渎,后从名曰泰伯渎,它就是今天无锡县【旧属苏州地区】境内的伯渎港。
周敬王六年【公元前514年】,吴王阖闾命伍子胥筑阖闾大城,也就是今天的苏州城。伍子胥建立了水陆城门各八座,沟通了苏州城内外河流,开创了苏州城市水利的先例。
周敬王二十五年【公元前495年】,吴王夫差欲图北上争霸,役夫开河运漕,自苏州境经望亭、无锡至奔牛镇达于孟河,计长170余里。这是江南运河最早开挖段。
周元王元年【公元前475年】,越国大夫范蠡伐吴,于苏州西北开漕河转馈。后人名曰蠡渎、蠡湖,亦称常昭漕河。
庄襄王二年【公元前248年】,楚春申君黄歇徙封于吴,治水淞江,导流入海。又封闭苏州城的胥门水门和增辟葑门水门,整治城内部分河道。
秦代,始皇帝南巡至太湖地区时,从嘉兴起“治陵水道到钱塘【今杭州市】通浙江”【东汉彭康《越绝书·吴地传》】,一般认为这段陵水道就是江南运河杭嘉段的前身。
汉代,高祖十二年【公元前195年】,相传吴王刘濞为运盐铁,役夫循沿海古冈身内侧开凿成河,冠名盐铁塘。唐代在盐铁塘东岸筑斗门、冈门,既可堰水于冈身之东灌溉高田,又可遏冈身之水倒灌危害冈西之塘浦圩田,为中国历史上较早的高低分开治理工程。
汉武帝【公元前140年至公元前87年】,沿太湖东缘开运河通闽越贡赋,首尾亘百余里,接通了江南运河的苏嘉段。
隋炀帝敕开江南运河,则是亘古以来几乎家喻户晓的事件。大业六年【610年】,自镇江至杭州号称800余里的运河被开凿出来,河面阔10余丈,可通龙舟。
在长期战乱之后,唐宋均获得较长时期的社会安定,为经济发展提供了先决条件。经过六朝的经营,江南水利迅速发展。唐中叶安史之乱后,江浙地区圩田兴盛,成为封建政权财赋的主要来源。
这一时期南方水利工程类型很多,除引水渠系外,主要有蓄水塘堰、拒咸蓄淡、滨湖圩田等形式。
唐宋时期苏州塘堰迅速发展。元代初年著名农学家王祯说:“惟南方熟于水利,官陂官塘处处有之,民间所自为溪曷水塘难以数计,大可灌田数百顷,小可灌田数十亩。”可以代表这一时期的发展水平。东南地区水利受海潮影响,形成一种可称之为拒咸蓄淡的独特工程形式。即采用一组闸坝建筑物,抗御海潮入侵,蓄引内河淡水灌溉。
唐代,贞元八年【792年】,苏州刺史于GFBC2重修荻塘,开疏两岸沟渠,以利灌溉。又于塘上广植树木,以便牵挽。民颂其德,易名GFBC2塘。
元和二年【807年】,苏州刺史李素督开常熟塘,自苏州齐门起北达常熟,长90公里,名元和塘。
元和五年【810年】,苏州刺史王仲舒沿太湖东缘运河西侧筑堤为路。时松陵南北皆水,无路抵郡,至是北路始通。元和十一年,王仲舒又建宝带桥。
宝历元年【825年】,苏州刺史白居易沿虎丘山南麓凿渠筑堤,吴人谓之白公堤,后亦称十里山塘。
五代贞明元年【915年】,置都水营田使,主水事,募卒组织撩浅军,专业治筑堤。
隋唐时期江南水利成就最大、功效最突出的是太湖流域圩田水利。圩田一般是在滨湖区,用圩岸将其与湖水隔开。一圩往往方圆数十里。苏州地区湖泊、河网密布,雨量丰富而又不均匀,于是产生圩田这一特定的水利类型。圩田起源较早,至唐代后期,太湖圩田已较发达。
圩田水利系统的形式是,在圩岸上建闸,引水入圩。圩内有人工开挖的形如网格状的塘浦灌溉渠系,旱则开闸引江湖水灌溉,圩外水位过高时,则闭闸拒水,低田可自流引灌,高田借助水车提水灌溉。由于圩田濒临湖泊和河流,有着优越的灌溉条件,“故谓天下之利莫大于水田,水田之美莫过于浙右。”【《三吴水利录·周文英书》】然而圩田也有它的水利问题。太湖流域形似浅碟,中部凹陷,排水不畅。其上游接受天目山和大茅山七十二溪来水,排水出路有东北、东和东南方向诸河道,其中以东面的吴淞江为主。但是,由于滩地围垦和河道自然淤积,排水河道逐渐浅狭。运河纤道自南而北横穿太湖出水路,阻遏泄水。加之海潮顶托等原因,圩田常受洪涝威胁,遂形成以排水为重点的灌溉、排水、航运、御潮等综合水利问题。
宋代天禧二年【1018年】,江淮发运副使张纶督知苏州孙冕疏常昆诸浦,导太湖水入海。
天圣元年【1023年】苏州水环太湖外塘。八月,诏两浙转运使徐弼、江淮发运使赵贺董其事。自市泾【今王江泾】以北,赤门【今葑门】以南,筑古堤90里,建桥18座。次年4月塘成,复良田数千顷。
景祐元年【1034年】,连年大水,良田荒芜。知苏州范仲淹亲临灾区视察,以官粮募饥民兴修水利,督浚茜泾、下张、七鸦、白茆、浒浦五大浦,使诸邑之水东南入吴淞江,东北入长江与大海。
庆历二年【1042年】,苏州通判李禹卿又筑长堤界于太湖东缘南端,横贯五六十里。八年,吴江知县李向又建利往桥【即垂虹桥】,沟通松陵至平望的陆道。自此,太湖东缘形成一条南北贯通、水陆俱利的塘路,史称吴江塘路。
至和二年【1055年】,昆山主簿邱与权重筑昆山塘70里,建桥52座。时苏昆间均为沼泽,人舟难行。自唐代起,官民数欲筑之,皆因工艰未果。工罢,邱作《至和塘记》以志纪念,并易名至和塘。
嘉祐四年【1059年】,诏置苏州开江兵士,立吴江、常熟、昆山、城下四指挥。主事河道撩浅、岁修之责。
嘉祐五年,转运使王纯臣请令苏湖常秀四州各县官教诱受益户自传塍岸。塘浦大圩古制隳坏后,修士由民自办从此推行。
熙宁二年【1069年】十二月,颁《农田水利约束》。也即农田水利法。
熙宁六年五月,杭州于潜令郏亶上书《苏州治水六失六得》及《治田利害七论》,十一月,命郏亶兴修水利,然措置乖方,民多愁怨,仅一年罢役。
元丰六年【1083年】,枢密院裁定苏州开江兵役800人,专治浦闸。
元祐三年【1088年】,宜兴人单锷撰《吴中水利书》,议复太湖上游五堰以节水,凿下游吴江塘路,为木桥千座,以泄太湖之水,但事不果行。
宣和元年【1119年】,立浙西诸水则碑。吴江水则碑立于垂虹桥亭北之左右,左碑为横道碑。右碑为竖道碑,分别记录水位及发生时间。此碑为太湖及湖东地区最早的水文测量标志。
绍兴二十九年【1159年】,监察御史任古督浚平江水道,从常熟东栅至雉浦入丁泾。开福山塘自丁泾口至高墅桥,北注长江。是年,知平江府陈正同报经户部奏准禁止围垦湖田,并立界碑,约束人户。
隆兴二年【1164年】七月,平江大水,浸城郭,坏庐舍,淹圩田,决堤岸。人操舟行市累数月。八月,知平江沈度,役夫浚浒浦、白茆、崔浦、黄泗、茜泾、下张、七鸦、川涉、杨林、掘浦等常昆十浦,用工300余万。
乾道五年【1169年】,增置平江撩湖军民,确定太湖管辖范围,不许人户佃种茭菱等阻水易淤的水生植物,以畅河流。
淳熙元年【1174年】,提举浙西常平薛元鼎督开茜泾、七鸦、下张等浦及运河。是年,平江府知府韩彦左与浒浦驻军戚世明,组织军民开浚浒浦港。淳熙二年,立庸田司于平江,专责苏州的水利工程。是年,平江知府陈岘开浒浦,浚塘筑堤,植柳一万株。淳熙十三年,常平提举罗点,以淀山湖泄水诸道为戚里豪强侵占为田,宣泄不畅,民田积水,上疏开浚,从之。民闻欢跃,不等告谕,各带粮合伙先行开挖。积水骤退,复为良田。
嘉定十年【1217年】,知平江府赵彦肃疏锦帆泾,纵横四出,以达运河,建桥55座,开河1190丈,计工3万,费钱3000余缗。
至元二十四年【1287年】,苏州水灾。宣慰使朱清喻上户循娄江故道开浚,导水由刘家港入海,并通海运。
大德二年【1298年】,置浙西都水监庸田使司于平江路,专主水利。大德十年,行都水少监任仁发役夫大浚吴淞江下游段。
至大元年【1308年】,江浙行省督治田围之岸,岸分五等,高止七尺五寸,低止三尺,以水与田相等,地分高下为差。此为苏州修圩堤有统一防洪高程的开始。
天历二年【1329年】,吴江知州孙伯恭以巨石大修吴江塘路,并相其地势,凿水窦百余个,以通太湖泄水,翌年塘成,长四十余里。后于至正六年至七年【1346年至1347年】又续建加固,表名至正石塘,由张天英撰《至正石塘记》。至正二十四年,张士诚据吴为王,起兵、民夫十万,命左丞吕珍督浚白茆港,堑其地为港,长亘90里,广36丈。
封建后期农田水利建设多由地方自办,兴修普遍,而著名的大型工程则较少。成绩突出的是江南地区的水利。随着东南地区的进一步开发,海塘因而大规模兴修。这一时期,是古代农田水利技术的总结时期,水利专著大量出现。除《农书》、《农政全书》、《授时通考》等外,就农田水利而言,出版了许多流域范围的水利书。如归有光的《三吴水利录》、王太岳的《经渠志》和康基田的《河渠纪闻》等。
太湖地区经过历史上长期的开发及经营,逐渐成为天下富庶之地。明代,经济比前代更为发达。明初建都南京,经济上直接依赖太湖地区。永乐以后迁都北京,仍然靠南方运去大批漕粮。据明代《万历会典》统计,成化八年【1472年】定全国漕运总数为400万石,其中江浙地区漕粮就近200万石。又如明天顺时全国税粮总数为2656万石,其中苏、松、常、镇、杭、嘉、湖七府税粮为586万石。在七府中,漕粮和税粮又以苏、松二府为最多。由于太湖地区经济地位重要,所以明代对太湖水利的治理,也颇重视。
明时太湖下游排洪干流吴淞江淤塞严重,为了减少吴淞江的排泄负担,明代在上游修建工程,减少太湖的来水。明初建都南京,苏浙漕粮要逆长江而上,为了避免江涛之险,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疏浚胥溪运河,在今天的东坝处建了一座石闸,名为广通镇闸。又开凿了溧水县胭脂岗,通过胭脂河把石臼湖与秦淮河连接起来。苏浙漕运由太湖经荆溪、胥溪,过广通镇闸,到固城、石臼二湖,东北入胭脂河,下秦淮河,直达南京。永乐十九年,迁都北京,江浙漕舟改由京口渡江北上,胥溪运河遂失去其重要地位。当时太湖下游水患严重,苏州人吴相五引宋单锷议上奏,认为筑坝可减轻苏松地区水患。单锷的意见当时被采纳,于是废闸为坝,称为上坝或东坝。设官吏看守,每年派溧阳、溧水民夫各四十人看守。自此宣、歙之水很少进入太湖。但坝犹低薄,水易漏泄,船只还能越坝而过。正统六年【1441年】长江水泛涨,坝大决,苏、常一带遭受水灾。巡抚周忱召集民工重新修筑,并订定坝规,规定极严,如有走漏水,淹没苏松田禾的,坝官吏处斩,民夫充军十二年。
明代太湖水利由朝廷派官员主持较大的治理工程的有十多人。成绩比较显著的有永乐初夏原吉、正统间周忱、天顺初崔恭、弘治间徐贯、正德嘉靖间李充嗣、隆庆时海瑞、万历初林应训等人。
明洪武元年【1368年】,敕工部遣官修筑苏南海塘,南起嘉定县界,北至刘家港。洪武九年,开浚刘家港、白茆塘及邻近昆承湖南诸泾、至和塘等淤浅处,并置长洲、常熟、昆山三县吐纳湖海水堰坝。
永乐元年【1403年】,苏松水患,工部尚书夏原吉奉命治水。夏弃吴淞江下游易淤段不治,而浚吴淞江南北诸浦,导水入浏河入海。史称“制淞入浏”。夏又于淀山湖、泖湖众水汇集之处,开范家浜,上接大黄浦,导水向东出海。这条水道,百余年后,逐渐被冲大淘深,成为太湖排水主干黄浦江。夏原吉又督浚白茆、福山、耿泾等入江港浦,导昆承、阳澄诸湖以及东北地区涝水入长江。
天顺二年【1458年】,巡抚崔薛檄苏州知府姚堂、松江通判洪景德和有关知县等大浚吴淞江,自苏州夏驾口,经上海白鹤江、嘉定卡家渡至庄家泾出旧长,长万余丈,底宽四丈。此为夏原吉治水五十余年后的第一次复治吴淞江。
成化八年【1472年】,置苏松水利浙江佥事,专治苏松水利。是年,兴筑海塘自宝山北至刘家港两千丈,为浙西海塘延筑至苏境之始。是年,吴县知县雍泰修复穹窿山废堰,为苏州历史上最大的山塘。
弘治六年【1493年】,苏州府水利通判应能主持浚治府城内河,又浚枫塘、虎丘山塘。
嘉靖二年【1523年】,工部郎中林文沛檄太仓州及昆山、吴县、吴江三县大兴水利。开浚杨林塘,泄阳澄湖水入海。开南大虞浦,泄阳澄湖水入娄江。开光福胥江,泄太湖水入娄江。开太湖南诸娄港,导天目、嘉兴诸水归太湖。常熟县开市河、梅李塘、福山港,导水入扬子江。
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常熟知县耿桔组织民工浚三丈浦、奚浦、盐铁塘等干河,水流畅通。并以治水经验和体会,撰成《常熟水利全书》。
崇祯八年【1635年】至十年,巡抚都御史张国维主持修葺吴江石塘全坍、半坍及续建共四千丈,并疏导长桥桥下出湖河流,重修至和塘长洲东境45里石塘。
这些大的治水活动,花费帑银常达几万、十几万、二十多万两,投入人工很可观。频繁的治理,反映了太湖治水的不易。
治水必须与治田相结合,这是太湖地区长期以来治水的经验。明代比较重视圩田水利的治理。圩区水利以地方为主,以民办为主,治理活动频繁。在朝廷派员主持治水时,一般也督责各府县兴修圩区水利。据武同举《江苏水利全书》统计,明代兴修太湖水利工程大小有一千多次,主要为塘浦圩区的浚河、筑圩、建闸工程。这些事迹在各地方志中记载很多。
在唐、五代时,太湖地区圩里已经设有圩长,每一两年圩长率其圩之人修筑堤防,浚治浦港,使低田之堤常固,旱田之浦港常通流。明代除设有圩长外,每一行政区又设塘长,管理该区水利。
在频繁的圩田水利建设中,圩田治理技术有了较大的进步。如在圩内筑“径滕”和“戗岸”,实行高低分级控制,可以减少洪涝损失。当时圩子面积较小,一般为几百亩、数十亩,为抗御较大的洪涝灾害,一些圩区衽联圩并圩,如万历时耿桔在常熟就推行过。对圩岸的规格、修筑方法、养护管理措施,都作了较严格的规定。圩内河渠、堰闸的布置也能因地制宜。有关浚河的技术工作、组织工作也有了一套办法,从而保证了工程的质量。明代关于圩田水利技术的论述比前代都多。如周忱、姚文灏、史鉴、金藻、吕光洵、何宜、吴诏、耿桔、陈瑚、徐光启等,都曾论及圩田水利。万历三十四年耿桔所著《常熟水利全书》,则对浚河筑圩技术进行了系统的总结。
明代太湖水利活动虽然频繁,但水旱灾害仍然十分严重。首先这与水利工作的复杂难治有关。如浚治吴淞江,明代二百七十六年,大的浚治有十一次,平均二十多年治理一次,但渐浚渐淤,周期缩短,淤积越来越严重。太湖洪水出路问题不能很好地解决,是水旱灾害多的重要原因。其他港浦淤积也相当严重。明代张应武说:“宋人引清障浊之法已不可施于今,每岁所开塘浦还为潮汐之所填淤,三岁而浅,四岁而湮,五岁又复重修,亦无一劳永逸之术。”另一原因是治理没有全面的战略。嘉靖时沈启在《吴江水考》中指出太湖水利的病症为“上不节,中不分,下不利”。往往是遭灾后影响到国家的赋税收了,才会派官员去进行治理。有时工程施行得很急促,达不到应有的成效。再则,明代民修小圩,堤岸单薄,民力分散,不易抗御洪涝,容易遭到破坏,灾害自然经常发生。
当然,政治的腐败,也极大地影响了明代的水利建设。
清代康熙年间修闸,规模宏大,投入资金也巨大。康熙十年【1671年】,巡抚马祐督浚浏河淤道三十里,又于天妃宫建大闸一座。康熙二十年二月,巡抚慕天颜督浚白茆港,自支塘至海口四十三里,又修闸一座。共用民夫百万,费银四万两。直至四月底才竣工。康熙四十七年,总督邵穆布、巡抚于准督浚浏河,起凝碧桥,东至袁家渡,长三十里。又建七鸦口闸于浮桥东玉皇庙前。翌年又浚白茆、福山两港,修白茆旧闸,建福山新闸。共用银3.5万两。
雍正年间投入水利的资金和力度,似也不亚于康熙大帝。雍正五年【1727年】,诏发库银兴修江南水利,命副都统李淑德、江苏巡抚陈时、总河齐苏勒等大臣踏勘太湖及通江汇海河道,檄行浚治。翌年,浚浏河、白茆二港,修理旧闸。又浚徐六泾、福山塘、七浦塘。共发官银十二万余两。雍正八年,总督尹继善檄苏州知府徐永佑修筑吴江塘路和GFBC2塘,建大浦桥,扩建三江桥一孔为三孔。又修至和塘。移址重建浏河天妃闸。雍正十二年春,总督高其倬檄原任苏州知府徐永佑浚杨林塘,自蔡家湾至海口,长四千余丈。
乾隆皇帝统治的六十余年中,对水利的重视和投入,当然也不会逊色于其父亲与祖父。江南水利也有许多大手笔。乾隆十七年【1752年】,江苏巡抚庄有薛檄常熟、太仓等八州县,按酌亩捐,起役浚治浏河、福山入江河港,得旨嘉奖。是年,常熟浚三丈浦,太仓浚浏河。乾隆二十八年,巡抚庄有薛借库银22万两,檄苏松两府各州县大修水利。凡太湖出水诸口、吴淞江、娄江等入海口河道淤浅及河中有碍行洪的芦苇鱼簖,尽数铲除。并加培圩岸,改移闸座。翌年三月工毕。乾隆三十五年九月,巡抚萨载督浚白茆、徐六泾两入江河道。白茆自支塘至滚水坝,长6500余丈。徐六泾自陈荡至田家坝,长5900余丈。两河因滚坝已坍,增筑裹头,以束潮水。十一月竣工,借官银16万两。
乾隆年间苏州府所立的一块石碑,今天还能在山塘街边看到它。它确凿记录了一个两百多年前由民间力量促使政府注重环保的事件,非常有意思。当时,山塘一带开设了很多染坊,河水受到了很大的污染。乾隆二年【1737年】,苏州城里108个民间人士联名上书,强烈要求政府关闭污染严重的染坊,并最终取得胜利。苏州府于是发布“永禁虎丘开设染坊污染河道”的文告。文告中还明确划出了禁开染坊的地段。勒石立碑,立于山塘河旁。
嘉庆道光年间,虽然国家开始出现颓势,但治水仍为各级政府主要工作。嘉庆二年【1797年】,巡抚费淳、太仓知州鳌图役夫浚治浏河,起新造桥,至石家塘口,工长万丈,面宽十二丈至十五丈不等。借支库银近八万两。嘉庆二十三年,巡抚陈桂生檄苏松太道候补道唐仲冕督浚吴淞江黄渡至万安桥段,长万余丈,并浚治上源庞山湖等处。借库银近三十万两,由长洲等十六州县各按岁征粮额分两年摊征。
道光四年【1824年】江苏按察使林则徐总办江浙水利,浚治太湖诸出水娄港和庞山湖沙淤,令东注之水通畅无滞。道光七年九月,巡抚陶澍檄署巡道陈銮组织上海、元和、吴江等十县民工分段浚吴淞江下游段,再裁弯取直,工长万余丈。次年二月工竣,计用银三十万两。道光十年,太湖同知刘鸿翔役夫浚治大缺口,长千余丈,及附近支河两千余丈。用银一万五千两,由地方绅士捐款。道光十四年三月,总督陶澍、巡抚林则徐借款13.4万余两,督浚浏河,起吴家坟港至白家石基东止,长八千余丈。又建滚水涵洞石坝一道,至八月完工。所借款项由长洲等十四州县分八年按亩摊缴还。同年三月,官民捐挑白茆港及徐六泾,以工代赈,五月工竣。又建白茆老新闸。共用银十二万两。道光十五年春,太仓知州李正鼎、镇洋知县孔绍显以浏河工程余款近四万两,组织民工挑浚七浦塘沙溪至浮桥段,工长五千余丈,及浚太仓杨林塘和吴江瓜泾港。
大清帝国到了同光年间,已是江河日下,呈现出落日之相。国力衰败,水患似虎如狼。各级政府在水利上的投入,虽然看似不逊前朝,但依然努力,与清政府的苟延残喘相对应。同治五年【1866年】十一月,巡抚郭伯荫役夫督浚浏河浮桥以下段八千丈,又重修浏河天妃闸,翌年正月完工,共用银十七万两,由苏松太十六州县按亩摊征归还。同治七年冬,巡抚西日昌役夫督浚白茆塘,自王家庄至土塘内止,工长六千丈,并移建石闸至苏常石闸之东,翌年正月工竣,又挑南盐铁塘两百余丈,共用银七万两。由常熟、吴县、无锡、江阴等七县分三年按成摊征归还。同治十年,成立了苏城水利局,总办苏属水利工程,由藩臬两司及苏松太道主持其事,嗣委候补道一人。是年苏城水利局动用库存水利经费,大兴水利,浚太湖娄港29处,计万余丈。又浚杨林、七浦入江港浦八千余丈。并以机器船挖浚泖湖、拦路港三十余里、吴淞江下游段七百余丈。人工浚吴淞江下段近万丈。又修吴江震泽水窦百个,等水利工程。修建桥梁五十余座。共用银近三十万两。同治十二年,苏城水利局总办藩司应宝时主持浚治瓜泾分水港,又建瓜泾桥导太湖水注入吴淞江。并立碑记于分水墩上。光绪三年【1877年】春,浚苏州护城河,自渡僧桥至大日晖桥。光绪十六年十一月,巡抚刚毅组织营勇、民夫大浚吴淞江,自四江口至新闸大王庙止,长万余丈。次年三月竣工,共用银十六万余两。光绪二十四年,江苏即补道钱志澄役夫浚浏河,由司道库苏沪两厘局借支银十万两,由苏松太16州分四年摊征归款。
民国的治水,可见工业化和现代组织、现代科技的端倪。民国四年【1915年】二月,浏河工程动工。起太平港,至小塘子止,长近六千丈,四月完工。九月,江南水利局调拨了挖泥机船,机浚浏河口外段六百余丈。民国九年,设督办苏浙太湖水利工程局于苏州,同时组织苏浙水利联合会,筹措太湖水利。民国十六年三月,撤督办苏浙太湖水利工程局及江南水利局,改设太湖流域水利工程处,处长沈百先。民国二十二年,全国建设委员会围垦吴江县境内的庞山湖。施工三年,于1936年建成三个耕作区。共有耕地8500百亩、鱼池400亩。排灌设施全部机械化。民国二十五年元月,扬子江水利委员会在常熟县东张乡举行白茆闸开工典礼。白茆闸系现代钢筋混凝土结构,由汤传新工程师设计,孔祥熙和省府要员及地方绅士等约三百人出席开工典礼。同年八月,白茆闸竣工。闸分五孔,每孔宽7.46米,共浇筑混凝土3700余立方米,投入资金20余万元。民国二十六年,江苏省政府因东太湖底日趋淤垫,居民围垦,有碍蓄水,会同扬子江水利委员会勘定湖边界线,树立六米长水泥界桩二百多根,称为禁垦线,以垂永久,而杜盲目围湖垦殖。
在长达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中,生产力未出现革命性的变革,农田水利工程的规模、形式以及勘测、设计、施工技术和水利管理水平,虽历代都有改进,但始终未能出现更大的突破。
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中国,水利也有着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烙印。只有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在先进的社会制度下,我国水利事业才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规模向前发展,开创了我国水利的新篇章。
1949年11月,苏州专署在生产建设处水利科的基础上,扩充成立苏州专署水利局。12月,苏南区召开第一次水利工作会议。会议确定1950年水利工作方针任务和具体要求:以防洪排涝为主,在灾区结合工赈,以修复江堤海塘、沿江水闸,并动员群众普遍整修内河圩堤,丘陵地区倡导开塘筑坝,以减轻水患。各专区建设处长及沿江沿海受灾较重县的代表共50余人出席了这次会议。
1950年1月,常熟、太仓两县分别成立海塘工务所,由本县县长兼任主任,负责整修辖区内的江堤海塘。工程所需材料,均由专署水利局供给。吴江、吴县、昆山及常熟四县,同时成立低田复圩工程处,由本县正、副县长兼主任。按照“民圩民修、工赈补粮、按亩摊方、按劳出力、按方给资”的政策,政府拨粮,以工代赈,发动民工修复圩堤。7月,苏州专署水利局调运块石4500吨,筹备兴修白茆闸,并派遣工程技术人员前往勘测。
1951年8月,遭台风袭击,滨湖地区风力7到8级,沿江地带9级,暴风雨连续肆虐12小时之久。适逢七月大汛,潮位激涨,常熟东界港潮位高达5.43米。因预报及时,抗灾得力,本区长达百余公里的江堤海塘和数百万亩低洼圩田安然度汛。
1952年,解放后苏南区兴建的第一座通江节制闸——七浦闸破土动工。闸净宽15米,分3孔。工程由华东水利部太湖工程处负责设计施工。翌年2月竣工,国家投入资金54万余元。10月,苏州城内河道疏浚工程结束,共浚河18条,全长13公里,改善了市内环境卫生和水上交通条件。
此后,比较重要的水利事件还有:
1954年2月,苏州专区第一个县办国营抽水机站在常熟县港口乡成立。共拥有抽水机8台,233千瓦,可灌溉农田一万余亩。1955年春,全区掀起复圩修堤水利高潮。各县民工食宿在工地,开展声势浩大的复圩大会战。圩堤培修标准按1954年洪水位超高0.5米,并开始实施联圩并圩,以缩短防洪堤线。至5月底,复圩工程基础结束,修复千亩以上的大圩97只。1958年是苏州地区水利工程全面大铺开的年份。10月,苏州专区成立望虞河水利工程指挥部,11月中旬,望虞河第一期工程动工,动用民工多达12万。工程历时五个月,于翌年4月告竣。同月,张家港拓浚工程动工,由6万名民工施工,拓浚长度38公里。与此同时,太湖流域主要泄洪道太浦河第一期工程也破土动工。12月,浏河第一期工程开工,由昆山、太仓、嘉定三县组织民工近八万。同月,常浒河拓浚工程动工。位于太仓县以东的杨林塘拓浚工程也同时开工。同月开工的还有浒光运河拓浚工程,工长16公里,由吴县组织15万民工进行施工。是年冬,全区组织近30万人的水利大军,掀起血防灭螺,改造老河网,整治通江水系和圩区衽联圩并圩,大力发展电力排灌的水利建设高潮。1959年6月,张家港节制闸、朝东圩港节制闸竣工。昆山县昆中电力排灌工程竣工投产,建站11座,配套动力17台共720千瓦。7月,常熟虞山船闸竣工放水。闸首净宽10米,闸室长135米,设计通航能力500吨,属望虞河东岸控制性配套工程,国家为该项目投资51万元。9月,苏州专署水利局为加强中型水工建筑物施工力量,成立了苏州专区水利工程队。10月,太清河节制闸竣工。闸总宽145米,总净宽116米,分29孔,每孔宽4米。它是苏州地区最大的节制闸。该工程由苏州专区水利局设计,省水利厅第四工程队施工。国家投资190万元。12月,吴县浒关船闸开工。这一年的冬天,昆山县水利局农田水利试验站在江浦圩开展降低地下水位试验,首创本区地下暗管排水先例,开拓了治理渍害的新途径。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虽然国家陷入了空前的经济困难,饥荒席卷全中国。但是,水利建设仍然高潮迭起,基本成为那些年头最重要的社会工程。1960年1月,吴县木渎船闸开工,1961年11月竣工。1960年7、8月间,太仓杨林节制闸、江阴太宇圩港节制闸、望虞河节制闸、浒浦节制闸相继竣工。1961年2月,中国科学院江苏分院南京地理研究所、水生生物所、南京大学、华东水利学院等高校及苏州专署水利、水产、交通等局和苏州地质调查队等单位联合组成80多人的综合调查队,在省科委和苏州地委的领导下,开展太湖资源全面调查研究工作。这一年,苏州专区70%以上农田实现了机电排灌动力化,拥有排灌动力2966台51597千瓦。其中电动机706台19590千瓦,内燃机2260台32007千瓦。排灌面积350万亩,其中电灌123万亩,机灌227万亩。1962年春,沙洲县组织民工拓浚盐铁塘杨舍至二干河段,采取裁弯取直、老塘填废,改造兴隆港。4月,沙洲县四干河、六干河节制闸竣工,两闸均为单孔6米。
“文革”十年,苏州地区的治水和救灾,在《苏州水利志》中记载比较简略。但是凭我的记忆,那些年响应国家号召,轰轰烈烈开河筑坝,也是经常性的事。我的哥哥1970年代初插队农村,多次扛起扁担开渠挖河,与浩浩大军一起参加水利建设。
但是,违背事实、不讲科学的浮夸现象,也确实普遍存在。“文革”十年,填湖造田,几近疯狂。我本人就曾以学生的身份,到一个名为“大渠荡”的地方去“战天斗地”,围湖造田。说是学农劳动,其实是瞎折腾。极左路线给水利带来的消极影响,或者说破坏力,将成为中国水利史册惨痛的记忆。
进入1980年代,苏州水利呈现出新的局面。政府高度重视、资金投入大、科技含量高,以及加大与国际合作,可视为几项显著特点。
苏州的治水得到了高科技支持,被列入国家“863”计划。投资1800万元,2005年完成的该项“863”计划是配合苏州水环境综合治理的区域工程性示范研究。正在实施的该项目将从技术经济的合理性上研究小区污水就地治理技术,研究河道水系循环流动和与古城风貌保护结合并与景观相适应的河水生态修复技术,并研究园林水系治理及水质监测系统。
进入新时期,坚持科学治水,加强民生水利,苏州水利水务事业进入可持续发展阶段。近年来,每年在水利水务建设上的投入都要超过10个亿。其主要特点是:
首先是构建安全水利,防洪减灾能力逐年提高。1991年太湖大水后,苏州市投入11亿元建立防洪安全体系,加高加固144公里太湖大堤。1997年9月,台风严重毁坏长江堤防后,又投入8.5亿元建设了抗50年一遇洪水的挡浪墙。城区防洪十大枢纽工程的建设,使得全市综合性防洪标准提高到200年一遇。
其次,推进传统水利,农村水利保障作用全面提升。已建成200亩以上农村联圩652个,防洪圩堤5250公里,三闸3467个,排涝站1941座17万千瓦3635个流量,基本形成“挡、排、引、降”的水利工程体系。
其三,建设民生水利,城市水务迅猛发展。目前,全市共有供水运营单位26家,供水能力为502.5万立方米/日,自来水普及率99.5%,实现了供水管网覆盖整个行政区。市区建成了福星、娄江污水处理厂,实施了污水支管到户工程,累计敷设雨、污水管道458公里,污水处理率达90%。
其四,发展环境水利,城乡水环境有效改善。加大河道整治力度,加快生态河道建设步伐,河道疏浚整治与河道绿化、美化、保护生态环境相结合,增强综合治理效果。通过沟通河网水系,加强长效管理,使河网水系呈现“通、畅、活、净”的自然美景。
其五,开发资源水利,水资源利用和保护力度不断加大。利用“引江济太”工程,每年调度配置水资源30亿立方米,确保全市生产、生活用水需求;利用长江深水岸线,配合地方政府积极利用岸线发展,累计填6000万方,为发展苏州港口产业作出贡献;实施“八大行业”节水行动工程,不断提高水资源利用和保护力度。
1980年7月,常沙河闸竣工,单孔6米,国家投资18万元。1981年5月,苏州市城区疏浚工程完工,全市共出动了近3万人,疏通11条内城河,总长9公里。同年7月,太浦河节制闸大修竣工,经验收合格投入运行。11月,常熟、无锡、江阴、沙洲四县成立锡澄运河拓浚工程指挥部,四县共出动民工12万余人,是年12月完工,完成土方一百多万立方米,国家投资770余万元。12月,南横套河后塍至张家港段拓浚工程动工,工长8公里,沙洲县动员民工近四万人,完成土方127万立方米,国家投资45万元。1982年汛期,省水利厅先后下达172万元用于江堤海塘、太湖堤防的修复加固,使苏州地区安全度汛。12月,吴县西太湖复堤工程东山至胥口段开工,复堤长18公里。两万民工历时两个多月,完成土方60余万立方米,还完成直立式块石挡墙7公里。1983年9月,十一圩港越闸工程通过验收并投入运行。越闸为单孔出江控制闸,净宽10米。工程造价近70万元,其中国家投资25万元。12月,西太湖复堤吴江太浦河以南段开工。1984年1月,昆山千东大联圩土方工程开工,由昆山县组织民工施工。至1985年底建成淀山湖大堤14公里,防洪挡墙14公里,防洪闸6座。2月,西太湖吴江、吴县复堤险工段防浪挡墙开始施工,至汛前完成浆砌块石挡墙5公里,工程当年受益。8月25日,省“鼠洞排水治渍”鉴定会在常熟闭幕。有关科研单位、大专院校40多名专家、教授、工程师出席鉴定会,并一致认为常熟鼠洞排水治渍技术为“国内首创”。1985年12月,苏州市境内太湖复堤工程全线竣工。此项工程后被列为太湖流域综合治理十大骨干工程之一。太湖复堤自吴江七都乡薛埠港以西800米江、浙交界处起,至吴县望亭乡沙墩港止,全长152公里,顶宽5米,堤顶高7米,经8年施工,前后动员25万民工,抽工590万工日,省、市投资2000多万元,完成土方近千万立方米。建成配套闸、站建筑物27座,浆砌块石直立式挡墙55公里。
新世纪以来,全市已投入24亿元全力治水,到明后年,全市投入水环境整治的总投资将达30亿元。根据苏州的水系特色,苏州的治水工程着重从八大方面着手:实施外来污水入侵控制工程。水利水务部门计划实施外来污水入侵控制工程,目的是隔断大运河来水的影响,归顺环城河的流态,在胥江、上塘河等沿大运河的河道上建闸控制,把外来污水拒之城外。科学调水引清入城。当区域水量不足,水位较低、水质呈恶化态势时,通过沿江水闸的全力引水来缓解。去年,通过张家港闸、望虞河闸等沿江8闸和望虞河共引水约600潮次,引水23亿立方米。同时,全力做好“引江济太”调水工作,去年常熟水利枢纽共引长江水14亿立方米,通过望亭水利枢纽引入太湖6.37亿立方米。2003年底正式通水的西塘河引水工程通过裴家圩枢纽引长江水入环城河,从而有效缓解了源水不足对城区水环境的影响。加强城区河道换水。在不影响防洪安全的前提下,充分利用现有设施,尽可能把相对略好的外城河水引进内城河,改善城区河道水动力条件。去年,城区河道总换水量为4.5亿立方米。与此同时,污水处理厂建设步伐也大大加快。苏州市区新建福星污水处理厂一期工程8万吨/日及娄江污水处理厂一期工程6万吨/日先后建成投入运行。苏州城区的污水处理能力由原来的5.95万吨/日提高到19.25万吨/日。到2008年,市区共有5座污水处理厂将具有深度处理能力,深度处理量可达28.3立方米/日。加快实施市区污水管网支管到户工程。从2003年开始在市区84平方公里范围内实施污水管网支管到户工程。对具备条件的道路、街巷、小区、学校、医院等实行污水管网支管到户,实行雨水、污水分流,将生活污水全部收集进入污水处理厂。到去年底已敷设完成雨、污分流管道450公里。
苏州市区河道清淤第一轮已获得了喜人的成果,基本呈现出“河畅、水清、岸绿”的良好风貌。第二轮河道疏浚正在抓紧实施。针对城北片城乡接合部河道脏乱差的状况,从去年起正式启动了总投资3900万元的城北片河道整治工程,到今年4月底基本完成。同时实施了城市中心区河道整治工程,包括断头浜打通工程、束水段拓宽工程和河道清淤工程,总投资3.4亿。到目前已完成打通断头浜5个,拓宽河道4处,完成总投资1.9亿元。目前城区河道115公里共分成26个标段,向社会公开招标选择保洁队伍,以保证水面清洁。从2003年1月1日起正式实施以来,水面保持洁净,得到社会各界好评。同时,在全市农村开展的河道轮浚工作和河道长效管理工作,为市区水环境整治创造了良好的外部条件。
城市防洪与改善水环境相结合,这是苏州新时期治水的明确思路。一是完成了淮阳河综合整治工程。苏州市对该地区实施综合整治,拓宽河道350米,新开河道450米,疏浚恢复河道400米,新建驳岸1385米,新建桥梁4座,同时还敷设了雨水管道、建设了绿化带。二是实施了新庄地区防洪综合整治工程。有关部门沟通了青龙河、袁埂浜等一批断头河、断头浜,切实改善了该地区的环境。三是全面实施苏州城市中心区防洪工程。全市在西、南面以京杭大运河为界,北以沪宁高速公路为界,东至苏嘉杭高速公路,面积约84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按照200年一遇的防洪标准和20年一遇一日降雨一日排出的排涝标准,实施城市中心区防洪工程。该工程计划总投资9.6亿元。项目完成后,城区河道水资源调度能力进一步增强,换水条件进一步改善。
2007年8月,为纪念第十六届世界水日暨第二十一届中国水周,水利部太湖流域管理局和苏州水利水务局所有工作人员,以沿太湖长跑的形式,向市民发出保护太湖、爱护母亲湖的倡议。今年“世界水日”的主题是“涉水卫生”,“中国水周”的主题是“发展水利,改善民生”。为改善水环境、确保水安全、保护水资源,今年年内,苏州将再投11亿元治水,重点将用于城市供、排水系统的完善,河道水质的改善以及防汛安全等方面。来自水利部太湖流域管理局和苏州水利局的近200名机关干部和工作人员,在蒙蒙细雨中进行沿太湖长跑,并发出了“健康太湖”倡议书。倡议市民爱护母亲湖,努力减少污染,不使用含磷洗涤剂和不可降解塑料制品,不向河流、湖泊排污水、扔垃圾,同时节约每一滴水,倡导绿色健康的生活方式,从生活的“点滴”做起,为母亲湖的健康做力所能及的事。
苏州市委、市政府2008年制定了苏州市太湖流域水污染防治工作的目标,太湖、阳澄湖等主要水体水质保持稳定,主要河流水质逐步改善,列入国家、省考核的断面水质达标率提高10%以上。为了达到这一目标,市委、市政府打出治水五大“组合拳”。
组合拳一:安全保供压倒一切。苏州市环保部门与其他部门密切配合,充分利用现有的水环境数据资源、监测监控网络和信息系统基础,强化水源地等重点水体监测。
组合拳二:从严把关源头控污。苏州市在严控工业污染源方面,调整产业结构提高建设项目准入门槛,大力发展“两高两低”产业,2008年关闭化工生产企业261家。大力推进清洁生产审核,新增循环经济试点单位100家。在污水处理设施建设方面,苏州市建成投运18座新【扩】建城镇污水处理厂,新增污水处理能力50.95万吨/日。在控制面源污染方面,苏州市推广测土配方施肥、农药减量增效控污等先进适用技术。2008年农药、氮肥使用量分别控制在4870吨和61751吨以内。
组合拳三:清障畅流科学调水。苏州市推进全市河网水系全面畅流工程,完成拆坝865座、建桥【涵】775座、拓宽束水河段50公里、清理沉船700条,完成1580公里河道、2050万土方的河道疏浚任务。全市拆除了各类阻水坝等水利设施,让京杭运河、太湖水体进入城区水系。
组合拳四:休养生息生态修复。加快太湖湖体的生态疏浚清淤,控制和减轻湖体的内源污染,通过使用植物、微生物等技术,破坏蓝藻的生存条件,提高太湖水系的环境容量。
组合拳五:增加投入落实项目。苏州市委、市政府从新增财力中划出10%~20%用于水污染治理,作为太湖水污染防治专项资金,优先安排关系到民生的饮用水水源地等项目。引导更多的社会资本和外资以多种形式参与水污染防治工程建设和营运,争取到2010年,全社会环保投入占GDP的比重提高到3%以上。
通过组合拳整治工作,苏州市在饮用水水源地10个必测项目及17个选测项目中,按河流标准评价太湖渔洋山、金墅港取水口水源水质,各项指标均达到国家《地表水环境质量标准》Ⅱ类标准;阳澄湖湾里取水口水源水质有两项指标达到Ⅲ类标准,其余指标均达到Ⅱ类标准。
“作为江南水都,特别要把水污染防治作为苏州环保工作的重中之重。”苏州市市长阎立在2008年初的全市环保工作会上强调。今年以来,苏州市通过压缩太湖和阳澄湖围网养殖面积、开展河道专项整治执法行动、改扩建污水处理厂等措施,力推水污染物减排,着力打造“水天堂”。
蓝藻是由水体中氮、磷过高而引起的富营养化现象,高温盛夏正是蓝藻暴发的季节。近年,太湖、阳澄湖曾遭遇过历史以来的蓝藻大暴发,最严重的西湖和后荡湖部分区域蓝藻厚度达到1—2厘米。市、区、镇三级政府为保护水质,不惜动用大量船只和人力进行打捞,经济损失100万元以上。2008年年初相城区农发局根据湖泊生态平衡原理,组织实施了“以渔治水、以鲢控藻”的生物治理方案,在5万亩的阳澄湖高发蓝藻区域共放养了花、白鲢296万尾,草、鳊鱼21900斤进行生态“养水”。结果显示,东太湖和阳澄湖水质良好,水色清纯,检测的数据也显示生态养殖区的氮、磷含量分别低于非养殖区31.87%和58.53%。“以渔治水”取得了显著效果。
为彻底根治水质富营养化问题,2009年3月初,苏州市动员各方面力量,联手开展了压缩太湖、阳澄湖围网养殖面积专项整治,拆除了西太湖2.6万亩围网,东太湖近17万亩围网年内将压缩到4.5万亩,阳澄湖8.06万亩围网也压缩到了3.2万亩。此外苏州已向太湖投放有“水中清道夫”之誉的细鳞斜颌鲴30万斤,今年将累计放流100万斤。
苏州河网密布,沿河餐饮企业较多,部分企业偷偷向河道内排放污水。对此,苏州实施河道整治执法行动,加大对沿河餐饮企业日常执法力度。对沿河餐饮企业制定了相关的环境准入标准,并重拳出击,整顿规范沿河餐饮企业的排污行为。2009年底前,市区将建立餐饮业整治示范街区10个。
苏州加强了城镇污水处理厂建设,着力提高污水处理质量。今年,将建成城镇污水处理厂16座,新增污水处理能力50万吨/日。大力推进污水处理厂除磷脱氮建设工程,完成89座污水处理厂的除磷脱氮工艺改造项目。到2010年,将新建扩建城镇污水处理厂64座,新增日处理能力160万吨。
据了解,2008年底,苏州市城市生活污水集中处理率将达到85%,镇区生活污水处理率达到70%以上,集中式饮用水源地水质达标率达到100%,地表水环境功能区水质达标率达到80%以上。目前,苏州市在建、立项和申报的太湖流域水环境治理项目已达396个,预计总投入超过700亿元。到2020年,苏州有望从根本上解决水污染问题,太湖、阳澄湖湖体水质将稳定达到地表水Ⅲ类标准,“水上有白帆,水下有红菱”的湖光美景将呈现眼前。
近10多年来,苏州市委、市政府不惜投巨资,坚持不懈进行水环境综合治理。35公里内城河全部疏浚,先后搬迁了古城区数百家企业,实施了太湖水污染防治工程,加强了市区河道管理和保洁工作。近年结合防洪实施了环古城“翡翠项链”工程,仅从盘门至觅渡桥3.2公里就投入7.5亿元。今年又对内城河实行大力度的每天换水,对护城河运输实行永久性封航,河水发黑、发臭和漂浮物问题得以基本解决。
苏州人要感谢的祖先很多,其中最需要感谢的是那些造田、治水和利水的英雄。大禹不用说了,他在太湖降龙的治水传说给吴越先民留下了宝贵的治水经验;其后的泰伯、仲雍是以身作则带领土著人破除了“水怪”的骚扰,开始征服这块荒蛮之地的野性;最早开凿的“泰伯渎”给这里的庶民带来了灌溉、航运和饮水等多方面利益;还有像秦始皇、三国时的孙权、主张开凿大运河的隋炀帝、宋朝的范仲淹和赵霖,以及明朝的钦差大臣海瑞和在苏州当了五年清官的林则徐等,他们都为吴地做过造田、治水的巨大贡献。新中国成立后至今,“水利是农业的命脉”成为了一代代人的旗帜和战斗号令,多少江南好儿女,为了水利,殚精竭虑,沤心沥血,甚至奉献出生命。要是没有他们,就不会有现今依然“稻谷香、鱼儿跳”的好风景。
在漫长而艰难的苏州治水史上,有许多名字需要我们铭记:
范仲淹【989—1052年】,字希文。吴县人。北宋大臣、政治家、文学家,官至参知政事。景祐元年【1034年】任苏州知州。他热心水利,曾修筑泰州捍海堰143里【后人称范公堤】;知苏州时又兴修太湖水利,创设府学,惠泽乡民。他的《上吕相公书》和《条陈江南、浙西水利》是议论苏州及太湖水利的两篇早期著作,论及问题实际,举措得宜,在当时行之有效,对后来的治水者也有启示,是太湖地区治水有影响的古文献之一。述及苏湖常秀一带,原有较好的圩田、河塘等水利工程设施,苏州并有常设管理专业队伍从事维修养护,产量高,出赋多,称得上“膏腴千里,国之仓廪”。但自皇朝一编印,慢于农政,水利失修,圩田、河塘大半隳废,失去大利。尤以姑苏四郊平洼,受太湖纳数郡之水过境,湖河泛滥,横没诸邑,水灾更重于其他州郡。因此,他积极倡议兴修水利,以拯民困国虚之急。他主张疏浚入江入海各水道,把苏州之积潦分两路泄,即“不惟使东南入于松江【吴淞江】,又使东北入于扬子江与海。”景祐二年,他亲至江浒,督浚白茆、福山、黄泗、浒浦、奚浦、茜泾、下张、七丫等港浦,导诸邑之水,为重兴苏州水利打开了僵局。他主张新导之河【指通江达海港浦】一定要设挡海闸,使“常时御潮防淤,旱时蓄水溉田,涝时开闸排水”。清光绪《常熟·昭文两县合志》载:“范仲淹于福山置闸,依山麓为固,旧址今尚存,人名曰范公闸。”范仲淹还主张裁直吴淞江的盘龙港湾道。这一工程,“范公曾经度之,未遑兴作”。后至宝元元年【1038年】由两浙转运使叶清臣付诸实施,将40里长的湾道裁直成10里长的直道。朱文长称“道直流速,其患遂弭”。他建议每年入秋后,有关部门就要将应开的河渠、应筑的堤堰陂塘之类,调查清楚,做好计划,春季兴役,“如此不绝,数年之间,就可农利大兴”。元代任仁发在其《水利集》中赞称:“范文正公,宋之名臣,尽心于水利,尝谓修围、浚河、置闸三者如鼎足,缺一不可,三者备矣,水旱岂足忧哉。”范公所倡导的“修圩、浚河、置闸”治水方略,仍为后人治理苏州水网圩区的重要理论根据。
单锷【1033—1110年】,字季隐。宜兴人。嘉祐五年【1060年】进士。存心三州水利达三十年,尝乘小舟往来于苏州、常州和湖州之间,考察水利形势。元祐三年【1088年】作《吴中水利书》,翰林学士苏轼代奏于朝,但未得实施。单锷的《吴中水利书》主要是议论“三州”水害及太湖洪水治理问题。书中指出,水为害苏、常、湖三州,已五十多年,十年之间熟无一二,有人认为是天数,不可治;有人虽深求力究治水之策,但不得要领,找不出水害根源,因循失治。他认为三州水患原因有三:一是庆历二年【1042年】欲便运粮,筑吴江长堤,横截江流,太湖水溢而不泄,壅灌三州之田;二是唐末废去东坝五堰,致使宣、歙、金陵、水阳江之水东灌苏、常、湖;三是宜兴百渎湮塞,荆溪之水不能畅入太湖而为患,其中尤以吴江长堤阻水,是三州水患最根本的原因。单锷对处理太湖洪水的论述,可以概括为“杀其入,宣其出,利其泄”。他提出:上治五堰,使西水不入荆溪;中治宜兴百渎之故道,使西部之水归入太湖;下治吴江长堤为木桥千所,开白蚬、安亭江,使太湖之水东注于海。而外,置常州运河斗门十四所,筑堤管水入江;开夹苎干渎,泄隔湖水入大吴渎、白鱼湾、高梅渎及白鹤溪,北入常州运河,经十四渎泄入大江;开通、疏凿太湖下游临江临湖的一切港渎。
夏原吉【1366—1430年】,江西浔阳人。明永乐元年【1403年】为左侍郎,后与骞义同任尚书。因嘉兴、苏、淞诸郡频发水患,屡敕有司督治,迄无成绩,命夏原吉治理。夏原吉于永乐元年疏浚夏驾浦,接通浏河,分泄吴淞江之水,后人称之谓“制淞入浏”。又开范家浜,导淀山湖积水从南跄浦出海,即今黄浦江的前身;永乐二年,夏原吉又浚白茆、浏河、千灯浦等导阳澄水入江,九月工毕水泄。苏淞水利,得益匪浅。他在施工时布衣徒步,日夜经划,盛暑不张盖,曰:“民劳,吾不忍独适。”后人为纪念他的功绩,曾将夏驾浦改名尚书浦。
沈启【1490—1563年】,字子由,号江村,吴江县人。曾官至湖广按察司副使。告老还乡后,著《吴江水考》,全书分五卷。第一卷含水图考、水道考、水源考等三章;第二卷含水官考、水则考、水年考、堤水岸式、水蚀考、水治考、水栅考等七章;第三卷、四卷、五卷均为水议考,记载历代太湖治水名人的议论,其文体有奏疏、公移、上书等种。是一部记载太湖水利的重要文献,成书于明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
归有光【1506—1571年】。明代后期的归有光,对吴中水利作过研究,著有《水利论前》、《水利论后》,又先后上书兵道熊桴、知府王仪及昆山知县彭富,阐述自己的治水观点。他是昆山县人,又是著名学者,颇受地方人士注目。他对吴中治水的基本主张是“专力于吴淞江”。提出“淞江既治,则太湖之水东下,其余水不劳余力矣”和“独治淞江,则吴中必无白水之患,而从其旁引以溉田,无不治之田矣”的论点。《水利论后》中进一步强调开挖吴淞江要有大禹治水那种“山陵当路者,毁之”的气概。赞扬单锷“迁沙村之民,运去涨土,凿堤岸千桥走水”和苏轼“欲淞江不塞,必尽徒吴江一县之民”的言论。《上兵道熊桴水利书》恳求把大开吴淞江看做与屯兵百万于海上防倭同等重要大事。在归有光的水利论述中,还对太湖水的处理作过评论,不同意拆除吴江塘路排泄太湖水的主张,提出“夫水为民之害,亦为民之利,就使太湖干枯,于民岂为利哉!”的英明见解。这是从战略高度提出的有关太湖水资源利用的课题,为引导后人治理太湖向引、蓄、排、泄全面考虑有所启迪。
耿桔【生卒年不详】,字蓝阳,一字朱桥,又字庭怀。献县【今属河北】进士。明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任常熟知县。讲求农田水利,主张“高区浚河,低区筑岸”,治水成绩卓著。在任三年,曾先后疏浚横浦、横沥、李墓塘、盐铁塘、福山塘、奚浦、三丈浦等。对邑境地势高低,宜蓄宜泄,著《常熟水利全书》详细记载。并对修圩的工程标准、质量方面,提出许多规范意见,还在任阳和金家大圩试办小圩联并大圩。
顾士琏【生卒年不详】,字殷熏,又号樊村,太仓人。浏河淤,三吴连困于水,当时议浚,以贵繁而阻。知州白登明用销圩法先疏朱泾,继疏浏河,用士琏议也。后吴中大潦,吏复议疏浏河,延士琏问策,士琏请仿海瑞折漕例,约以四万两浚淤段五千丈,建闸天妃镇,以利蓄泄,从之。
徐兆玮【1869—1940年】,字少逵,号虹隐,常熟何市人。光绪戊子【1888年】举人,庚寅【1890年】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编修。曾奉派赴日本治法律。辛亥革命前,在上海识孙中山先生,参加同盟会。辛亥革命后,任常熟县民政局副局长,国会众议员。民国初年,首议设立太湖水利局。曾任常熟水利研究会研究员,后任常熟水利工程局主任。主持疏浚白茆塘、三丈浦、黄泗浦、奚浦等,制订邑境西北部新老沙区水利工程计划,对减少县境水害,卓有成效,为民称颂。
李庆云【生卒年不详】,字景卿,湖北监利县人。清同治十年【1870年】任吴江县候补知县,负责修建吴江震泽桥窦。同治十一年任震泽县知县,捐工费一千数百缗修震泽、八坼以南塘堤23公里。同治十二年八月候补直隶州知州,水利局观察使。光绪十五年【1889年】春完成《续纂江苏水利全案》。
金松岑【1874—1947年】,又名天翮,吴江县同里镇人。曾任江苏省议会议员,常驻苏州醋库巷。民国六年【1917年】任江苏水利协会筹备处筹备员。同年9月成立江苏水利协会,任常驻职员研究员。民国八年3月成立江浙水利联合会,为特别会员。民国十六年任太湖流域水利工程处总务科长,时年55岁。他在《江苏水利协会什志》多次发表有关水利的文章,计有:《江南水道述》、《筹兴江南水利应从测量入手案》、《铁道与水利之关系》、《江南水利之商榷》、《致省长公署水利主任陈君书》、《江浙水患补救策》和《湖史甄微》等。对于治理太湖,他提出:“治水须有统系,统系者,含古今上下而通盘之计也。”他认为太湖流域的水利要全面规划,协同治理,不主张以省界为限。
让我们把目光投向历史,向他们致敬!
“当我行路行得疲乏了,当我在孤独的散步中赶不走寂寞,当我为枯燥的日常生活感觉到沉闷,每当那种情绪低落的时刻,总会有亲切的湖明晃晃地在我眼前奇迹般地闪现出来。我就会一扫心中的失意和沮丧,在那种纯明里享受到天宽地阔的惬意,认识到世界毕竟有着清洁安宁的角落。”
“在苏州这片温情脉脉的乡土上,我并不用刻意寻访所有的湖荡。我们心有灵犀,往往会不期而遇。每当那时,我就以满腔的厚爱,注视这大地上的眼睛,得到心的抚慰。”
上面两段文字,摘自我的一篇名为《凝视这深情的眼睛》的散文。这篇文章写于1980年代初,发表后入选苏州中学语文教材。我生于1960年,多少年来,我喝着甘甜的苏州水长大,水给了我多思的性格,让我爱生活,爱艺术。一年年我在家乡游荡,到处都会遇见明晃晃的一片湖泊。她们是那么的美丽,胜过世间一切风景。她们比少女的明眸更能打动我的心。无论我的内心多么茫然,多么烦躁,只要一看到清澈宽广的湖水,吹着湖面上拂过来的凉爽的风,就会重新找到生活的勇气和乐趣。
要是天堂没有水,还叫什么天堂?要是天堂的水失却了清澈和透明,那还叫什么天堂水?我爱苏州,我爱苏州的水。我希望这天堂之水,永远纯明如空气,甘甜如饴。她将带给苏州人永远的福!愿我们永远善待她,像爱我们爱人的眼睛一样爱护她,她的明眸将使我们永远不老,生生不息。
【荆歌:苏州作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