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狼虎谷 九世纪 八〇年代（八八〇—八八九年）

九世纪（八〇〇年至八九九年）是中国历史上最黑暗、最痛苦和最使人绝望的世纪之一，唐王朝政府正加速崩溃，第二个宦官时代日臻巅峰，地方政府割据一方，互相征伐，杀人如麻，千里不见炊烟，人性堕落，全国糜烂，没有一个地方没有哀号悲哭！

唐王朝

• 河东兵变，杀司令官康传圭。
• 静海兵变，逐司令官曾衮。
• 忠武兵变，杀司令官薛能。
• 黄巢陷洛阳，入长安，称齐帝。唐帝李俨逃亡成都。
• 感化兵变，杀司令官支详。
• 凤翔兵变，逐司令官郑畋。
• 平卢兵变，逐司令官安师儒。
• 魏博攻天平，天平司令官曹存真战死。
• 魏博兵变，杀司令官韩简。
• 黄巢兵败被杀。
• 秦宗权称帝。
• 卢龙兵变，司令官李可举自焚死。
• 静难兵变，杀司令官朱玫。
• 淮南兵变，杀司令官高骈。
• 护国兵变，杀司令官王重荣。
• 二十一任帝李俨卒，二十二任帝李敏（李晔）继位。
• 魏博兵变，杀司令官乐彦祯。
• 灾难十年。

东西方世界

• 教皇约翰八世为胖子查理加冕为法兰克皇帝。
• 俄罗斯人建基辅公国，为俄国最早国家组织。
• 丹麦王禁基督徒。
• 日本阳成天皇让位给光孝天皇（五十八代）。
• 法兰克诸侯投票罢黜胖子查理。

八八二年（壬寅）

唐·中和二年　　（齐帝黄巢金统三年）

1、春季，正月八日，唐王朝（流亡政府设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皇帝（二十一任僖宗）李俨（本年二十一岁），命宰相王铎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使相），充任全国最高指战官（诸道行营都都统），暂代义成战区（总部设滑州〔河南省滑县〕）司令官（节度使），等复员后再回中央。命高骈（淮南〔扬州〕司令官）仍兼盐铁专卖暨运输总监（领盐铁转运使），其他兼职及总指战官（都统）一律免除。授权王铎自行物色将领及辅佐，命太子少师（太子三少之一）崔安潜当副最高指战官（副都统）。

正月二十八日，命周岌（忠武〔总部许州〕司令官）、王重荣（河中〔总部河中府〕司令官）分别兼最高指战部左右作战参谋长（都都统左右司马），命诸葛爽（河阳〔总部孟州〕司令官）及康实（宣武〔总部汴州〕司令官），分别兼左右先锋官；时溥（感化〔总部徐州〕司令官）兼催征粮食、运输租税、武装防暴镇压司令（催遣纲运租赋防遏使）；命皇家观察右神策军兵马阵容最高监军宦官（右神策观军容使）西门思恭当全国最高监军宦官（诸道行营都都监）。又命王处存（义武〔总部定州〕司令官）、李孝昌（鄜坊〔总部鄜州〕司令官）、拓拔思恭（定难〔总部夏州〕司令官）分别兼京师（首都长安）东、北、西方面军总指战官（京城东北西面都统）；命杨复光（忠武〔总部许州〕监军）兼京师南方军团总监军宦官（京城南面行营都监使）。又命立法官（中书舍人）郑昌图当义成战区作战参谋长（行军司马），御前监督官（给事中）郑峻（音jùn〔俊〕）当执行官（判官），皇家研究院当值院长（直弘文馆）王抟当司法官（推官），国务院文官部勋赏司副司长（司勋员外郎）裴贽当机要秘书（掌书记）。郑昌图，是郑从谠（河东〔总部太原府〕司令官）的远房堂兄弟。郑峻，是郑畋（前凤翔〔总部凤翔府〕司令官）的老弟。王抟，是王玙的曾孙（王玙因媚鬼神当宰相，参考七五八年五月）。裴贽，是裴坦的儿子（裴坦节俭，参考八六九年二月）。又命陕虢道（首府设陕州〔河南省三门峡市〕）行政长官（观察使）王重盈，兼京师东方军团供应总监官（东面都供军使）。王重盈，是王重荣的老哥。

2、齐帝黄巢命朱温当同州（陕西省大荔县）州长，由他自己攻取。

二月，唐政府同州州长米诚逃往河中（山西省永济市），朱温遂占领同州。

3、二月六日，唐政府命太子少傅（太子三少之二）、东都洛阳（河南省洛阳市）办公郑畋（音tián〔田〕）当司空（三公之三）兼副监督长（兼门下侍郎）、二级实质宰相（同平章事），前来皇帝流亡所在地（时郑畋在凤州〔陕西省凤县〕，李俨在成都府），所有军事，皇帝李俨都询问他的意见。

又命王铎主管国务院财政部税务司业务（判户部事）。

4、齐政府同州州长朱温，进攻河中战区（总部设河中府〔山西省永济市〕），唐政府河中战区司令官（节度使）王重荣把齐军击退。

5、唐政府命凤翔战区（总部设凤翔府〔陕西省凤翔县〕）司令官李昌言当京师（首都长安）西方军团总指战官（京城西面都统），邠宁战区（总部设邠州〔陕西省彬县〕）司令官朱玫当河南总指战官（河南都统）。

6、泾原战区（总部设泾州〔甘肃省泾川县〕）司令官胡公素逝世，军中向最高指战官（都都统）王铎请示，王铎以皇帝名义任命大将张钧当候补司令官（留后）。

7、沙陀（瀚海沙漠南）变军首领李克用进攻蔚州（河北省蔚县）。

三月，振武战区（总部设安北府〔内蒙古和林格尔县〕）司令官契苾璋奏报说：“我会同天德（内蒙古乌拉特前旗东北）及大同（山西省大同市）二警备区，共同讨伐叛徒李克用！”唐帝李俨命河东战区（总部设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司令官郑从谠支援。

8、西川战区（总部设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司令官陈敬瑄，采取恐怖统治，时常派特务到各州县乡镇刺探隐秘，称为“寻事人”，所到的地方，敲诈勒索，无所不为。有一天，两个陌生人经过资阳镇（四川省资阳市），竟然没有向地方官员要一文钱，防守司令（镇将）谢弘让设宴邀请，二人也不接受。谢弘让惊恐，认为自己一定犯了什么罪，当天夜晚就弃职逃亡，躲到强盗出没的山寨。第二天一早，两个陌生人离去，而谢弘让事实上根本没有犯罪。捕盗官（捕盗使）杨迁引诱谢弘让出面自首，而就在谢弘让出面时，把谢弘让逮捕，移送战区总部，声称：“出动军队搜捕，活捉生擒！”用以图谋升迁。陈敬瑄不再审问，下令打谢弘让脊背二十棍，钉到西城城墙上十四日。用滚油泼他，又用胶黏的麻刺去擦他身上的燎泡，使它溃烂，哀号震天，刑罚极端残酷，见到的人都为他从心底呼冤！

又有邛州（四川省邛崃市。邛，音qióng〔琼〕）营门官（牙官）阡能，没有在限期内把公事办妥，为了逃避棍刑，弃职逃亡，去当强盗，杨迁也保证他不受处罚，作为引诱，阡能正准备向政府自首，听到谢弘让蒙冤惨死情形，大骂杨迁，发誓继续当强盗，为了扩张实力，还裹胁强迫善良的农民参加，凡拒绝的都诛杀全家。一个月后，部众多达一万人，于是建立战斗组织，设置官职等级，横行邛（四川省邛崃市）、雅（四川省雅安市）二州之间，攻陷城池，抢劫财物，所经过的地方血流满地。

从前，巴蜀很少强盗（参考八七九年四月），从此之后，变民蜂起，到处都有奸淫烧杀，抢劫剽掠，州县政府不能禁止。陈敬瑄派营门官（牙将）杨行迁率三千人，胡洪略、莫匡时分别各率两千人，讨伐阡能。

9、唐政府命右神策将军齐克检当左右神策军内外八基地（参考八二〇年十月）以及博野兵团（应是李寰突围所率父子兵，参考八二二年三月）、奉天战区（总部设奉天〔陕西省乾县〕）司令官。

10、唐政府把鄜坊战区（总部设鄜州〔陕西省富县〕）改称保大战区。

11、夏季，四月二十二日，唐帝李俨加授西川战区司令官陈敬瑄：兼任最高监督长（兼侍中·使相）。

12、大同（云州〔山西省大同市〕）警备区司令（防御使）赫连铎、卢龙战区（总部设幽州〔北京市〕）司令官李可举，跟沙陀（瀚海沙漠南）变军首领李克用（参考八七八年五月）会战，不利。

13、最初，淮南战区（总部设扬州〔江苏省扬州市〕）司令官高骈崇拜神仙（高骈认为撒豆可以成兵，参考八七五年三月）。有位名叫吕用之的巫法师，曾被政府指控妖言惑众、结党作乱，下令通缉，吕用之无处容身，于是投奔高骈，高骈不但收留他，待他十分优厚，还给他补上一个军官职位。

吕用之，是鄱阳（饶州州政府所在县·江西省波阳县）茶商的儿子，长期居住广陵（扬州州政府所在县·江苏省扬州市），对广陵的风物人情十分熟悉，烧炼黄金仙丹之余，时常对政府措施的利弊提出批评，都很中肯，高骈越发认为他真是一位有道奇士，开始信任。高骈的老部属、旧日将领梁缵（音zuǎn〔纂〕）、陈珙、冯绶、董瑾、俞公楚、姚归礼，一向受高骈的尊重及厚待，吕用之为了夺权，通过设计，终于一一把他们排斥出权力圈外。高骈遂解除梁缵的军事指挥官职务，屠杀陈珙全族，并对冯绶、董瑾、俞公楚、姚归礼疏远。

吕用之引用他的党徒张守一、诸葛殷，共同诱惑高骈跳进他们所设的圈套。张守一本来是沧州（河北省沧州市东南）跟景州（河北省泊头市）之间一个小村庄的乡民。稍早曾经晋见高骈，展示过自己的法术，但高骈并不欣赏，以致穷愁潦倒，贫苦不堪。吕用之告诉他：“只要你跟我一条心，不怕没有荣华富贵！”遂把张守一推荐给高骈，高骈宠爱他跟宠爱吕用之一样。诸葛殷刚从鄱阳到扬州，吕用之先对高骈说：“玉皇大帝认为大帅的工作繁重，特别把他左右尊贵的神仙，派一位降临红尘，辅佐你处理公务，希望你好好相待，如果想让他长期留下来，也不妨给他一个尘世上的重要官位。”第二天，诸葛殷晋见，言辞流利，反应迅速，谈笑风生，高骈认为果然是神仙下凡，于是命他担任盐铁专卖暨运输总监署（盐铁）的重要官职。高骈性情严肃、仪态整洁，从不允许外甥、侄儿等晚辈坐在自己身旁，而诸葛殷身染大疮，痛时抚摸、痒时抓搔，从没有停止过动作，手指甲里经常塞满脓血，高骈不但毫不介意，反而跟他同一个饭桌吃饭，膝盖相碰，紧紧坐在一起，酒杯和其他用具互相传递入口。左右侍从大惑不解，提醒高骈，高骈说：“你懂得什么？神仙故意装成这个模样，试探凡人！”高骈养了几条狗，闻到诸葛殷疮口脓血的腥味，都到他身旁环绕亲热，高骈十分惊讶，诸葛殷笑道：“我曾经在玉皇大帝前见过它们，一别就是数百年，想不到仍认识我！”高骈跟宰相郑畋结怨，有一天，吕用之忽然警告高骈说：“宰相派杀手来向大帅行刺，今天晚上到达！”高骈大为恐惧，询问有没有办法逃过此劫，吕用之说：“张守一先生学过这方面的法术，可以抵御！”高骈请张守一救命，张守一满口答应，教高骈穿女人的衣服，暗中移住其他房间，而由张守一代替高骈，睡到高骈床上，午夜时分，张守一把铜器丢到台阶上，发出巨响，又暗中用皮袋盛装猪血洒到庭院，好像有人在格斗中负伤流血。天亮之后，张守一笑着对高骈说：“几乎落到那奴才的手里！”高骈感激得流涕哭泣，致谢说：“先生对于我，有再生之恩！”酬劳他大量金银珠宝。一位名叫萧胜的人，贿赂吕用之，希望当盐城（江苏省盐城市）管理官（盐城监），高骈脸上露出为难的颜色，吕用之说：“我并不是为了萧胜，而是为了大帅。最近接到海上传来的仙书说：盐城古井中有一把宝剑，需要一位有灵气的官员前往捞取，因萧胜是上仙的左右侍从，只不过为了要他取回那把宝剑！”高骈兴奋地允许。萧胜到差几个月，用木匣装一支铜匕首，呈献给高骈，吕用之看见，叩头说：“这是北帝佩带的那一把，得到它，一百里之内，没有一种武器能侵犯大帅。”高骈遂用珍珠璧玉把它装饰起来，经常放在左右。吕用之认为自己是磻溪真君、张守一是赤松子、诸葛殷是葛将军、萧胜是嬴任好（春秋时代秦国六任国君穆公）的女婿。

吕用之又在一块青石上刻出奇怪的字，说：“玉皇授白云先生高骈。”暗中派人放到高骈修道院的香案上。高骈看见，大为惊喜。吕用之说：“玉皇大帝因大帅焚香修行，功德显著，将要在天上给你一个仙职，计时不久，就会有仙鹤降临此地，迎接大帅飞升。我们这几个人被贬谪到尘世的日期也要届满，势必陪同大帅，回归上清！”（道教认为除了“人世”“天庭”之外，上面还有仙境，称“三清”，分为三个层次：太清、玉清、上清，都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以后，高骈就在他的修道院广场中，雕刻一只巨大的木鹤，高骈不时地身穿羽衣（道士特用的鸟类羽毛编织的衣服，表示神仙凌空飞翔之意。白居易《梦仙》诗：“坐乘一白鹤，前引双红旌。羽衣忽飘极，玉鸾俄铮铮。”），跨到木鹤背上。早晚不停地设坛祷告祭拜，提炼黄金，烧制长生不老仙丹，费用以亿为单位计算。

吕用之年轻落魄时，曾寄宿江阳后土庙（隋王朝改广陵为江阳，但史书上仍称广陵，很少称江阳），一举一动都祈祷神仙保佑指引。后来当官掌权，报告高骈，对后土庙扩大改建，几乎把长江以南所有的一流工匠及材料搜刮一空，每遇到军事行动，就在这里用“少牢”（猪羊各一）献祭祈福。吕用之强调神仙喜爱住在高楼之上，说服高骈兴筑迎仙楼，用钱十五万串；又兴筑延和阁，高八丈。

吕用之经常在高骈面前装神弄鬼，一会呵斥风、一会呵斥雨、一会忽然向天际作揖行礼，声称有神仙正通过云端，高骈则如影随形，跟着叩拜。但吕用之必须经常用重金贿赂高骈左右，请他们窥探高骈的行动，一起欺骗高骈，高骈不能醒悟，左右侍从有些实在忍不住，略微表示一点异议，还没有移动脚步，就被吕用之陷害而死，最后没有一个人敢说真话，只有捶胸扼腕，不敢吐露半个不字。高骈把吕用之当做左右手，无论公事私事、大事小事，全交给他决定，于是，斥退贤能，录用奸邪，横施刑罚，滥加赏赐，高骈在淮南战区政事，严重败坏。

吕用之知道上下大小官员都对自己怨恨愤懑，恐怕万一发生突变，难以收拾。于是建议高骈设置巡察司令（巡察使），高骈遂用吕用之兼任。吕用之招募地痞无赖一百余人，穿街过巷，称为“调查员”（察子），包括民间吆喝妻子、诟骂儿女在内，一切细小的事，吕用之都得到报告。吕用之打算掠夺别人的货物财产，或抢夺别人的妻女，就诬告他们阴谋叛变，逮捕后苦刑拷打，取得“自动招认”“坦承不讳”的口供，再把他们诛杀，把财产妻女没收。用这种方法，已屠灭数百家，路上的人连抬头看他都不敢，文武官员、知识分子以及平民，在家都忍气吞声，连移动脚步和打个呵欠都小心翼翼。

吕用之又打算组织新军，威胁各将领，建议高骈从现有各军遴选骁勇士卒两万人，分别编为“左莫邪特别营”“右莫邪特别营”（左右莫邪都）。高骈任命张守一、吕用之当左右莫邪特别营司令（军使），设置司令部，跟战区总部一样。官兵们的武器犀利精良，军服华丽整洁，吕用之每逢出入，警卫及侍从、前导都将近一千人。

吕用之小老婆有一百多个，生活豪华奢侈，开支自然不够，于是截留呈缴中央三司（国务院财政部〔户部〕、全国财政总监署〔度支〕、盐铁专卖暨运输总监署〔盐铁〕）的款项及财货，供自己挥霍。

虽然各方面都在吕用之控制之下，但他仍怕有人揭穿他的奸谋，于是告诉高骈说：“神仙不难请到，只怪凡夫俗子不能完全断绝世俗的牵累，所以才请不到。”高骈于是不再接见宾客，并排除人间世事，不但宾客，连小老婆以及将领和文官幕僚，都无法跟他见面。有不得已非见面不可的话，也都教他们先行沐浴斋戒、祭祀鬼神，驱逐身上的恶魔，然后才可以见面；礼宾官引导叩头，刚刚起身，送客的时间已到，就又把人引导而出。在这种天罗地网的设计下，高骈被完全孤立，吕用之遂独断专权，作威作福，毫无顾忌，辖境之内无论官员或人民，渐渐不再知道高骈是谁。

14、唐政府最高指战官（都都统）王铎，率两川（西川、东川〔总部梓州〕）及山南西道（总部兴元府）特遣兵团驻扎灵感寺（陕西省富平县西），泾原特遣兵团驻扎京师西郊，义武（总部定州）、河中特遣兵团驻扎渭水北岸，邠宁、凤翔特遣兵团驻扎兴平（陕西省兴平市），保大（原“鄜坊”，总部都州）、定难（原“夏绥”，总部夏州）特遣兵团驻扎渭桥（陕西省高陵县南），忠武（总部许州）特遣兵团驻扎武功（陕西省武功县西），唐军从四面八方逐渐集结。齐帝黄巢的势力开始萎缩，军令超不出同（陕西省大荔县）、华（陕西省华县）二州，人民逃避兵灾，都到深山远谷兴筑碉堡营寨，用来自保；播种耕田等农事全都荒废。长安城里一斗米卖三十串。齐军把掳掠的活人卖给唐军当粮食，唐军有时候也掳掠山寨居民贩卖，一个人可卖数百串，看人的肥瘦论价。

15、五月，唐政府命湖南道（首府设潭州〔湖南省长沙市〕）行政长官（观察使）闵勖（音xù〔序〕），暂任镇南战区（总部设洪州〔江西省南昌市〕）司令官。

之前，闵勖（割据湖南事，参考八八一年十二月）屡次向中央请求当湖南战区（以湖南道升格）司令官，中央恐怕各道行政长官援例效法，所以拒绝。最初，长垣（河南省长垣县）变民首领王仙芝剽掠江西（江西省），高安（江西省高安市）人钟传集结獠部落以及其他蛮夷，依照山势，兴筑堡寨，拥有民间武力一万人。王仙芝攻陷抚州（江西省临川市），却无法长期保有，钟传遂进城占据，中央就命钟传当抚州州长。后来，钟传又驱逐江西道（首府设洪州〔江西省南昌市〕）行政长官高茂卿，进入洪州。现在，中央认为闵勖本是江西道的营门官，所以特在洪州设置镇南战区，命闵勖担任；并且准备一旦钟传拒绝，就下令闵勖出军讨伐。闵勖知道中央企图使他们自相残杀，遂推辞不肯动身。

16、唐政府加授淮南战区司令官高骈中央官衔：兼任最高监督长（兼侍中·使相），但免除盐铁专卖暨运输总监（盐铁转运使）。高骈既被解除指挥其他战区道的军权（参考本年正月八日），又被解除有利可图的财政上重要职务，怒火上冲，卷起衣袖，举臂挥手，对中央破口大骂，命他的幕僚顾云撰写奏章呈递，为自己辩护，措辞十分傲慢，大略说：“是陛下不用我，不是我辜负陛下。”又说：“奸臣还没有觉悟，陛下仍然迷失，不思量皇家祖庙被盗匪焚烧，不哀痛皇家祖坟被盗匪挖掘。”又说：“王铎不过一个败军之将（王铎自江陵逃走，参考八七九年十月），崔安潜在西川贪赃枉法（崔安潜没有战败纪录，无法发挥，只好咬定他贪污），两个白痴文官，怎有力量阻止强大敌军！”又说：“而今，陛下所任命的官员，上自元帅，下到最底层的士官，如果允许我作预言的话，我坐在这里就能把他们生擒活捉，逮捕归案。”又说：“不要使百代以来有遗憾的臣属，也不要让千年以下有刮席羞辱的君王（玄汉王朝一任帝刘玄不敢面对群臣，畏缩低头，一味用指甲刮他的座席，参考二四年二月），我只怕盗匪崛起东方，刘家（刘邦）复兴，则跪在轵道之旁的灾祸（秦王朝三任帝〔秦王〕嬴婴跪轵道投降，参考前二〇六年十月），岂止古时候才有。”又说：“而今，贤才都在民间，邪恶的人塞满中央，以致使陛下成为亡国之君，那些人有什么办法拯救？”唐帝李俨命宰相郑畋起草诏书，严厉斥责，大略说：“财政，则你手握盐铁专卖；军事，则你身任总指战官（都统）；指挥权直到京师以北及以西，包括左、右神策军，连同其他各战区道，全在你号令之下，说明中央授权范围广大。而你贵为帝国的‘司徒’（三公之二）、‘太尉’（三公之一），如果这还不能称为对你信任，怎么才叫信任？”又说：“我因为交给你兵权的时间太久，而你并不能铲除元凶，盗贼自从天长（安徽省天长市）之役，成为漏网之鱼，大量渡淮河而北（参考八八〇年九月），你并没有出动一个士卒追击，以致盗贼盘踞京师，前后算起来，已有三年，而广陵（江苏省扬州市）的勤王大军，没有离开辖区一步，忠臣累积太多的失望，勇士发出愤怒的讥讽，中央这才遴选重臣，用以剿灭巨匪。”又说：“中央对你一向专心依靠，一旦落空，没有地方可以诉说，向东南凝神长望，只感到凄凉痛心！”又说：“谢玄在肥水击破苻坚（参考三八三年十月），裴度在淮西（总部设蔡州〔河南省汝南县〕）削平吴元济（参考八一七年十月），文官未必不如武将。”又说：“皇家祖庙被焚烧，皇家陵墓被挖掘，龟甲和宝玉在柜子里被毁，这是谁的罪过！”又说：“‘奸臣还没有醒悟’，谁肯自认他是奸臣？‘陛下仍然迷失’，我可不敢承当。”又说：“你在天长，连黄巢都捉不住，怎么能坐在那里生擒所有将领？”又说：“你说刘家复兴，不知道谁是首领？又把我比做刘玄（玄汉王朝一任帝）、嬴婴（秦王朝三任帝），岂不是太污蔑欺罔！”又说：“何况，上天的脚步没有跌倒，皇家的纲纪仍然完整，三灵（日月星）仍然当头，国法照旧存在，君臣间的礼仪、上下间的名分都应该遵守，不可以任它堕落废弛。我虽然是一个少年，怎么可以轻率地侮辱！”

但是，高骈已破坏了一个当臣属的形象，自此遂不再向中央进贡及呈缴赋税。

17、唐政府擢升天平战区（总部设郓州〔山东省东平县〕）候补司令官（留后）曹存实实任司令官。

18、齐帝黄巢进攻兴平（陕西省兴平市），驻扎兴平的唐政府军，退守奉天（陕西省乾县）。

19、唐政府命河阳战区（总部设孟州〔河南省孟州市〕）司令官诸葛爽遥兼二级宰相。

20、六月，唐政府擢升泾原战区候补司令官张钧实任司令官。

21、荆南战区（总部设江陵府〔湖北省江陵县〕）司令官段彦谟（杀宋浩取荆南，参考八八〇年四月），跟监军宦官朱敬玫交恶，互相仇视，朱敬玫另行遴选健壮战士三千人，号称“忠勇军”，自任统帅。段彦谟暗中计划诛杀朱敬玫，朱敬玫先行下手。

六月二十八日，朱敬玫率“忠勇军”发动攻击，斩段彦谟，命江陵特别市副市长（少尹）李燧当战区候补司令官。

22、蜀人罗浑擎、句胡僧、罗夫子，各自聚集部众数千人，响应邛州变民首领阡能（参考本年三月）的号召。西川战区营门官杨行迁等率军征剿，连连失败，请求增援，可是总部已没有后备兵源，司令官陈敬瑄下令征调仓库管理员及守门卫士，都要从军补充。

本月（六月），政府军跟变民军在乾谿（四川省大邑县东）会战，政府军大败，杨行迁等恐怕受到处罚，就大量掳掠村民，当做俘虏，呈献总部，每天有数十人或数百人，陈敬瑄也不调查审问，全部斩首。其中也有老年人、小孩以及妇女，围观的群众有人问他们怎么回事，都说：“我们正在种田、绩麻（把麻劈开拉丝），政府军忽然闯进村庄，把我绳捆索绑到这里，不知道犯了什么罪？”

23、秋季，七月二十九日，唐政府命钟传当江西道行政长官，这是接受高骈的推荐。。

钟传离开抚州（江西省临川市），南城（江西省南城县）变民首领危全讽接着进入抚州，继续割据，又派他的老弟危仔倡进入信州（江西省上饶市）。

24、齐政府太尉尚让进攻宜君寨（陕西省宜君县），不料天降大雪，累积一尺有余，齐军冻死十分之二三。

25、唐政府蜀中人韩求聚集数千人，响应阡能。

26、唐政府镇海战区（总部设润州〔江苏省镇江市〕）司令官周宝奏报说：“高骈以皇帝名义任命（承制）变民首领孙端当宣歙道（首府设宣州〔安徽省宣州市〕）行政长官。”

唐帝李俨下诏，命周宝会同宣歙道行政长官裴虔馀，出军抗拒孙端。

27、鹤拓帝国（首都苴咩城〔云南省大理市〕）皇帝隆舜（法）上疏唐帝李俨，要求公主早日下嫁。

李俨下诏说：正在讨论公主出嫁礼仪。

28、唐政府擢升保大战区（总部设鄜州）候补司令官东方逵实任司令官，充任京师东方军团征剿司令（京城东面行营招讨使）。

29、闰七月，加授魏博战区（总部设魏州〔河北省大名县〕）司令官韩简中央官衔：兼任最高监督长（侍中）。

30、八月，命国务院国防部副部长（兵部侍郎）、全国财政总监（判度支）郑绍业遥兼二级宰相，充当荆南战区司令官。

31、浙东道（首府设越州〔浙江省绍兴市〕）行政长官刘汉宏，派他的老弟刘汉宥，跟步骑兵总纠察官（马步都虞候）辛约，率军两万人，驻扎西陵（浙江省萧山市西北西兴镇），企图兼并浙西（浙江〔钱塘江〕以西）；杭州（浙江省杭州市）州长董昌派总作战司令（都知兵马使）钱镠阻截。

八月十三日，钱缪在夜晚大雾掩护下，渡浙江（钱塘江）袭击，大破浙东军，几乎全部杀光。刘汉宥、辛约逃走。

32、魏博战区司令官韩简，也有吞并其他战区道的野心，亲自率军三万人，攻击河阳战区，在修武（河南省修武县）击败河阳司令官诸葛爽，诸葛爽放弃城池逃走。韩简留下部队镇守，大肆抢掠邢州（河北省邢台市）、洺州（河北省永年县东南旧永年镇），然后回军（邢洺二州属昭义战区〔总部潞州〕）。

33、沙陀变军首领李国昌（朱邪赤心），从达靼部落率领部众，迁回代州（山西省代县。李国昌投奔达靼部落，参考八八〇年七月。李克用先回代州，参考八八一年六月。基础稳固，老爹才返）。

34、齐帝黄巢任命的同州警备区司令（防御使）朱温，屡次向中央请求增援，以抵抗唐政府河中战区的压力。右最高统帅（知右军事）孟楷故意拦阻，不作回答。朱温看出齐政府的势力日渐萎缩，预料它一定覆亡，亲信将领胡真、谢瞳乘机劝朱温向唐政府归降。

九月十七日，朱温诛杀监军宦官严实，率领全州军民，投降唐政府河中战区司令官王重荣，朱温把王重荣当做舅父侍奉（朱温的娘亲姓王之故）。全国最高指战官（诸道行营都都统）王铎以皇帝名义，任命朱温当同华战区（总部同州）司令官，派谢瞳携带奏章，前往皇帝所在地奏报。谢瞳，是福州（福建省福州市）人。

齐政府华州（陕西省华县）州长李详（参考八八一年八月），因唐政府对待朱温宽大优厚，也考虑向唐政府归降，被监军宦官发觉检举。黄巢遂斩李详，命老弟黄思邺当华州州长。

35、岭南西道战区（总部设邕州〔广西南宁市〕）兵变，驱逐司令官张从训。

唐政府命前容州军管区（首府设容州〔广西容县〕）军事指挥官（经略使）崔焯，接任岭南西道战区司令官。

36、平卢战区（总部设青州〔山东省青州市〕）兵变，大将王敬武驱逐司令官安师儒，自称候补司令官。

37、最初，徐州（江苏省徐州市）变军首领庞勋（参考八六八年七月）的部将汤群，投降唐政府，唐政府命他当岚州（山西省岚县）州长。汤群暗中跟沙陀变军来往，中央得到情报，调汤群当怀州（河南省区阳市）州长。河东战区司令官郑从谠派使节携带任命状，前去当面交付。

冬季，十月一日，汤群诛杀使节，据守城池，背叛中央，归附沙陀部落。

十月三日，郑从谠派步骑兵总纠察官（马步都虞候）张彦球率军讨伐。

38、峡路（长江三峡）变民首领韩秀昇（《新唐书·高仁厚传》记载，韩秀昇是涪州〔重庆市涪陵区〕州长）、屈行从武装反抗唐王朝政府，切断峡江道路。

十月十四日，西川战区司令官陈敬瑄，派大营管理官（押牙）庄梦蝶率军两千人讨伐。再派另一大营管理官胡弘略，率一千人增援。

39、魏博战区司令官韩简，再度率军攻击郓州（天平战区总部所在·山东省东平县），天平战区司令官曹存实迎战，兵败身亡。天平指挥官下邑（河南省夏邑县）人朱瑄，收拾残兵败将，登城拒守。韩简进攻，不能攻克。

唐帝李俨下诏，命朱瑄暂代天平战区候补司令官。

40、唐政府命朱温当右金吾（卫军第十二军）大将军、河中特遣兵团副征剿司令（河中行营招讨副使），赐名朱全忠。

41、沙陀（山西省北部）变军首领李克用，虽然屡次上疏唐政府请求招安，但仍占领忻（山西省忻州市）、代（山西省代县）二州，并不断剽掠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汾州（山西省汾阳县），争夺楼烦（山西省娄烦县）牧马场。义武战区司令官王处存，跟李克用世代结亲，关系密切，李俨下诏给王处存，命王处存告诉李克用说：“你如果诚心归附，就应回到朔州等候中央命令。如跟过去一样凶暴横行，我当会同河东、大同两总部，共同讨伐。”

42、唐政府命平卢战区大将王敬武当候补司令官。

当时，全国各战区道都派特遣兵团前往关中（陕西省中部）集结，围攻齐帝黄巢，只平卢战区拒绝出兵。最高指战官（都都统）王铎，派最高指战部执行官（都统判官）、监督院高级顾问官（谏议大夫）张濬，前往游说。王敬武（平卢〔总部青州〕司令官）已经接受齐帝黄巢的官职，所以并不出来迎接，张濬见到王敬武，责备道：“你是保卫天子的高官、帝国的屏障，却对钦差大臣傲慢侮辱！不能侍奉你的长官，怎能驱使你的部下！”王敬武呆了一下，连忙道歉。于是张濬宣读诏书，然而读完之后，将士们都没有反应，张濬慢慢解释道：“人生一世，要了解什么是逆？什么是顺？其次还要了解什么是利？什么是害？黄巢这个人，前些日子还是一个卖私盐的小贩（参考八七五年六月），各位却舍弃历代皇家，去向一个卖私盐的小贩称臣，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而今，全国勤王之师，集中京畿，只平卢不派军参与。有一天盗匪铲平，天子回宫，各位有什么脸面再见国人？不急着去抢夺功名，换取富贵，后悔时已来不及！”将领们都听得动容，深自责备，大家对王敬武说：“张先生的话是对的！”王敬武遂派军随同张濬西上。

43、浙东道行政长官刘汉宏又派登高（今地不详）防守司令（镇将）王镇，率军七万人，进驻西陵（浙江省萧山市西北西兴镇）；杭州总作战司令钱镠再渡浙江（钱塘江）袭击，又大破浙东军，杀戮及俘虏以万为单位计算，查获刘汉宏擢升各将领的齐政府任命状两百余件；王镇逃奔诸暨（浙江省诸暨市）。

44、齐帝黄巢的势力仍很强大，唐政府河中战区司令官王重荣深为忧虑，对特遣兵团总监军宦官（行营都监）杨复光说：“投降盗贼，则辜负国家，讨伐盗贼，又力量不足，怎么办？”杨复光说：“雁门（代州州政府所在县·山西省代县）李克用，骁勇非常，手下又有强兵猛将，他家老爹跟我家老爹，曾经在一起共事，感情亲密（杨复光养父杨玄价当过盐州〔陕西省定边县〕监军宦官，沙陀部落最初投奔唐朝时，经过盐州，参考八〇八年六月。李国昌跟杨玄价当在那时结交），他自己也有为国牺牲的志愿，所以没有南下，只因跟河东战区结下梁子而已。如果能把皇上的旨意训示郑从谠，召唤李克用勤王，李克用一定听命，只要他参战，盗贼（齐政府）就用不着我们铲除。”东方慰劳特使（东面宣慰使）王徽也认为如此。当时，王铎驻扎河中，遂以皇帝名义撰写诏书，向郑从谠解释召唤李克用勤王的必要。十一月，李克用率沙陀军一万七千人，绕道岚（山西省岚县）、石（山西省离石县）二州，直向河中，不敢经过太原，而单独率数百骑兵到晋阳城（太原府所在城）下，向郑从谠告别，郑从谠送给他名马、器具、金银。

45、被齐帝黄巢诛杀的前华州州长李详的残余部众发动兵变，驱逐新任州长黄思邺，推举华阴（陕西省华阴市）防守司令（镇使）王遇当首领，献出城池，投降唐政府河中战区司令官王重荣。

王铎以皇帝名义任命王遇当华州州长。

46、邛州变民首领阡能的组织逐渐扩张，势力越来越大，已侵入蜀州（四川省崇州市）州境，西川战区司令官陈敬瑄，认为营门官杨行迁等拖得太久，毫无功效，于是改命大营管理官高仁厚当总征剿指挥司令（都招讨指挥使），率军五百人，前往接替。出发的前一天，有一个卖面条的小贩，从早上到中午，进出营区四次之多，巡逻队起疑，把他逮捕审讯，果然是阡能派遣的间谍。高仁厚命解开他的捆绑，用温和的言语相待，那人说：“我是某一个村庄的农民，阡能把我的父母妻子囚进监狱，吩咐我说：‘你去探听回来，如果事情实在，我放出你的家人，不然的话，满门诛杀。’我并不愿做这种事。”高仁厚说：“我就知道不是你的本意，我怎么忍心杀你！现今就放你回去，救出你的父母妻子，只要你告诉阡能说：‘高部长（高仁厚）明天就出发（时世越乱，官爵越滥，高仁厚不过一个大营管理官，刚被委任，还没有出发，就当了“摄理部长”〔检校尚书〕），只有五百人，没有很多军队！’但是我救活你全家，你应该回报，只要暗中告诉寨里的人说：‘陈大帅（陈敬瑄）怜悯你们都是善良人民，受盗匪控制，不是出于自愿。高部长打算拯救你们，洗刷冤屈，所以一旦大军来到，你们应放下武器，迎接投降，高部长会派人在你们背上书写“归顺”二字，让你们回去重整旧业。高部长打算诛杀的只不过阡能、罗浑擎、句胡僧、罗夫子、韩求五个匪徒而已，决不伤害小民。’”变民军间谍说：“这都是人们心里所想的事，你全都知道，而且赦免，谁不欢欣鼓舞，听从命令！一个人传一百人，一百人传一千人，河川澎湃、海洋沸腾，无法遏止，等政府军到达，人民势将如同婴儿看见娘亲，只剩下阡能孤孤单单，非被生擒活捉不可。”高仁厚遂命他回去。

第二天，高仁厚率军出发，抵达双流（四川省双流县），围堵司令（把截使）白文现出来迎接。高仁厚绕着营寨观察一遍，大怒道：“阡能不过一个恶棍，他的部众全是种田农夫。浪费一个特别市（府）的兵力，一年有余，不能把他逮捕归案，现在，防御工程重重叠叠，精密牢固到如此地步，怪不得你们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觉，痛痛快快地吃喝，对盗匪纵容培养，不慌不忙，慢慢建立功劳！”下令把白文现绑出斩首，监军宦官竭力拯救，僵持了很久，才算免掉一死。于是，高仁厚命撤除栅栏，只留下五百人留守，其他所有的军队一律纳入野战兵团，追随自己出发。又征调各营寨的部队陆续集结。

阡能听到高仁厚将要到达的消息，派大将罗浑擎在双流以西建立五个营寨，在野桥箐（音jìng〔境〕。四川省双流县西南）埋伏一千人，准备狙击政府军。高仁厚得到报告，率军展开包围，下令不要诛杀，只派人换穿平民服装，前往变民军中把昨天告诉间谍的话，向大家再一次宣布。变民军大喜若狂，欢声雷动，争着脱下铠甲，抛弃武器，请求政府接受他们的投降，跪下叩头，好像山崩。高仁厚一律接受，安抚解释，命人在背上书写“归顺”二字，教他们回变民军大营告诉还没有投降的同伴，变民军大营剩下的部众都争着出来投降。罗浑擎狼狈不堪，翻出寨墙逃走，被他的部属捕捉，押送给高仁厚。高仁厚说：“他只是一个粗汉，连跟我谈话都不够资格。”把罗浑擎戴上脚镣手铐，押送战区总部。高仁厚下令把变民军五个营寨和所有铠甲武器，全部焚毁，只留下旗帜作为战利品带回呈献，一次就招降四千人。

第三天早上，高仁厚对所有投降土卒说：“我本来打算马上遣送你们回家，可是，前面各营寨变民，还不知道我的用心，有的恐怕仍然忧虑怀疑，我想请你们当我的先锋，南下经过穿口（四川省新津县北）、新津（四川省新津县）营寨外面，把背上的字指给他们观看，等走到延贡（四川省崇州市西南十千米），就可以各自回家。”于是取过罗浑擎的军旗，颠倒悬挂、每五十个人成一个小队，挥动这些倒悬的变民军旗，连声高叫道：“罗浑擎已被政府军生擒活捉，送往战区总部；征剿大军，马上就要到达。营寨里的弟兄，还不赶快跟我们一样，出来投降，立刻就是善良公民，平安无事。”抵达穿口，句胡僧建立有十一个营寨，寨中变民争着出寨投降，句胡僧大为震骇，拔出佩剑阻止，部众用砖块瓦砾向他投掷，把他生擒，押送给高仁厚，变民五千余人，全部归降。

第四天早上，高仁厚纵火焚烧句胡僧营寨，命降卒手举倒悬的大旗充当前导，跟对待双流降卒一样，抵达新津（四川省新津县），变民首领韩求建立的十三个营寨也都迎降。韩求投入深壕自杀，被他的部众用铁钩钩出，发现已气绝身死，于是割下头颅呈献。政府军打算立即焚烧营寨，高仁厚阻止说：“归顺的人还没有吃饭！”命先把辎重、粮食运出来，然后纵火。新近招安的人争着煮食，跟先前招安报信的人，共同进餐、说话、谈笑、唱歌、吹奏乐器，彻夜不停。。

第五天，高仁厚命双流、穿口归降的变民先行回家，而命新津新近归降的变民，手举倒悬的变民军旗，作为前导，吩咐说：“只要进入邛州州境，你们就可以解散，各自回家。”罗夫子在延贡建立九个营寨，他的部众前一天晚上就远远望见新津方面的火光，惊恐忧虑，已经无法入睡。等到新津归降的变民抵达，罗夫子放弃营寨，急脱身逃走，投奔首领阡能，部众全部向政府军投降。

第六天，罗夫子逃到阡能大营，共同计划出动全军，决一死战。讨论还没有完，天色已晚，延贡归降的变民已经拥到，阡能、罗夫子骑马巡视防御工事，打算反攻，可是命令下达后，部众没有人行动。高仁厚率军在夜色掩护下，逼近变民大营，次日早晨，变民军各寨知道政府大军已经逼近，就高声呼叫呐喊，争着出寨，搜捕阡能，阡能窘困交加，打算投井，被大家生擒，无法自杀，部众又生擒罗夫子，罗夫子举刀自杀。大家携带罗夫子的人头，把阡能绳捆索绑，命他走在前面，迎接政府大军。看见高仁厚，大家拥着马头，大声呼喊，哭泣叩头道：“人民含冤受苦很久，没有地方申诉。自从间谍回来，我们伸长脖子盼望，一分钟犹如一年，而今遇到大帅，是把我们从九泉之下救出，再见天日，我们已死，现在回生！”雀跃欢呼，不能停止。其他地方有变民军营寨的，高仁厚派出将领分别前往招降。共计出军六天，五个变民集团全被平服。每克服一个城或一个县，都委任一个卫戍司令（镇遏使），命他安抚返乡的新户。

西川战区司令官陈敬瑄，把韩求、罗夫子的人头，悬挂街市示众，把阡能、罗浑擎、句胡僧钉在成都（成都市）西门城墙上，七日后再剐下身上肌肉。阡能的文书官（孔目官）张荣，本是安仁（四川省大邑县东南安仁镇）进士（地方政府推荐到中央参加“进士科”考试的知识分子），可是考了很多年，都不能考试及格，于是投奔阡能，充当他的智獎，给他撰写文告。阡能失败，张荣写诗呈献高仁厚，哀求宽恕，高仁厚把他解送总部，钉死在马市场上；其余的没有杀一个人。

柏杨曰：

被政府称为“盗”、称为“贼”、称为“匪”的邛州变民，一听到赦免不死，立刻欢欣鼓舞，举手投降；他们的顺服、善良、懦弱，跃然纸上。这样的人民竟会被政府逼反，说明官员们的贪污颟顸和凶悍，已无人可以克制。

历史上的中国，官如果不逼，民不会反。民如果反，一定全由于官逼，这就是中国的历史传统。

十二月，陈敬瑄擢升高仁厚当眉州（四川省眉山县）警备区司令（防御使）。

陈敬瑄在邛州张贴布告：凡阡能等变民首领的亲戚、朋友，或共同起事的余党，一律不再追究。可是，不久，邛州州长呈报说：捕获阡能的叔父阡行全家人三十五人，囚禁监狱，请依照惩治叛乱条例法办。陈敬瑄询问文书官（孔目官）唐溪的意见，唐溪说：“大帅已经贴出布告，命地方官员不要再追查这件事，而州长却硬是大肆逮捕，其中定有缘故。如果把阡行全等诛杀，岂止是大帅对人民丧失信誉而己，恐怕阡能的残余党羽，会纷纷再起！”陈敬瑄接受，派大营管理官牛晕前往处理，牛晕抵达后，在州政府门前开庭，下令砍开阡行全等身上的脚镣手铐，当堂释放。然后询问阡行全说：州长为什么跟他过不去？果然，阡行全有一片肥沃耕田，州长打算购买，阡行全不肯，州长遂怨恨报复。陈敬瑄把该州长调回成都，打算判他的刑，州长忧虑过度而死。后来，阡行全终于知道他全家因唐溪的话得以逃出浩劫，暗中赠送唐溪“蚀箔金”一百两（“蚀箔金”，依常识判断，应是一种纯度极高的黄金薄片，所谓“金叶”），唐溪大怒道：“这都是太师（陈敬瑄的中央官衔是“摄理太师”）仁慈英明，才有这个决定，跟我什么相干？你却把祸根送给我！”退还黄金，驱逐他出去。

47、唐政府河东战区司令官郑从谠奏报说：攻克岚州（山西省岚县），生擒汤群（汤群降沙陀，参考本年十月一日），斩首。

48、唐政府命忻（山西省忻州市）代（山西省代县）等州候补州长李克用，当新成立的雁门战区（总部设代州）司令官（同时把大同战区〔总部设云州·山西省大同市〕降为警备区）。

49、最初，唐政府派郑绍业当荆南战区司令官。当时，泰宁战区（总部设兖州〔山东省兖州市〕）指挥官段彦谟，正割据江陵（参考八八〇年四月），郑绍业畏惧，拖延到半年之后，总算到差。京师沦陷，唐帝李俨逃往巴蜀，召回郑绍业，命段彦谟继任战区司令官。后来，段彦谟被监军宦官朱敬玫诛杀（参考本年六月），唐政府再命郑绍业当战区司令官，郑绍业畏惧朱敬玫，徘徊逗留，仍不敢前进，战区武装部队遂长期缺少统帅。于是，朱敬玫任命大营管理官陈儒主持军政总部事务（知府事）。陈儒，是江陵人。

50、唐政府命奉天战区（总部设奉天〔陕西省乾县〕）司令官齐克俭、河中战区司令官王重荣，同时遥兼二级宰相。

51、李克用率沙陀军四万人抵达河中，派堂弟李克脩先率五百人渡黄河作试探性攻击。

最初，李克用的老弟李克让，被南山（秦岭）寺庙和尚诛杀（李克让被杀原因及经过，各书资料互相矛盾，司马光在《考异》中推测是李国昌父子叛离中央时〔参考八七八年二月〕，李克让正在京师，逃往南山，被寺庙和尚诛杀。但因没有积极证据，只好含糊其辞），李克让的奴仆浑进通投降齐帝黄巢。自从高浔失败（参考八八一年八月），唐政府所有勤王军，对齐军都十分畏惧，不敢前进。

等到李克用抵达，齐军开始有点害怕，说：“乌鸦军来了，我们应躲躲风头！”沙陀军都穿黑色服装，所以被称为“乌鸦军”。黄巢逮捕南山寺庙和尚十余人，派出使节，携带诏书及奇珍异宝作为贿赂，请浑进通带领晋见李克用，谋求和解。李克用诛杀南山寺庙和尚，哭悼李克让，把奇珍异宝接受下来，分赠给各个将领，烧掉黄巢的诏书，送他的使节回去，率军西渡黄河至夏阳（陕西省合阳县东南），进驻同州（陕西省大荔县）。

52、昭义战区（总部设潞州〔山西省长治市〕）天井关（山西省晋城市南）防守司令孟方立，诛杀叛将成麟后（参考八八一年九月），率军返回邢州（河北省邢台市）；潞州军民请求中央任命监军宦官吴全勖代理候补司令官（知留后）。本年，最高指战官（都都统）王铎，以皇帝名义下诏命孟方立代理邢州州长（知邢州事），孟方立拒绝接受，并囚禁吴全勖（孟方立声称宦官不可以担任地方官），写信给王铎，表示希望派一位文官镇守潞州。王铎命义成战区作战参谋长（行军司马）郑昌图当昭义战区代理司令官（知昭义军事）。

不久，唐政府命国务院右最高执行长（右仆射）、物资调节总监（租庸使）王徽，遥兼二级宰相，充任昭义战区司令官；王徽因为皇帝逃亡，中原沸腾，孟方立割据昭义战区太行山以东的邢、络（河北省永年县东南旧永年镇）、磁（河北省磁县）三州，深知中央没有力量改变现状，所以坚决辞让，不肯动身，而且建议暂时交给郑昌图。唐帝李俨下诏命王徽当大明宫留守长官、京畿安抚慰劳特使、军政总监，以及整修皇家陵墓特使（大明宫留守京畿安抚制置修奉园陵使）。

郑昌图抵达潞州，不到三个月，即辞职离去。孟方立遂把战区总部迁到邢州，自称候补司令官，上疏唐帝李俨，推荐他的将领李殷锐当潞州州长。

53、唐政府和州（安徽省和县）州长秦彦，派他的儿子率军数千人袭击宣州（安徽省宣州市），驱逐宣歙道（首府宣州）行政长官窦潏（音jué〔决〕），由自己接代（秦彦是黄巢部将，投降高骈，参考八七九年正月）。

八八三年（癸卯）

唐·中和三年　　（齐帝黄巢金统四年）

1、春季，正月一日，唐王朝政府雁门战区（总部设代州〔山西省代县〕）司令官（节度使）李克用的部将李存贞，在沙苑（陕西省大荔县东南）击败齐政府的亲王黄揆。黄揆，是齐帝黄巢的老弟。

正月二日，李克用进驻沙苑。最高指战官（都都统）王铎以皇帝名义任命李克用当东北方面军总指战官（东北面行营都统），命杨复光当东方军团总监军宦官（东面都统监军使），陈景思当北方军团总监军宦官。

正月八日，唐帝（二十一任僖宗）李俨（本年二十二岁）下令免除王铎所任最高立法长（中书令·使相）、全国各战区特遣兵团最高指战官职务，贬作义成战区（总部设滑州〔河南省滑县〕）司令官，命他直接前往到差。宦官田令孜打算把大权从政府收回，仍握宦官之手，所以抨击王铎：讨伐黄巢很久没有功劳，最后不得不采用杨复光的策略，征召沙陀部落军，才把齐军击破，所以罢黜王铎的军权，以讨杨复光的喜悦。又贬副最高指战官（副都统）崔安潜当东都洛阳（河南省洛阳市）留守长官，命最高监军宦官（都都监）西门思恭当右神策军总指挥宦官（右神策中尉），充任全国物资调节总监、兼督促各战区道进军特使（充诸道租庸兼催促诸道进军等使）等职。田令孜认为自己首先建议唐帝李俨逃亡成都、携带传国玉玺、历代皇帝画像，并变卖家产劳军，对帝国有很大的功劳，命宰相跟各地方政府共同请求李俨赏赐，李俨遂命田令孜当皇家观察神策十军及卫军十二军阵容特派监军宦官（十军兼十二卫观军容使）。

2、唐政府成德战区（总部设镇州〔河北省正定县〕）司令官、常山王（忠穆王）王景崇逝世（本年三十七岁），军队拥护他的儿子、副司令官（节度副使）王镕代理候补司令官（知留后事）。本年，王镕十岁。

3、唐政府擢升天平战区（总部设郓州〔山东省东平县〕）候补司令官（留后）朱瑄实任战区司令官。

4、二月十五日，李克用前进到乾阬（陕西省大荔县西），跟河中（总部河中府）、义武（总部定州）、忠武（总部许州）各战区特遣兵团会师。

齐政府太尉（三公之一）尚让等率大军十五万人，驻扎梁田陂（陕西省华县西南）。第二天（二月十六日），会战，从中午到傍晚，齐军大败，被俘及被杀数万人，尸首横卧三十里。齐政府将领王璠、亲王黄揆袭击华州（陕西省华县），攻克，州长王遇逃走（王遇降唐政府，参考八八二年十一月）。

5、最初，光州（河南省潢川县）州长李罕之（黄巢旧将，降高骈，参考八七九年正月），受奉国（蔡州·河南省汝南县）警备区司令（防御使）秦宗权的攻击，不能抵御，于是放弃州城，投奔项城（河南省沈丘县），率领残余部众，归附河阳战区（总部设孟州〔河南省孟州市〕）司令官诸葛爽，诸葛爽命他当怀州（河南省沁阳市）州长。

魏博战区（总部设魏州〔河北省大名县〕）司令官韩简攻击郓州（天平战区总部所在·山东省东平县）半年之久，不能攻克，诸葛爽乘势收复河阳（八八二年八月，韩简破诸葛爽，夺取河阳）。天平战区司令官朱瑄，向韩简要求和解，韩简遂放弃郓州，率军再攻击河阳。诸葛爽派李罕之在武陟（河南省武陟县。〔陟，音zhì至〕）迎头痛击，魏博兵团大败而还。大将澶州（河南省内黄县东南）州长乐行达，先一步进入魏州，发动兵变，占领州城，将领们一致推举他当候补司令官，而韩简则被部属诛杀（韩君雄于八七〇年八月割据魏博战区，传子韩简，共两代，前后十四年而灭）。

二月二十二日，唐政府命乐行达当魏博战区候补司令官。

6、二月二十七日，李克用包围华州（陕西省华县），齐政府将领黄思邺、亲王黄揆登城坚守，李克用派遣一部分骑兵驻扎渭水北岸。

7、唐政府命王镕当成德战区候补司令官。

8、调任荆南战区（总部设江陵府〔湖北省江陵县〕）司令官郑绍业当太子宾客（正三品）、东都洛阳（河南省洛阳市）办公。命大营管理官（押牙）陈儒当荆南战区候补司令官（郑绍业畏惧朱敬玫，不敢到任。参考八八二年十二月）。

9、唐政府峡路（长江三峡）征剿指挥司令（招讨指挥使）庄梦蝶，被峡路变民首领韩秀昇、屈行从（参考八八二年十月十四日）击败，退入忠州（重庆市忠县）自保；援军司令（应援使）胡弘略出击，也不顺利；于是，江淮（华东地区）呈缴中央的贡品及赋税被变民阻拦，船队无法通过，中央文武百官连薪俸都发不出。而云安（重庆市云阳县）、淯井（四川省珙县）遍地民变，陆路也行不通，民间开始缺少食盐。

西川战区（总部设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司令官陈敬瑄奏请任命眉州（四川省眉山县）警备区司令（防御使）高仁厚当作战参谋长（行军司马），率军三千人，东下讨伐。

10、唐政府命凤翔战区（总部设凤翔府〔陕西省凤翔县〕）司令官李昌言遥兼二级宰相（同平章事·使相）。

11、齐帝黄巢军事上屡次受到挫败，而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的粮食又已吃完，于是秘密计划撤出，先行派军三万人控制蓝田（陕西省蓝田县）要道。

三月六日，黄巢派尚让率军援救华州。唐军李克用（雁门〔总部代州〕司令官）、王重荣（河中〔总部河中府〕司令官）率军进抵零口（陕西省临潼县东北）迎战，大破齐军。李克用遂进逼渭桥（陕西省高陵县南），而骑兵驻扎渭水以北，李克用每天夜晚都派他的将领薛志勤、康君立，暗中进入长安，焚烧堆积在一起的草料或粮食，杀人掳掠，然后安全撤退，齐政府官员大为惊骇。

12、唐政府命淮南战区（总部设扬州〔江苏省扬州市〕）大营管理官合肥（安徽省合肥市）人杨行愍当庐州（安徽省合肥市）州长。

杨行愍本是庐州营门官（牙将），勇敢善战，立下很多功劳，可是指挥官（都将）对他十分嫉妒，报告州长郎幼复，把杨行愍派到外地驻防。命令发表后，杨行愍晋见指挥官辞行，指挥官说了很多甜言蜜语，以取悦杨行愍，最后问他有什么需要，自己一定会尽力相助，杨行愍说：“我需要你的人头！”跳起来把指挥官斩首，立刻控制军队，自称八营总作战司令（八营都知兵马使）。郎幼复不能约束，于是推荐给战区司令官高骈，建议取代自己州长的位置。高骈遂命杨行愍当战区大营管理官，代理庐州州长；中央政府也发布同样人事命令。

杨行愍听说本州（彦州）知识分子王勖贤德，召唤他见面，打算用作自己的助手，王勖坚决推辞。杨行愍问他家子弟情形，王勖说：“我的儿子王潜，喜爱研究学问，性情谨慎周密，可以完成交给他的任务。侄儿王稔（音rěn〔忍〕），有志气节操，可以担任将领。”杨行愍延聘王潜充当幕僚，任命王稔跟定远（安徽省定远县东南）人季章，当骑兵部队将领。

最初，吕用之由于左骁雄军基地司令（左骁雄军使）俞公楚的推荐，才见到战区司令官高骈（吕用之事，参考八八二年四月）。吕用之越来越横暴，有人就抱怨俞公楚，俞公楚警告吕用之应稍稍收敛，不要连累自己，吕用之怀恨在心。右骁雄军基地司令（右骁雄军使）姚归礼，豪迈爽直，敢于说出心里的话，尤其痛恨吕用之所作所为，时常当面斥责他的恶行，屡次要亲手诛杀吕用之。

三月十七日，夜晚，吕用之跟他的党羽在妓女院聚会，姚归礼暗中派人前去纵火，诛杀相貌跟吕用之类似的好几个人，吕用之换上别的衣服，得以逃出一命。第二天一早（三月十八日），全力追查，逮捕纵火的人，发现都是骁雄军的士卒。吕用之于是日夜不停地在高骈面前，陷害两位将领。不久，高骈派二人率骁雄军三千人，袭击慎县（安徽省肥东县）变民，吕用之秘密通知杨行愍说：“俞公楚、姚归礼准备袭击庐州。”杨行愍立即反应，发动奇袭，两位将领没有戒备，全军都被歼灭，然后向高骈报告两位将领阴谋作乱。高骈不知道是吕用之的诡计，对杨行愍厚加赏赐。

13、三月二十三日，唐政府擢升河中（山西省永济市）特遣兵团副征剿司令（河中行营招讨副使）朱全忠（朱温）当宣武战区（总部设汴州〔河南省开封市〕）司令官；等收复长安，再往到差。

14、三月二十七日，李克用等收复华州（陕西省华县），齐军亲王黄揆放弃城池，逃走。

15、浙东道（首府设越州〔浙江省绍兴市〕）行政长官（观察使）刘汉宏，派军分别进驻黄岭、岩下、贞女三镇（三镇都在浙江省萧山市西南，黄岭最北）。杭州（浙江省杭州市）总作战司令（都知兵马使）钱镠率八特别营（八都兵）从富春（浙江省富阳市）出击（八特别营，参考八七八年十二月），攻克黄岭，生擒岩下守将史弁、贞女守将杨元宗。

刘汉宏率精锐部队驻扎诸暨（浙江省诸暨市），钱镠又把他击破，刘汉宏退走。

16、唐政府峡路征剿指挥司令庄梦蝶，攻击变民首领韩秀昇、屈行从（参考八八二年十月），又被击败，残兵败将纷纷逃回家乡，所到的地方，虽然官员多方面规劝解释，都无法阻止。最后，在路上遇到作战参谋长（行军司马）高仁厚，高仁厚喝令他们停止，他们才停止。高仁厚斩总纠察官（都虞候）一人，命他们重整队伍。召集当地年高德劭的老人，询问山川形势和山涧水流，以及变民军安营扎寨情况，大喜道：“盗贼的精锐部队都驻在船上，而山寨根据地，囤积全部辎重粮食，却由老弱把守。这正是‘重战轻防’，一定失败！”于是在长江岸上展示军威，摆出就要强行渡江的模样。变民军日夜戒备，派军挑战。高仁厚不作反应，暗中遴选敢死队一千人，手拿武器，身背枯草，于夜晚由小路攻击变民山寨，纵火焚烧。变民在岸上看到，急派一部分军队返回基地救火，已来不及，辎重粮食全部化成灰烬，变民军心动摇。高仁厚再招募精于潜水游泳的人，凿破变民军的船底，船只相继沉没，变民军在山寨江岸之间，奔跑来往，恐惧惊慌，不能挽回颓势。高仁厚派军到要道拦截招降，变民军全部投降。韩秀昇、屈行从发现部众崩溃，急挥佩剑乱砍，打算阻止，变民越来越愤怒，一拥而上，把二人生擒，呈献给高仁厚，高仁厚诘问道：“为什么叛变，反抗中央？”韩秀昇回答说“自从大中皇帝（十九任帝宣宗李忱，年号大中）逝世（八五九年），全国再没有公理，人间也再没有公道，政府解体，法纪败坏。今天谋反的人，难道只有我一个？成功的，他就是‘正义’，失败的，他就是‘罪犯’。现在既已成了砧板上肉，被煮被烹，或被剁成肉酱，任凭你们胜利的这一边！”高仁厚恻然忧惧，脸色沉重，命戴上脚镣手铐，但在饮食上特别给予优待。

夏季，四月四日，把韩秀昇、屈行从押送皇帝所在地（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斩首。

17、李克用会同忠武将领庞从、河中将领白志迁等率军先行挺进。跟齐军在渭河南岸接触，一天之内，三次会战，都传出捷报。义成、义武等特遣兵团继续推进，齐军瓦解，逃走。

四月五日，李克用等从光泰门进入京师。齐帝黄巢竭力奋战，不能取胜，于是纵火焚烧皇宫，逃走（黄巢于八八〇年十二月五日进入长安，八八三年四月五日退出，共占领两年四个月），齐政府及军队，战死及投降的很多。唐军奸淫烧杀，凶暴劫掠，跟齐军没有分别，长安城（陕西省西安市）房舍及住民；残存下来的寥寥无几。黄巢自蓝田（陕西省蓝田县）进入商山（陕西省商州市东），把大量的奇珍异宝抛弃到道路上，唐军争着捡取，不能急追，齐军遂安全逃走。

东方军团总监军宦官（东面都统监军使）杨复光，派使节向唐帝李俨奏报大捷，文武百官到行宫向李俨祝贺。李俨下诏命留下忠武战区等特遣兵团两万人，交由大明宫留守长官王徽，跟京畿军政总监（制置使）田从异调动，保护长安。

五月，李俨命朱玫（邠宁〔总部邠州〕司令官）、李克用（雁门〔总部代州〕司令官）、东方逵（保大〔总部鄜州〕司令官），三人同时遥兼二级宰相。把陕虢道（首府设陕州〔河南省三门峡市〕）升格为陕虢战区，命王重盈当战区司令官。又成立保塞战区，总部设延州（陕西省延安市），命保大作战参谋长（行军司马）、延州州长李孝恭当战区司令官。李克用本年二十八岁，在所有高级将领中年纪最小，但在击破齐帝黄巢，收复京师战役中，却功高第一，武装部队的战斗力也最强，其他将领都对他畏惧。李克用的一只眼睛稍微有点小，人们给他一个绰号：独眼龙。

李俨认为崔璆（音qiú〔求〕）家世高贵，身居显位，却出任黄巢的宰相（崔璆降黄巢，参考八八〇年十二月），头尾加在一起，有三年之久，既不逃走，也不躲藏。下令就在捕获的地方，立即处决。

18、齐帝黄巢派右最高统帅（右知军事）孟楷，率一万人当前锋，攻击蔡州（河南省汝南县），唐政府奉国战区（总部蔡州）司令官秦宗权迎战，失败（蔡州刚升为奉国警备区〔参考八八一年八月〕不知何时再升为战区）。齐军攻击州城，秦宗权遂开门投降，向黄巢称“臣”，联军作战。

最初，黄巢在长安时，陈州（河南省准阳县）州长、宛丘（陈州州政府所在县）人赵犨（音chōu〔抽〕），对他的将领及助理人员说：“黄巢如果不死在长安，一定向东逃走，陈州首当其冲。而且黄巢跟忠武战区有深仇大恨（黄巢初起事，跟宋威、张自勉作战，二人均忠武将领，参考八七七年七月），不可以不严加戒备。”于是整修城墙，挖掘壕沟，磨利铠甲武器，积蓄草料粮食；厉行坚壁清野，六十里以内，稍有余粮的民家，全部强行迁到城里。大量招募健壮勇敢的青年，命他的老弟赵昶诩（音xǔ〔许〕）、儿子赵麓林分别率领。齐军右最高统帅（右知军事）孟楷既攻陷蔡州，立即进驻项城（河南省沈丘县），准备进攻陈州，赵犨隐藏实力，先显示自己衰弱，等到齐军不再戒备，就马上发动奇袭，几乎把齐军全部杀戮和俘虏；生擒孟楷，斩首。黄巢得到孟楷死亡消息，惊骇震怒，率领所有部众进驻溵水（沙河·流经河南省项城县西北）。

六月，黄巢跟秦宗权联军包围陈州，挖掘五道深沟，从四面八方猛烈攻城。陈州居民大为恐惧，赵犨向大家宣布道：“忠武以忠义闻名于世，陈州人民号称骁勇善战。何况我们赵家很久以来，就吃陈州的薪俸，自当誓死跟州城共存共亡。大丈夫应该在死中求生，即令求生不得，为国而死，岂不比活着当盗匪的臣属好！不同意的人，一律斩首。”率领精锐部队，不断开门出击，每次都把齐军击破。黄巢更加愤怒，在州城以北建立营寨，修筑宫殿，设立各政府单位，作长期打算。当时，民间毫无积蓄，齐军就掳掠农民充当粮食，把人投入特制的大号石臼或磨眼里，连同骨头一并捣碎或磨碎吞食，人们把“军粮发放处”称为“舂磨寨”（舂，音chōng〔冲〕）。黄巢放纵他的士卒四出剽掠，自河南（洛阳·河南省洛阳市）、许（河南省许昌市）、汝（河南省汝州市）、唐（河南省泌阳县）、邓（河南省邓州市）、孟（河南省孟州市）、郑（河南省郑州市）、汴（河南省开封市）、曹（山东省定陶县）、濮（山东省鄄城县）、徐（江苏省徐州市）、兖（山东省兖州市）等数十个州，都受到荼毒。

19、最初，上蔡（河南省上蔡县）人刘谦，在岭南东道战区（总部设广州〔广东省广州市〕）当一名初级军官（小校），司令官韦宙惊佩他的才华器识（韦宙在职时间为九世纪六〇年代，参考八六二年六月），把侄女嫁给他为妻，刘谦攻击各地盗贼，屡次都建立功劳。

六月七日，唐政府命刘谦当封州（广东省封开县）州长。

20、唐政府命东川战区（总部设梓州〔四川省三台县〕）司令官杨师立遥兼二级宰相。

21、宣武战区司令官朱全忠（朱温）率部属数百人到差。

秋季，七月三日，朱全忠抵达汴州。当时，汴、宋二州正大饥荒，政府与民间全都困苦，对内官兵骄傲蛮横，难以控制；对外则大敌不断攻击，每天都有战斗，危机重重，军民忧惧。然而，朱全忠却勇气百倍，更为振奋。

李俨下诏说：黄巢还没有铲除，加授朱全忠东北方面军总征剿司令（东北面都招讨使）。

22、鹤拓帝国（前身南诏王国。首都苴咩城〔云南省大理市〕）派元帅（布變）杨奇肱前来唐帝国迎接公主。唐帝李俨得到消息，命西川战区（总部设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司令官陈敬瑄回信推辞说：“皇帝大驾正在边疆巡视考察，应用物品不能齐备，等回到京师，然后护送公主出嫁。”

杨奇肱拒绝接受，遂一路直抵成都。

23、李克用（雁门〔总部代州〕司令官）从首都长安率军返回雁门（代州州政府所在县·山西省代县）。不久，李俨下诏，命李克用当河东战区司令官，召唤现任战区司令官郑从谠前来皇帝所在地（李俨此时在成都府）。李克用绕道太原以东，从小路通过榆次（山西省榆次），前往雁门看望老爹李国昌（朱邪赤心）。李克用在河东战区普遍张贴公告，安慰军民说：“以前的事都成过去，不要再想它，各人应安心经营自己的事业。”

24、左骁卫（卫军第五军）上将军、宦官杨复光，在河中逝世（本年本年四十二岁）。

杨复光直爽慷慨，满脸忠义，很会带兵，逝世后，军营中一连几天，恸哭不止。忠武八特别营司令（参考八八一年五月）鹿晏弘等也各奔前程，各率自己的部队离去。田令孜对杨复光一向猜忌畏惧，得到他逝世的消息，大喜过望，立刻就把杨复光的老哥、宫廷机要室主任宦官（枢密使）杨复恭贬作皇家飞龙马厩管理官（飞龙使）。田令孜专权霸道；没有—个人敢跟他抗衡，只杨复恭一再争论得失是非，所以田令孜对他十分厌恶。杨复恭遂声称有病，退休返回蓝田家宅。

25、李俨擢升成徳（总部镇州）候补司令官王镕、魏博候补司令官乐行达、天平候补司令官朱瑄，实任本战区司令官。

26、司徒（三公之二）、副监督长（门下侍郎）、二级实质宰相郑畋（音tián〔田〕），虽然政府播迁流离，但一切行政仍坚持遵照法令规章。宦官田令孜企图使自己部属执行官（判官）吴圆转任政府机关司长、科长级官职，郑畋不同意。陈敬瑄遥兼宰相（使相），却打算位于实质宰相之上，郑畋依照传统惯例，认为“使相”的官品再高，一向位于实质宰相之下（唐王朝末年，凡战区司令官〔节度使〕，加授同平章事、摄理三院首长〔检校三省长官〕、三公、三师，都称“使相”），坚持不肯让步。田令孜与陈敬瑄乃唆使凤翔战区（总部设凤翔府〔陕西省凤翔县〕）司令官李昌言上疏威胁道：“军心猜忌不安，郑畋护驾回京时，不可经过凤翔！”（李昌言驱逐郑畋事，参考八八一年十月。田令孜为眼前利益，开创藩镇干涉中央事务先例。）郑畋也不断上疏辞职，于是改任太子太保（太子三师之三）。又任命郑畋的儿子、国务院国防部副部长（兵部侍郎）郑凝绩当彭州（四川省彭州市）州长，命郑畋前往彭州投靠儿子养老。

任命国务院国防部长（兵部尚书）、全国财政总监（判度支）裴澈当副立法长（中书侍郎）、二级实质宰相。

27、八月十一日，李克用抵达晋阳（太原府所在县）。

李俨下诏任命前振武战区（总部设安北府〔内蒙古和林格尔县〕）司令官李国昌当代北战区（雁门战区改）司令官，镇守代州（山西省代县）。

28、唐政府把湖南道（首府设潭州〔湖南省长沙市〕）升格为钦化战区，命道行政长官（观察使）闵勖当战区司令官。

29、九月，加授陈敬瑄（西川〔总部成都府〕司令官）中央官衔：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使相），晋封颍川郡王。

30、感化战区（总部设徐州〔江苏省徐州市〕）司令官时溥驻扎溵水（沙河）。唐政府加授时溥东方步骑军团总指战官（东面兵马都统）。

31、擢升荆南战区候补司令官陈儒实任战区司令官。

32、昭义战区（总部设邢州〔河北省邢台市〕）司令官孟方立，认为潞州地势险要，人民凶悍，屡次篡夺统帅的宝座，打算渐渐削弱潞州的影响力，于是把总部迁到邢州（参考去年〔八八二年〕十二月），命大将的家属及富有人家也跟着迁到山东（太行山以东），潞州人大不高兴。监军宦官祁审诲因人心动荡，遂派武乡（山西省武乡县）防守司令（镇使）安居受用蜡丸藏信，秘密向李克用求援，请把总部再迁回潞州。

冬季，十月，李克用派将领贺公雅等出动，被孟方立击败。于是，再派李克脩进攻。

十月十八日，李克脩攻克潞州，诛杀州长李殷锐。

自此以后，李克用每年都要派军争夺山东三州（昭义战区山东〔太行山以东〕三州：邢州、洺州、磁州），三州人民，一半都成俘虏，原野千里，再看不到庄稼。

33、李俨封一位皇族女儿当安化长公主，下嫁鹤拓帝国皇帝隆舜（法）。

34、浙东道行政长官刘汉宏，率十余万人西出西陵（浙江省萧山市西北西兴镇），打算攻击杭州（浙江省杭州市）州长董昌。

十月二十五日，杭州总作战司令（都知兵马使）钱镠（音liú〔流〕）渡浙江（钱塘江）而南，迎头痛击，大破浙东军，刘汉宏改穿厨师衣服，手拿着鲙鱼刀逃跑（鲙，音kuài〔快〕）。

十月二十六日，刘汉宏集合残兵败将四万人反攻，钱镠又把他击破，斩刘汉宏的老弟刘汉容跟他的大将、步骑兵总纠察官（马步都虞候）辛纪。

35、十一月一日，奉国战区司令官秦宗权包围许州。

36、忠武八司令之一的鹿晏弘，率领他的部众，自河中南下，剽掠襄（湖北省襄樊市）、邓（河南省邓州市）、金（陕西省安康市）、洋（陕西省洋县）各州，所经过的地方，奸淫烧杀，人烟灭绝，声称前往西方皇帝所在地（唐帝李俨此时在成都府）。

十二月，鹿晏弘抵达兴元（陕西省汉中市），驱逐山南西道战区司令官牛勖。牛勖逃往龙州（四川省平武县东南）西部山区。鹿晏弘占领兴元，自称候补司令官。

37、感化战区司令官时溥食物中毒，怀疑执行官（判官）李凝古下手，遂把他诛杀。李凝古的老爹李损，当立法院最高顾问官（右散骑常侍·正三品），身在成都，时溥上疏指控李损是儿子李凝古的同谋。宦官田令孜接受时溥的贿赂，下令总监察署（御史台）审讯。中央监察官（侍御史）王华竭力替李损论辩申冤，田令孜假传皇帝诏书，把李损转移神策军监狱，王华拒绝。宰相萧遘奏报说：“李凝古下毒事，并没有证据，事态暧昧，人已被时溥诛杀。老爹李损跟儿子分别有很多年，从没有音信来往，怎么可以诬陷他们同谋？时溥仗恃他的功劳，违法乱纪，欺凌藐视中央，竟打算诛杀天子的侍从，如果满足他的欲望，下一步恐怕就要加害到我们宰相身上，中央怎么能够存在？”因此李损得以免除一死，但仍逐回乡里。当时，田令孜专权跋扈，文武百官都不敢抬头看他，只有萧遘屡次跟他争辩，中央官员全都对他仰赖。

38、把浙东道升格为义胜战区，命道行政长官刘汉宏当战区司令官。

39、唐政府陈州州长赵犨派人从小路到邻近各战区道请求救兵，于是周岌（忠武〔总部许州〕司令官）、时溥（感化〔总部徐州〕司令官）、朱全忠（朱温·宣武〔总部汴州〕司令官）都率军增援。朱全忠跟齐军在鹿邑（河南省鹿邑县）会战，把齐军击败，杀两千余人，遂率军进入亳州（安徽省亳州市），占为己有（亳州本属宣武战区〔总部汴州〕，之前或被齐军所夺，如今收复）。

八八四年（甲辰）

唐·中和四年　　（齐帝黄巢金统五年）

1、春季，正月，唐政府命鹿晏弘当山南西道战区（总部设兴元府〔陕西省汉中市〕）候补司令官（留后）。

2、唐帝（二十一任僖宗）李俨（本年二十三岁）命魏博战区（总部设魏州〔河北省大名县〕）司令官（节度使）乐行达改名乐彦祯。

3、唐政府东川战区（总部设梓州〔四川省三台县〕）司令官杨师立，眼看西川战区（总部设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司令官陈敬瑄及宦官田令孜兄弟的权势和受皇帝的宠爱日益上升，心里不能平衡。陈敬瑄派高仁厚讨伐峡路（长江三峡）变民首领韩秀昇时（参考八八三年二月），告诉他道：“成功回来，当奏报天子，用东川作为酬劳。”杨师立听到，大怒道：“彼此都是同样的藩镇，竟然一下子把我的位置，许诺给别人，真是无法无天！”田令孜恐怕杨师立发动兵变，遂趁他还没有准备完成，下令调杨师立回中央当国务院右最尚执行长（右仆射）。

4、齐帝黄巢仍拥有强大兵力，周岌（忠武〔总部许州〕司令官）、时溥（感化〔总部徐州〕司令官）、朱全忠（朱温·宣武〔总部汴州〕司令官）不能支持，联合向河东战区（总部设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司令官李克用求援。

二月，李克用率蕃汉混合兵团五万人，南下出天井关（山西省晋城市南）。河阳战区（总部设孟州〔河南省孟州市〕）司令官诸葛爽推辞说：黄河桥（河阳桥）还没有完工。并且在万善（河南省沁阳市北）驻扎大军，拒绝李克用借道。李克用只好回军从陕州（河南省三门峡市）、河中（山西省永济市），分别渡黄河南下。

5、杨师立接到诏书，大怒，拒绝移交，并且诛杀送递人事命令的中央使节及总监军宦官（监军使），下令动员，宣称讨伐陈敬瑄；大将中有人劝阻，杨师立立即把他处死，然后进军涪城（四川省三台县西北），派部将郝蠲（音juān〔捐〕）袭击绵州（四川省绵阳市），不能攻克。

二月十五日，唐帝李俨命陈敬瑄当西川、东川、山南西道总指挥征剿司令暨安抚特使，兼绥靖司令等官（都指挥、招讨、安抚、处置等使）。

三月三日，杨师立通告皇帝所在地（李俨此时在成都府）文武百官、各战区道将士以及全国国民，列举陈敬瑄十大罪状；声称集结本战区所辖八个州的武装战士十五万人，长驱直入，惩罚罪犯（此时东川战区辖十二个州，不知为何只提八州）。李俨下诏削除杨师立官职爵位，命眉州（四川省眉山县）警备区司令（防御使）高仁厚当东川战区候补司令官（留后），率军五千人讨伐；命西川战区大营管理官（押牙）杨茂言当作战副司令官（行军副使）。

6、宣武战区（总部设汴州〔河南省开封市〕）司令官朱全忠（朱温）攻击齐帝黄巢的瓦子寨（齐军拆民房建筑营堡，称“瓦子寨”），攻克。齐军将领、陕州（河南省三门峡市）人李唐宾，楚丘（山东省曹县）人王虔裕，投降朱全忠。

7、婺州（浙江省金华市）变民首领王镇生擒州长黄碣，投降杭州总作战司令（都知兵马使）钱镠。义胜战区（总部设越州〔浙江省绍兴市〕）司令官刘汉宏派他的将领娄赉（音lài〔赖〕），诛杀王镇，取代他的官位（婺州属义胜战区）。浦阳（浙江省浦江县）防守司令（镇将）蒋瓌，会合钱缪，联军攻击婺州，生擒娄赉而回。黄碣，是闽县（福建省福州市）人。

8、淮南战区（总部设扬州〔江苏省扬州市〕）司令官高骈的侄儿、左骁卫（卫军第五军）大将军高澞（音yú〔于〕），把吕用之的罪状写满二十余张纸，秘密呈递高骈，流泪哭泣道：“吕用之对内假借神仙说辞，迷惑你的听闻，对外则盗取战区司令官的军政大权，残害人民。将领及辅佐官员怕死，没有一个人敢说实话。连年累月，他的羽毛就要丰满，假如不先铲除，恐怕高家历代功勋，势将一天之内，扫地出门！”悲伤出声，不能克制。高骈说：“你是不是醉了！”命左右扶他出去。第二天，高骈把高澞写的罪状，交给吕用之观看。吕用之说：“四十郎（高澞在堂兄弟中排行四十）曾经因紧急需要，向我告贷，不能使他完全满意，所以有这次报复。”遂拿出几张高澞亲笔写的借钱信件，呈给高骈，高骈深感惭愧，遂禁止高澞再进家门。月余之后，派高澞代理舒州（安徽省潜山县）州长。

同安（安徽省桐城县）变民首领陈儒（跟荆南〔总部江陵府〕司令官陈儒同名），攻击舒州，高澞向庐州（安徽省合肥市）州长杨行愍求救，杨行愍兵力不够，跟部将李神福商量，李神福声称可以不用一寸武器，就能把陈儒赶走。于是携带大量旗帜，从小路先行进入舒州，停留一会，率舒州军队，却打着庐州的军旗出城，东指西指，好像勘察地形，布置阵地。陈儒恐惧，于夜晚逃走。李神福，是洺州（河北省永年县东南旧永年镇）人。

过了很久，变民首领吴迥、李本再攻舒州，高澞无法坚守，放弃城池逃走，高骈派人就地把高澞诛杀。杨行愍命他的将领、合肥（庐州州政府所在县）人陶雅，清流（安徽省滁州市）人张训等，率军攻击吴迥、李本，把二人生擒，斩首；遂命陶雅摄理舒州州长。已投降齐帝黄巢的前奉国战区（总部设蔡州〔河南省汝南县〕）司令官秦宗权，派他的老弟率军攻击庐州，占据舒城（安徽省舒城县）；杨行愍派将领、合肥（安徽省合肥市）人田頵（音jūn〔君〕），把秦家班军队击退。

9、前杭州（浙江省杭州市）州长路审中（被董昌驱走事，参考八八一年九月），一直寄住黄州（湖北省新洲县），听到鄂州（鄂岳道首府·湖北省武汉市）州长崔绍逝世，就招募士卒三千人，进入鄂州。

鄂岳道（首府鄂州）营门官（牙将）杜洪也驱逐岳州（湖南省岳阳市）州长，由自己接替。

10、齐帝黄巢围攻陈州（河南省淮阳县）将近三百天，陈州州长赵犨兄弟，跟他大小数百次战斗，虽然兵源枯竭，粮食也快吃完，可是守城军民的意志，越发坚固。河东战区司令官李克用跟忠武（总部许州）、宣武（总部汴州）、感化（总部徐州）、泰宁（总部兖州）各战区特遣兵团，在陈州城外会师。当时，齐军大将尚让驻扎太康（河南省太康县）。

夏季，四月三日，唐军进攻，克复太康。齐军另一大将黄思邺驻扎西华（河南省西华县），唐军再作进攻，黄思邺逃走。黄巢得到消息，开始恐惧，率大军撤退到故阳里（河南省淮阳县北）；陈州的包围才告解除。

宣武战区司令官朱全忠（朱温），听到齐帝黄巢行将抵达的消息，急率军返回大梁（汴州州政府所在城）。

五月三日，天降大雨，平地积水三尺，齐军营寨全被大水冲走，而且传言李克用的沙陀大军马上就到，黄巢遂率军向东北直扑汴州，进入尉氏（河南省尉氏县），屠杀全城居民。大将尚让率骁勇骑兵部队五千人，进逼大梁，挺进到薄台（河南省开封市西南薄塔），唐军宣武将领、丰县（江苏省丰县）人朱珍，南华（山东省东明县）人庞师古，把尚让击退。朱全忠再向李克用紧急乞援。

五月六日，李克用会同忠武战区（总部设许州〔河南省许昌市〕）总监军宦官（都监使）田从异，从许州出发。

五月八日，李克用抵达中牟（河南省中牟县）北王满渡（中牟县北汴河渡口），追上黄巢，抓住齐军北渡黄河，渡到一半的机会，发动猛烈攻击，大破齐军，杀一万余人；齐军彻底崩溃，四散逃命。齐军大将尚让率部众投降时溥（感化〔总部徐州〕司令官），其他将领：临晋（山西省临猗县西南临晋镇）人李谠、曲周（河北省曲周县东北）人霍存、鄄城（山东省鄄城县）人葛从周、冤句（山东省东明县南马头集）人张归霸及老弟张归厚，率领他们的部众，投降朱全忠。黄巢绕过汴州，向北逃走。

五月九日，李克用紧追，在封丘（河南省封丘县）追到，发动攻击，再击破齐军。

五月十日夜晚，天又降大雨，齐军官兵惊慌恐惧，继续向东逃走，李克用继续追杀，经过胙城（河南省延津县东北）、匡城（河南省长垣县西南）。黄巢收集残兵败将，只剩下近一千人，向东逃奔兖州（山东省兖州市）。

五月十一日，李克用追到冤句，骑兵中能跟得上的才几百人，日夜马不停蹄地奔走两百余里，人困马乏，粮秣用尽，于是暂回汴州，打算携带干粮，上路再追。途中捕获黄巢最小的儿子，以及所使用的皇家车轿、器具、衣服、印信。齐军掳掠的一万名男女，全部释放他们回乡。

11、五月十三日，东川战区候补司令官高仁厚驻军德阳（四川省德阳市）。杨师立派他的部将郑君雄、张士安严守鹿头关（德阳市北黄许镇）抵抗。

12、五月十四日，李克用返抵汴州，在城外扎营。宣武战区司令官朱全忠，十分诚恳地请他入城，在上源驿（河南省开封市城内）宾馆下榻。朱全忠设宴招待，乐队、菜肴、醇酒以及宴会用具都十分精美丰富，态度也十分恭敬。然而李克用几杯下肚，借着酒意，发起酒疯，态度骄傲，言语粗野，对朱全忠严重冒犯，朱全忠不能忍受。日向黄昏，宴席结束，李克用的随从全酩酊大醉，宣武将领杨彦洪跟朱全忠秘密定计，把车辆以及树木塞住大街小巷，派军包围驿站宾馆，发动攻击，厮杀声震动天地。李克用大醉，人事不省，什么也听不见，亲兵薛志勤、史敬思等十余人奋力格斗。侍从郭景铢把蜡烛吹灭，把李克用塞到床底下，用水泼他的脸，慢慢告诉他发生什么事，李克用清醒，睁开眼睛，拿起弓箭，爬出床底，但仍头晕眼花。薛志勤封锁大门，射死企图进来的宣武士卒数十人。刹那之间，浓烟烈火，从四面八方向宾馆燃烧，想不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际雷鸣电闪，大雨倾盆，天地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薛志勤扶着李克用，率左右卫士几个人，翻过院墙，突围而出，利用每次闪电时间，辨识方向前进，宣武士卒据守桥梁，薛志勤等拼死冲杀，总算通过，但担任后卫的史敬思却力竭战死。李克用登尉氏门（大梁城南门），左右用绳索把他缒下城墙，才算逃出一命。监军宦官陈景思等三百余人，全被宣武士卒屠杀。杨彦洪曾告诉朱全忠说：“蛮夷（沙陀军）遇到紧张情况，一定跨马奔驰，只要看见有人骑马，就发箭射击。”当天夜晚，杨彦洪骑马恰巧经过朱全忠面前，朱全忠一箭把他射死。

李克用的妻子刘女士，有智慧又有谋略，李克用左右侍从有先逃回来的，报告汴州城中发生事变，刘女士不动声色，立刻把他斩首，秘密召唤大将紧急应变，拟定全军安全撤退计划。等到天亮，李克用回营，准备挥军攻击朱全忠。刘女士说：“你最近为帝国讨伐盗贼，拯救东方各战区的危急，汴州忘恩负义，竟打算谋害，依照道理应该向中央申诉。如果擅自出动军队，互相攻击，天下人怎么能辨别是非曲直？而且对方反而从中混淆，振振有辞！”李克用接受，率军撤退。只送一封信给朱全忠，痛加斥责。朱全忠回信说：“前天夜晚兵变，我根本不知道，后来才知道是中央使节跟杨彦洪的阴谋，现在杨彦洪既已处死，只有请你多多原谅！”

李克用的义子李嗣源，本年十七岁，在上源宾馆（河南省开封市内）时就开始追随李克用，出入飞石乱箭之间，竟没有受到毫发损伤；李嗣源本是胡人（中国北方少数民族），名邈佶烈，不知道姓什么。李克用在军中选择骁勇的战士，往往收作义子，计有：回鹘部落人张政的儿子（张污落）改名李存信、振武战区（总部安北府〔内蒙古和林格尔县〕）人孙重进改名李存进、许州人王贤改名李存贤、安敬思改名李存孝，都在李克用收养后改姓为李（沙陀部落崛起代北〔山西省北部〕，将领都是英雄豪杰，勇敢善战，统帅往往养作义子，称“义儿军”）。

五月十六日，李克用抵达忠武特遣兵团驻扎过的旧寨，向忠武司令官周岌借粮，周岌回答说粮食缺乏，不能供应。李克用遂自陕州（河南省三门峡市）渡黄河北上，返回太原（山西省太原市）。

13、东川战区大将郑君雄、张士安等坚守营寨，不出应战，中央军统帅高仁厚说：“进攻则对他们有利，对我们有害；包围则使他们困乏，我们反而可以保持精力。”于是建立十二个营寨，包围梓州。

五月十七日，夜半二更（二十二时至二十四时之间），郑君雄等出动精锐部队，偷袭城北中央军副司令官（副使）杨茂言大营，杨茂言不能抵抗，放弃营寨，率领部众逃走，相邻的几个营寨看见副司令官逃走，也跟着逃走。东川兵团遂集中兵力，进攻中央军统帅大营。高仁厚得到报告，下令大开辕门，燃起火炬，照得天地一片光明，亲率士卒向左右两翼道旁埋伏。东川兵团抵达，观察情势，只见辕门大开，不敢贸然进入，立即撤退而去。高仁厚发动伏兵攻击，东川兵团大败逃命，高仁厚追击，直追到城下，把东川士卒推挤到壕沟里，格杀及俘虏很多，然后撤退。

高仁厚考虑到抛弃营寨逃走的人太多，明天早晨一旦军法审判，恐怕要诛杀的人也太多，乃暗中召唤文书官（孔目官）张韶，吩咐道：“你尽快派‘步探子’（军中谍报人员）率领几十个人，分别追赶那些逃走的官兵，用你的口气告诉他们说：‘大帅幸好没有出营，对你们逃走的事并不知情。快点回来，明天早上参见仪式照常举行，不要担心。’”张韶素来被认为忠厚长者，大家对他十分信任。所以，到了四更（凌晨二时至四时之间），逃走官兵纷纷回来。只有杨茂言，逃到张把（四川省三台县南），谍报人员才把他追到。高仁厚听到各营寨的更鼓声恢复，大喜道：“他们全部都回来了。”第二天（五月十八日）一早，各将领集合统帅大营，都认为高仁厚真的并不知道。各就各位落座，很久，高仁厚对杨茂言说：“我得到的报告是：昨天夜晚，你身先士卒，走到张把，有没有这回事？”杨茂言说：“昨天夜晚盗匪攻击统帅大营，左右侍从说大帅已经出走，我就骑马追随，不久发现消息错误，立刻回来。”高仁厚说：“我跟你同时接受天子的任命，率大军讨伐叛贼，如果我先逃走，你就该当面把我吆喝下马，军法从事，代领大军，然后奏报中央。而今，身为副司令官却最先逃走，又打算谎言欺骗，依法应该怎么办理？”杨茂言拱手说：“应该处死！”高仁厚说：“确是如此。”命左右把杨茂言扶出，斩首，各将领吓得双腿发抖。高仁厚乃召见昨晚所俘虏的东川士卒数十人，松绑释放。郑君雄等听到消息，大为恐惧，说：“他的军法严明到这种程度，以后再不可出兵！”

14、五月二十日，感化战区（总部设徐州〔江苏省徐州市〕）司令官时溥派将领李师悦率军一万人，追击齐帝黄巢。

15、五月二十三日，高仁厚大军集结鹿头关（四川省德阳市北黄许镇）城下，郑君雄等全军出击，高仁厚在阵后设下埋伏，假装败走。郑君雄等追赶，埋伏突发，郑君雄等大败。当天夜晚，逃回梓州。陈敬瑄派军三千人增援高仁厚，遂把梓州团团包围。

六月三日，高仁厚奏报说：“郑君雄斩杨师立，出城投降。”

高仁厚包围梓州，很久不能攻下，于是写信射到城里，警告守城将士说：“我不忍心城里人民玉石俱焚，所以特别停止攻击十天，给各位戴罪立功的机会。如果十天不送出杨师立的人头，我就把大军编组成五个梯次，不分昼夜地轮流攻击。对我而言，并不费事，但对你们而言，一定疲困不堪。如果五天而仍攻不下，我就在城池四面，同时攻击，一定可以攻克，各位自己好好安排！”过了几天，郑君雄突然在军中高声呼号道：“天子所诛杀的，不过元凶一人，跟别人没有关系！”大家高叫“万岁”，全营鼓噪呐喊，突击总部，杨师立自杀，郑君雄砍下他的头颅，呈献给高仁厚，投降。高仁厚逮捕杨师立的妻子儿女，连同杨师立的头颅，一起押送皇帝所在地（李俨时在成都府），陈敬瑄把杨师立的儿子钉在北城墙上。陈敬瑄的三个儿子出来观看（杨陈两家子弟，从前是称兄道弟的好友），杨家的儿子呼喊道：“这种事马上就轮到你们，你们要努力准备领取！”陈敬瑄三个儿子急掉转马头而去（距领取之日，仍有九年。参考八九三年四月）。

唐政府命高仁厚当东川战区司令官。

16、六月十五日，感化战区将领李师悦，会同降将尚让，追击齐帝黄巢，追到瑕丘（兖州州政府所在县·山东省兖州市），大破齐军，齐军几乎全被消灭，最后，进入狼虎谷（山东省莱芜市西南）。

六月十七日，齐帝黄巢的外甥林言，诛杀黄巢以及黄巢的兄弟妻子儿女，砍下人头（黄巢自八七五年六月聚众起兵，于本年六月覆灭，前后十年），打算呈献给感化战区司令官时溥，中途遇到沙陀军及博野兵团（当是李寰所率博野军第二代。参考八二二年三月），把黄巢等人头夺去，同时斩林言，连同林言的人头，一并呈献时溥。

*赵翼曰：

黄巢跟李自成两个流寇，有很多相似，黄巢最初追随王仙芝当强盗，王仙芝被杀，黄巢才当首领；李自成也先追随高迎祥当强盗，高迎祥被杀，李自成才当首领；相似之一。黄巢不过一个草贼，聚众起兵，攻陷京师（首都长安），盘踞皇宫，僭称皇帝，更改年号；李自成也是一个草贼，聚众起兵，攻陷京师（首都北京），盘踞皇宫，僭称皇帝，更改年号；相似之二。黄巢还没有进京之前，锐不可当，进京当了皇帝之后，逆运已满，不久就一败涂地；李自成从襄阳（湖北省襄樊市）、陕州向京进军，也所向无敌，进京当了皇帝后，逆运也满，不久也一败涂地；相似之三。黄巢因民谣有云：“逢儒则内师必覆”的话，告诫军中，不准杀害知识分子，所俘虏民众有人称是知识分子，则予以释放，抵达福州（福建省福州市）时（参考八七八年十二月），杀人如麻，经过校勘官（校书郎）董朴家，下令说：“这是知识分子。”把火扑灭，得免焚毁；李自成所用的牛金星具有“举人”资格，而投考“进士科”不能及格，所以，对“进士科”及第的官员，每每迫害，对“举人”则告诫军中不可杀害，抵达河南时，将领误杀一位县长，有人告诉他：“那县长是‘举人’。”大家惊骇逃走；相似之四。黄巢进长安（陕西省西安市），命唐政府三品以上官员全部停职，四品以下，全回原任（参考八八〇年十二月十三日）；李自成进北京（北京市），也命明政府三品以上官员全部停职，四品以下，仍任原官；相似之五。又，黄巢失败后逃往狼虎谷，被林言斩杀，事见《唐书》及《资治通鉴》，而小说家则称：黄巢其实并没有死，后来在嵩山、洛水间出家当和尚，自题画像，有“铁衣著尽著僧衣”之句；李自成逃入九宫山（湖北省通山县东南二十五千米），被村民击毙，事情记载《明史》，而人们也议论纷纷，认为李自成的部队还有数十万，怎么可能死于村民之手？遂传出他也曾在武当山（湖北省丹江口市西北，一说湖南石门）出家为僧。这两个盗贼的先后事端，都是如此一样。

柏杨曰：

政治运转的轨迹，常被政治文化所决定，中国历史上每次变革都停留在原地盘旋，不但不能起飞，反而更向地狱下陷，原因脉络可寻。西方则无论英国推翻专制、美国建立三权分立、法国砍掉国王人头，而政治品质都在节节跃升，人性尊严也日益提高。西方文化中，很早就肯定人权、平等、自由、法治和权力制衡，而用心追求。而中国恰恰缺少这些，自西汉王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两千年间，政治以及学术思潮，一片漆黑，漫漫如同长夜，所有反抗暴政的斗争，几乎每次都带给人民比原来暴政更沉重的枷锁。

最使人困惑的一件事是：罗马帝国怎么一开始就有元老院？当中国正沉醉在“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追求思想统一的时候，希腊、罗马已了解议会政治和权力制衡的功能。而中国知识分子，却只会注注《论语》、解解《孟子》，寻章摘句地研究研究圣人的微言大义，盼望出现明君贤相；以致政治上的任何冲击，都只在原地踏步，没有崭新的终极理念和最高的指导原则。历史上所有的革命首领和民族救星，他只要坐上帝王宝座，最初还有一点清爽的措施，最后千篇一律的都会堕落得比旧统治者更为腐败。中国人被美丽口号戏弄了个够之后，唯一的收获是更痛苦和更失望。

黄巢在历史上得到两种极端的评价，一派称他为盗匪，一派称他为义军，事实上，他什么都是，也什么都不是，在那个时代，无论政府军和变民军，无一不是盗匪，所以他不能单独承担盗匪的责任；至于义军，如果靠几句话、几份文件、几桩善行，就可证明好人好事，则政府军恐怕更像正义之师。而黄巢杀人之多，仅广州（广东省广州市）的阿拉伯商行就有十二万人丧生，残酷恐怖比政府军更甚。黄巢不过变民中的一支，暴政之下，他不得不反。在饥饿的人民日益增多时，参加变民军是唯一求生的道路，所以他的武装力量越滚越大。

同时，黄巢也不得不当皇帝，而当皇帝后比当皇帝前更为凶残，也是中国政治上婆媳文化——“苦媳熬成恶婆”必然产生的结果。从前大家庭中，做媳妇的往往受婆母迫害，唯一盼望是自己也成为婆母，早日脱离苦海，可是等她成了婆母后，想到的却不是如何使她的媳妇永远不再受苦，而是，她要继续在媳妇身上肆虐，好好享受自己得来不易的婆母权威。中国历史上的许多农民领袖，只要屁股坐上金銮宝殿，他就从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媳妇，变成一个青面獠牙的狠毒婆母，这正是中国人挥之不去的噩梦！

投降黄巢的蔡州（河南省汝南县）变军首领秦宗权，大军四出，侵略并吞相邻战区道的土地。天平战区（总部设郓州〔山东省东平县〕）司令官朱瑄，有武装部队三万人；堂弟朱瑾，勇敢善战，超过三军任何将领；宣武战区司令官朱全忠被秦宗权攻击，情势危急，向朱瑄求救，朱瑄派朱瑾率军增援，在合乡（山东省枣庄市西南）击败秦宗权军，朱全忠十分感激，跟朱瑄结拜成为义兄义弟。

18、秋季，七月二十四日，感化战区司令官时溥，派使节押解黄巢以及他家属的人头，连同侍女、小老婆，抵达成都。唐帝李俨登大玄楼受降（大玄楼，是成都外城〔罗城〕正南门楼），询问黄巢侍女、小老婆道：“你们都是皇亲国戚，高官贵爵家的女儿，世代承受国恩，为什么顺从盗匪？”最前面的一位回答说：“盗匪猖狂，叛逆凶恶，我们政府出动百万雄师，结果仍被击败，连皇家祖庙都保护不住、连最高领袖都被迫流亡巴蜀，而今，陛下却拿不能抵抗盗匪的重罪，责备一个女子，请问，把那些高官显要，置于何地？”李俨目瞪口呆，不再多问，把她们绑赴街市刑场，全部斩首。路人纷纷献上酒食，其余女子都陷于悲痛恐怖，或昏迷不醒，或饮酒沉醉，只有最前面的那位不饮酒、不哭泣，一直到刽子手行刑的时候，神色不变。

柏杨曰：

我们向这位居首的女子致敬，可惜史书没有记下姓名，姑且称她为“黄巢夫人”，诚是一代豪杰，和被高骈诛杀的那位夫人媲美。一番义正词严的讲话，使李俨这个无耻之徒，当场现出原形。李俨如果稍有天良，应该向各女道歉，礼送她们回家。问题是，如果李俨能有这种良知，他就不是无耻之徒，也不会为国人带来灾难。

19、宣武司令官朱全忠在溵水（沙河，流经河南省项城县北）击败蔡州变军首领秦宗权。

20、河东司令官李克用返抵晋阳（太原府所在县），大量制造铠甲武器，派榆次防守司令（镇将）、雁门（代州州政府所在县）人李承嗣，携带奏章前往皇帝所在地（李俨此时在成都府），报告说：“在消灭黄巢战役上，我建立大功（指收复首都长安），却被朱全忠暗算，我自己侥幸逃出一命，将领参谋以下随从官员三百余人，以及印信令牌，全被夺去。朱全忠还竟然在东都（洛阳·河南省洛阳市）、陕州、孟州张贴布告传单，声称我已死亡，下令说：‘河东特遣兵团同时崩溃，所经过的地方政府或军事机关，应阻止散兵游勇流窜，彻底屠杀剪除，不要使他们漏网！’将领士卒都哀泣哭号，向我申诉冤苦，请求报仇。我认为中央大公无私，自应等候命令。百般安抚劝导，怨恨总算稍稍平息，撤回本战区。敬请陛下派遣使节询问调查，出动军队讨伐，我已派我的老弟李克勤率骑兵一万人，驻扎河中，听候指示。”当时，中央因大敌黄巢刚刚铲除，只求平安无事，突然接到李克用的奏章，大感惊骇，但对两方面都不敢开罪，唯一的办法是派宦官携带语气温和的诏书，前往和解。李克用拒绝，而且前后呈递八次奏章，强调：“朱全忠嫉妒有功劳和有能力的人，阴险狡猾，陷害忠良，将来一定成为帝国的祸患。敬请下诏削除他的官职和爵位，我自会率本战区的军队讨伐，不需要财政总监署（度支）的粮饷（战区特遣兵团只要是奉中央之命征战，出境之后，粮饷统由中央支付）。”李俨屡次派宦官杨复恭（已归隐蓝田，参考八八三年七月。他的老哥杨复光与李克用父子情谊甚深，参考八八二年十月，所以派他出马）等代表皇帝前去解释说：“我深知道你的委屈冤枉，只是国家多难，还望你顾及大体。”李克用虽不得不接受，但心里愤怒忧郁，始终不能平静。

当时，各战区道互相攻击（新的战国时代），中央也不再为他们分辨谁是谁非、谁对谁错，从此，大家像野兽一样互相吞噬，再没有公理法纪约束，只看谁的军队强盛，对其他什么都不在意。

21、八月，李克用奏报中央，请把麟州（陕西省神木县）划归河东战区（总部太原府。麟州原属振武战区〔总部安北府·内蒙古和林格尔县〕）。又请任命老弟李克脩当昭义战区（总部设潞州〔山西省长治市〕）司令官，中央全都批准。从此，昭义战区分割为二（以大行山为界，以西泽潞二州，以东邢洺磁三州）。晋封李克用当陇西郡王（本年李克用二十九岁）。李克用上疏建议撤销云（山西省大同市）蔚（河北省蔚县）警备区（防御使），仍隶属河东战区（蔚朔成立战区，参考八八〇年四月；之后降为警备区，如今撤销），中央批准。

22、九月二日，李俨命宣武战区司令官朱全忠遥兼二级宰相（用以平衡李克用封陇西郡王）。

23、命国务院右最高执行长（右仆射）、大明宫留守长官王徽代理首都长安特别市长（知京兆尹事）。李俨因长安宫殿都被焚毁，所以一直逗留成都，不肯回京。王徽召集安抚流亡失散的居民，人口数目稍稍回升；再整修重建皇宫御殿以及政府官舍，各方面才有点头绪。

冬季，十月，关东（潼关以东）各战区道上疏请皇帝（李俨）驾返京师。

24、朱全忠当初归降唐政府时，义成战区司令官王铎正是最高指战官（都都统），以皇帝名义发表他的新职（参考八八三年三月二十三日）。朱全忠刚到大梁（汴州州政府所在城）时（参考八八三年七月），小心翼翼地侍奉王铎，礼貌周到、态度恭敬，王铎遂依靠他当自己的援手。可是一年之后，朱全忠兵力越来越强，对王铎也越来越骄傲倨慢，王铎才发现朱全忠绝不可依靠，于是上疏辞职，请求返回中央。中央调王铎当义昌战区（总部设沧州〔河北省沧州市东南〕）司令官。

25、山南西道战区候补司令官鹿晏弘（参考本年正月）离开河中时（参考八八三年十一月），忠武八特别营司令中的王建、韩建、张造、晋晖、李师泰等，各率各的部队，跟他同时行动，后来占据兴元，鹿晏弘分别命王建等当辖区内各州州长，但不让他们到差。鹿晏弘猜忌成性，军心不服。王建、韩建二人特别亲近，鹿晏弘尤其不能安心，于是，对二人特别优待，常把二人请到卧室，表示推心置腹。二建互相警告道：“大帅话说得很甜，情意更是亲切，显然对我们己起疑心，大祸就要临头！”这时候，宦官田令孜秘密派人引诱他们前往中央，给他们很高的许诺。

十一月，二建跟张造、晋晖、李师泰率领部队数千人，南下逃往皇帝所在地（李俨此时在成都府），田令孜把他们都收作义子，赏赐万万钱之多，一律出任各卫军将军，仍率各自的部队，号称“随驾五特别营（都）”（田令孜先前已招募新军五十四特别营，分属左、右神策军，参考八八五年闰三月。似乎预感到神策军终于会滑出掌握，所以今之五营不再分属神策军，而直接成为自己私人武力）。

田令孜派禁军讨伐鹿晏弘，鹿晏弘放弃兴元，向东逃走。

26、最初，宦官曹知悫（音què〔却〕）本是华原（陕西省耀县）富家子弟，有胆识谋略。黄巢攻陷长安时（参考八八〇年十二月），曹知悫回到故乡，集结青年战士，据守嵯峨山（陕西省三原县、西北）以南，建筑堡垒营寨，固守抵抗，齐军不敢接近。曹知悫屡次派突击勇士化装易容，改变口音（仿效齐军士卒口音），冒充齐军，夜晚进入长安，攻击齐军营房，齐军惊骇，认为神差鬼使；同时也怀疑部属中有人叛变，军心不安。中央得到报告后，十分嘉许，擢升曹知悫当宦官总管府（内侍省）秘书长（内常侍），特准腰佩金鱼袋、身穿紫色服（三品以上高级官服）。曹知悫知道皇帝大驾将回京师，对别人说：“我略施小计，就使各路勤王军建立大功，随从天子圣驾的那些人只会在家踱方步而已，等他们抵达大散关（陕西省宝鸡市西南），我要看看哪一个像样，才让哪一个回来！”皇帝所在地官员们听到这种话，十分恐慌，恐怕曹知悫发动政变，而田令孜对他尤其深恶痛绝，于是下达密诏给邠宁战区（总部设邠州〔陕西省彬县〕）司令官王行瑜，命他下手诛杀（此时司令官应是朱玫，八八六年十二月王行瑜斩朱玫，八八七年正月才当司令官）。王行瑜秘密率军进入嵯峨山以北，居高临下，发动奇袭，曹知悫没有戒备，官兵全被歼灭。田令孜又铲除一个劲敌，越发骄傲横暴，甚至胁迫年轻的皇帝李俨（本年李俨二十三岁），不准他当家做主，有所决断。李俨对田令孜的专横，忧虑痛恨，时常向他的左右侍从诉苦，有时还呜咽流泪。

27、忠武变军首领鹿晏弘率军东下，直向襄州。蔡州变军首领秦宗权派他的将领秦诰、赵德諲率军会师，共同攻击襄州，攻陷。山南东道战区司令官刘巨容逃奔成都（刘巨容不追击黄巢事，参考八七九年十一月）。赵德諲是蔡州人。

鹿晏弘率军绕道前进，剽掠襄、邓、均（湖北省丹江口市西北）、房（湖北省房县）、庐（安徽省合肥市）、寿（安徽省寿县）等州，最后，返回许州（鹿晏弘等八特别营司令率军追随杨复光出发勤王事，参考八八一年五月）。忠武战区司令官周岌听到鹿晏弘逼近，自知不敌，放弃城池逃走，鹿晏弘遂进入许州，自称候补司令官。中央不能讨伐，只好命他当忠武战区司令官。

28、十二月三日，西川战区司令官陈敬瑄，上疏辞让三川（西川、东川、山南西道三战区）总指挥征剿司令暨安抚特使以及所兼的绥靖司令等职（都指挥招讨安抚制置等使），李俨批准。

29、最初，黄巢剽掠福建道（首府设福州〔福建省福州市〕）时（参考八七八年十二月），建州（福建省建瓯市）人陈岩，聚集民众数千人，保卫自己乡里，号称“九龙军”，行政长官郑镒（庞勋旧部，参考八六九年四月二十九日）上疏委任陈岩当副民兵司令（团练副使）。后来，泉州（福建省泉州市）州长、左翼总纠察官（左厢都虞候）李连犯罪，逃往丛岭群洞，集结蛮夷攻击福州（福建省福州市），陈岩把他们击败。郑镒畏惧陈岩的胁迫，上疏推荐陈岩接替自己的官位。

十二月十六日，中央命陈岩当福建道（首府福州）行政长官。陈岩恩威并用，闽中（福建省）人民愿意接受。

30、义昌战区（总部设沧州〔河北省沧州市东南〕）司令官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使相）王铎生活奢侈糜烂，上任途中，经过魏州（河北省大名县）时，服侍他的侍女、小老婆多得排成行列，衣服、用具都十分华丽鲜明，派头架势也都好像升平盛世。魏博战区司令官乐彦侦（乐行达）的儿子乐从训，在潭南（山东省武城县）高鸡泊（武城县南）埋伏数百名士卒，当王铎经过那里时，伏兵把他围住，大肆屠杀，包括王铎以及宾客、随从在内，三百余人尽死；乐从训俘获所有的金银财宝和侍女、小老婆，满载而回。

乐彦祯奏报说：王铎被强盗诛杀。中央无法查证。

31、邠宁战区改名静难战区。

32、本年，馀杭（浙江省余杭市西南余杭镇）兵变，防守司令（镇使）陈晟，驱逐睦州（浙江省建德市）州长柳超；颍州（安徽省阜阳市）总作战司令（都知兵马使）汝阴（颍州州政府所在县）人王敬荛，驱逐本州州长；二人各自主持州务；中央命他们实任州长。

33、均州（湖北省丹江口市西北）变民首领孙喜，聚集变民数千人，计划攻击州城，州长吕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指挥官武当（均州州政府所在县）人冯行袭，在汉水南岸设下埋伏，亲自驾小船到汉水北岸迎接孙喜，告诉说：“本州人民能得到好州长，没有人不欢欣鼓舞，然而你的随从部属太多，城里居民恐怕遭受劫掠抢夺，心里还在犹豫，不如把主力部队暂时留在北岸，由你跟心腹侍从轻装备先行前往，我愿当你的马前向导，向大家解释，就没有人不归服你了。”孙喜认为合理，接受这个建议。渡过汉水之后，州政府文武官员上前谒见，伏兵发动，冯行袭挥刀攻击孙喜，当场斩首。孙喜的随从全部被诛杀。汉水北岸的变民看得清清楚楚，一哄而散。

山南东道战区司令官（此时应是赵德諲）上疏奏报冯行袭的功劳（均州属山南东道战区）。李俨下诏命冯行袭当均州州长。均州西方有长山，正扼襄、邓通往巴蜀要道，很多变民盘踞在那里，抄掠各地缴往中央的赋税及贡品，冯行袭把他们一一讨伐诛杀，巴蜀道路才恢复畅通。

34、凤翔战区司令官李昌言患病，上疏推荐老弟李昌符代理候补司令官（知留后）。

李昌言逝世，李俨命李昌符当凤翔战区司令官。

35、当时，黄巢民变虽然削平，但蔡州变军首领秦宗权的势力跟着崛起，分别派出将领，率领军队，四出攻击相邻的各战区道，计：陈彦掠夺淮南（总部扬州），秦贤掠夺江南（长江以南），秦诰攻陷襄、唐（河南省泌阳县）、邓（河南省邓州市），孙儒攻陷东都、孟、陕、虢（河南省灵宝市），张眰攻陷汝（河南省汝州市）、郑（河南省郑州市），卢瑭掠夺汴（河南省开封市）、宋（河南省商丘市）；兵锋所到，屠杀焚烧，奸淫掳掠，几乎不剩下一个活人，残酷凶暴的程度比黄巢更厉害，大军行动从来不带粮食，只把尸首撒上食盐，装到车上随军行动，当做军粮。北自卫（河南省卫辉市）、滑（河南省滑县），西到关辅（陕西省中部），东到青（山东省青州市）、齐（山东省济南市），南到长江、淮河以南，“州”“镇”幸而仍存在的，也不过仅留一座空城，举目眺望，千里之遥，看不见一个人影或一缕炊烟。

李俨将还都京师，可是畏惧秦宗权的强大。

八八五年（乙巳）

唐·中和五年　　光启元年　　（皇帝秦宗权元年）

1、春季，正月二日，唐王朝皇帝（二十一任僖宗）李俨（本年二十四岁）下诏招降蔡州（河南省汝南县）变军首领秦宗权。

2、正月二十三日，李俨从成都（四川省成都市）出发。西川战区（总部设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司令官（节度使）陈敬瑄护送到汉州（四川省广汉市）而回。

3、荆南战区（总部设江陵府〔湖北省江陵县〕）监军宦官朱敬玫所招募的忠勇军（参考八八二年六月）凶暴横行，司令官陈儒十分忧虑。当初，郑绍业当司令官时（参考八八〇年四月），派大将申屠琮（申屠，复姓）率军五千人增援京师（首都长安），抵御黄巢。现在，班师回来，陈儒告诉申屠琮情形，命申屠琮除掉忠勇军。忠勇军将领程君从得到消息，率领他的部队逃往朗州（湖南省常德市），申屠琮追击，格杀一百余人，其余的溃散。从此，申屠琮掌握军政大权。

朗州州长雷满，不断攻击荆南（参考八八一年十二月），陈儒用贵重的金银珠宝贿赂他撤退。淮南战区（总部设扬州〔江苏省扬州市〕）将领张瓌、韩师德，叛离司令官高骈，盘踞复（湖北省天门市）、岳（湖南省岳阳市）二州，都自称州长；陈儒请张瓌摄理作战参谋长（摄行军司马），韩师德摄理副司令官（摄节度副使），命二人率军攻击雷满。二人并没有攻击雷满，韩师德率军西上到长江三峡，大肆剽掠，然后仍回岳州；张瓌反而攻击陈儒，把陈儒赶下官位，而自己当荆南战区司令官。陈儒打算逃奔皇帝所在地（李俨此时在由成都府返长安途中），张瓌派军把他从中途掳回，囚禁监狱。张瓌，是滑州（河南省滑县）人，性情贪婪凶暴，荆南旧日将领，几乎被他屠杀精光。

先前，监军宦官朱敬玫不断诛杀战区大将和富商，没收他们的财产，使自己成为富翁。中央另派宦官杨玄晦接替他的职位，朱敬玫拒绝重回皇宫，就在荆南定居。有一天，家人在院子里晒衣服，华丽高雅，耀眼夺目，张瓌看到，想夺到手，于是派士卒于夜晚攻击，斩朱敬玫，掠取他所有的财宝。张瓌的营门官（牙将）郭禹，勇敢剽悍，张瓌心里厌恶，打算也把他杀掉，郭禹得到消息，集结同党一千人逃走。

正月四日，郭禹袭击归州（湖北省秭归县），进城据守，自称州长（归州属荆南战区）。郭禹，是青州（山东省青州市）人，原名成汭（成，姓），因杀人逃亡，改名换姓。

4、南康（江西省南康市）变民首领卢光稠攻陷虔州（江西省赣州市），自称州长，用他的同乡谭全播当智襄。

5、蔡州变军首领秦宗权要求光州（河南省潢川县）州长王绪缴纳赋税，王绪无力缴纳，秦宗权大怒，出军对他攻击。王绪恐惧，于是集结光（河南省潢川县）、寿（安徽省寿县）二州全部民兵五千人，裹胁官民，渡长江南下，命刘行全当先锋，辗转剽掠江（江西省九江市）、洪（江西省南昌市）、虔（江西省赣州市）等州。

本月，攻陷汀（福建省长汀县）、漳（福建省漳州市）二州，然而，并不能久守。

6、秦宗权攻击颍（安徽省阜阳市）、亳（安徽省亳州市）二州，宣武战区（总部设汴州〔河南省开封市〕）司令官朱全忠（朱温）在焦夷（安徽省亳州市东南）把他击败。

7、二月十日，李俨抵达凤翔。

三月十二日，李俨抵达京师；大乱之后，满城都是荆棘野草，狐狸野兔来往奔跑，一片荒凉。李俨想不到还没有恢复旧观，大不高兴（王徽已作修缮，参考八八四年九月）。

三月十四日，李俨下诏赦免天下，改年号光启（之前是中和五年，之后是光启元年）。

这时中央号令所能到达的地方，只有河西（黄河以西·陕西省北部）、山南（秦岭以南·陕西省南部及四川省东北部）、剑南（剑阁以南·四川省中南部）、岭南（南岭以南·广东、广西、海南三省及越南北部）数十个州而已。

8、秦宗权在蔡州登基称帝（史书没有记载秦宗权的国号和年号），设置文武百官。

唐帝李俨下诏命感化战区（总部设徐州〔江苏省徐州市〕）司令官时溥当蔡州地区特遣兵团步骑兵总指战官（蔡州四面行营兵马都统），出兵讨伐。

9、卢龙战区（总部设幽州〔北京市〕）司令官李可举、成德战区（总部设镇州〔河北省正定县〕）司令官王镕，对河东战区（总部设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司令官李克用的强盛十分憎恶。而义武战区（总部设定州〔河北省定州市〕）司令官王处存却跟李克用友谊深厚，而且给侄儿王邺娶李克用的女儿（王李结亲，参考八八二年十月）。现在的情势是，黄河以北各战区道，只义武还听命中央，李可举等恐怕李克用侵犯山东（太行山以东，指昭义三州），终于要侵犯到自己头上，所以跟王镕讨论说：“易（河北省易县）、定二州，本来分别是卢龙（总部幽州）跟成德的边疆领土（事实上，当初易定成立战区时，二州都自成德〔总部恒州〕划出，参考七八二年二月。李可举不过煽动王镕，遂歪曲历史）！”于是，决定消灭王处存，瓜分义武战区；同时说服大同（云州·山西省大同市）警备区司令（防御使）赫连铎（赫连，复姓），攻击李克用的后背。

李可举派他的将领李全忠率大军六万人，攻击易州，王镕派他的将领率军攻击无极（河北省无极县）。王处存向李克用紧急求救，李克用派他的将领康君立等率军增援。

10、闰三月，蔡州皇帝秦宗权派他的老弟秦宗言攻击荆南战区。

11、最初，宦官田令孜在巴蜀招募新兵五十四个特别营（五十四都），每个特别营（都）有一千人，分别隶属左、右两神策军，共组成十个军（每军五千四百人），用以加强统御。加上政府（南牙）及宫廷（北司）官员，共有一万余名。当时，各战区道都把应向中央呈缴的租税，截留下来自己使用，黄河南北、江淮（华东地区）一带，早已不再上缴中央，财政三司（国务院财政部〔户部〕、全国财政总监署〔度支〕、盐铁专卖暨运输总监署〔盐铁转运使〕）没有财政来源，财政总监署只靠京畿、同（陕西省大荔县）、华（陕西省华县）、凤翔等几个州府的租税，不够供应，发不出赏赐，士卒开始抱怨。田令孜十分担心，但无计可施。先前，安邑（山西省运城市东北安邑镇）、解县（运城市西南解州镇）两地盐池（称两池），都隶属盐铁专卖暨运输总监（盐铁使），设置官员管理（参考七八〇年七月），本（九）世纪八〇年代以来，河中战区（总部设河中府〔山西省永济市〕）司令官王重荣截留这项专款（皇帝李俨逃奔成都，中央解体），每年只呈献食盐三千车给中央。田令孜上疏请求恢复原来编制。

夏季，四月，田令孜自己兼任两池食盐专卖总监（两池榷盐使），用专卖的盈余，供应手下的武装部队，王重荣上疏不断反对，李俨派宦官前往解释，王重荣坚持不肯。当时，田令孜派遣很多亲信到各战区道侦察动静，遇到不听从自己的人，就予以打击。田令孜的义子田匡祐被派到河中，王重荣待他十分优厚，可是田匡祐骄傲得忘了他是谁，激起全体战士的愤怒。王重荣遂跟田令孜翻脸，斥责田令孜的罪恶，责备田匡祐凶暴无礼。监军宦官从中排解说情，田匡祐仅只能脱身而去。田匡祐返回后，把情况报告田令孜，劝田令孜下手。

五月，田令孜命李俨下诏，调王重荣当泰宁战区（总部设兖州〔山东省兖州市〕）司令官，而调泰宁战区司令官齐克让当义武战区司令官，调义武战区司令官王处存当河中战区司令官。另下诏命河东战区司令官李克用，率本部兵马，护送王处存到差。

12、卢龙兵团（总部幽州）攻击易州，初级将领刘仁恭挖掘地道进入城里，遂夺取城池。刘仁恭，是深州（河北省深州市）人。李克用亲自率军救援无极，击败成德兵团。成德兵团退守新城（河北省高碑店市东南新城镇），李克用进攻，再大破成德兵团，攻克新城，成德兵团退走，李克用追到九门（河北省藁城市西北），杀一万余人。卢龙兵团夺取易州后，得意洋洋，骄傲疏忽，王处存于夜晚派士卒三千人，蒙着羊皮，拥到城下，卢龙士卒误认为他们真的是羊，争着出来剽掠，王处存奋勇攻击，大破卢龙兵团，克复易州；李全忠逃走。

13、李俨命陕虢战区（总部设陕州〔河南省三门峡市〕）司令官王重盈遥兼二级宰相。

14、李全忠被赶出易州，恐怕回去后受到处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集结残兵败将，反过来袭击幽州（北京市）。

六月，卢龙战区司令官李可举窘困急迫，全族登楼，纵火自焚而死（李茂勋于八七五年六月夺权割据，传子李可举，共二代，前后十一年而灭）。李全忠自称候补司令官（留后）。

15、东都洛阳留守长官李罕之跟蔡州皇帝秦宗权的部将孙儒，僵持几个月，李罕之军队太少，粮食又吃完，遂放弃城池，向西退守渑池（河南省渑池县。渑，音mǐn〔敏〕），秦宗权遂占领东都洛阳。

16、秋季，七月，李俨命李全忠当卢龙战区候补司令官。

17、七月二十三日，立法院初级立法官（右补阙·从七品上）常濬，上疏说：“陛下对各战区道太过姑息宽容，是非不分，功过不明，手和脚一样，好跟坏相同，以致天下大乱到现在这种程度，而陛下仍然没有醒悟。怎么能不想骆谷（陕西省周至县西南）的危险往事（指李俨逃黄巢之难，参考八八〇年十二月），而再生西望的念头！应该稍微维持国家法纪，提高中央尊严！”田令孜的党徒警告李俨说：“这份奏章如果传到藩镇那里，岂不引起他们的猜忌愤怒！”

七月二十八日，贬常濬当万州（重庆市万州区）户籍官（司户），不久，李俨下诏命他自杀。

18、义昌战区（总部设沧州〔河北省沧州市东南〕）兵变，驱逐司令官杨全玫，拥护营门官（牙将）卢彦威当候补司令官。杨全玫逃奔幽州。

中央派神策军保銮特别营指挥官曹诚（保銮，田令孜所募五十四都之一）当义昌战区司令官，命卢彦威当德州（山东省陵县）州长（德州属义昌战区）。

19、蔡州皇帝秦宗权的大将孙儒，入据东都洛阳一个月有余，纵火焚烧皇宫御殿、政府官舍、商店民宅，大肆劫掠，席卷一空，然后撤离，城中一片沉寂，连鸡犬的声音都没有。

李罕之率军再回洛阳，在街市西方建立营垒驻扎。

20、王重荣（河中司令官）认为自己有收复京师的功劳（参考八八三年四月），却受到宦官田令孜的排斥，因之拒绝前往泰宁战区到差，不断上疏抨击田令孜离间领袖与部属之间的感情，揭发田令孜十条大罪。田令孜结交静难战区司令官朱玫、凤翔战区司令官李昌符，对抗王重荣。

王处存（义武司令官）也上疏说：“卢龙、成德的侵略部队刚刚退走，我暂时还不敢离开易（河北省易县）、定（河北省定州市）。而且，王重荣不但没有过失，反而为帝国立过大功，不应该轻率地调迁，动摇人心。”田令孜当然不理，李俨下诏（田令孜诏）命王处存出发上道。

八月，王处存率军抵达晋州（山西省临汾市），州长冀君武紧闭城门，拒不接受（晋州属河中战区），王处存只好回去。

21、洺州州长马爽，跟东昭义战区（总部设邢州〔河北省邢台市〕）作战参谋长（行军司马）奚忠信，感情不睦，于是率军进抵邢州城南扎营，胁迫战区司令官孟方立诛杀奚忠信。可是没有多久，军队突然溃散，马爽逃奔魏州，奚忠信派人贿赂魏博战区司令官乐彦祯（乐行达），把马爽诛杀。

22、蔡州皇帝秦宗权攻陷相邻的战区道二十余州，只有陈州（河南省淮阳县）距蔡州一百余里（二地航空距离一百千米），兵力薄弱，州长赵犨（音chōu〔抽〕）每天跟秦宗权会战，秦宗权无法取胜。

李俨下诏任命赵犨当奉国战区（总部设陈州。原来的总部蔡州，已被秦宗权占领）司令官。赵犨感谢朱全忠（朱温·宣武〔总部汴州〕司令官）的援助（自黄巢到秦宗权，赵犨都倚靠朱全忠支援），所以跟朱全忠两家缔结姻亲之好，凡是朱全忠调遣征发，没有一件事不马上办妥。

23、前光州（河南省潢川县）州长王绪转战到福建道（福建省），抵达漳州（福建省漳州市），因道路险恶，粮食不足，下令军中说：“不准携带老弱，违犯的斩首！”可是军法官（军正）王潮兄弟（参考八八一年八月）却扶着他们的娘亲董女士，沿着崎岖山道，攀山越岭，踉跄前进，被王绪发现，召见王潮等责备道：“军队有军法，自古以来从没有无法之军，你们违犯我的命令，如果不诛杀，就是无法。”王潮三兄弟说：“人都有娘亲，自古以来从没有无母之人！将军怎么能逼人遗弃自己的娘亲！”王绪大怒，下令把王潮等的娘亲斩首。王潮等三兄弟乞求道：“我们侍奉娘亲，好像侍奉将军。既杀了他们的娘亲，又要用她的儿子干什么？我们愿死在娘亲之前！”将领们纷纷求情。王绪才不再追究。

有一位望气巫法师警告王绪道：“军中有一股帝王之气！”王绪深记在心，只要看见将领中勇敢、谋略胜过自己，或者气质优雅，体格魁梧的，一律诛杀，连刘行全也被处死，于是人人自危，互相警告道：“刘行全是他的至亲（刘行全是王绪的妹夫，当初联手起事，参考八八一年八月），而且最为骁勇，还免不了丧生，何况我们？”行军到南安（福建省南安市），王潮游说前锋司令说：“我们背离祖宗的坟墓，抛弃妻子儿女，困在遥远的异乡，被当做盗匪，这些难道就是我们的追求？只不过受王绪的裹胁而已。现今，王绪猜忌残暴，无缘无故杀人，军中表现稍微杰出一点的人，几乎已被杀光。你胡须眉毛之间，好像神明，骑马射箭又超过同列，又担任前锋，我替你害怕！”前锋司令握住王潮的手哭泣，问他有什么办法，王潮遂替他计划布置。于是，在竹林中埋伏几十位勇士，等王绪到来，大声呐喊，挥剑跳出，王绪还没有来得及下马就被捉住，反绑双臂，拉到大营示众，军中都呼万岁。王潮推前锋司令当统帅，前锋司令说：“我们今天得以不变成鱼肉，都靠王先生（王潮）大力，上天要王先生当领袖，谁敢走在他前面！”互相推让，再三再四，最后终于拥护王潮当统帅。王绪叹息道：“这个人在我的网罗里却不能杀掉，岂不是天意！”（王绪以八八一年八月起事，迄今失败，前后五年。）

王潮率军准备返回故乡光州（参考本年正月。由此可证明当初南迁时，确实出于王绪胁迫），跟部属相约，所经过的地方一定要纪律严明，对人民不能有秋毫侵犯。前进到沙县（福建省沙县），泉州（福建省泉州市）人张延鲁等因州长廖彦若贪赃枉法，凶暴横行，率领本州父老，携带牛肉美酒挡住道路，请求王潮留下来当州政府的将领，拯救他们脱离苦难。

王潮遂率军包围泉州。

24、九月二十七日，唐政府任命西川战区司令官陈敬瑄，当三川（西川、东川、汉川）暨长江三峡以西（峡内）各州总指挥官暨军政总监（都指挥制置使）等（田令孜扩张陈敬瑄的权力，为自己铺后路）。

25、蔡州皇帝秦宗权的大军包围荆南，荆南战区步骑兵司令（马步使）赵匡，打算救出被囚禁的前任司令官陈儒（参考本年正月），候补司令官张瓌发觉，诛杀赵匡跟陈儒。

26、冬季，十月二日，蔡州皇帝秦宗权在八角（河南省开封市西）击败唐政府所属宣武战区司令官朱全忠。

27、王重荣（河中司令官）向李克用（河东司令官）求救，李克用怨恨中央包庇朱全忠（朱温·宣武司令官），正招兵买马，集结北方各蛮夷部落，商议进攻汴州，所以回答说：“等我先消灭朱全忠，回来后再扫荡那群老鼠，如同秋风扫荡落叶。”王重荣说：“等你从关东（潼关以东）回来，我已经成为俘虏。不如先铲除君王身旁的奸邪，下一步再捕捉朱全忠，就比较容易。”这时，朱玫（静难司令官）、李昌符（凤翔司令官）暗中支持朱全忠。李克用遂上疏说：“朱玫、李昌符，跟朱全忠密切合作，互相呼应，打算联合把我消灭，我不得不自我救亡！已集结蕃汉战士十五万人，定于明年（八八六年）渡黄河西上，自渭河北岸，讨伐朱玫、李昌符，不接近京师，保证不会带来惊扰！把二人诛杀之后，再回军消灭朱全忠，报仇雪耻！”李俨派宦官前去安慰解释，前后络绎不绝。

朱玫打算刺激中央讨伐李克用，好几次派人暗中进入京师，纵火焚烧储存物资，或行刺皇帝的近身侍从，声称是李克用主使，京师遂成为恐怖世界，每天都有谣言。田令孜下令派朱玫、李昌符率各自军队，会同神策军及保大（总部鄜州）、保塞（总部延州）、朔方（总部灵州）、定难（总部夏州）等战区特遣兵团，共三万人，进驻沙苑（陕西省大荔县东南），讨伐王重荣。王重荣出军抵御，立刻向李克用报告情况紧急，李克用率军南下。

十一月，王重荣派军进攻同州，州长郭璋出战，兵败阵亡。王重荣跟朱玫等对峙一个多月，李克用大军抵达，会合王重荣军，同时进驻沙苑，上疏请斩田令孜、朱玫、李昌符；李俨下诏命他们和解，李克用拒绝。

十二月二十三日，会战。朱玫、李昌符大败，各自逃回本战区，溃不成军的士卒在所经过的地方，奸烧杀掠，无所不为。李克用挥军进逼京师。

十二月二十五日夜晚，田令孜保护李俨，从开远门（长安西城最北第一门）出奔凤翔。

最初，齐帝黄巢焚烧长安皇宫离去，唐政府各战区特遣兵团进城之后，大肆劫掠，纵火焚烧政府官舍及民间住宅，被焚毁的占十分之六七。代理长安特别市长（知京兆尹）王徽，经过长年累月的修补整顿（参考八八四年九月），勉强完工十分之一二，到现在，再被政府乱兵焚烧剽掠，没有剩下任何东西。

28、本年，河中战区改名为护国战区。

八八六年（丙午）

唐·光启二年　　（皇帝秦宗权二年）　　（唐帝李煴建贞元年）

1、春季，正月，唐王朝（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镇海战区（总部设润州〔江苏省镇江市〕）兵变，营门官（牙将）张郁攻陷常州（江苏省常州市）。

2、河东战区（总部设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司令官（节度使）李克用把大军撤退到河中（山西省永济市），跟护国战区（总部设河中府）司令官王重荣，联合上疏唐帝（二十一任僖宗）李俨（本年二十五岁），请大驾回宫，并指控田令孜的罪状，要求诛杀田令孜。

李俨命皇家飞龙马厩管理宦官（飞龙使）杨复恭（参考八八三年七月），当宫廷机要室主任宦官（枢密使）。

正月八日，田令孜请李俨再逃兴元（陕西省汉中市），李俨不肯。当天夜晚，田令孜率武装战士进入行宫（李俨此时在凤翔府），强迫李俨动身，南下宝鸡（陕西省宝鸡市），李俨贴身卫士跟随的才几百人，宰相及所有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人知道。皇家文学研究院院长（翰林学士承旨）杜让能正在行宫值班，得到消息，徒步追赶，出凤翔城（陕西省凤翔县）十余里，看到一匹被人遗弃的马，没有缰绳，只好解下自己的腰带，拴住马的脖子，跨上去追赶，单独一个人追到宝鸡才追上。第二天（正月九日），太子少保（太子三少之三）孔纬等几个人继续赶到。杜让能，是杜审权的儿子（杜审权，参考八六三年五月）。孔纬是孔戣（音kuí〔魁〕）的孙儿（孔戣，参考八一七年七月二十三日）。皇族事务部长（宗正）携带皇家祖庙的历代皇帝牌位，走到鄂县（陕西省户县），遇见强盗，牌位全被抢走。追赶皇帝的其他中央官员，追到盩厔（陕西省周至县）时，被乱兵劫掠，衣服行李也全被抢走。

正月十日，李俨擢升孔纬当总监察官（御史大夫），命他回京（首都长安）召唤文武百官，李俨停留宝鸡等待。

当时，宦官田令孜窃弄权威，以致皇帝第二次逃亡，全国人民十分愤怒厌恶。朱玫（静难〔总部邠州〕司令官）、李昌符（凤翔〔总部凤翔府〕司令官）也觉得跟田令孜站在一边是一种羞辱，而且对李克用（河东〔总部太原府〕司令官）、王重荣（护国〔总部河中府〕司令官）的强大力量感到恐惧，于是又向李克用、王重荣靠拢。

宰相萧遘趁静难战区（总部设邠州〔陕西省彬县〕）奏事执行官（奏事判官）李松年前来凤翔公干之便，召唤朱玫（静难司令官）迅速迎接皇帝。

正月十三日，朱玫率步骑兵五千人由邠州抵达凤翔。孔纬也自宝鸡抵达凤翔，打算晋见各宰相，传达皇帝命令，命他们前去皇帝所在地（李俨此时在宝鸡）。萧遘、裴澈因田令孜像影子一样一直留在皇帝身边，不准备接受征召，就声称有病在身，拒绝接见孔纬。孔纬命总监察署（御史台）职员催促文武百官动身，大家都推辞说：既没有官袍，又没有笏板。孔纬召集本署三院（宫廷〔殿中〕、中央〔侍〕、行政〔监察〕）监察官（御史），忍不住流下眼泪，哭泣道：“就是平民百姓，亲戚朋友有什么紧急事故，我们还会去帮助他。哪有天子出奔在外，蒙受风尘，作为他的臣属，却屡次征召，都不理会！”监察官们无法回答，只好请求给几天时间，去准备行装。孔纬气得发抖，拂袖而起，说：“我的妻子病得将要断气，都抛下不管，你们却这么为自己精打细算，就此告辞！”乃晋见李昌符（凤翔〔总部凤翔府〕司令官），请派骑兵护送他前往皇帝所在地，李昌符被他的忠义感动，赠送他行装及旅费，派骑兵送他启程。

静难及凤翔两战区派军追赶李俨，在潘氏（陕西省宝鸡市东北）击败神策军基地司令（军使）杨晟，战鼓声及呐喊声，行宫都听得见。田令孜带着李俨从宝鸡仓皇南下，留下禁军据守石鼻（宝鸡市东）作为后卫。临时下令划兴（陕西省略阳县）、凤（陕西省凤县）二州成立感义战区（二州原属山南西道战区〔总部兴元府〕），命杨晟当战区司令官，固守散关（宝鸡市西南）。通往巴蜀的道路崎岖狭窄，逃亡的难民塞得水泄不通，军人跟平民混合在一起，携带的武器互相碰撞，寸步难行。田令孜命神策军基地司令（神策军使）王建、晋晖当清道砍杀官（清道斩砍使），王建派战士五百人开路，手拿长剑，见人就杀，勇猛无比。终于杀开一条血路，皇帝才得以前进。李俨命王建把传国之宝——御玺，背到背上，跟随逃亡，攀登大散岭，凤翔追兵焚烧栈道一丈有余，眼看就要崩塌。王建扶着李俨，从熊熊火焰和滚滚浓烟中，跳跃通过。夜晚，就住在临时搭盖的板屋下面，李俨把王建的膝盖当做枕头，枕着睡觉。等到睡醒后，王建才吃饭。李俨解下身上穿的御袍赏赐给王建，说：“因为上面有眼泪（有李俨的眼泪，或是有王建的眼泪，没说清楚），你留作纪念！”李俨刚进散关，朱玫大军已包围宝鸡。留守石鼻的禁军，全部崩溃，朱玫长驱直入，进攻散关，不能攻克。

嗣襄王李煴（音yùn〔缊〕），是十任帝（肃宗）李亨的玄孙（李亨的儿子襄王李僙的曾孙），有病，追赶不上，留在遵涂驿宾馆（石鼻城里），被朱玫俘虏，带回凤翔。

正月三十日，李克用（河东〔总部太原府〕司令官）返回太原。

3、二月，王重荣、朱玫、李昌符再上疏皇帝，要求诛杀田令孜。

4、李俨命前东都洛阳（河南省洛阳市）留守长官郑从谠暂任太傅（守太傅·三师之二）兼最高监督长（兼侍中·使相）。

朱玫、李昌符命山南西道战区司令官石君涉，用栅栏木柴阻塞所有险要道路，烧毁驿马车站，拦截皇帝李俨南下。李俨绕道别的小路，继续逃亡。山高谷深，崎岖险恶，而后面又有静难追兵，李俨有三四次几乎被追兵抓到，最后总算逃到山南（秦岭以南）。

三月三日，石君涉放弃兴元，投奔朱玫。

三月四日，留在凤翔的中央文武百官，在宰相萧遘领头下，上疏揭发田令孜跟他的党羽韦昭度的罪行，要求诛杀田令孜。最初，韦昭度结交宫廷御用和尚（供奉僧）释澈，得以进一步结交宦官，终于当上宰相（参考八八一年七月十四日）。释澈的师傅知玄，对释澈的行为十分鄙视，韦昭度常跟同僚拜访知玄，都下跪叩头，知玄作揖谦让，请他们去找释澈喝茶。

山南西道战区监军宦官、冯翊（同州州政府所在县·陕西省大荔县）人严遵美，到西县（陕西省勉县）迎接李俨。

三月十七日，李俨抵达兴元。

三月十九日，李俨命总监察官孔纬跟皇家文学研究院院长（翰林学士承旨）、国务院国防部长（兵部尚书）杜让能，都当国务院国防部副部长（兵部侍郎），同时兼二级实质宰相（同平章事）。

保銮特别营指挥官（都将）李鋋（音yán〔沿〕）等，在凤州（陕西省凤县）击败静难追兵。

李俨下诏加授王重荣：粮秣供应总监（应接粮料使），调发本战区谷米十五万斛，供应中央。王重荣上疏说：中央不杀田令孜，他不接受诏书。

李俨命国务院左秘书长（尚书左丞）卢渥当国务院财政部长，充任山南西道战区候补司令官（留后）。命严遵美当后宫宦官总管府机要室主任宦官（内枢密使），派王建（神策军基地司令〔神策军使〕）率他的部队，驻防三泉（四川省广元市东北），晋晖跟另一神策军基地司令张造，则率四特别营驻扎黑水（流经陕西省城固县境），整修栈道，恢复南北交通。命王建遥兼壁州（四川省通江县）州长。将领遥兼州长等地方官，从王建开始。

6、西川战区（总部设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司令官陈敬瑄，对东川战区（总部设梓州〔四川省三台县〕）司令官高仁厚猜忌怀疑，决心把他铲除。正巧，遂州（四川省遂宁市）州长郑君雄（原东川将领，参考八八四年六月）发动兵变，攻陷汉州（四川省广汉市），进攻成都（遂州属东川战区、汉州属西川战区）。陈敬瑄派他的将领李顺之迎战，郑君雄失败被杀。陈敬瑄乘势征调维（四川省理县）、茂（四川省茂县）二州的羌部落军，攻击高仁厚，把高仁厚斩首。

7、朱玫认为，田令孜一直在皇帝左右，无法排除，遂跟宰相萧遘商量道：“领袖迁移流离，有六年之久（自八八〇年十二月逃黄巢开始计算），中原将士们冒着落箭飞石的危险，人民竭尽力量供应粮饷，战死的战死、饿死的饿死，占总人口十分之七八，最后仅不过收复京师。天下正高兴御驾回宫，想不到领袖却把勤王将士的功劳，认为是宦官应享受的荣耀，交付给他们大权，以致法律规章全遭破坏，随便调动战区司令官，招来滔天大祸（指调王重荣等三人官职，参考去年〔八八五年〕五月）。前些时我奉你的命令去迎接大驾，不但受不到信任，看起来反而好像是要挟领袖。我们尽忠报国的心已经枯竭，跟盗贼作战的力量己经使尽，怎么可以俯首帖耳，承受那些阉割过的家伙们摆弄！李姓皇族子孙还有很多，你是不是可以改变立场，维护帝国！”萧遘说：“领袖主政已有十余年（李俨于八七三年七月登基，迄今十四年），并没有重大过失，只不过田令孜在身边专权横行，遂不得不流离逃亡，领袖每次谈到，都悲痛落泪不已。最近这一次，领袖并没有逃走的意思，是田令孜率军包围行宫，胁迫立即上路，连等到天亮都不肯。罪恶都在田令孜，哪一个人不知道？你效忠皇家，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率军返回本战区，上疏迎接大驾。至于罢黜旧君，另行拥护新君，这是连伊尹、霍光都感到困难的大事，我不敢听你的命令！”朱玫出来，宣布道：“我拥护李姓皇族一位亲王登上宝座，领导国人重建帝国，胆敢反对的，斩首！”

夏季，四月三日，朱玫强迫留在凤翔的文武百官，拥护嗣襄王李煴暂时主持帝国军事政治事务，代表皇帝任官封爵、指挥武装部队；同时派高阶层官员到巴蜀迎接李俨；集合全体文武官员，在石鼻驿对天盟誓。朱玫请萧遘撰写拥护李煴称帝的奏章，萧遘推辞说文思衰退，于是命国务院国防部副部长兼管财政部税务司（判户部）的郑昌图执笔。

四月六日，李煴接受文武官员联名拥护他当皇帝的奏章，朱玫自己兼任左、右神策十军基地司令（兼左右神策十军使），率领文武官员护送李煴回京。李煴命郑昌图当二级实质宰相、全国财政总监、盐铁专卖暨运输总监，兼管财政部税务司（同平章事、判度支、盐铁、户部），各单位都设副手。财政三司（国务院财政部〔户部〕、全国财政总监〔度支〕、盐铁专卖暨运输总监〔盐铁〕）事务全部交给郑昌图一人负责。由京师逃到河中的中央文武官员崔安潜等，也向李煴呈递效忠信件，请求登基。

8、田令孜心里明白，天下已没有他容身之地，于是推荐宫廷机要室主任宦官杨复恭继任左神策军总指挥宦官（左神策中尉）、皇家观察兵马阵容特派监军宦官（观军容使）；而命自己当西川战区总监军宦官（西川监军使），前往投靠陈敬瑄（西川司令官）。

杨复恭排斥田令孜的党羽，派王建出任利州（四川省广元市）州长、晋阵出任集州（四川省南江县）州长、张造出任万州（重庆市万州区）州长、李师泰出任忠州（重庆市忠县）州长（王建等投靠田令孜事，参考八八四年十一月）。

9、五月，朱玫命副立法长（中书侍郎）、二级实质宰相萧遘当太子太保（太子三师之三）。擢升自己当最高监督长（侍中）兼全国盐铁专卖暨运输总监（诸道盐铁转运）等职。命宰相裴澈兼全国财政总监（判度支）、郑昌图兼管国务院财政部税务司（判户部）；命淮南（总部扬州）司令官高骈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使相），充任江淮（华东地区）盐铁专卖暨运输总监等职及各战区道特遣兵团总指战官（江淮盐铁转运等使及诸道行营兵马都统）；命淮南战区（总部设扬州〔江苏省扬州市〕）右翼大营总管理官（右都押牙）、和州（安徽省和县）州长吕用之当岭南东道战区（总部设广州〔广东省广州市〕）司令官。朱玫大肆发布人事命令，人人升官晋爵，用以博取各战区道的喜悦。又派国务院文官部副部长（吏部侍郎）夏侯潭，前去黄河以北慰劳沟通，国务院财政部副部长杨陟，前往江淮各战区道慰问沟通，接受新政府命令的有十分之六七。高骈更上疏劝进。

吕用之飞黄腾达，已今非昔比，有自己的官府，门前竖立大旗，跟战区司令官完全相同。高骈所有心腹以及将领中有才能的人，吕用之都强迫他们归顺自己，所有措施不再禀告。高骈开始觉得不对劲，准备暗中剥夺吕用之的权力，可是根底已深、羽毛已丰，无可奈何。吕用之发觉高骈采取行动，十分恐惧，询问他的同党、前财政总监署巡查官（度支巡官）郑杞、前庐州（安徽省合肥市）州长董瑾，郑杞说：“高骈为时已晚，不必担心。”吕用之请教下一步应该怎么办，郑杞说：“曹操有句话：‘宁愿我负人，不让人负我！’”（《自明本志令》语，参考二一〇年十二月。）第二天，郑杞跟董瑾联合写一封信交给吕用之，事属高度机密，写的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最后却由吕用之泄露毒计。参考八八七年闰十一月）。

萧遘声称有病，前往永乐（山西省永济市东南）疗养（《新唐书·萧遘传》说：萧遘的老弟当永乐县长）。

最初，凤翔战区司令官李昌符，跟朱玫共同定策，拥护襄王李煴登基称帝，可是朱玫却自己封自己当宰相，独揽大权；李昌符大怒，拒绝新皇帝所任命的新官，反而上疏流亡兴元的旧皇帝李俨，李俨下诏加授李昌符中央官衔：摄理司徒（检校司徒·三公之二）。

朱玫派部将王行瑜率静难及河西军队（此河西不知指什么地方，但无论是“河西走廊”或“陕西省北部”，皆非朱玫势力所及）五万人，追赶李俨；感义战区（总部设兴州〔陕西省略阳县〕）司令官杨晟屡战屡败，放弃散关退走，王行瑜进驻凤州。

当时，各战区道进贡物品及缴纳赋税差不多都送长安（陕西省西安市），不送兴元，随从李俨逃亡的官员及皇家卫士都断粮缺食，李俨忧愁哭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宰相杜让能向李俨建议道：“杨复光（参考八八三年七月）跟王重荣曾合作击破黄巢（参考八八三年四月），收复京师，感情亲密。而杨复恭是杨复光的老哥，如果能派高官前去晋见王重荣，向他分析大义所在，再传达杨复恭的心意，王重荣极有可能考虑回归中央。”李俨接受，派立法院高级顾问官（右谏议大夫）刘崇望，携带李俨的诏书，前往河中游说王重荣。王重荣立刻接受，派使节进贡绢（生丝原绸）十万匹，并请求讨伐朱玫，用以赎罪。

五月二十日，襄王李煴派使节前往晋阳（太原府所在县），赐给李克用诏书，说：“皇上（李俨）走到半路，护驾六军哗然叛变，仓皇之间，皇上逝世，我被各战区拥护，今已接受推戴。”朱玫也给李克用写信说明，李克用了解所有计谋都出于朱玫，不禁大怒。大将盖寓（盖，姓）向李克用建议说：“天子流亡，天下人把责任都推到我们身上，而今，如果不诛杀朱玫、罢黜李煴，就不可能洗刷自己，回归清白。”李克用同意，遂焚毁李煴的诏书、囚禁所派的使节，向邻近各战区道发布文告，说：“朱玫竟敢欺骗天下，公开撒谎，硬说皇上已死。本战区已动员蕃汉人马三万人，出发讨伐叛逆，当共同建立大功。”盖寓，是蔚州（河北省蔚县）人。

10、蔡州（河南省汝南县）皇帝秦宗权的大将秦贤，攻击宣武（总部汴州），宣武战区（总部设汴州〔河南省开封市〕）司令官朱全忠（朱温）在尉氏（河南省尉氏县）以南，击败秦贤。

五月十五日，朱全忠派指挥官郭言率步骑兵三万人，进攻秦宗权的首都蔡州。

11、六月，李俨（时在兴元府）命扈跸特别营（神策军五十四都之一）指挥官杨守亮，当金商战区（总部设金州〔陕西省安康市〕）司令官兼京畿军政总监（京畿制置使），率军两万人，从金州出发，跟王重荣及李克用会师，共同讨伐朱玫。杨守亮，本姓訾（音zī〔资〕），名亮，是曹州（山东省定陶县）人，跟老弟訾信，都是杨复光的义子，改名杨守亮、杨守信。

李克用派使节携带奏章前往兴元，奏称：“我正出动大军，西渡黄河，铲除叛逆，迎接大驾，盼望陛下命各战区道跟我同心合力。”先前，山南（秦岭以南）官民人等都认为李克用跟朱玫合作，人心恐慌，奏章送到后，李俨命文武官员传阅，并通知山南各战区道，人心才告安定。但李克用在奏章上仍指控朱全忠的罪恶，李俨命杨复恭回信，强烈暗示道：“等三辅（京畿地区·陕西省中部）的事告一段落，我自会另行处分。”

12、衡州（湖南省衡阳市）州长周岳，出军攻击潭州（湖南省长沙市）；钦化战区（总部设潭州）司令官闵勖，召请蔡州皇帝秦宗权的部将黄皓，进城协防，黄皓进城后，格杀闵勖（闵勖袭据潭州事，参考八八一年十二月，前后六年而灭）。

周岳攻陷潭州，生擒黄皓，处死。

13、镇海战区司令官周宝，派营门官（牙将）丁从实袭击常州（江苏省常州市），驱逐张郁（张郁叛夺常州，参考本年正月），张郁逃奔海陵（江苏省泰州市），依靠该镇卫戍司令（镇遏使）南昌（洪州州政府所在县·江西省南昌市）人高霸。高霸，是高骈的部将，镇守海陵（属淮南战区），当地有居民五万户，武装部队三万人。

14、秋季，七月，蔡州皇帝秦宗权攻陷许州（忠武战区总部所在·河南省许昌市），诛杀战区司令官鹿晏弘（鹿晏弘夺取许州，参考八八四年十一月）。

15、静难战区大将王行瑜进攻兴州（陕西省略阳县），感义战区司令官杨晟放弃城池，退保文州（甘肃省文县）。李俨派保銮特别营（神策五十四都之一）指挥官李键、扈跸特别营（五十四都之二）指挥官李茂贞、陈佩，进驻大唐峰（略阳县东南），抵抗王行瑜。李茂贞，是博野（河北省蠡县）人，本姓宋，名文通，因有功劳，皇帝特别赐他皇家御姓和一个新名（《旧五代史·李茂贞传》记载，李茂贞〔宋文通〕是博野兵团成员）。

16、唐政府改钦化战区为武安战区；命衡州州长周岳当司令官。

17、八月，卢龙战区（总部设幽州〔北京市〕）司令官李全忠逝世，唐政府命他的儿子李匡威当候补司令官。

18、光州（河南省潢川县）变民首领王潮（参考八八五年八月）攻陷泉州（福建省泉州市），斩州长廖彦若。

王潮听说过福建道（首府设福州〔福建省福州市〕）行政长官（观察使）陈岩的威名，不敢侵犯福州边界，而且派使节前去投降。陈岩上疏任命王潮当泉州州长。

王潮沉着勇敢，又有智慧谋略，取得泉州后，集结安抚四方流亡的难民，公平征税，整顿军事设备，无论官吏及平民都心悦诚服。

王潮把王绪软禁在特别宾馆，王绪羞惭难当，自杀（王绪以屠夫崛起，参考八八一年八月）。

19、九月，静难战区大将张行实进攻大唐峰，保銮特别营指挥官（保銮都将）李鋋等把他击退。金吾（卫军第十一、十二军）将军满存，跟静难特遣兵团会战，把静难特遣兵团击破，克复兴州，进驻万仞寨（陕西省略阳县北）。

20、西昭义战区（总部设潞州〔山西省长治市〕）司令官李克脩进攻东昭义战区（总部设邢州〔河北省邢台市〕）司令官孟方立。

九月十八日，在焦冈（河北省涉县境），西军生擒东军将领吕臻，一连攻陷故镇（河北省武安市西）、武安（河北省武安市）、临洺（河北省永年县）、邯郸（河北省邯郸市）、沙河（河北省沙河市西沙河城），任命大将安金俊当邢州（河北省那台市）州长。

21、长安（陕西省西安市）文武百官在太子太师（太子三师之一）裴璩等率领下，向襄王李煴劝进。

冬季，十月，李煴登基，坐上皇帝宝座，改年号建贞，遥尊逃亡兴元的李俨尊号：太上元皇圣帝。

22、杭州（浙江省杭州市）州长董昌（夺取杭州事，参考八八一年九月）告诉钱镠说：“你如果能拿下越州（义胜战区总部·浙江省绍兴市），我就把杭州让给你。”钱镠说：“是的，不拿下越州，终有一天会成为灾难。”遂率军从诸暨（浙江省诸暨市）直向平水（绍兴市东南平水镇），凿山开道五百里，抵达曹娥埭（浙江省上虞市西南曹娥村）；义胜战区（总部越州）将领鲍君福率领部众投降。钱镠不断攻击，不断取胜，进驻丰山（曹娥埭西北）。

23、感化战区（总部设徐州〔江苏省徐州市〕）营门官张雄、冯弘铎，得罪了战区司令官时溥，集结部众三百人，南下渡江（不知道什么江），袭击苏州（江苏省苏州市），占领据守。张雄自称州长，武装部队逐渐扩张到五万人，一千余艘战舰，自称天成军。

24、河阳战区（总部设孟州〔河南省孟州市〕）司令官诸葛爽逝世，大将刘经、张全义拥护诸葛爽的儿子诸葛仲方当候补司令官。张全义，是临濮（山东省鄄城县西南临濮集）人。

25、李克脩进攻邢州，不能攻克，撤退。

26、十一月十一日，钱镠攻克越州（浙江省绍兴市）。义胜战区司令官刘汉宏逃奔台州（浙江省临海市）。

27、义成战区（总部设滑州〔河南省滑县〕）司令官安师儒，把大权交给两翼总纠察官（两厢都虞候）夏侯晏、杜标，二人骄傲蛮横，官兵人人愤怒。初级军官张骁逃出来，暗中集结两千人进攻滑州城（河南省滑县）。安师儒无可奈何，只好砍下夏侯晏、杜标人头，请求退兵，兵变才告平息。天平战区（总部设郓州〔山东省东平县〕）司令官朱瑄，计划夺取滑州，派濮州（山东省鄄城县）州长朱裕率军引诱张骁，诛杀。

宣武战区司令官朱全忠，早就派出他的将领朱珍、李唐宾袭击滑州，进入边境后，遇到大雪，朱珍等毫不畏缩，一夜之间，急行军抵达城下，动用所有云梯，同时攀上城墙，遂占领城池，俘虏安师儒，班师。朱全忠派营门官江陵（湖北省江陵县）人胡真当义成战区候补司令官。

28、宦官田令孜请求前往成都寻求医生治病，李俨批准。

29、十二月戊寅日（十二月乙巳朔，没有戊寅），勤王军攻克凤州。李俨命满存当凤州警备区司令（防御使）。

30、宫廷机要室主任宦官杨复恭向关中发布文告，宣称：“砍下朱玫人头的，中央就任命他当静难战区司令官。”王行瑜屡战屡败，恐怕被朱玫处罚，遂跟部属们商议道：“我们不能立功，回去非死不可，为什么大家不去诛杀朱玫，收复京师，迎接皇上大驾，换取静难高官？”全军拥护。

十二月十日，王行瑜从凤州率军自行返回京师，朱玫正在处理公务，得到报告，勃然大怒，召见王行瑜，责备他说：“你没有接到命令，就擅自拔营，难道打算谋反？”王行瑜说：“我不打算谋反，只打算诛杀谋反的叛徒！”生擒朱玫，斩首，诛杀朱玫的党羽数百人。京师大乱，军队到处烧杀，大肆劫掠，官员平民的衣服都被剥光，隆冬严寒，冻死的裸体僵尸遍地都是。宰相裴澈、郑昌图率文武官员两百余人，护送刚登基不足三个月的新皇帝李煴逃往河中。护国战区司令官王重荣伪装欢迎，却生擒李煴，斩首；囚禁裴澈、郑昌图；两百余名官员被处死的将近一半。

31、台州（浙江省临海市）州长杜雄（参考八八一年九月），诱捕刘汉宏，押送给董昌（杭州州长），斩首（刘汉宏是军阀食物链中的草食动物，才能平庸，却雄心万丈；自八七九年十月兵变，虽官运亨通，却战无不败，前后八年而灭）。

董昌迁到越州，自称主管浙东道军政总部（知浙东军府事），命钱镠代理杭州州长。

32、王重荣把李煴的头装到木匣里，送到皇帝所在地（李俨此时在兴元府），国务院司法部（刑部）建议：请李俨登兴元城南城楼接受献俘，文武百官集中祝贺。祭祀部礼仪官（太常博士）殷盈孙反对，说：“李煴受叛徒胁持，最多只能责备他不能死节。《礼经》上说：皇族的人犯下死罪，君王应改穿素色衣服，不听音乐（参考《礼记·文王世子》）。李煴己经伏诛，最恰当的措施是把他贬作平民，命当地官员把人头埋葬。至于献俘祝贺大礼，请等朱玫的头送来时，一并举行。”李俨同意。殷盈孙，是殷侑的孙儿（殷侑曾任军械供应部长〔卫尉卿〕，参考八二八年七月）。

33、河阳战区大将刘经，担心李罕之难以控制，于是亲自率军镇守东都洛阳，乘机向李罕之驻防的渑池（河南省渑池县）发动突袭，被李罕之击败，刘经放弃洛阳逃走；李罕之追击，几乎把刘经的部队完全杀光。李罕之驻军巩县（河南省巩县），准备渡黄河北上继续追击，刘经派将领张全义率军阻截。当时，战区司令官诸葛仲方年纪仍小，军政大权握在刘经之手，将领们都不心服，张全义遂反过来跟李罕之结盟，联合攻击河阳，被刘经击败；李罕之、张全义退保怀州（河南省沁阳市）。

34、最初，感化战区决胜特别营司令（决胜指挥使）孙儒，跟龙骧特别营司令（龙骧指挥使）、朗山（河南省确山县）人刘建锋，驻扎蔡州抵抗黄巢，扶沟（河南省扶沟县）人马殷在军中当兵，以勇敢及才能受将领们的器重。后来，奉国战区司令官秦宗权叛变（投降黄巢，参考八八三年五月），孙儒等转为秦宗权的部属。现今，秦宗权派孙儒率军攻陷郑州（河南省郑州市），州长李璠逃奔大梁（汴州州政府所在城·河南省开封市）。孙儒又攻陷河阳，候补司令官诸葛仲方也逃奔大梁。孙儒自称司令官。此时，张全义据守怀州，李罕之据守泽州（山西省晋城市），抵抗孙儒（怀泽二州皆属河阳战区）。

最初，长安（首都长安西半城）人张佶在宣歙道政府（设宣州〔安徽省宣州市〕）当幕僚官，瞧不起行政长官秦彦的为人，弃官而去（秦彦夺取宣州，参考八八二年十二月）；经过蔡州时，还是战区司令官的秦宗权，留下他当作战参谋长（行军司马）。张佶对刘建锋说：“秦大帅刚愎凶悍，而又怀疑猜忌，随时都会灭亡，我们有没有办法逃脱出这场大祸？”刘建锋也感觉到面前危险，遂跟张佶友善。

35、寿州（安徽省寿县）州长张翱，派他的将领魏虔，率一万人攻击庐州（安徽省合肥市），庐州州长杨行愍派他的将领田頵、李神福、张训等率军阻截，在褚城（安徽省合肥市西北）把魏虔击败。

滁州（安徽省滁州市）州长许勍，袭击舒州（安徽省潜山县），州长陶雅逃奔庐州（陶雅出任州长，参考八八四年三月）。

高骈命杨行愍改名杨行密。

36、本年，天平战区（总部设郓州〔山东省东平县〕）营门官朱瑾，用诈术驱逐泰宁战区（总部设兖州〔山东省兖州市〕）司令官齐克让，自称候补司令官。

朱瑾计划袭击兖州，于是向齐克让求婚，自郓州出发，衣服、马车全都珠光宝气，华丽耀眼，却暗中藏匿武器铠甲。迎亲的那天晚上，武装勇士发动奇袭，把齐克让逐走，而由朱瑾接替。中央遂命朱瑾当泰宁战区司令官。

37、安陆（湖北省安陆市）变民首领周通进攻鄂州（湖北省武汉市），州长路审中逃走（路审中夺取鄂州，参考八八四年三月），岳州（湖南省岳阳市）州长杜洪乘鄂州空虚，率军入城，自称武昌战区（原编制是鄂岳道，杜洪擅自升格为战区）候补司令官；中央就命他实任司令官。

湘阴（湖南省湘阴县）变民首领邓进思乘虚攻陷岳州。

38、蔡州皇帝秦宗权的部将秦宗言包围荆南两年（八八五年九月起），荆南战区司令官张瓌登城固守，城里每斗米卖四十串钱，连铠甲和战鼓上的皮革都被吃光，夜里敲打门板警戒，死的人满地都是，秦宗言竟不能攻克，解围而去。

八八七年（丁未）

唐·光启三年　　（皇帝秦宗权三年）

1、春季，正月，唐政府（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命静难战区（总部设邠州〔陕西省彬县〕）指挥官（都将）王行瑜当本战区司令官（节度使）。命扈跸特别营作战司令（扈跸都头）李茂贞（宋文通）兼武定战区（总部设洋州〔陕西省洋县〕）司令官，另一作战司令（扈跸都头）杨守宗当金商战区（总部设金州〔陕西省安康市〕）司令官，右卫（卫军第二军）大将军顾彦朗当东川战区（总部设梓州〔四川省三台县〕）司令官，原金商战区司令官杨守亮（訾亮）当山南西道战区（总部设兴元府〔陕西省汉中市〕）司令官。顾彦朗，是丰县（江苏省丰县）人。

2、正月七日，唐政府命董昌当浙东道（首府设越州〔浙江省绍兴市〕）行政长官（观察使。撤销义胜战区编制，恢复浙东道），钱镠（音liú〔流〕）当杭州（浙江省杭州市）州长。

3、蔡州（河南省汝南县）皇帝秦宗权，认为自己的军队超过宣武战区（总部设汴州〔河南省开封市〕）司令官朱全忠（朱温）的军队几乎十倍，却不断被朱全忠击败，感到十分羞辱，于是打算集中全部兵力向汴州发动一次毁灭性总攻。朱全忠也了解自己的士兵太少，急谋补救。

二月，朱全忠命各军总指挥官（诸军都指挥使）朱珍当淄州（山东省淄博市）州长，在东方招兵买马，约定夏季开始时返回（淄州属平卢战区〔总部青州〕）。

4、二月二十四日，唐帝（二十一任僖宗）李俨（本年二十六岁）下诏剥夺三川总监军宦官（三川都监）田令孜所有官职及爵位，无限期流放端州（广东省肇庆市）。然而田令孜已逃到陈敬瑄（西川〔总部成都府〕司令官）那里，诏书无法执行。

5、代北战区（总部设代州〔山西省代县〕）司令官李国昌（朱邪赤心）逝世。

6、三月九日，李俨下诏：李煴称帝时出任宰相的萧遘、郑昌图、裴澈，就在押解途中接到诏书的地方，集合军民参观下，斩首。于是，全死在岐山（陕西省岐山县·凤翔县东二十千米）。当时中央官员接受李煴官爵的很多，法庭一律判决死刑，宰相杜让能竭力争取，免除的有十分之七八。

7、三月十八日，李俨由兴元抵达凤翔，战区司令官李昌符恐怕李俨回京（首都长安）后，即令不追究他以前的冒犯罪行（指跟朱玫联军追逐李俨），但恩宠和赏赐肯定会逐渐减少，于是声称宫殿还没有完全修复，坚持李俨应在凤翔多停留些时日，李俨同意。

8、太傅（三师之二）兼最高监督长（兼侍中）郑从谠免职，调任太子太保（太子三师之三）。

9、镇海战区（总部设润州〔江苏省镇江市〕）司令官周宝，招募特种卫队一千人，号称“后楼兵”，薪饷和装备都比正规部队加倍优厚，正规军十分怨恨，而“后楼兵”也逐渐骄傲凶暴，难以控制。周宝沉湎在女人、美酒以及乐声、歌声、犬马之中，不过问政事。修筑润州外城（罗城）二十余里；又兴建官邸东院，劳役繁重，人民不堪压迫。周宝跟幕僚们在后楼设宴饮酒，有人透露正规军所发的怨言。周宝说：“胆敢作乱，立刻诛杀。”全国财政总监署调查督促官（度支催勘使）薛朗，把这话转告他最好的朋友、战区将领刘浩，警告他要约束他的士卒，刘浩悲愤地说：“只有叛变，才能免于一死！”当天夜晚，周宝酩酊大醉，刚上床睡觉，兵变爆发，刘浩率领他的同伴攻击官邸，纵火焚烧。周宝大吃一惊，从床上跳起来，光着双脚敲芙蓉门（官邸后门）呼唤“后楼兵”，想不到“后楼兵”也参加叛变，周宝无计可施，只好率领家人徒步走出青阳门，逃奔常州（江苏省常州市），投靠州长丁从实。刘浩大肆诛杀周宝的幕僚。

三月十九日，刘浩把薛朗迎接到总部，推举他当候补司令官（留后）。周宝先前兼任过物资调节副总监（兼租庸副使），所以城里货物财宝堆积如山。就在这一天，全部落入变兵之手。

淮南战区（总部设扬州〔江苏省扬州市〕）司令官高骈听到周宝身败名裂消息，大喜若狂，立即集结文武官员，在公堂接受祝贺，并且送一袋粉末给周宝（二人由友变仇事，参考八八一年九月），周宝大怒，把它摔到地上，说：“你有一个吕用之，以后的日子就很难说！”扬州一连几年发生饥馑，城里每天都饿死几千人，经济衰退，市容寥落，天灾及怪事不断出现。高骈认为周宝的垮台，应可以化解上天的愤怒。

10、山南西道战区司令官杨守亮（訾亮），对利州（四川省广元市）州长王建的骁勇善战猜忌不安，屡次召见王建，王建心怀恐惧，不肯前去。前任龙州（四川省平武县东南）粮仓官（司仓）周庠（音xiáng〔祥〕），游说王建说：“唐王朝势将覆灭，各战区道互相吞食，可是观察他们本身，都没有英雄才能和高瞻远瞩的策略，所以不能平难兴邦。你既有勇气，又有智谋，士卒对你又十分拥护，建立伟大的勋业，除了你还会有谁？然而葭萌（四川省广元市西南，此泛指利州州政府所在）一片平原，敌人可以从四面八方发动攻击，难以成为基地。阆州（四川省阆中市）位置偏远荒僻，但民间富庶，州长杨茂实，是陈敬瑄（西川〔总部成都府〕司令官）、田令孜的心腹，从来不向中央进贡，如果上疏皇帝，指责杨茂实的罪状，发兵讨伐，用不着战斗，就能把他擒获！”王建接受，招募山区里的部落豪杰、蛮夷青年，集结八千人，沿着嘉陵江南下，袭击阆州，赶走杨茂实，进城据守，自称警备区司令（防御使），招降纳叛，收容四方亡命之徒，军事力量日益强盛，杨守亮更无力约束。

王建的部将张虔裕建议道：“你利用中央权力衰弱的时候，擅自夺取州县，如果有一天中央恢复正常，恐怕你就要断子绝孙。最好派使节携带奏章，前去晋见皇帝，用大义作为号召，出兵遣将，就没有问题！”另一部将綦毋谏（綦毋，复姓），提醒王建应爱护平民，优待知识分子，静观天下变化。王建也都接受。周庠、张虔裕、綦毋谏，都是许州（河南省许昌市）人。

最初，王建跟东川战区司令官顾彦朗都在神策军供职，共同讨伐变民。现在，王建夺取阆州，顾彦朗恐怕受到攻击，时常派人前去问好，致赠礼物，运送军粮，王建因此不侵犯东川。

11、最初，镇海战区司令官周宝（时逃亡常州），听说淮南战区六合（江苏省六合县）卫戍司令（镇遏使）徐约的部队全属精锐，于是引诱他攻击苏州（江苏省苏州市）。

夏季，四月一日，徐约驱逐苏州州长张雄（感化〔总部徐州〕将领。参考八八六年十月），张雄率领他的部众逃往东海。

12、淮南战区司令官高骈，听到蔡州（河南省汝南县）皇帝秦宗权将要攻击淮南（总部扬州）的消息，派左翼总作战司令（左厢都知兵马使）毕师铎，率骑兵一百人，增援高邮（江苏省高邮市）。

当时，吕用之权力正达高峰，老将们多数被杀。毕师铎因是黄巢的降将，更一直惊恐不安（毕师铎降高骈，参考八七九年正月）。毕师铎有一位美丽的小老婆，吕用之要求见上一面，毕师铎拒绝。但吕用之并不罢手，趁毕师铎外出时，暗中仍是前往一见，毕师铎羞怒交集，把小老婆赶出家门。毕吕二人，遂结下怨恨。

毕师铎将率军进驻高邮，吕用之待他更优厚亲切，毕师铎越发怀疑恐惧，认为大祸马上就要发生。毕师铎的儿子娶高邮卫戍司令（镇遏使）张神剑的女儿为妻，毕师铎跟张神剑秘密会商，张神剑认为吕用之不可能向他下手。张神剑，本名张雄（此张雄不是被赶走的苏州州长张雄），精于用剑，所以人们称他“神剑”。但战区总部官员纷纷耳语，认定毕师铎就要被处死。毕师铎的娘亲派人警告他道：“假定有这种事，你自己努力逃命，不要被老母弱子牵累！”毕师铎迟疑不敢决定。

正巧，高骈的儿子四十三郎（从这个兄弟排行，看出高骈的小老婆和儿子之多），一向厌恶吕用之，打算让毕师铎率领各地将领上书老爹，揭穿吕用之的罪恶，使老爹了解真相。所以派出密使告诉毕师铎一个假消息：“吕用之近来不断晋见大帅，将针对你采取行动，机密文件己送到张神剑（张雄）那里，你最好严密戒备。”毕师铎质问张神剑道：“昨晚总部有公文书，亲家翁怎么不告诉我？”张神剑茫然道：“没有公文书！”毕师铎心里惶恐，更感到危机四伏，回到自己营房，跟心腹将领商量，大家都鼓励毕师铎发难，把吕用之处死。毕师铎说：“这些年来，吕用之所作所为，使得神怨鬼愁，怎么知道上天不是假借我的手把他诛杀？淮宁（淮口·泗水注入淮河处）基地司令（淮宁军使）郑汉章，是我的同乡（冤句·山东省东明县南马头集），从前归降唐政府时，是我的副司令，一提起吕用之就咬牙切齿。听到我的计划，一定欢喜。”就在夜晚，带领一百名骑兵，秘密前去淮宁军基地（淮口）会晤郑汉章，郑汉章果然大为高兴，动员基地所有兵力，又驱使裹胁平民，共一千余人，随从毕师铎前去高邮。毕师铎再向张神剑追问他收到的那封机密文件是什么？张神剑吃惊道：“根本没有文件。”毕师铎声色俱厉，张神剑大吼道：“你看事情怎么这般糊涂，吕用之的邪恶，天地不容，何况，最近他用大量金银珠宝，贿赂中央当权官员，发布他当岭南东道战区（总部设广州〔广东省广州市〕）司令官，可是他却不去到差（参考去年〔八八六年〕五月），有人认为他的主要阴谋是夺取淮南（总部扬州），假使他如愿以偿，我们怎么能手握刀柄，却去侍奉这种妖孽？我们应该生剥活剐这几个匪徒，向淮南人民赎罪，说那么多话干什么！”郑汉章大喜，命左右取来美酒，三人割破手臂，血滴酒中，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四月二日，大家推举毕师铎当反抗军特遣兵团司令（行营使），撰写文告，祭祀天地，把文告传递到淮南战区辖境各个州县，宣称所以起兵讨伐吕用之、张守一、诸葛殷的原因。命郑汉章当特遣兵团副司令（行营副使）、张神剑当总指挥官（都指挥使）。

但张神剑考虑到毕师铎成败难料，为留一条后路，遂请求把自己部队留在高邮，强调说：“这样做一则是做你们的声援，二则也方便供应你们粮饷。”毕师铎大不愉快，郑汉章说：“张大帅的策略也很好，只要自始至终一条心，事情成功之后，女人、璧玉、金银、绸缎，由我们共同享受，今天怎么可以互相不信任？”毕师铎才答应。

四月五日，毕师铎、郑汉章率军从高邮出发。

四月七日，战区总部巡逻队发现向前推进的反抗军，立即返回报告高骈（高邮与扬州航空距离三十五千米，大道直如发，毕师铎不发动夜袭，却大摇大摆行军两天，实无能之辈），吕用之把报告留置，不肯转报高骈。

3、宣武（总部汴州）大将朱珍，前往淄州招兵买马，只十天时间，投军的就有一万余人，于是向青州（山东省青州市）发动突袭，掠夺战马一千匹（青州是平卢战区总部所在，当时战区司令官是王敬武，对朱珍既无防范之力，也无还手之力）。

四月八日，朱珍回到大梁（汴州州政府所在城·河南省开封市）。朱全忠（朱温·宣武〔总部汴州〕司令官）高兴地说：“我的事业一定成功。”

当时，蔡州（河南省汝南县）皇帝秦宗权的大军，正攻击大梁，将领张眰驻扎北郊，秦贤驻扎板桥（大梁西郊），每人都有部众数万人，分成三十六营寨，连绵二十余里。朱全忠（朱温）告诉他的将领说：“他们在那里养精蓄锐，等体力恢复，才发动攻击；一定认为我们的人马太少、军心畏惧，不得不采取守势。却不知道朱珍援军已到，我们应该大出他们意料，先行发动。”乃亲自率军进攻秦贤大营，士卒踊跃奋战，争先恐后。秦贤没有戒备，朱全忠一连攻克四个营寨，杀一万余人，蔡州兵团大为惊骇，以为进攻的部队是天降神兵。

朱全忠又派营门官（牙将）新野（河南省新野县）人郭言，到河阳战区、陕虢战区（总部陕州）招兵买马，也招到一万余人回来。

4、毕师铎反抗军抵达广陵城下，引起城里一阵惊恐骚动。

四月九日，吕用之率他属下的精锐部队，用重赏鼓励，出城迎战。反抗军稍微后退，吕用之才勉强破坏护城河桥梁，堵塞各个城门，加强守卫。就在这一天，战区司令官高骈登延和阁（高八丈，高骈所建。参考八八二年四月），听见呐喊喧哗的声音，左右侍从向他报告毕师铎兵变消息。高骈吃了一惊，紧急召见吕用之，查问情形，吕用之从容不迫地回答说：“毕师铎手下军队想家思归，守门官阻止进城，刚才疏导沟通，已经解决，估计不久他们就会散走，如果仍继续闹事，只不过麻烦九天玄女手下一个勇士就够了，请不要担心。”高骈说：“最近我发现你荒唐虚妄的事太多，好好处理，不要使我成为周宝第二！”说罢，神色悲惨沮丧，很久不再开口，吕用之惭愧难当，退出。毕师铎反抗军驻守山光寺（扬州市北），认为广陵（扬州市）城池坚固、士卒众多，不容易攻破，脸上露出懊悔的颜色。

四月十日，毕师铎派他的部将孙约跟他的儿子一起前去宣州（安徽省宣州市），请求宣歙道（首府宣州）行政长官秦彦支援，承诺于攻克扬州时，迎接秦彦当淮南战区司令官。就在这时候，毕师铎的门客毕慕颜，从城里逃出，告诉说：“城里人心瓦解，吕用之忧愁困窘，如果坚守城下，不久他就自己崩溃。”毕师铎才高兴起来。就在这一天（四月十日），天还没有亮，高骈召见吕用之，询问他事情的来龙去脉，吕用之才告诉他实话，高骈说：“我不打算派军出去作战，你可以挑选一位性情温和诚实，有公信力的将领，拿我的亲笔信前去解释，如果毕师铎不接受，再作决定。”吕用之退出官邸，想到所有将领都是仇人，如果派去见毕师铎，对自己一定不利。

四月十一日，吕用之派自己的亲信、副剿匪司令（讨击副使）许戡，携带高骈的亲笔信、吕用之的誓言，以及酒菜，前去晋见毕师铎慰劳。毕师铎原来盼望高骈旧部老将们出面，就可以具体详尽地陈诉吕用之的奸邪内幕，宣泄心里积压已久的怨恨愤怒，想不到来的竟是许戡，诟骂道：“梁缵、韩问哪里去了，竟教你这种肮脏东西前来（梁缵，参考八七九年正月；韩问，之前没有记载）！”许戡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已被拉出斩首。

四月十二日，毕师铎用弓箭把信件射到城里，吕用之不拆封，就把它烧掉。

四月十四日，吕用之在武装卫士一百人保护下，去官邸延和阁晋见高骈，高骈大惊失色，急逃到卧室躲藏，很久很久才不得不出来，问道：“司令官住的地方，你无缘无故带兵进来，是不是打算叛变？”命左右侍从把他们赶出。吕用之大为恐惧，出了内城（子城）南门后，用马鞭指着官邸说：“我再也不会进这个门！”从此，高骈跟吕用之公开决裂。就在这天夜晚，高骈召唤他的侄儿、前左金吾卫（卫军第十一军）将军高杰，秘密讨论军事情况。

四月十五日，高骈任命高杰当总监狱长（都牢城使），深感悲怆，流泪勉励，把自己的亲信卫士五百人拨付给他。吕用之命各将领严密搜捕城中青年男子，不管是不是官员或知识分子，全用利刀架到脖子上，捆绑双手，像赶猪羊一样赶到城墙上，教他们分别站在那里，从早到晚，不准休息。又怕他们跟城外的反抗军私通消息，所以不断更换所站的地方，以致家人前来送饭时，竟不知道人在哪里。因此，城里的人也恨毕师铎进城太晚。

高骈派大将石锷，带着毕师铎最小的儿子和他娘亲的信，以及高骈的信，前往扬子（扬州市南长江渡口）向毕师铎解释，毕师铎立刻命他的幼子回来，说：“大帅只要斩吕用之、张守一给我看，我绝不敢忘恩负义，愿意把妻子儿女当做人质。”高骈恐怕吕用之屠杀毕师铎全家，于是逮捕毕师铎的娘亲、妻子、儿女，安置总部。

四月十八日，秦彦（宣歙〔首府宣州〕行政长官）派他的部将秦稠，率军三千人抵达扬子协助毕师铎。

四月十九日，秦稠军进攻扬州南门，不能攻克。

四月二十日，秦稠军进攻扬州外城（罗城）东南角，好几次城池都要陷落。

四月二十一日，扬州外城西南角守城官兵，焚毁防御工具，接应毕师铎，毕师铎在城墙凿出洞口，军队从洞口一拥而入。吕用之率他的亲信部队一千人，在三桥（今地不详）以北竭力战斗，阻截反抗军；毕师铎眼看失败，就在这时候，高杰率城市保安部队（牢城兵），自内城（子城）出击，打算生擒吕用之，交给毕师铎。吕用之知道大势已去，乃打开参佐门（紧急使用的逃难通道）向北逃走。高骈召唤梁缵，率昭义军（参考八八〇年五月）一百余人保护内城。

四月二十二日，毕师铎放纵他的士卒在城里大肆劫掠。高骈不得已，只好命撤除防备，在延和阁下跟毕师铎相见，互相行礼，好像主人接见宾客（本应行大帅接见部将礼），高骈命毕师铎当战区副司令官（节度副使）、作战参谋长（行军司马），仍代表皇帝发布人事命令，加授毕师铎中央官衔：国务院左最高执行长（左仆射·使相）；郑汉章等各将领都依照等级升官。

左莫邪特别营（高骈设“左右莫邪都”，参考八八二年四月）总纠察官（都虞候）申及，本是感化战区健将，到官邸晋见高骈，建议说：“毕师铎逆党人数不多，迄今为止，甚至有些城门，还没有派兵把守，请大帅现在就率领老干部三十人，乘夜从教练场大门冲出去，等毕师铎发觉追赶，已来不及。然后征调各地卫戍部队，合力夺回州城，将是转祸为福的契机。如果延误一两天，大势已定，权力秩序建立，恐怕万事艰难，我也不可能再侍奉左右！”一面陈述，一面流泪哭泣，高骈犹豫不决，最后仍不能接受。（胡三省注：“芈围〔楚王国十任灵王〕有言：‘大福不会再来，徒招羞辱！’高骈知道走也是祸，留也是祸，所以不接受！”高骈哪有这种见解？俗话说：“光棍〔流氓〕老了，胆子小了。”高骈经过长期养尊处优，豪气已化为乌有，又仗恃自己是毕师铎恩主，自信至少仍可保住某种程度的荣华富贵，如此而已。）申及恐怕他的建议泄露，遂放弃官职，逃走躲藏。听说张雄（非张神剑）自东海返回，抵达东塘（江苏省扬州市东），申及遂往投奔。

四月二十三日，毕师铎果然派军驻防各城门，搜捕吕用之的亲信党羽，全部诛杀。毕师铎移住战区总部，秦稠派宣歙军（首府宣州）一千人，分别保护官邸及所有仓库。

四月二十四日，高骈用正式公文通知毕师铎，请准许自己解除所有官职，而命毕师铎主管战区总部军政大事（判府事）。

毕师铎派部将孙约到宣城（宣州州政府所在县·安徽省宣州市），催促秦彦（宣歙〔首府宣州〕行政长官）迅速渡长江北上。有人向毕师铎建议说：“你前些日子发动兵变，只因吕用之那些人邪恶横暴，高骈坐在那里，既聋又瞎，不能处理，所以顺应军心民意，为大家除去祸根。现在，吕用之已经失败，军政两大部门，秩序也恢复正常，你应该尊奉高骈，当他的辅佐，只要能掌握全部军权，对外用高骈的名义发号施令，谁敢不服？吕用之不过淮南战区一个叛将，发出一纸文书，立刻可以生擒斩首。这样的话，你外有拥护老长官念旧尊贤的美名，内有夺权吞并壮大成长的实利。即令中央得到消息，也并不损害你臣属的操守。假使高骈够聪明的话，一定感到惭愧；如果仍不觉悟，他也不过砧板上的一块肉而已；为什么把这么难得的奇功大业交给别人？不但受别人控制，末了恐怕难免不互相攻击，自相残杀。前天，秦稠先派军据守仓库，他对你的不信任已十分明显。而且，秦彦来当战区司令官，庐州（州长杨行密〔杨行愍〕）、寿州（州长张翱），难道肯当他的部下？我已经看到攻伐战斗，没有终了的一天，岂止淮南人民血肉满地，恐怕你的功名是成是败，也不敢肯定！现在还来得及，请你立即阻止秦彦，不要让他过江（长江），他如果头脑稍微清醒，也决不敢轻率前进，即令后来责备我们毁约，我们至少也是高家的忠臣！”毕师铎大不以为然。第二天（四月二十五日），把这件事告诉郑汉章，郑汉章兴奋地说：“他可是一个智囊！”分头派人到各处寻找，那个人畏惧大祸临头，竟不敢再出面。

柏杨曰：

生在群驴时代，对智士而言，怎不气沮！

四月二十五日，高骈全家从官邸搬出来，搬到城南别馆，毕师铎派武装部队一百人担任守卫，名义上是保护，其实是把高骈囚禁。当天，秦稠军因所提出的要求没有得到圆满答复，纵火焚毁进奉楼两座房舍数十间，储藏的宝物财货全部化成灰烬。

四月二十六日，毕师铎开始到战区总部办公，除了手握军权的官员外，其他官员全都恢复原职。把高骈全家再迁到城东别馆。自从城池陷落，反抗军日夜不停地大肆劫掠，直到今天，毕师铎才命先锋官（先锋使）唐宏当静街司令（静街使），禁止侵扰（抢劫共持续五日）。

高骈先前曾当过盐铁专卖暨运输总监（盐铁使。参考八七九年十月），长年累月地截留向中央进贡缴纳的货物财宝，全都留在扬州，堆积如山。高骈举行南郊祭祀天神大典，及登楼宣布赦免时，六军卫士及仪仗队所穿的衣服，以及在大厅举行每年元旦团拜，官邸内部所用的一切器具、陈设，都雕刻镶嵌金银璧玉，或盘龙飞凤，总共有几十万件，被乱兵劫掠一空，散落到普通平民人家，摆在卧室。

四月二十七日，捕捉到诸葛殷（参考八八二年四月），乱棍打死，把尸首抛弃路边，被他的仇家挖出眼睛、割下舌头，大家向尸首投掷石头瓦片，霎时间堆成一个坟墓。吕用之失败时，他的同党郑杞，第一个向毕师铎投靠（郑杞建议谋杀高骈，参考八八六年五月），毕师铎派郑杞当海陵（江苏省泰州市）盐铁专卖官（知海陵监事）。郑杞抵达海陵，暗中查访卫戍司令（镇遏使）高霸的隐私，报告毕师铎。高霸把这份报告查获，于是棍打郑杞的脊背，砍断他的手脚、挖出双眼、割下舌头，然后才把他斩首。

15、蔡州皇帝秦宗权的部将卢瑭驻扎万胜（河南省中牟县西北），夹着汴水建立营寨，断绝宣武战区的水路粮运，宣武战区司令官朱全忠，乘天降大雾，发动奇袭，把卢瑭军几乎杀光，残兵败将纷纷投奔驻扎赤冈（河南省开封市东北）的张眰。朱全忠再向张眰发动奇袭，杀两万余人。蔡州军队大为恐惧，甚至半夜惊醒，自相惊扰。朱全忠遂回大梁（汴州州政府所在城），使官兵获得休息。

16、四月二十八日，高骈暗中馈赠守卫人员黄金，毕师铎得到报告，立刻行动。

四月二十九日，把高骈送回修道院（高骈所建迎接神仙的地方），搜捕高姓家族的子弟、外甥、侄儿十余人，一并软禁。

17、前苏州州长张雄，率领他的部众从东海逆长江而上，进驻东塘，派部将赵晖占领上元（江苏省南京市）。

18、毕师铎进攻广陵时，吕用之伪造高骈的命令，任命庐州州长杨行密（杨行愍）当作战参谋长（行军司马），要他率军增援。庐江（安徽省庐江县）人袁袭建议杨行密说：“高骈昏聩、吕用之奸邪、毕师铎叛逆，三个凶暴的恶棍集在一起，都向我们乞求救兵，这是上天把淮南交到你手里，赶快前往！”杨行密动员庐州全部兵力，又向和州（安徽省和县）州长孙端借调军队，合在一起数千人，直向扬州。

五月，杨行密抵达天长（安徽省天长市）。郑汉章追随毕师铎起兵时，留下他的妻子镇守淮口（泗水注入淮河处·江苏省淮阴市西南），吕用之率军进攻，十几天不能攻克，郑汉章率军来救。吕用之听到杨行密已到天长消息，立刻前去天长会合。

19、五月三日，朱全忠进攻张眰，大破张眰军。蔡州皇帝秦宗权得到消息，从郑州（河南省郑州市）亲自率精锐部队跟张眰会合。

20、高邮卫戍司令（镇遏使）张神剑（张雄）向毕师铎索取财宝，毕师铎回答说，要等秦彦批准。张神剑大怒，遂连同他的部众，归降杨行密。还有海陵卫戍司令高霸、曲溪（江苏省盱眙县西南）人刘金、盱眙（江苏省盱眙县）人贾令威，都连同他们的部众归附杨行密。杨行密大军已多达一万七千人；张神剑运送高邮的存粮供应。

21、秦宗权自郑州东进，朱全忠恐惧，向朱瑾（泰宁〔总部兖州〕司令官）、朱瑄（天平〔总部郓州〕司令官）求救，二人分别率军增援，义成战区（总部设滑州〔河南省滑县〕）特遣兵团也适时抵达（朱全忠并义成〔总部滑州〕，参考去年〔八八六年〕十一月）。

五月八日，朱全忠集结四个战区的兵力，在边孝村（河南省开封市北）对秦宗权发动攻击，大破秦家班军队，杀两万余人。秦宗权于夜晚逃走，朱全忠追击，直追到阳武桥（河南省原阳县南）才回。朱全忠对朱瑄、朱瑾亲自率军来救的恩德，十分感激，当做自己同胞老哥一样侍奉。秦家班据守东都、河阳、许州、汝州（河南省汝州市）、怀州（河南省沁阳市）、郑州、陕州（河南省三门峡市）、虢州（河南省灵宝市）的将领，听到秦宗权兵败消息，都放弃城池，四散逃命。秦宗权从郑州、孙儒从河阳分别南下，临出发时一律屠城，把居民全部格杀，再把所有官舍民屋全部焚烧才走。秦宗权的势力自此稍稍衰退。

唐政府命扈驾特别营作战司令（扈驾都头）杨守宗代理许州州长，朱全忠命他的部将孙从益代理郑州州长。

22、杭州州长钱镠，派东安特别营指挥官（东安都将）杜稜、浙江（钱塘江）特别营指挥官（浙江都将）阮结、静江特别营指挥官（静江都将）成及，各率本部军队，讨伐薛朗（薛朗逐周宝，参考本年三月）。

23、五月二十一日，秦彦（宣歙行政长官）率宣歙道特遣兵团三万余人，乘坐竹筏，顺长江而下，赵晖在上元拦腰截击，格杀及落水淹死的将近一半。

五月二十三日，秦彦进入广陵，自称暂代淮南战区司令官，命毕师铎仍当作战参谋长（行军司马），擢升池州（安徽省贵池市）州长赵锽当宣歙道行政长官（观察使）。

五月二十五日，杨行密率各军抵达广陵城下，建立八个营寨包围，秦彦关闭城门固守。

24、六月六日，神策军天威特别营（五十四都之一）作战司令（都头）杨守立（胡弘立），跟凤翔战区司令官李昌符争道夺路，发生冲突，部属间互相斗殴。唐帝李俨派宦官前往和解，双方都不接受。当天夜晚，禁卫部队进入战争状态，严密戒备。

六月七日，李昌符挥军纵火焚烧李俨所住行宫。

六月八日，李昌符再攻击大安门，杨守立（胡弘立）跟李昌符巷战，李昌符失败，率部属撤退到陇州（陕西省陇县）固守。宰相杜让能听到消息，徒步冒险到行宫晋见皇帝；另一宰相韦昭度把家属送到军营当人质，誓言诛杀叛徒，所以官兵奋战，终于取胜。杨守立，是宫廷机要室主任宦官（枢密使）杨复恭的义子。

六月十日，李俨命神策军扈驾特别营（五十四都之一）指挥官（都将）、武定战区（总部设洋州〔陕西省洋县〕）司令官李茂贞（宋文通）当陇州征剿司令（招讨使），讨伐李昌符。

25、六月十二日，护国战区（总部设河中府〔山西省永济市〕）营门官（牙将）常行儒，格杀战区司令官王重荣。

王重荣用法严酷，到了老年，反而更为残忍。常行儒曾经受过惩罚，深感羞辱，决心报复。于夜晚时分，攻击官邸，王重荣逃往别墅。

第二天（六月十三日）天亮，常行儒搜捕到王重荣，斩首。李俨调任陕虢战区（总部设陕州〔河南省三门峡市〕）司令官王重盈（王重荣的老弟）当护国战区司令官；而命王重盈的儿子王琪，暂代陕虢战区候补司令官。

王重盈抵达河中，逮捕常行儒，斩首（《旧唐书·王重荣传》载：常行儒杀王重荣后，拥戴王重盈）。

26、六月十六日，秦彦派毕师铎、秦稠率军八千人出城向西进攻杨行密；秦稠阵亡，士卒被杀十分之七八。扬州城里缺粮，连砍柴的道路都被切断，宣歙特遣兵团士卒开始吃人肉充饥。

27、六月二十日，亳州（安徽省亳州市）将领谢殷，驱逐州长宋衮。

28、蔡州皇帝秦宗权的部将孙儒，撤出河阳南下后，唐政府退守泽州（山西省晋城市）的李罕之，邀请退守怀州的张全义（二人退守事，参考八八六年十二月），前来泽州，一起号召残余部众归队。现今，李罕之进入河阳，张全义渡黄河进入东都洛阳，同向河东战区司令官李克用请求援助；李克用派他的部将安金俊当泽州州长，率骑兵协防，并上疏任命李罕之当河阳战区司令官，张全义当东都洛阳特别市长（河南尹）。

最初，东都洛阳经过黄巢之役的战乱（参考八八〇年十一月十三日），残留下来的市民，分别聚集三城自卫（洛阳三城：河南、洛阳、中洋）。但是接着而来的秦宗权、孙儒穷凶极恶，残杀破坏，最后，三城只留下残垣断壁。张全义刚到时，城池四周田地，不见庄稼禾苗，只见遍地白骨，荆棘野草，一片荒凉，居民还不到一百户，而张全义部属也不过一百余人，就连同残存的一百户人家，一同据守中州城（洛阳三城中间城），四郊没有一个人耕田。张全义就在部属中遴选有才干、可以做事的十八个人，每人发给一面旗帜和一张文告，称之为屯垦司令（屯将），前往洛阳特别市所辖的十八县，在废墟荒城中竖起旗帜，张贴文告，号召流亡失散的人民归来，鼓励他们耕田种桑（洛阳特别市〔河南府〕辖二十县，除了河南县及洛阳县在洛阳城内〔犹如首都长安城内有长安、万年二县〕，其他十八县：偃师县〔河南省偃师市〕、巩县〔河南省巩义市〕、缑氏县〔河南省偃师县南缑氏镇〕、告成县〔河南省登封市东南〕、登封县〔河南省登封市〕、陆浑县〔河南省嵩县〕伊阙县〔河南省伊川县〕、新安县〔河南省新安县〕、渑池县〔河南省渑池县〕、福昌县〔河南省洛宁县东北〕、长水县〔河南省洛宁县西南长水镇〕、永宁县〔河南省洛宁县北〕、寿安县〔河南省宜阳县〕、密县〔河南省新密市〕、河清县〔河南省济源市南〕、颍阳县〔河南省登封市西南颍阳镇〕、伊阳县〔河南省嵩县西南旧县治〕、王屋县〔河南省济源市西〕）。刑罚简单，只有杀人犯才处死，其余的仅用棍打，没有严刑峻法，没有田租赋税，各地流民投奔而来的，就像上市场那么踊跃。又挑选年轻力壮的勇士，实施军事训练，防御强盗匪徒的劫掠。几年之间，城市街巷，渐渐恢复旧观，各县户口也大都复员，所种的桑麻长得绿葱茂盛，地面上再没有荒田，可以服兵役的青年，大县有七千人、小县也不少于两千人，于是上疏中央，分别设置县长及幕僚官，从事管理。张全义通情达理而观察敏锐，没有人能欺骗他，但待人宽厚，处事简单。每次外出时，看到庄稼茂盛，就会从马背下来，跟幕僚们一同欣赏，召唤地主，送给他美酒菜肴慰劳；有养蚕或春麦收割特别好的，张全义就会亲自到那一家，唤出男女老幼，赏赐给他们茶叶、彩色绸缎、衣服、器具。民间都传说：“张大帅不喜欢歌舞女郎，见了她们都不笑；只有见了好麦穗、大蚕茧才笑！”有田地荒废的，张全义就把地主找来，在当地父老注视下责打；有的诉苦说没有人、有的诉苦说没有牛，张全义就召集他的邻居，斥责道：“他确实没有人也没有牛，你们为什么不助他一臂之力！”大家都惭愧道歉，这才释放。因此，邻居乡里之间互相帮助，终于家家户户都有积蓄。遇到水旱天灾之年，五谷不收，也不会发生饥馑。在洛阳特别市所属二十县广大地区，财产富裕，人口众多。

柏杨曰：

全国都是地狱，只洛阳复成人间，我们向张全义顶礼！

29、杭州东安特别营指挥官（东安都将）杜稜等，在阳羡（江苏省宜兴市南）击败镇海战区候补司令官薛朗的部将李君暀（音wàng〔旺〕）。

30、秋季，七月五日（原文误置于八月，据《旧唐书》改），唐政府命李茂贞（宋文通）遥兼二级宰相（同平章事·使相），充任凤翔战区司令官。

31、七月十二日，淮南战区将领吴苗率他的部众八千人，翻出城墙，归降杨行密。

32、八月一日，凤翔战区司令官李茂贞（宋文通）奏报说：陇州州长薛知筹献出城池，归降中央，斩李昌符，屠灭全族（八八一年李昌言夺取凤翔〔参考该年十月〕，兄传弟，前后七年而灭）。

33、朱全忠（朱温）率军经过亳州（安徽省亳州市），派部将霍存发动袭击，斩谢殷（谢殷逐州长，参考本年六月二十日）。

34、命韦昭度暂任太保（守太保·三师之三），兼最高监督长（兼侍中）。

35、朱全忠打算并吞泰宁（总部兖州）及天平（总部郓州）两战区，可是两战区司令官朱瑾、朱瑄兄弟，却对自己有恩（两次救朱全忠：一次八八四年六月，义结兄弟；一次本年五月八日，朱全忠以兄长敬朱瑾、朱瑄），如果立即发动攻击，师出无名，必须找一个借口。于是捏造罪状，诬称朱瑄引诱宣武战区官兵叛逃，写信给朱瑄指控斥责。朱瑄复信，言辞也很强硬。朱全忠派他的部将朱珍、葛从周，袭击曹州（山东省定陶县）。

八月十一日，攻陷曹州，诛杀州长丘弘礼。又进攻濮州（山东省鄄城县），跟泰宁、天平兵团在刘桥（鄄城县南）会战，杀数万人，朱瑾、朱瑄仅逃出一命。自此，朱全忠跟泰宁、天平结仇。

36、淮南战区暂代司令官（权知节度使）秦彦，认为驻扎东塘的张雄兵力强大，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遂把唐政府国务院最高执行长（仆射）任命状交给张雄，国务院部长（尚书）任命状三份交给张雄的部将冯弘铎等（当是高骈当总指战官〔都统〕时中央所发空白任命状），广陵（扬州州政府所在县·江苏省扬州市）人民纷纷拿珠玉金银绸缎，向张雄占领区购买粮食。计：官员“通天犀”腰带（嵌犀牛角的腰带）一条，换稻米五升，锦绣丝棉被一床，换糠五升。可是，张雄部队官兵既然拥有财富，就不肯作战，而且不久，更反过来帮助杨行密。

八月二十六日，秦彦出动城里所有部队一万二千人，命毕师铎、郑汉章率领，在城西列阵，绵延几里，士气非常旺盛。杨行密在营帐中安睡，说：“盗贼接近时再报告我！”营门官李宗礼说：“我们人少，无法抵挡大军，应该坚守营寨，慢慢想办法撤退。”另一位将领李涛愤怒地说：“我们名正言顺讨伐叛逆，谈什么人多人少？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往哪里退？我愿率领我的部队当先锋，保证为大帅破贼！”李涛，是赵州（河北省赵县）人。杨行密遂把所有辎重物资、金银绸缎、小麦稻米，集中一个营寨，派老弱残兵保护，而把精锐部队埋伏两旁，亲自率一千余人发动攻击。会战刚开始，杨行密就假装失败，拨马而逃，淮南军追击，冲进一座空寨，发现堆积如山的金银绸缎、小麦稻米，于是大肆劫掠，想不到伏兵突然从四面八方窜起，淮南军大乱，杨行密挥军攻击，几乎把他们杀戮及俘虏净光，尸首纵横长达十里，河沟水渠都被填满。毕师铎、郑汉章单人匹马逃走，仅免一死。从此，秦彦不敢再说出兵的话。

37、九月，唐政府命国务院财政部副部长（户部侍郎）、全国财政总监（判度支）张濬（音jùn〔俊〕）当国务院国防部副部长（兵部侍郎）、二级实质宰相。

38、高骈被软禁修道院，秦彦对他的日常生活供应时有时无。高骈左右的人，没有食物可吃，有的甚至燃烧木刻的神像，烹煮皮带皮靴吞食，有的更互相谋杀，瓜分尸体吞食。秦彦跟毕师铎出兵作战，屡次都被击败，怀疑高骈祭出什么魔法，而城外的包围越来越急，害怕高骈同党有人在城里响应。有一位名叫王奉仙的邪教尼姑告诉秦彦说：“扬州地面将发生极大的灾难，必须有一个大人物死亡，才能转忧为喜。”

九月四日，秦彦派部将刘匡时诛杀高骈，以及高骈的儿子、老弟、外甥、侄儿，不分男女老幼，全部处死，推到一个大坑里埋葬（成都突击部队女子的凄厉诅咒已十二年，仍在耳际。参考八七五年六月）。

九月五日，杨行密得到报告，率官兵改穿素色衣服，面向广陵大哭三天哀悼。

39、朱珍（宣武〔总部汴州〕将领）进攻濮州（山东省鄄城县），朱瑄（天平〔总部郓州〕司令官）命老弟朱罕率步骑兵一万人增援。

九月二十一日，朱全忠（朱温·宣武司令官）在范县（河南省范县）迎战，生擒朱罕，斩首。

40、冬季，十月，秦彦派郑汉章率步骑兵五千人出城攻击张神剑、高霸的营寨，二人大败，张神剑逃回高邮，高霸逃回海陵（江苏省泰州市）。

41、十月七日，朱珍攻陷濮州，州长朱裕投奔战区总部所在地郓州，朱珍再攻郓州。朱瑄命朱裕写信给朱珍诈降，承诺自己愿作内应，朱珍于夜晚派军赴约，朱瑄大开城门接纳宣武士卒进城，然后关闭城门，全部屠杀，数千人死亡，宣武军队才撤退。朱瑄乘胜克复曹州（山东省定陶县），派部将郭词当州长。

42、十月四日，唐帝李俨封皇子李陞当益王。

43、杭州东安特别营指挥官（东安都将）杜稜等攻陷常州（江苏省常州市），州长丁从实投奔海陵（江苏省泰州市。丁从实逐张郁，参考八八六年六月）。杭州州长钱镠迎接周宝到杭州（前镇海〔总部润州〕司令官周宝投奔丁从实，参考本年三月），钱镠身佩箭袋，脚蹬皮靴，以部将迎接大帅盛大礼仪，到郊外亲自迎接。

44、杨行密包围广陵长达半年之久，秦彦、毕师铎大大小小数十次出击，多数失利，而城里缺粮，一斗米值钱五十串，草根树皮全都吃尽，就用黏土做出饼来吃，饿死的有一大半。宣歙兵团士卒绑架平民到大街上贩卖，屠杀切割，跟对待猪羊一样，这些被掠卖的人，直到临死都发不出一点声音，堆积的骸骨和流出的血液满布街市。

柏杨曰：

中国人，你的名字是苦难！

秦彦、毕师铎对于这个困境无计可施，只有紧皱双眉而已。城外的包围更加紧急，秦彦、毕师铎忧愁愤怒，毫无办法，只有抱着膝盖面面相对，整天不说一句话。而城外的杨行密也陷窘境，因长期攻不下城池，疲惫不堪，也打算撤退。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发生变化。

十月二十九日夜晚，狂风暴雨，吕用之旧部张审威，率领他的部属三百人，于凌晨时分，埋伏西城壕沟，等到守卫士卒交班，警戒疏忽机会，暗中登上城墙，打开城门，迎接外面部众进城，守军没有任何抵抗，即行崩溃。先前，秦彦、毕师铎信奉依靠尼姑王奉仙，即令是会战的日期时刻以及对官兵的赏罚轻重都由她决定。到了这时候，二人再向王奉仙请示说：“怎么才能渡过难关？”王奉仙说：“走是好办法！”秦彦、毕师铎遂从开化门逃出，投奔东塘。杨行密率各军共计一万五千人进城。认为大将梁缵不能尽忠高家，反而甘心受秦、毕二人利用，就在辕门之外斩首，另一大将韩问得到消息，投井而死。杨行密命高骈的堂孙高愈摄理战区副司令官（摄副使），主持改葬高骈跟他的家族事宜。扬州剩下的居民才数百家，饥饿瘦枯，不成人形，杨行密把城西围城军的军粮运来赈济。

杨行密自称淮南战区候补司令官。

45、蔡州皇帝秦宗权派他的老弟秦宗衡当统帅，率特遣兵团一万人，渡过淮河，向杨行密争夺扬州，命决胜特别营司令（决胜指挥使）孙儒当副统帅，作战参谋长（行军司马）张佶，龙骧特别营司令（龙骧指挥使）刘建锋，以及初级军官马殷、秦宗权的族弟秦彦晖，都随从出征。

十一月二日，抵达广陵城西，进驻杨行密原来使用的营寨，凡是来不及运到城里的辎重物资，全被蔡州兵团得到。秦彦、毕师铎逃奔东塘，驻军首领张雄拒绝接纳；秦彦、毕师铎打算渡长江南下，前往秦彦的根据地宣州，但就在这时候，秦宗衡邀请他们联合对付杨行密，二人遂回军跟秦宗衡会合。

不久，秦宗权命秦宗衡返首都蔡州抵抗朱全忠的攻击。孙儒看出秦宗权不可能成功，遂声称有病，不肯拔营。秦宗衡屡次催促，孙儒大怒，决定彻底解决。

十一月五日，孙儒跟秦宗衡在一起饮酒，就在座位上，孙儒挥刀砍死秦宗衡，把人头送给朱全忠。秦宗衡的部将安仁义，投降杨行密。安仁义本是沙陀部落（山西省北部）的将领，杨行密把所有的骑兵都交给他，官阶在田頵之上。孙儒派军剽掠邻近各州，不久，部众已扩张到数万人。因城外没有东西可吃，遂会合秦彦、毕师铎，袭击高邮。

46、最初，宣武战区总指挥官（都指挥使）朱珍，跟阵前督战官（排阵斩斫使）李唐宾，胆识谋略以及权力官位，。都不相上下。朱全忠每次出战，总是携带他们二人，没有一次不传出捷报，然而二人谁都不佩服谁。就在这时候，朱珍命人到大梁迎接妻小，却事先没有向朱全忠报告，朱全忠暴跳如雷，派军队把朱珍的妻小押回大梁，诛杀放他们出城的守门官，派亲信蒋玄晖去召唤朱珍前来大梁，命李唐宾接替朱珍的位置，代统他的部众。驿马车站宾馆巡查官（馆驿巡官）冯翊（陕西省大荔县）人敬翔（敬，姓）劝阻说：“朱珍不会轻易放弃兵权，他如果猜疑恐惧，可能发生变化。”朱全忠也马上后悔，派人追上蒋玄晖，停止行动。而朱珍果然怀疑自己的安全。

十一月七日夜晚，朱珍摆设酒席，宴请各将领。李唐宾认为朱珍一定有什么企图，惊恐中，砍开城门，奔回大梁。朱珍发现自己可能被陷害，也放弃军队，单人匹马随后赶到。朱全忠爱惜两个人的才勇，都不怪罪，仍教他们返回濮州，而自己率主力回汴州。

朱全忠机警诡谲，反应迅速，喜怒难以猜测，将领们及参谋官员们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只有敬翔对他了解，往往想到朱全忠想不到的地方，朱全忠大为高兴，深恨认识敬翔太晚，军事民政各种要务，全都询问敬翔的意见。

41、十一月十二日，高邮卫戍司令（镇遏使）张神剑率部属两百人逃奔扬州。

十一月十七日，变军首领孙儒进入高邮，屠城。

十一月十九日，高邮残余士卒七百人，突破孙儒包围，逃到扬州。杨行密恐怕发生意外，遂把他们分配给各将领，而于晚上全部坑杀。第二天（十一月二十日），在张神剑的住处，诛杀张神剑。（胡三省注：“张神剑反复于吕用之、毕师铎之间，而死于杨行密之手。仗恃自己狡狯，欣赏自己小动作的人，有时也山穷水尽。”）

杨行密恐怕孙儒乘胜夺取海陵，十一月壬寅日（本月庚午朔，没有壬寅），杨行密命海陵卫戍司令高霸率所有军队及全体居民，全部迁入扬州，下令道：“有违抗命令的，屠灭全族。”于是数万户人家抛弃家产，烧毁房舍，扶老携幼，迁到广陵。

十一月二十九日，高霸跟老弟高暀、部将余绕山、前常州州长丁从实，抵达广陵。杨行密亲自到郊外迎接，跟高霸、高暀结拜金兰，誓如兄弟。把海陵士卒安置在法云寺。

十一月三十日，蔡州皇帝秦宗权攻陷郑州。

49、唐政府因淮南战区长期混乱，采取安定行动。

闰十一月，唐帝李俨命朱全忠兼任淮南战区司令官及东南方面军征剿司令（东南面招讨使）。

50、西川战区司令官陈敬瑄，对东川战区司令官顾彦朗和占领阆州（四川省阆中市）的变军首领王建之间感情亲密，感到厌恶不安，恐怕二人联合起来对付自己，遂跟老弟田令孜商量如何因应，田令孜说：“王建，是我的义子（参考八八四年十一月），杨守亮（訾亮·山南西道〔总部兴元府〕司令官）不能包容，他才去当强盗。我只要写封信去叫他来，他一定会来。”乃派使节携带田令孜的信件前去召唤，王建大喜过望，到梓州晋见顾彦朗说：“十军阿爹叫我到他那里（田令孜曾任皇家神策十军观察兵马阵容特派监军宦官〔神策十军观军容使〕），我就前去侍候，可能顺便结识陈太师（陈敬瑄），求他给我一个大一点的州，如果能够得到，愿望已经满足。”于是把家属留在梓州，而率手下精锐士兵两千人，携带侄儿王宗鐬（音huì〔会〕）、义子王宗瑶、王宗弼、王宗侃、王宗弁（bian〔便〕），启程南下。王宗瑶，是幽州（北京市）人，本名姜郅。王宗弼，是许州人，本名魏弘夫。王宗侃，是许州人，本名田师侃。王宗弁，本名鹿弁。

王建抵达鹿头关（四川省德阳市北黄许镇），西川战区参谋官（参谋）李乂（音yì〔义〕）警告陈敬瑄说：“王建，好像一只猛虎，怎么能够容他进入家门？他岂肯当你的部下？”陈敬瑄大为后悔，立刻派人前去阻止，并且加强戒备。王建大怒，一连击破沿途关卡，继续前进，在绵竹（四川省绵竹县）击败汉州（四川省广汉市）州长张顼，攻陷汉州，挺进到学射山（四川省成都市北）；又在蚕此（成都市北）击败西川战区将领句惟立（句，姓），攻陷德阳（四川省德阳市）。陈敬瑄派使节斥责王建，王建说：“十军阿爹（田令孜）叫我来，已到了门口，却被拒绝。东川战区顾司令官（顾彦朗）又对我怀疑猜忌，教我进退两难，无路可走！”田令孜登上城楼解释，王建跟众将领在清远桥（成都市南门楼外护城河桥）上，剃光头发，列队叩拜，声明说：“我们既无家可归，特地向阿爹告辞，从此成为叛徒！”顾彦朗命老弟顾彦晖当汉州州长，出军协助王建，向成都发动猛烈攻击，三天不能攻克，退回汉州驻扎。

陈敬瑄向中央报告紧急情况，唐帝李俨派宦官携带诏书前去和解，又命李茂贞（宋文通·凤翔司令官）写信调停，陈王二人都不接受。

51、淮南战区候补司令官杨行密，打算派高霸进驻天长抵抗孙儒，智囊袁袭说：“高霸，是高骈的老将，一向见风转舵，我们胜就向我们靠拢，我们不胜他就叛离。现在把他安置在天长，是断绝我们自己的退路，不如把他处死。”杨行密接受。

闰十一月十日，杨行密设下埋伏，生擒高霸跟丁从实、余绕山，全部诛杀。又派骑兵一千人，突击驻扎法云寺的海陵部队，枉死数千人。当天，天降大雪，法云寺外几个坊的土地，都被鲜血染红。只有高暀逃走。第二天（闰十一月十一日）也被捕获，诛杀。

吕用之在天长时（参考本年五月），骗杨行密说：“我有白银五万锭，埋在住宅地下，等攻克城池之日，呈献给你，作为你部下饮酒一醉的费用！”

闰十一月十一日，杨行密检阅军队，回头对吕用之说：“你承诺给他们的五万锭白银在哪里？怎么敢对我撒谎！”命左右把他拉下去，戴上脚镣手铐等刑具，交给田頵审讯，吕用之供说：

“我跟郑杞、董瑾计划，在中元节（七月十五日）夜晚，邀请高骈到我家，举行黄箓大斋（召请天神、地仙、人鬼三界，摆设香案祭祀，忏悔赎罪，功德之大，不可思议），乘高骈‘入静’（“入静”，道家术语，犹如佛教“入定”，静静地独居一室，左右不能有人，然后神清思澄，以接天神），把他勒死，然后称他‘升天’。再命莫邪特别营（莫邪都）率各军推举我当战区司令官。”当天，把吕用之腰斩，仇家拥到尸首上剥皮剐肉，霎时间只剩下一副骨骸，并诛杀他的家族及党羽。士卒挖掘吕用之的大厅，发现有桐木雕刻的人像，前胸书写高骈的姓名，佩戴枷锁，满身铁钉。

袁袭建议杨行密说：“广陵饥馑穷苦已到极点，孙儒又来，民生一定更为困难，不如躲避。”

闰十一月十五日，杨行密命和州（安徽省和县）将领延陵宗，率他的部众两千人，返回和州（州长孙端派助杨行密）。

闰十一月十六日，又命指挥官（指挥使）蔡俦率军一千人，把辎重军资数千车运回庐州。

52、赵晖（张雄的部属，参考本年四月）据守上元，正逢周宝失败不久，镇海战区溃散的士卒，很多投奔赵晖（周宝事，参考本年三月），部众增加到数万人，赵晖开始骄傲膨胀，自认英雄盖世，修复南朝时代著名的台城居住（隋灭陈时，把台城全部摧毁，变作耕地〔参考五八九年二月〕，以后虽置蒋州、昇州，州政府分设石头城及上元县。台城堙废迄今二百九十八年），衣服及使用器具奢侈豪华，远超过他的身份。张雄驻军东塘，赵晖对他也不再闻问。张雄逆长江而上，赵晖派舰只阻塞中游，张雄大怒。

闰十一月十九日，张雄攻击上元，攻克。赵晖逃奔当涂（安徽省当涂县），中途被他的部将诛杀。所余的部众投降，张雄把他们全部坑杀。

53、朱全忠派内营司令（内客将）张廷范，把中央发布朱全忠兼任淮南战区司令官的公文送给杨行密，并命杨行密当淮南战区副司令官（节度副使），又命宣武战区作战参谋长（行军司马）李璠当淮南战区候补司令官。派营门官郭言率军一千人护送。

感化战区（总部设徐州〔江苏省徐州市〕）司令官时溥，认为对朱全忠而言，自己是先进前辈，曾当过总指战官（都统），却不能兼淮南战区，朱全忠反而得到，大为失望怨恨（时溥兼总指战官，参考八八三年九月）。朱全忠写信向时溥借路，时溥拒绝。李璠走到泗州（江苏省盱眙县淮河北岸），时溥发动袭击，郭言竭力战斗，才算逃出一死，遂向北撤退。自此，宣武跟感化结下仇恨。

54、十二月二十五日，蔡州皇帝秦宗权所属山南东道战区候补司令官赵德諲，攻陷江陵，诛杀荆南战区司令官张瓌（八八五年正月，张瓌夺取荆南，前后三年而灭）。赵德諲留下部将王建肇守城，自己撤退，城里居民只有几百家。

55、饶州（江西省波阳县）州长陈儒（参考八八四年三月）攻陷衢州（浙江省衢州市）。

56、蔡州皇帝秦宗权的部将冯敬章攻陷蕲州（湖北省蕲春县）。

57、十二月二十七日，周宝（前镇海〔总部润州〕司令官），在杭州逝世（享年七十四岁。《新唐书》、《十国纪年》则记载周宝被钱镠诛杀）。

杭州州长钱镠命杜稜当常州军政总监（制置使），命阮结等进攻润州（江苏省镇江市）。

十二月二十八日，攻克润州。镇海战区将领刘浩逃走，阮结生擒候补司令官薛朗回来（刘浩、薛朗逐周宝，参考本年三月）。

八八八年（戊申）

唐·光启四年　　文德元年　　（皇帝秦宗权四年）

1、春季，正月十六日，脱离蔡州（河南省汝南县）皇帝秦宗权的将领孙儒（时驻高邮〔江苏省高邮市〕），诛杀淮南战区（总部设扬州〔江苏省扬州市〕）降将秦彦（暂代司令官）、毕师铎（淮南作战参谋长）、郑汉章（淮宁军基地司令）。

秦彦等投奔秦宗衡时（参考八八七年十一月），部众还有两千余人，后来渐渐被孙儒调走。初级将领唐宏（毕师铎的亲信，曾任静街司令〔静街使〕，参考八八七年四月）看出他们身陷绝境，难逃杀身之祸，恐怕受到牵连，急谋脱身，于是诬告秦彦等暗中招引宣武战区（总部设汴州〔河南省开封市〕）来袭。孙儒诛杀秦彦等之后，命唐宏当骑兵司令（马军使）。

2、巫法师张守一（参考八八二年四月）跟吕用之一同逃出扬州，投奔杨行密（杨行愍），又给各将领配制仙丹，打算跟过去一样，利用制药的机会，干涉军政总部的施政。杨行密大怒，把他斩首。

3、蔡州皇帝秦宗权的将领石璠，率军一万余人攻击陈州（河南省淮阳县）、亳州（安徽省亳州市）。唐王朝（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宣武战区司令官（节度使）朱全忠（朱温）派部将朱珍、葛从周率骑兵数千人迎击，把石璠生擒。

正月二十五日，唐政府命朱全忠当蔡州地区各特遣兵团总指战官（蔡州四面行营都统），代替时溥（时溥于秦宗权称帝时被任总指战官，参考八八五年三月），各战区道都受朱全忠调遣。

4、宣武战区内营司令张廷范抵达广陵，杨行密隆重招待；可是听到朱全忠派李璠来当候补司令官（留后）的消息时，怒形于色，明显的是一种绝不接受的表情。张廷范秘密派人报告朱全忠：应亲率大军前来广陵到差；朱全忠接受。但大军抵达宋州（河南省商丘市）时，张廷范已从广陵逃回来，警告朱全忠道：“杨行密不容易对付。”

正月二十六日，李璠也逃到宋州，报告感化战区（总部设徐州〔江苏省徐州市〕）军队切断道路情形，朱全忠才停止前进。

5、正月二十八日，杭州（浙江省杭州市）州长钱镠诛杀镇海战区（总部设润州〔江苏省镇江市〕）候补司令官薛朗，挖出他的心祭祀周宝（薛朗被擒，参考八八七年十二月）。而命阮结当润州军政总监（制置使）。

6、二月，朱全忠上疏唐王朝皇帝（二十一任僖宗）李俨（本年二十七岁），推荐杨行密当淮南战区候补司令官。

7、二月七日，李俨患病。

二月十四日，李俨从凤翔（陕西省凤翔县）出发，二月二十一日，李俨抵达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

二月二十二日，赦免天下，改年号文德（之前是光启四年，之后是文德元年）。任命韦昭度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

8、魏博战区（总部设魏州〔河北省大名县〕）司令官乐彦祯（乐行达），骄傲凶恶，横行不法，征调所辖六个州的农民（六州：魏州、博州〔山东省聊城市〕、贝州〔河北省清河县〕、相州〔河南省安阳市〕、澶州〔河南省内黄县东南〕、卫州〔河南省卫辉市〕），兴筑魏州外城（罗城），成正方形，周界长达八十里，农民痛苦不堪。他的儿子乐从训尤其凶恶阴险，自从屠杀王铎满门（参考八八四年十二月），大家都对他十分厌恶。乐从训聚集地痞流氓五百余人，当自己的亲近侍卫，称为“子将”，引起战区正规部队猜疑，议论纷纷，军心不安。乐从训大为恐惧，改穿平民衣服逃亡，在邻近的几个县中停留，老爹乐彦祯遂命他当相州州长。乐从训派人到魏州搬用铠甲武器和金银绸缎，道路上人马奔跑，来往不断，正规部队更加猜疑，兵变一触即发，情势紧张险恶。乐彦祯也感到大祸迫在眉睫，仓促辞职，到龙兴寺当和尚。各将领推举指挥官（都将）赵文（音biàn〔便〕）代理候补司令官（知留后事）。

乐从训率军三万人进抵魏州城下，赵文不出来应战，各将领再把他诛杀，推举营门官（牙将）、贵乡（魏州州政府所在县·河北省大名县）人罗弘信代理候补司令官。先前，有人传言：曾经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说：“罗弘信当做地主！”赵文被杀后，各将领聚在一起呼叫：“谁想干司令官？”罗弘信应声而出，说：“白胡子老头叫我出来！”大家围绕着他看了看，说：“可以！”遂拥他坐上司令官宝座。罗弘信率军出击，跟乐从训会战，击败乐从训。乐从训集合残余部众退守内黄（河南省内黄县），魏博兵团把内黄围住。

之前，朱全忠将要攻击蔡州皇帝秦宗权，派内营管理官（押牙）雷邺携带白银一万两，到魏州买米。魏州驱逐乐彦祯后，把雷邺杀死在他下榻的宾馆。乐从训战败后，遂向朱全忠求救。

9、最初，河阳战区（总部设孟州〔河南省孟州市〕）司令官李罕之，跟东都洛阳特别市长（河南尹）张全义感情深厚，曾割破手臂，歃血盟誓，永为兄弟，双方十分欢愉（二人结盟，参考八八六年十二月）。但李罕之是一个暴徒，勇而无谋，性情又凶恶贪婪，心里并看不起张全义，听说张全义在洛阳克勤克俭，全副力量从事耕田，哑然失笑道：“他不过是一个庄稼汉而已！”张全义听到，并不认为有什么冒犯。李罕之不断向张全义要求供应粮食、布匹，张全义全都给他。而李罕之却贪得无厌，得寸进尺，数目逐渐庞大，张全义无法使他满足，于是，稍不如意，李罕之就把洛阳特别市政府的主管官员戴上脚镣手铐，押到河阳棍打，洛阳特别市政府（河南府）文武官员，都怒不可遏。张全义安抚道：“李大帅（李罕之）要的东西，为什么不给！”竭尽全力供应，好像对李罕之心怀畏惧，李罕之越发傲慢。李罕之的军队从不种田，粮食薪饷全靠向民间剽掠，缺粮时，就吃人肉为生。现在，李罕之出动所有部众进攻绛州（山西省新绛县），州长王友遇投降。李罕之再进攻晋州（山西省临汾市），护国战区（总部设河中府〔山西省永济市〕）司令官王重盈跟张全义秘密结盟，计划对付李罕之（晋绛二州皆属护国战区）。于是张全义暗中动员屯垦民兵，夜晚，乘虚突袭河阳。而于黎明时，占领三城（河阳三城：河南〔南城〕、河阳〔北城〕、中洋〔中城〕），李罕之跳墙而出，徒步逃走。张全义把李罕之的家产全部没收，遂兼任河阳战区司令官。

李罕之逃到泽州（山西省晋城市），向河东战区司令官李克用求救。

10、三月一日，日全食。

11、三月二日，唐帝李俨旧病复发。

三月五日，李俨病重。皇弟吉王李保，年纪最大而且贤明，文武百官都盼望他能继位。但神策十军观察兵马阵容特派监军宦官（十军观军容使）杨复恭，却拥护另一位皇弟寿王李杰。当天，李俨下诏（杨复恭诏）命李杰当皇太弟、监督国事。右神策军总指挥宦官（右军中尉）刘季述派军前往六王宅（皇子皇孙群居处）迎接李杰入居少阳院，宰相以下官员全到少阳院晋见。

三月六日，李俨在灵符殿逝世（本年二十七岁）。遗诏说：皇太弟李杰改名李敏，命宰相韦昭度当帝国最高摄政（摄冢宰）。

李敏（李杰。本年二十二岁）登上皇帝宝座（唐王朝二十二任帝昭宗），身体健康，容貌清秀，眉宇之间流露英气，而又喜爱文学。李敏对老哥李俨当皇帝时，既没有威严，而政令又无法推行，中央权威一天比一天衰落的现象，有深刻警惕，立志恢复祖先的光荣勋业。李敏对高级官员十分尊敬礼遇，梦想得到贤能人才和英雄豪杰的辅佐。所以登基的时候，全国人民都欢欣鼓舞。

12、朱全忠把粮食运往宋州，打算攻击蔡州皇帝秦宗权。就在这时候，乐从训向朱全忠求救，朱全忠遂转移目标，进驻滑州（河南省滑县），派内营总管理官（都押牙）李唐宾等率步骑兵三万人继续前进攻击蔡州；另命总指挥官（都指挥使）朱珍等派出一部分兵力增援乐从训，从白马（滑州州政府所在县·河南省滑县）渡黄河北上，一连攻陷黎阳（河南省浚县）、临河（河南省濮阳市西）、李固（应在河南省浚县附近）三城，前进到内黄，击败魏博兵团一万余人，俘虏将领周儒等十人。

13、李克用（河东〔总部太原府〕司令官）派他的部将康君立当南方军团征剿司令（南面招讨使），督促李存孝（安敬思）、薛阿檀、史俨、安金俊、安休休五指挥官，率骑兵七千人，协助李罕之反攻河阳。张全义登城固守，而城里粮食吃完，于是向朱全忠求救，把妻子、儿女送到汴州充当人质。

14、阆州（四川省阆中市）州长王建分兵进攻彭州（四川省彭州市），西川战区（总部设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司令官陈敬瑄出军救援，王建才撤退，但对西川战区所属十二州大肆剽掠，十二州全部受到损害（西川十二州：彭州〔四川省彭州市〕、蜀州〔四川省崇州市〕、汉州〔四川省广汉市〕、嘉州〔四川省乐山市〕、眉州〔四川省眉山县〕、邛州〔四川省邛崃市〕、简州〔四川省简阳市〕、资州〔四川省资中县〕、雅州〔四川省雅安市〕、黎州〔四川省汉源县〕、茂州〔四川省茂县〕、维州〔四川省理县〕）。

15、夏季，四月三日，唐王朝新任皇帝李敏追赠亡母王女士尊贵谥号：恭宪皇后。

16、四月十五日，原隶属蔡州的变军首领孙儒袭击扬州，攻克。淮南战区候补司令官杨行密逃走，孙儒自称淮南战区司令官。

杨行密打算投奔海陵（江苏省泰州市），智囊袁袭建议返回庐州（安徽省合肥市），再作进取打算，杨行密接受。

17、朱全忠派他的将领丁会、葛从周、牛存节，率军数万人，增援被困在河阳的战区司令官张全义。河东将领李存孝命李罕之率步兵攻城，自己率骑兵挺进到温县（河南省温县）迎战，河东兵团大败，安休休害怕军法制裁，逃奔蔡州。宣武兵团准备派别动部队阻塞太行山，切断河东大军归路（太行八陉的轵陉〔河南省济源市西〕及太行陉〔河南省沁阳市北〕，都属河阳战区），康君立等恐惧，率军撤退。朱全忠遂上疏任命丁会当河阳战区候补司令官，命张全义仍任洛阳特别市长（河南尹）。丁会，是寿春（安徽省寿县）人。牛存节，是博昌（山东省博兴县）人。张全义感激朱全忠的救命之恩，从此全心全意归附。朱全忠每次出战，张全义总是主动供应粮草和武器，从不短缺。

李罕之当泽州州长，遥兼河阳战区司令官。李罕之教他的儿子李颀（音qí〔其〕）留在太原（山西省太原市）做李克用的部属，而自己返回泽州。李罕之什么事都不做，只专门抢劫剽掠，东自怀（河南省沁阳市）、孟，西到晋（山西省临汾市）、绛（山西省新绛县），其间数百里之遥，州没有州长、县没有县长，田地没有麦禾树苗、村落没有人迹坎烟，极目荒凉，将近十年之久。河中、绛州之间，有一座摩云山，高插天际，人民聚集山顶自保，普通强盗劫匪都不能接近。李罕之却把它攻陷，时人给他一个绰号：李摩云。

18、困守内黄的乐从训，进军洹水（河北省魏县西南）；魏博战区候补司令官罗弘信派部将程公信进攻，斩乐从训，于是连同已出家的老爹乐彦祯的头也被砍下，一并悬挂辕门示众（乐彦祯于八八三年二月叛韩简，夺取魏博，至今年四月，前后六年而灭）。

四月二十六日，罗弘信派使节携带大量金银珠宝，前往宣武战区劳军，请求恢复旧日友好，战区司令官朱全忠遂把军队撤回。唐王朝皇帝李敏，下诏任命罗弘信暂代魏博战区候补司令官（权知魏博留后）。

19、归州（湖北省秭归县）州长郭禹（成汭），进攻荆南（总部江陵府），逐走王建肇（赵德諲留王建肇守江陵，参考去年〔八八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王建肇逃往黔州（黔中道首府·重庆市彭水县）。李敏下诏命郭禹当荆南战区（总部设江陵府〔湖北省江陵县〕）候补司令官。荆南战区于屡次兵灾之后，全城只剩下十七户人家。郭禹竭尽心力，发奋图强，重建秩序，招徕逃往各地的流民，安抚残破的劫后余生，鼓励人民经商务农，到唐王朝亡时（九〇七年，距本年十九年），增加到将近一万户。

当时各地军阀只知道兴兵作战，互相残杀，没有人想到照顾平民，只有华州（陕西省华县）州长韩建（忠武八特别营司令之一，参考八八一年五月），收容流亡散失的农民，勉励他们耕田种桑，几年之间，民间开始富庶，军队粮饷也有着落，人们称颂为“北韩南郭”。

蔡州皇帝秦宗权的部将常厚，据守夔州（重庆市奉节县），郭禹跟部将、汝阳（蔡州州政府所在县·河南省汝南县）人许存，把它攻克。很久之后，唐王朝政府任命郭禹当荆南战区司令官、王建肇当武泰战区（总部设黔州〔重庆市彭水县〕）司令官（此时尚称“黔中道”，八九〇年才改称武泰战区）。郭禹上疏皇帝李敏请恢复本来姓名成汭（杀人亡命事，参考八八五年正月四日）。

20、唐政府加授李克用中央官衔：兼最高监督长（兼侍中·使相）。

21、五月三日，唐政府加授朱全忠中央官衔：兼最高监督长。

22、蔡州皇帝秦宗权所属山南东道战区（总部设襄州〔湖北省襄樊市〕）司令官赵德諲，因荆南被成汭（郭禹）夺走，而且看出秦宗权必然失败。五月六日，赵德諲向唐政府投降，并私下结交朱全忠。朱全忠遂上疏任命赵德諲当自己的副手。李敏下诏：改山南东道战区为忠义战区，命赵德諲当战区司令官，充任蔡州地区各特遣兵团副总指战官（蔡州四面行营副都统）。

23、朱全忠得到洛阳、孟州的支援，已没有后顾之忧，于是出动大军进攻蔡州皇帝秦宗权，在蔡州之南大破秦宗权军，攻克北关门，秦宗权固守中州城（蔡州中城），朱全忠把大军编组为二十八个营寨，环绕包围。

24、唐政府加授凤翔战区（总部设凤翔府〔陕西省凤翔县〕）司令官李茂贞（宋文通）中央官衔：摄理最高监督长（检校侍中·使相）。

25、西川战区司令官陈敬瑄跟阆州州长王建互相攻击，向中央的进贡及应缴赋税遂完全中断。

王建认为成都守军力量仍很强大，而民间穷苦，后退又没有地方可以剽掠，打算停止军事行动。智囊周庠、綦毋谏极力反对；周庠说：“邛州城墙壕沟都很坚固，粮食可以支持很多年，可以夺取作为基地。”王建说：“我在军中的时间很久，发现当统帅的如果不仰赖天子的威望，军心就容易离散。我们应该上疏揭发陈敬瑄的罪状，请求中央另派高级官员来当战区司令官，由我担任助手，大功可能完成。”乃命周庠撰写奏章，表示愿讨伐陈敬瑄来赎自己的罪，并请求命自己当邛州州长。东川战区（总部设梓州〔四川省三台县〕）司令官顾彦朗也上疏皇帝，请求赦免王建，而把陈敬瑄调差，用来安定两川（东川、西川）。

最初，当黄巢进入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时，前任皇帝（二十一任僖宗）李俨向南逃亡（参考八八〇年十二月），现任皇帝（二十二任昭宗）李敏当时还是寿王，追随李俨前往成都途中，因为事情突发，一切仓促，各亲王都在山谷中步行前进，李敏体力不继（那时才十四岁），既困又乏，再走不动一步，躺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宦官田令孜从后面赶到，催促上路。李敏说：“双脚疼痛，求你给我一匹马！”田令孜说：“深山峻岭，哪里有马！”用马鞭打他，要他继续前进。李敏看了他一眼，虽不讲话，却记恨在心。等到登上帝位，李敏另派人当西川监军宦官，田令孜拒绝诏书。李敏正愤怒军阀们的骄傲横暴，想要展示皇家威力，施以压制。就在这时，先后接到顾彦朗、王建的奏章，而田令孜仗恃的正是陈敬瑄，遂决定先拔除祸根。

六月，李敏命韦昭度遥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使相），充任西川战区司令官，兼两川安抚及军政总监等（兼两川招抚制置等使）；征召陈敬瑄回京（首都长安）当左龙武（禁军第三军）统军。

王建驻扎新都（四川省新都县）。当时，绵竹（四川省绵竹县）民间首领何义阳、安仁（四川省大邑县东南安仁镇）民间首领费师懃（音qín〔勤〕）等，各在本地组织自卫部队，保护乡土，多的有一万人，少的也有一千人。王建派义子王宗瑶（姜郅）前去游说，都率领部众归附王建，供给王建军粮及物资辎重，王建的军威士气重新振作。

26、唐政府在河南府（东都洛阳特别市·河南省洛阳市）设佑国战区，命张全义当司令官。

27、秋季，七月，泽州州长李罕之引导河东兵团攻击河阳；河阳战区候补司令官丁会把他们击败。

28、唐政府在凤州（陕西省凤县）设置战区，割兴州（陕西省略阳县）、利州（四川省广元市）隶属。命凤州警备区司令（防御使）满存当战区司令官，遥兼二级宰相（八八六年，曾在兴凤二州设感义战区，命杨晟当司令官，参考八八六年正月十三日。然而还没有建立总部，杨晟就战败逃走，形同解散）。

29、擢升魏博战区暂代候补司令官（权知留后）罗弘信实任战区司令官。

30、八月三日，宣武特遣兵团攻陷蔡州南城。

31、杨行密（杨行愍·淮南〔总部扬州〕候补司令官）畏惧原隶蔡州的变军首领孙儒军力强大，步步相逼，打算率轻装备部队袭击洪州（江西省南昌市）。智囊袁袭说：“钟传（江西〔首府洪州〕行政长官）割据洪州（南昌市）已经很久（钟传逐江西道行政长官〔江西观察使〕高茂卿，参考八八二年五月，迄今七年），军队战斗力很强，粮食又很充足，不容易对付。赵锽新近才当上宣歙道（首府设宣州〔安徽省宣州市〕）行政长官（观察使。参考八八七年五月），趁着天下大乱，残害人民，军心不服。你最好采取低姿态，写封措辞谦卑的信，派人携带大量金银珠宝，贿赂和州（安徽省和县）州长孙端、上元（江苏省南京市）守军首领张雄，使他们从采石（安徽省马鞍山市西南）渡长江，侵入宣歙道辖区，赵锽一定迎战。你就从铜官（安徽省铜陵市西北）渡江，前往会师，—定可以把赵锽击破。”杨行密接受，命部将蔡俦留守庐州（安徽省合肥市），而亲率各将领从糁潭（安徽省无为县西南。糁，音sǎn〔伞〕）渡长江南下。

孙端、张雄被赵锽击败，赵锽的部将苏塘、漆朗率军两万人进驻曷山（安徽省宣州市西南）。智囊袁袭再建议杨行密道：“你率军直向曷山，坚守营门不出来挑战，他们想战而不能战，定认为我们胆怯，抓住他们懈怠不备的机会，可以击破。”杨行密听从。于是苏塘等大败，杨行密遂包围宣州。赵锽的老哥、池州（安徽省贵池市）州长赵乾之率军从池州前来救援，杨行密派他的部将陶雅在九华（安徽省青阳县南九华山）截击，大破赵乾之部众。赵乾之逃奔江西道。杨行密命陶雅当池州军政总监（制置使）。

32、九月，朱全忠因后勤补给困难，而且蔡州皇帝秦宗权已经残破到极点，可以不必再对他担心，遂率军撤退。

九月二日，朱全忠命朱珍率军五千人护送楚州（江苏省淮安市）州长刘瓒前往楚州到差（楚州属淮南战区〔总部扬州〕，朱全忠是要显示他的战区司令官权力，并借机扩张势力）。

33、杭州州长钱镠，派堂弟钱銶率军攻击苏州（江苏省苏州市）州长徐约（徐约夺取苏州，参考八八七年四月一日）。

34、冬季，十月，感化兵团（总部徐州）截击朱珍、刘瓒，不准通过。朱珍等攻击，攻陷沛（江苏省沛县）、滕（山东省滕州市）二县，格杀及俘虏感化士卒，以万为单位计算。

35、东昭义战区（总部设邢州〔河北省邢台市〕）司令官孟方立，派他的作战参谋长（行军司马）奚忠信率军三万人袭击辽州（山西省左权县）。西昭义战区（总部设潞州〔山西省长治市〕）司令官李克脩截击，大破东昭义兵团，生擒奚忠信，押送晋阳（山西省太原市）。

36、十月二十七日，唐政府把前任帝（二十一任）李俨安葬靖陵（陕西省乾县东北），谥号惠圣恭定孝皇帝，庙号僖宗。

37、西川战区司令官陈敬瑄及老弟、已被免除所有官爵的宦官田令孜，听到新战区司令官韦昭度就要抵达消息，立刻整顿兵马，加强训练，制造武器，加强城防，决心抗命。

38、十一月，时溥（感化〔总部徐州〕司令官）亲自率步骑兵混合兵团七万人，进驻吴康镇（江苏省丰县南），朱珍进攻，大破感化军。朱全忠又派别动部队将领进攻宿州（安徽省宿州市），州长张友投降（宿州属感化战区）。

39、十一月三日，蔡州皇帝秦宗权派别动部队将领攻陷许州（河南省许昌市），生擒忠武战区（总部设许州〔河南省许昌市〕）候补司令官王蕴，夺回许州（秦宗权失许州等八州府，参考八八七年五月八日）。

40、十二月，蔡州皇帝秦宗权的部将申丛发动兵变，生擒秦宗权，砍断他的双脚，囚禁，向朱全忠投降。朱全忠上疏任命申丛当奉国战区（总部设蔡州）候补司令官。

41、最初，感义战区（总部设兴州〔陕西省略阳县〕）司令官杨晟（感义战区事，参考八八六年正月十三日），自兴（陕西省略阳县）、凤（陕西省凤县），退守文（甘肃省文县）、龙（四川省平武县东南）、成（甘肃省成县）、茂（四川省茂县）四州。王建进攻西川，田令孜认为杨晟是自己的老部属，于是另行成立威戎战区，命杨晟当战区司令官，驻守彭州（四川省彭州市）。王建于稍后进攻彭州（四川省彭州市），陈敬瑄命眉州（四川省眉山县）州长山行章（山，姓），率军五万人进驻新繁（四川省新都县西北新繁镇）救援。

42、十二月二十四日，中央政府命韦昭度当各特遣兵团征剿司令（行营招讨使），命山南西道战区（总部设兴元府〔陕西省汉中市〕）司令官杨守亮（訾亮）当副征剿司令，东川战区司令官顾彦朗当作战参谋长（行军司马）；划出邛、蜀（四川省崇州市）、黎（四川省汉源县）、雅（四川省雅安市）四州，另设永平战区，命王建当司令官，总部设邛州，充任各特遣兵团总指挥官（行营诸军都指挥使）。

十二月二十五日，李敏下诏免除陈敬瑄所有的官职和封爵。

43、山南西道战区司令官杨守亮（訾亮）派军攻陷夔州（重庆市奉节县。夔州属荆南战区〔总部江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