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小分裂 十世纪 最初十年（九〇〇—九〇九年）

本世纪比上（九）世纪，中国人的命运更为悲惨。从八世纪中叶安禄山兵变，到九世纪末，长达一百四十五年；从九世纪五〇年代末，十九任帝李忱逝世后，到九世纪末，也有四十年，中国人一直认为否极一定泰来，危机即是转机，灾难总会过去，想不到九世纪六〇年代以降，中国更陷入大黑暗时代，直到十世纪。

十世纪初，长期患病的唐王朝终于灭亡。中国由割据而分裂，我们称它为“小分裂时代”，作为“大分裂时代”的对称。其次分裂的时间较短，只七十三年。在小分裂时代中，中原地带先后就建立了五个短命帝国，其他土地上则建立了十一个短命帝国、短命王国，或短命政治实体，所以也称“五代十一国时代”。触目所及，除了战争，还是战争；除了饥饿，还是饥饿；除了杀戮，还是杀戮。帝王将相，不过一群发狂的畜生野兽。

直到七〇年代，宋王朝统一中国，人民才稍稍喘息，但疆土要比汉唐缩小三分之二，大劫之后的中国，不复当年光荣。

小分裂

• 唐政府政变，宦官囚二十二任帝李晔，立二十三任帝李裕。
• 李晔复位，又被宦官劫往凤翔。
• 朱全忠围凤翔。
• 屠杀宦官，第二次宦官时代结束。
• 迁都洛阳，朱全忠诛杀李晔。
• 唐亡，后梁帝国成立，五代十一国时代开始，全国分裂。
• 后梁自大梁迁都洛阳。
• 诸国混战，惨不忍睹。

东西方世界

• 新罗边将甄萱建后百济王国。
• 波斯王阿姆耳兵败被俘，塔喜耳继任，不久苏法耳王朝亡。
• 日本禁止私购中国货物。
• 十世纪初，君士坦丁堡为欧洲第一大城。

九〇八年（戊辰）

后梁·开平二年　　前蜀·天复八年　　晋·天祐五年　　武成元年　　岐·天祐五年　　南楚·开平二年　　弘农·天祐五年　　吴越·天宝元年

1、春季，正月一日，前蜀帝国（首都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皇帝（一任高祖）王建（本年六十二岁）登兴义楼。一位佛教和尚挖出一只眼珠呈献，作为祝福，王建大为感动，下令招待一万名和尚进餐回报。皇家文学研究官（翰林学士）张格说：“小人物无缘无故伤害自己的身体，应该给他严重的处罚！现在赦免他、不处罚他，已经够他幸运的了，反而对他褒奖，就更伤风败俗。”王建才停止行动。

正月五日，王建命韦庄当副监督长（门下侍郎）、二级实质宰相（同平章事）。

正月九日，王建前往京师（首都成都府）南郊祭祀天神。

正月十日，王建下诏大赦，改年号武成（之前是天复八年，之后是武成元年）。

2、晋王（首都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李克用头上生出毒疮，病势沉重。周德威（潞州援军总指挥官）等退军乱柳（山西省沁县东南。增援潞州事，参考去年〔九〇七年〕六月）。李克用吩附他的老弟、内外蕃汉总作战司令（内外蕃汉都知兵马使）、振武战区（总部设朔州〔山西省朔州市〕）司令官（节度使）李克宁，监军宦官（监军）张承业，大将李存璋、吴珙，机要秘书（掌书记）卢质，同心合力，辅佐他的儿子、晋州（山西省临汾市）州长（空头官衔。此时晋州属后梁〔首都开封府〕）李存勖继承王位。（司马光《考异》：“《五代史阙文》说：‘民间传说：李克用临死时，把三支箭交给李存勖，说：“第一支箭讨伐刘仁恭，你如果不先攻克幽州，黄河以南不可能到手。第二支箭攻击契丹部落〔王庭西楼城〕，耶律阿保机跟我指天盟誓，结拜兄弟〔参考去年（九〇七年）五月〕，誓死重建唐王朝，竟突然背盟，归附后梁，你一定要击败他。第三支箭消灭朱温〔朱全忠〕。你能完成这三件事，我死而无恨。”李存勖把三支箭藏到李克用祭庙里。后来讨伐刘仁恭，命属官用少牢〔猪羊各一〕祭祀禀告后〔参考九一四年正月〕，取出一箭，装到锦绣箭袋之中，派近身将领背在身上，作为前锋。凯旋的那天，随着呈献俘虏的人头，把箭送回李克用的祭庙。讨伐契丹，消灭后梁，都用这个方法。’考察《旧五代史·契丹传》记载：‘李存勖初继位时，曾派使节去契丹告哀，并贿赂黄金绸缎，请求派军解救潞州，契丹回答说：我跟前王〔李克用〕结拜成为兄弟，他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哪有老爹不协助儿子的道理！允许派军。但不久潞州包围解除，才停止行动。’《广本》说：‘刘守光被刘守文攻击，屡次向晋国求救，李存勖派军五千人增援。’据此，李存勖根本没有跟契丹和刘守光对立。所以有此传说，是后人在李存勖成功之后，杜撰李克用临终场景，夸耀李存勖少年英雄而已。”）李克用强调说：“这孩子眼光远大，心胸宽阔，一定可以完成我的大事，你们要好好协助教导！”

正月十九日，李克用告诉李存勖说：“嗣昭身陷孤城，危险万状（李嗣昭被困潞州，参考去年五月），我已来不及再见他一面，等到把我安葬完毕，你跟德威（周德威）们要竭尽全力，急去援救！”又嘱咐李克宁等说：“我把亚子托付给你们！”亚子，是李存勖的乳名。李克用说完，逝世（本年五十三岁）。李克宁接管总部军政，无论内外，没有人敢乘机闹事。

李克宁长久以来，手握兵权，有兄终弟及、接替老哥官爵的可能性。当时，上党（潞州州政府所在县·山西省长治市）的包围仍没有解除，官兵们认为李存勖年纪还轻（李存勖本年二十四岁），很多人交头接耳，私下议论，军心震荡不安。李存勖恐惧，把官爵让给叔父李克宁，李克宁说：“你是嫡长子，理应继承，何况又有先王的命令，谁敢违抗！”文武官员打算参见李存勖，李存勖正在灵柩前悲哀哭泣，不能马上出来，张承业到灵堂对李存勖说：“最大的孝，是完成老爹的事业，光哭有什么用！”遂把李存勖扶出来，登上公堂，正式就任河东战区（总部设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司令官及晋王爵位。（胡三省注：“张承业扶李存勖，好像张昭扶孙权〔参考二〇〇年二月〕。”）李克宁领先率各将领叩头祝贺，李存勖把总部的军政大事全交给李克宁处理。

李存勖命李存璋当河东战区军城司令（河东军城使）、步骑兵总纠察官（马步都虞候）。李克用时代，信任胡人，放纵官兵战士，对他们欺压平民、掳掠街市，都尽量包容；李存璋接事之后，在蛮夷部落和军队战士中，找出最凶暴的人，全部诛杀，短短十天半月之间，城里的秩序完全恢复正常。

3、吴越王（一任武肃王·首都杭州〔浙江省抗州市〕）钱镠（本年五十七岁），派军进攻弘农（首都扬州）甘露镇（江苏省镇江市东北），用来纾解信州（江西省上饶市）所受的压力（弘农军队进攻信州，参考去年〔九〇七年〕十二月）。

4、前蜀最高立法长（中书令）王宗佶（甘宗佶），在所有义子里，年纪最大（《十国春秋·王宗佶传》：王建〔前蜀帝〕在忠武〔总部许州〕当兵时，掳掠到甘家小儿，遂收作义子，长大后建立不少功劳），仗恃他的功劳，专权蛮横，骄傲任性。唐道袭已升任帝国参谋总部指挥官（枢密使），王宗佶却仍呼唤他的名字，而不肯称他的官衔（唐王朝时，“枢密使”译作“宫廷机要室主任宦官”。五代十一国时代开始，很多官位名称依旧，职掌已改，性质也不相同，为了切合实际，改译新称。如“枢密使”一职，改由常人担任，专管军事，地位渐与宰相相等，有时甚至更高，参考九二三年四月），唐道袭深为痛恨，但表面上对王宗佶越发毕恭毕敬，小心谨慎。王宗佶交友广阔，聚朋结党，王建心里也十分厌恶。

二月三日，王建擢升王宗佶当太师（三师之一），剥夺他的军权。另命国务院财政部副部长（户部侍郎）张格当副立法长（中书侍郎）、二级实质宰相。张格当宰相后，处处逢迎王建的旨意，对于比自己有能力的人，一定千方百计把他排斥出去。

5、最初，晋王李克用收养很多军队中的勇士健儿，当做义子，对他们的宠爱和待遇，跟亲生儿子一样（李克用的义子，号称“义儿军”，参考八八四年五月）。现在，李存勖继承官爵，其他义子的年龄都比李存勖大，而且都手握军权，大家闷闷不乐，难以释怀，有的声称有病，在家疗养，有的看见新王也不行礼。李克宁手握大权，地位尊贵（他是李存勖的叔父），军心都盼望他能继承，义子李存颢（音hào〔浩〕）暗中游说李克宁说：“老哥逝世，老弟接替，自古以来就有这种情况。何况，叔父向侄儿叩头，在道理上怎么说得过去！上天交给你，你却拒绝，后悔时已来不及。”李克宁说：“我们李家世世代代以父慈子孝闻名全国（李克用对老爹李国昌〔朱邪赤心〕至为孝顺）。先王的功业只要能交给恰当的人继承，我还要求什么！你不要挑拨离间，看我砍下你的人头！”李克宁的妻子孟女士，性情刚愎强悍，各义子遂纷纷派妻子到李克宁家游说孟女士，孟女士同意，考虑到阴谋泄露，会招来大祸，所以不断逼迫李克宁下手。李克宁性情软弱，被大家日夜包围煽动，不能不有点动心。而李克宁又跟张承业、李存璋的意见不合，屡次对二人讥诮斥责。不久，李克宁擅自诛杀总纠察官（都虞候）李存质。李克宁请求另行设立大同战区（大同战区于唐王朝末年撤销，并入河东战区），由自己出任司令官，管辖蔚（河北省蔚县）、朔（山西省朔州市）、应（山西省应县）三州。李存勖都尊重他的决定。

李存颢等替李克宁设计：利用李存勖到他家的机会，发动政变，诛杀张承业、李存璋，拥护李克宁当战区司令官，献出河东战区的九个州府（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辽〔山西省左权县〕、麟〔陕西省神木县〕、汾〔山西省汾阳县〕、石〔山西省离石县〕、忻〔山西省忻州市〕、代〔山西省代县〕、岚〔山西省岚县〕、宪〔山西省娄烦县〕），投降后梁，生擒李存勖，连同太夫人（李克用妻）曹女士，解送大梁（后梁首都开封府所在城）。太原人史敬镕，从小追随李克用，在总部做事，很受宠爱信任。李克宁打算探知王府秘密，召见史敬镕，告诉他秘密计划。史敬镕表面上承诺合作，但一进王府，就报告曹女士，曹女士大惊失色，立刻召见张承业，指着李存勖对他说：“先王握着这孩子的手臂，交给你们，如果听到外面政变阴谋，想改变立场，只要把我们母子安置在一个地方就心满意足，不要送到大梁，其他不敢多求。”张承业惶恐说：“老奴即令一死，也执行先王的命令，太夫人怎么说这种话？”李存勖把李克宁的阴谋告诉他，并且说：“骨肉至亲，不可以互相残杀，我如果辞职，大乱就可避免。”张承业说：“李克宁打算把大王母子投入虎口，如果不把他除掉，岂能安全。”于是召见李存璋、吴珙及义子李存敬、总部常备军基地司令（长直军使）朱守殷，命他们暗中作反政变准备。

二月二十一日，李存勖在王府大庭摆设宴席，大宴各军将领，伏兵突起，就在座位上逮捕李克宁、李存颢。李存勖痛哭流涕数落李克宁说：“侄儿一开始就把官爵让给叔父，是叔父自己拒绝。而今，大事已定，为什么又用这种阴谋，忍心把我们母子交到仇人之手！”李克宁说：“这都是野心小人煽风点火，事到如此，我还能说什么。”当天，斩李克宁及李存颢。

柏杨曰：

政治上，一个人一旦成为抬轿夫锁定的目标，当做荣华富贵的资源，他想不被抬上轿，都不可能。古语云：“树欲静而风不息”，用以哀伤父母早逝，实际上被抬上轿的人，也有同感，“本无意于坐轿，而抬轿夫非抬不可”，结果他就只好上轿。抬轿夫暂时没有当老大的能力，所以希望别人当老大后，他当老二、老三。他们有四项法宝，一旦祭出，被抬的“金主”就一定会乖乖上轿。这法宝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告诉老大：一，国家人民需要你；二，我们誓死效忠你；三，机不可失，上天眷顾你；最后一招是：如果你不识抬举，仍不肯上轿，莫怪俺弟兄们翻脸无情。

历史上也有过拒绝上轿的人，最激烈的是西蜀国王谯纵，他曾向一群抬轿夫下跪叩头，投水自杀（参考四〇五年二月），但在四箭齐发之下，仍不得不踉跄上轿。十世纪的李克宁和二十世纪的袁世凯亦然，折腾了一阵，仍在一群抬轿夫指挥棒下，轻移莲步，扭扭捏捏，坐上花轿。似乎只有一位英雄人物，拒绝成功，那就是曹操，他斥责劝他当皇帝的孙权说：“这小子想叫我坐到火炉上！”（参考二一九年十二月）一个人如果把抬轿专家跟烧火炉专家看成一丘之貉，不要使欲望随便升级，不要太偏离正常的航道，不要一见轿屁股就先发痒，世界上自会减少很多丑剧、悲剧、闹剧。

6、二月二十二日，后梁帝朱全忠（本年五十七岁）派人前往曹州（山东省定陶县），用鸩酒毒死唐王朝末任帝（二十五任帝）李柷（李祚。本年十七岁），追赠谥号：唐王朝哀皇帝。

7、二月二十三日，前蜀军攻陷归州（湖北省秭归县），生擒州长张瑭。

8、二月三十日，后梁政府命韩建当最高监督长（侍中），兼后勤总部总监（兼建昌宫使）。

9、后梁特遣兵团总指战官（行营都统）李思安等，围攻潞州己久，不能攻克（自去年〔九〇七年〕八月，为时七个月），士卒筋疲力尽，大量逃亡。晋国（首都太原府）援军仍驻扎余吾寨（山西省屯留县西北）。朱全忠怀疑李克用假装死亡，打算把围城大军召回，恐怕晋军追击，考虑亲自前往泽州（山西省晋城市）接应班师，命匡国战区（总部设同州〔陕西省大荔县〕）司令官刘知俊率军直向泽州。

三月一日，朱全忠从大梁出发。

三月六日，朱全忠抵达泽州。

三月十日，刘知俊也抵达泽州。

三月十一日，朱全忠命刘知俊当潞州特遣兵团征剿司令（潞州行营招讨使）。

10、三月二十二日，后梁副监督长（门下侍郎）、二级实质宰相张文蔚逝世。

11、后梁帝（一任太祖）朱全忠因李思安一直没有功劳，将领却阵亡四十余人，士卒们阵亡也以万为单位计算。最后更紧闭营垒，改攻为守，朱全忠派人召唤李思安到皇帝所在地（此时朱全忠在泽州）。

三月二十三日，朱全忠下诏剥夺李思安所有官爵，押解返回原籍充当劳役；斩总监军官（监押）杨敏贞。

晋国潞州守将李嗣昭，固守城池已过一个年节，城里物资就要用完，李嗣昭曾在城楼宴请各将领，饮酒取乐，一支流箭射来，正射中李嗣昭的脚，李嗣昭不动声色，暗中把它拔下，在座的人都没有发现。朱全忠好几次派使节携带诏书，送给李嗣昭，要他投降，李嗣昭都把诏书烧掉，把使节斩首。

朱全忠在泽州停留十余天，打算解除潞州包围班师；先派使节跟特遣兵团各将领商议，各将领认为：李克用已死，余吾寨晋国援军又要撤退，上党（潞州州政府所在县）一座孤城，内没有粮食，外没有救兵，势不能长久支持，建议再继续包围十天半月，观察变化。朱全忠同意，命增加特遣兵团的粮草补给。刘知俊率精锐士兵一万余人，向晋军发动攻击，杀戮及俘虏很多人，上疏朱全忠，请求留下来继续进攻上党，建议朱全忠先回京师。朱全忠考虑到关中（陕西省中部）空虚，恐怕岐国（首都凤翔府〔陕西省凤翔县〕）军队入侵同（陕西省大荔县）、华（陕西省华县）二州，于是命刘知俊停止前进，先在长子（山西省长子县）休息十天，退驻晋州，等到五月，再返回本战区（匡国〔总部同州〕）。

12、前蜀太师（三师之一）王宗佶自被免除宰相职务（参考本年二月三日），怨恨在心，暗中招募敢死队勇士，准备发动政变，上疏给前蜀帝（一任高祖）王建说：“在公，我是帝国的高级官员；在私，我是陛下最年长的儿子；帝国祸福，跟我同步。现在，皇太子是谁，还没有决定，一定会成为动乱的根源。陛下如果认为宗懿（王建的次子）的才能可以继承大业，最好早日册封，而由我担任元帅，统率全国所有武装部队。假如陛下认为世局仍动荡不安，恐怕宗懿年纪还小，难以承担，我怎么可以为了表示谦让，而拒绝负起更重大的责任！陛下既已面向南方，正式登基称帝，军队的事情最好交给臣属。我建议由我设立元帅府，铸造六军印信，无论征讨调遣，都由我独断专行。皇太子在宫中早晚向陛下问安，我则在宫外统御大军，四周保护。万代的基业就可以建立，请陛下裁定。”王建看了，勃然大怒，但仍忍了下来，没有发作；询问唐道袭的意见，唐道袭回答说：“宗佶有很高威望，政府官员都害怕他，足可以统御所有将领。”王建更加怀疑。

三月二十八日，王宗佶入宫朝见，言辞和脸色都凶暴傲慢，王建对他种种解释，王宗佶都听不进去，又拒绝退下，王建气得发抖，命卫士把王宗佶当庭扑杀。把他的党羽、副总监察官（御史中丞）郑骞贬作维州（四川省理县）户籍官（司户），、把军械供应部副部长（卫尉少卿）李钢贬作汶川（四川省汶川县）县政府防卫员（尉）。在他们上任中途，王建下令二人自杀。

13、最初，前任晋王李克用逝世，周德威率大军在外地驻扎（退屯孔柳，参考本年正月），大家都猜疑不安。新晋王李存勖命周德威班师。

夏季，四月一日，周德威抵达晋阳（首都太原府所在县），把军队留在城外，独自一人步行进府，在李克用灵柩上痛哭，极为哀伤。退出后，晋见李存勖，毕恭毕敬，大家心里才放下一块石头落地。

14、四月三日，后梁副监督长（门下侍郎）、二级实质宰相杨涉，被贬作国务院右最高执行长（右仆射）；中央另命国务院文官部副部长（吏部侍郎）于兢当副立法长（中书侍郎），命皇家文学研究院院长（翰林学士承旨）张策当国务院司法部副部长（刑部侍郎），二人同时兼二级实质宰相。于兢，是于琮的侄儿（于琮，曾任唐王朝宰相，参考八七二年二月）。

15、后梁“夹寨”（后梁军大营，参考去年〔九〇七年〕八月十二日）奏报说：“余吾寨晋军已经退走。”朱全忠认为援军不可能再来，潞州一定可以攻克。

四月六日，朱全忠从泽州南还。

四月十二日，朱全忠抵达大梁。后梁“夹寨”大军认为胜利在即，也不再严密戒备。晋王李存勖跟各将领商议说：“上党，是河东（总部太原府）的屏障。没有上党，就没有河东。朱温（朱全忠）所畏惧的，只先王一个人，听到我新近继位，准认为我不过一个少年，不懂带兵打仗，必然自傲自大。我们如果挑选一批精锐部队，强行军前进，作闪电进攻，出其不意，一定会把他们击破。传播声威，奠定霸业，就看这次，机会不可流失。”张承业也劝李存勖出动。于是李存勖派张承业及执行官（列官）王缄向岐国请求发兵协助，又派使节馈送大批金银财宝给契丹部落（王庭西楼城〔内蒙古巴林左旗〕）酋长耶律阿保机，请求派骑兵支援。岐王（一任忠敬王）李茂贞（宋文通）年纪已老（本年五十三岁），军队衰弱，民穷财尽，无法呼应。李存勖扩大检阅所属官兵，命前昭义战区（总部设潞州〔山西省长治市〕）司令官丁会（丁会归降，参考九〇六年闰十二月）当总征剿司令（都招讨使）。

四月二十四日，丁会率周德威等从晋阳出发。

16、弘农军队进攻后梁所属的石首（湖北省石首市），后梁山南东道战区（总部设襄州〔湖北省襄樊市〕）派军迎战，在瀺港（石首市东北）把弘农军击败。

弘农再派将领李厚（原孙儒部将，参考八九五年四月）率水军一万五千人，进攻后梁所属荆南战区（总部江陵府），高季昌（荆南〔总部江陵府〕司令官）迎战，在马头（湖北省荆州市长江南岸）把李厚击败。

17、四月二十九日，晋王李存勖率大军南下，进抵黄碾（山西省潞城县西北），距上党四十五里。

五月一日，李存勖在三垂冈（潞城县西）下设下埋伏。第二天（五月二日）凌晨，大雾弥漫，李存勖继续挺进，直到“夹寨”。“夹寨”根本没有斥候，将士们正蒙头大睡，还未起床，突然发现晋国军队拥到，全营立刻混乱。李存勖命周德威、李嗣源分兵两路，周德威攻“夹寨”西北角，李嗣源攻“夹寨”东北角，用土填平壕沟，纵火焚烧栅栏，战鼓雷鸣，呐喊声震动天地，士卒前仆后继，杀入“夹寨”；后梁军霎时崩溃，向南逃命。征剿司令（招讨使）符道昭战马栽倒，被晋军格杀。后梁损失将校士卒以万为单位计算，抛弃的物资、粮食、武器，堆积如山。

周德威等直到潞州城下，招呼城楼上的守将李嗣昭说：“先王已经逝世，今王（李存勖）亲自前来，攻破夹寨，盗匪（后梁军队）已经逃走，可以打开城门！”李嗣昭不相信（苦难太久的人，有权利不相信好消息），对左右说：“这个人一定被敌人俘虏，派他来骗我！”打算发箭射击，左右连忙劝住，李嗣昭说：“大王如果真的来了，能不能见面？”李存勖亲自到城下呼唤，李嗣昭看见李存勖身穿白盔白甲，知道李克用已死，悲恸哀号，几乎昏厥，满城痛哭，遂开城门。

最初，周德威跟李嗣昭不睦，李克用临死时，对李存勖说：“进通忠孝双全，我爱他最深，可是到今天仍不能解围，难道德威忘不了旧怨，不肯竭力援救？你把我的意思告诉德威。潞州包围不解除，我死也不能闭眼。”进通，是李嗣昭的乳名。李存勖转告周德威，周德威感动流泪，“夹寨”之战，奋勇无匹。跟李嗣昭见面后，二人重新和好。

康怀贞（后梁〔首都开封府〕将领）自天井关（山西省晋城市南）率骑兵一百余人逃回。朱全忠听说“夹寨”失守，大为震惊，呆了一会，叹息道：“生儿子当像李亚子（李存勖的乳名），李克用可以说还没有死；至于我的儿子，一群笨猪而已（这是曹操称赞孙权语，参考二一三年正月）。”下诏各地收容逃兵，妥行安顿。

周德威、李存璋乘胜直扑泽州，后梁任命的州长王班，一向被人痛恨，军民都不听从差遣。龙虎军（禁军第三、四军·原总部左、右常备队改）统军（正三品）牛存节，自西都（河南府·河南省洛阳市）率军北上接应“夹寨”残兵败将，到达天井关，对部众说：“泽州是险要之地，不可以丧失，虽然没有皇上命令，也应援救。”大家都不同意，说：“晋军锐不可当，而且我们人数又少，寡不敌众！”牛存节说：“看见朋友危险而不救，违反正义。畏惧敌人强大而逃避，不是勇士。”扬起马鞭，率领大家北进。抵达泽州，城里居民已到处纵火，奔走喊叫，打算迎接晋国大军，王班紧闭内城（牙城）城门防守；牛存节到后，秩序才恢复。晋军不久抵达，沿着城墙挖掘地道进攻，牛存节日夜抵抗，凡十三天，刘知俊自晋州率军增援，周德威烧掉攻城武器，退守高平（山西省高平县）。

晋王李存勖返回晋阳，让官兵休息，并论功行赏。命周德威当振武战区司令官，遥兼二级宰相（同平章事·使相）。李存勖下令州政府推荐贤能人才，罢黜贪官污吏，减少赋税，安抚贫苦，申冤救屈，禁止奸淫偷盗，全国秩序井井有条。只因河东（山西省）地方太小，军队也太少，于是加强官兵军事训练。李存勖下令：骑兵一律步行，不见敌人，不准骑马；任务分配决定后，应各自遵守，不可以超过界限，不可以交换工作，不可以随意逗留，不可以躲避危险；分兵数路前进时，会师时间不准耽误十五分钟以上，如有违犯，一律斩首，军令森严，所以不久就吞并山东（太行山以东），占领河南（黄河以南），都由于部队全属精锐的缘故（李存勖谨遵休养生息政策，参考九〇二年三月）。

当初，李克用诛杀王行瑜（参考八九五年十一月），唐王朝皇帝（二十二任昭宗）李晔（李敏）特别授权给他，准许他用皇帝名义任官封爵。当时，很多战区道都有这项特权，经常发布墨写诏书，李克用认为自己如果也跟大家一样，并不光荣，所以每次任命官吏，一定奏报中央。而到现在，李存勖才开始用皇帝名义委派州长。

李存勖对监军宦官张承业，感激至深，当做老哥一般敬爱，每次到张宅，都去后堂叩见张承业的娘亲，馈赠、赏赐，十分优厚。

潞州被包围一年有余，人民冻死、饿死大半，街市巷里，人迹稀少，一片萧条。李嗣昭推动农耕，鼓励养蚕，减少租税，延缓缴纳日期，放宽刑罚，几年之后，终于恢复往日繁荣。

18、南楚（首都潭州〔湖南省长沙市〕）所属静江战区（总部设桂州〔广西桂林市〕）司令官、遥兼二级宰相李琼逝世（李琼守静江，参考九〇〇年十月）。南楚王（一任武穆王）马殷（本年五十七岁）派他的老弟、永州（湖南省永州市）州长马存，代理桂州（广西桂林市）州长。

19、五月二日，后梁把忠武战区（总部许州〔河南省许昌市〕）改名匡国战区。把匡国战区改名忠武战区（两战区名称对调，不知道什么原因，多此一举）。把保义战区（总部设陕州〔河南省三门峡市〕）改名镇国战区。

20、五月五日，南楚军队攻击弘农所属的鄂州（湖北省武汉市），代理州长秦裴把他们击破。

21、弘农淮南（总部扬州）总部警备队左翼指挥官（左牙指挥使）张颢、右翼指挥官（右牙指挥使）徐温，联合控制军政大权，弘农王（威王）杨渥愤愤不平，打算把二人排除，却又没有这个力量。二人也知道所面对的危机，心情不安，于是秘密商议处置杨渥，然后瓜分弘农，向后梁称臣。

五月八日，张颢派他的部属纪祥等冲进杨渥卧室，格杀杨渥（本年二十三岁），二人向外宣布杨渥急病逝世。

五月九日，张颢在王府大厅集合文武百官，武装士卒夹道而立，弓上弦、刀出鞘，中庭及公堂全部戒备，命各将领把所有卫士侍从都留在外面，然后进去。张颢声色俱厉，问道：“大王（杨渥）已死，总部军政，应由谁主持？”连问三次，没有人回答，张颢怒不可遏。幕僚官严可求走上去，向张颢秘密报告说：“总部军政的责任十分重大，四面边疆又随时会受攻击，当然非你主持不可。可是现在就作决定，恐怕太过仓促。”张颢说：“为什么仓促？”严可求说：“刘威（庐州州长）、陶雅（歙州州长）、李遇（宣州州长）、李简（常州州长），镇守各地，跟先王（杨行密）都是平起平坐的朋友，你今天如果自立为王，他们肯不肯当你的部属？不如拥护一位幼年领袖，而由你当他的辅佐，将领们谁敢反对？”张颢沉默很久。严可求屏除左右侍从，振笔疾书，写了一张纸，放到袖子里，然后指挥同僚一起前去王府道贺，大家不知道他干什么。到了王府，严可求把那张纸拿出来，跪下来宣称，原来是杨渥娘亲史太夫人的命令。大意说：“先王创造大业，历经艰难；嗣王又不幸早逝，他的弟弟隆演（杨行密次子），依照顺序，应该继位，各位将领不要辜负杨家旧恩，请辅佐引导！”主题十分清楚，张颢面色苍白，心情沮丧，但因严可求义正辞严，也不敢反对。于是一致拥护杨渥的老弟杨隆演（本年十二岁）当淮南战区（总部设扬州〔江苏省扬州市〕）候补司令官（留后）、东方军团总指战官（东面诸道行营都统）。典礼过后，副总指战官（副都统）朱瑾去严可求住的地方，说：“我十六七岁就骑马挥戈，面对大敌，冲锋陷阵，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今天对着张颢，却汗流浃背。你当面顶撞冒犯，用道理使他折服，从容不迫，好像他根本不存在，这才知道，我只不过匹夫之勇，跟你相差太远！”遂把严可求当做兄长尊敬。

张颜命徐温当浙西道（首府设润州〔江苏省镇江市〕）行政长官（观察使），出镇润州。严可求警告徐温说：“你放弃总部警备队（牙兵）而去地方政府当官，张颢一定会把谋杀领袖的罪状扣到你头上！”徐温震惊说：“那怎么办？”严可求说：“张颢性情刚愎，不明事理，而又一意孤行。你如果接受我的意见，我当替你设法。”当时，副司令官（副使）李承嗣也参与总部军政决策，严可求游说李承嗣，说：“张颢凶恶到如此地步，又把徐温外放，恐怕他心里不仅对付徐温一人而已，恐怕对你也没有好处。”李承嗣完全同意。严可求晋见张颢说：“你让徐温出去到外地任职，大家议论纷纷，都认为你打算夺取他的军权，把他杀掉，人言可畏，使人恐惧。”张颢说：“是徐温自己要求外放，根本不是我的意思。而且命令已经发表，有什么办法！”严可求说：“要想改变容易得很！”第二天，严可求邀请张颢、李承嗣，一同探望徐温，严可求瞪大眼睛，向徐温咆哮道：“古人连一顿饭的恩德，都不忘记，何况你是杨家的老将！现在，杨家幼主（杨隆演）刚刚登位，正是多事的日子，你却只为自己打算，逃到外地逍遥快乐，是不是过分？”徐温道歉说：“如果各位包容，我怎么敢只顾自己。”这才没有动身。

张颢不久就发现严可求暗中协助徐温，于是派杀手于夜晚行刺，当杀手突然在严可求面前出现时，严可求知道他无法逃生，请求准许他写信向杨隆演告辞，杀手答应，严可求在钢刀压颈下，毫不畏惧，提笔直书。杀手认识字句，看到措辞忠烈悲壮，说：“你是忠厚长者，我不忍心下手！”只把严可求的财宝掠夺复命，说：“找不到这个人！”张颢大怒说：“我要的是严可求的人头，财宝有什么用！”

徐温跟严可求阴谋铲除张颢，严可求说：“非钟泰章不可。”钟泰章，是合肥（安徽省合肥市）人，当时当左监门（卫军第十三军）将军。徐温命亲军将领翟虔告诉钟泰章，钟泰章接到命令，大为欣喜，秘密集结勇士三十人，夜晚，刺出鲜血滴到酒里，大家共饮血酒，作为盟誓。

五月十七日早上，钟泰章一直冲进警备队右翼大营（牙堂），砍下张颢以及张颢亲近官员的头颅。徐温遂宣布张颢谋杀领袖的罪状，逮捕凶手纪祥，用五马分尸酷刑在街市闹区处死。徐温率文武百官前往西宫晋见史太夫人（杨行密妻子），史太夫人恐惧，大哭说：“我儿年纪还小，竟遭到滔天大祸，只求让杨姓百口之家，平安返回庐州（杨行密故乡·安徽省合肥市），是你最大恩德。”徐温说：“张颢谋杀君王，不能不死，太夫人应该安心！”最初，徐温跟张颢一起计划诛杀杨渥，徐温说：“警备队左右翼混合编组，行动起来，恐怕不能一条心，不如单用我的部队。”张颢反对，徐温说：“那么，单用你的部队。”张颢同意。现在，彻查逆党，都是警备队左翼的士卒，因此人们都认为徐温实不知道张颢的阴谋。杨隆演遂命徐温当左右警备队总指挥官（左右牙都指挥使），总部军政大事，遂由徐温全权决定。又命严可求当扬州军务秘书长（扬州司马）。

徐温性情沉默刚毅，生活简单节俭，虽然不认识字，但命助理员把犯人口供读给他听，由他判决时，都合情合理。先前，张颢当权，刑罚残酷，又放纵士卒到街巷乡里剽掠抢夺。现在，徐温对严可求说：“大事已定，我盼望跟各位共同推行仁政，使人民晚上都能脱下衣服安心睡觉。”于是颁布法令，禁止掠夺，依照重点及预定计划，逐渐实施，军民生活日益安定。（大黑暗时代，徐温是少数善良的政治领袖之一。）徐温把军事交给严可求，把财政经济交给财务官（支计官）骆知祥，都能胜任愉快，弘农人称之为“严骆”。

22、五月十九日，契丹部落酋长耶律阿保机派使节随着高颀前来后梁进贡（高颀报聘契丹，参考去年〔九〇七年〕五月），并请求册封王位。后梁帝（一任太祖）朱全忠派农林部长（司农卿）浑特携带朱全忠亲笔书写的诏书，再往报聘，约定共同消灭沙陀（晋王李克用、李存勖所属部族）之后，再行册封。

23、五月二十二日，后梁“夹寨”溃败的高级将领前往官门请求处罚，朱全忠下令全部赦免，另行赏赐牛存节保全泽州的功劳，擢升他当六军步骑兵总指挥官（六军马步都指挥使）。

24、武贞战区（总部设朗州〔湖南省常德市〕）司令官雷彦恭，环绕着朗州城墙，挖掘河道，把沅江（洞庭湖支流，流经朗州城南）的水引进去，加强防守。秦彦晖（南楚〔首都潭州〕将领）紧闭营门一个月有余，不出军攻击，雷彦恭的防范因此稍微懈怠，秦彦晖遂派初级将领（裨将）曹德昌，率勇士于夜晚自水洞进入城里，然后在城里放火，内外呼应，城里军民霎时混乱，秦彦晖军队大声呐喊，鼓声震天，攻破朗州城门，杀进城里。雷彦恭乘轻快小艇逃奔广陵（江苏省扬州市。八八一年十二月，雷满据朗州，传子雷彦威、雷彦恭，共三任，前后二十八年而亡）。秦彦晖生擒雷彦恭的老弟雷彦雄，押送大梁。弘农政府任命雷彦恭当淮南副司令官（副使）。先前，澧州（湖南省澧县）州长向瓌跟雷彦恭互相帮助，现在，也投降南楚（八八一年十二月，向瓌据澧州，前后二十八年），南楚开始据有朗、澧二州。

25、前蜀帝（一任高祖）王建，派将领率军会同岐国（首都凤翔府）军队五万人，进攻后梁所属大安府（陕西省西安市），晋国大将张承业率军在东方应援。

六月三日，后梁帝朱全忠命刘知俊当西方军团总征剿司令（西路行营都招讨使），率军阻截。

26、后梁金吾（卫军第十一、十二军）上将军（从二品）王师范（前平卢〔总部青州〕司令官，降朱全忠，参考九〇三年九月二十一日），家住洛阳（西都河南府所在县·河南省洛阳市）。朱友宁的妻子向朱全忠哭诉说：“陛下化家为国，家人都蒙荣耀和恩宠。只有我丈夫最可怜不幸，因王师范叛变，死在战场（参考九〇三年六月七日），而今大仇还没有报，实在悲痛。”朱全忠说：“我几乎忘记这个毛贼！

六月十日，朱全忠派使节前往洛阳诛杀王师范全家。使节先在王家住宅旁边挖掘一个深坑，然后宣读朱全忠的诏书。王师范摆设盛大酒席，跟家人排排就座，对使节说：“死，没有一个人可以避免，何况有罪！我不愿尸首杂乱堆积，应该依照长幼次序！”开始饮酒之后，命先从儿童开始，从幼到老，逐一押到坑边斩首，共诛杀两百人（王师范本年三十五岁）。

27、六月十七日，后梁刘知俊及佑国战区（总部设大安府〔陕西省西安市〕）司令官王重师，在幕谷（陕西省乾县北）大破岐国军队。晋国及前蜀军队各自撤退。

28、前蜀帝王建封遂王王宗懿当太子。

29、后梁帝朱全忠打算亲自率军进攻潞州，六月二十八日，朱全忠下诏集结各战区道野战军。

30、南楚执行官（判官）高郁，建议南楚王（一任武穆王）马殷，准许人民自由到北方（指后梁帝国）贩卖茶叶，政府从中征收捐税，用来供应军队；马殷接受。

秋季，七月，马殷上疏后梁帝朱全忠，要求在汴（开封府·河南省开封市）、荆（江陵府·湖北省江陵县）、襄（湖北省襄樊市）、唐（河南省唐河县，此时应称泌州）、郢（湖北省钟祥市）、复（湖北省天门市）等州，设置贸易站（回图务），把茶叶运到黄河南北，卖掉后购买绸缎或马匹而回，并每年向后梁进贡茶叶二十五万斤；朱全忠下诏批准。南楚因此富庶。

31、七月三日，弘农各将领向李俨（张俨。唐王朝派驻淮南〔总部扬州〕宣抚特使，参考九〇二年十月）请示，由李俨以唐王朝皇帝名义，任命杨隆演当淮南战区司令官、东方军团总指战官（东面诸道行营都统），遥兼二级宰相，封弘农王。

钟泰章是诛杀张颢的主角，但所得到的赏赐却很少，不过钟泰章从来不说话。一年稍后，喝醉了酒，跟其他将领发生争吵，提到这件事。于是，有人向左右警备队总指挥官（左右牙兵都指挥使）徐温告密，认为钟泰章抱怨不满，建议处死。徐温说：“这是我的错！”擢升钟泰章当滁州（安徽省滁州市）州长。

32、八月，吴越王（一任武肃王）钱镠，派宁国战区（总部设宣州〔安徽省宣州市〕）司令官（空头官衔。此时宁国属弘农〔首都扬州〕）王景仁，携带奏章前往大梁，呈献进攻弘农计划。王景仁本名王茂章（王茂章投奔杭州并改姓名，参考九〇六年正月），因后梁帝朱全忠曾祖父名朱茂琳，避讳“茂”字，改名王景仁。

弘农派步兵总指挥官（步军都指挥使）周本、南方联军司令（南面统军使）吕师造进攻吴越（首都杭州）。

九月，弘农军队包围苏州（江苏省苏州市）。吴越将领张仁保反攻常州（江苏省常州市）的东洲（江苏省常州市东南），攻克，杀弘农士卒一万余人。弘农命池州（安徽省贵池市）民兵司令（团练使）陈璋当水陆混合兵团总征剿司令（水陆行营都招讨使），率将领柴再用等反攻东洲，在鱼荡（太湖湖畔）大破张仁保，收复东洲。柴再用正作战的时候，所乘的舰身突然解体，幸而有一根长矛浮在水面，柴再用抓住它，勉强爬到岸上。家人特地施舍一千位和尚的斋饭，作为回报，柴再用把菜饭都犒赏他的部众，说：“救我命的是我的战友，和尚有什么功劳？”

33、九月八日，前蜀帝王建封周女士当皇后。周皇后是许州（河南省许昌市）人。

34、晋国将领周德威、李嗣昭，率军三万人，从阴地关（山西省灵石县西南南关镇）出发，进攻后梁晋州，州长徐怀玉坚守城池。后梁帝朱全忠亲自率军增援。

九月九日，朱全忠从大梁出发。

九月十七日，朱全忠抵达陕州（河南省三门峡市）。

九月二十日，岐国所属保塞战区（总部设延州〔陕西省延安市〕）司令官胡敬璋进攻上平关（山西省石楼县西北四十五千米黄河东岸），刘知俊把胡敬璋击破。周德威等听到朱全忠大军就要到达消息，急行撤退。

九月二十七日，周德威等撤退到隰州（山西省隰县）。

35、后梁所属荆南战区（总部设江陵府〔湖北省江陵县〕）司令官高季昌派军进驻汉口（汉水注入长江处·湖北省武汉市汉水北岸），切断南楚向后梁朝贡的道路。南楚王（一任武穆王）马殷派他的将领许德勋率水军反击，抵达沙头（湖北省荆州市），高季昌恐惧，请求和解。

马殷又派步兵总指挥官（步军都指挥使）吕师周率军攻击岭南（南岭以南。吕师周原是弘农将领，参考去年〔九〇七年〕正月），跟清海战区（总部设广州〔广东省广州市〕）司令官刘隐会战十余次，占领昭（广西平乐县）、贺（广西贺州市）、梧（广西梧州市）、蒙（广西蒙山县）、龚（广西平南县）、富（广西昭平县）等六，南楚疆土大为扩张，马殷决定使军队和人民都长期休养，南楚遂得安定。

36、冬季，十月，前蜀帝王建封宫女张女士当贵妃，徐女士当贤妃，她妹妹小徐女士当德妃。张贵妃，是郪县（梓州州政府所在县·四川省三台县）人，太子王宗懿的娘亲。大小徐女士，是徐耕的女儿（徐耕守成都救活数千人，参考八九一年四月）。

37、后梁华原（陕西省耀县）变民首领温韬，在嵯峨山（位于陕西省泾阳、淳化、三原三县交界处）聚众起兵，剽掠大安府所属各县，凶暴残忍，境内唐王朝皇帝的坟墓几乎都被挖掘。

38、十月十二日，前蜀帝王建在星宿山（成都市北十千米）举行盛大阅兵，参加的步骑兵总数高达三十万人。

39、十月十九日，后梁帝朱全忠回到大梁。

十月二十三日，朱全忠任命刘隐当清海战区兼静海战区（总部设安南府〔越南河内市〕）司令官（此时，静海为曲颢割据，参考去年〔九〇七年〕七月）。派国务院教育部供品司司长（膳部郎中）赵光裔、初级立法官（右补阙）李殷衡充当钦差大臣，送中央任命状到广州（广东省广州市），刘隐留下二人，不放回去。赵光裔，是赵光逢的老弟（赵光逢，参考去年〔九〇七年〕三月）。李殷衡，是李德裕的孙儿（李德裕，唐王朝李党首领，参考八二一年三月）。

40、依政县（四川省邛崃市东南二十五千米依政镇）进士梁震，于唐王朝末年进士科考试及格（“登第”“及第”），现在返回蜀中（此时是前蜀帝国版图）；路过江陵，高季昌赏识他的才干和见识，勉强他留下来，打算上疏任命他当执行官（判官），梁震认为当高季昌的部属是一种耻辱（高季昌是奴仆出身，参考九〇二年九月）；但又不敢强行离开，恐怕招来大祸，于是说：“我从来不想当官，如果你不认为我是一个愚人，一定要我参与政事讨论，我愿以平民身份参与，不必非有官衔不可。”高季昌同意。梁震终身都自称“前进士”（前唐王朝进士），不接受高季昌父子的官职。高季昌对他十分尊敬，当做首席智囊，称呼他“先辈”（唐王朝对进士称呼“先辈”）。

41、后梁帝朱全忠接受吴越王钱镠的请求，派亳州（安徽省亳州市）民兵司令（团练使）寇彦卿当东南方面军总指挥官（东南面行营都指挥使），进攻弘农。

十一月，寇彦卿率部众两千人进攻霍丘（安徽省霍邱县），被地方武装团队首领朱景击败。寇彦卿又进攻庐（安徽省合肥市）、寿（安徽省寿县）二州，都不能取胜。弘农派滁州（安徽省滁州市）州长史俨迎战（史俨是河东〔总部太原府〕名将，参考八九七年二月），寇彦卿退走。

42、后梁定难战区（总部设夏州〔陕西省靖边县北白城子〕）司令官李思谏（拓跋思谏）逝世（李思谏，参考八九五年八月）。

十一月六日，李思谏的儿子李彝昌自称候补司令官（留后）。

43、刘守文（义昌〔总部沧州〕司令官）出动沧（河北省沧州市东南）、德（山东省陵县）二州所有军队，进攻幽州（北京市）。刘守光（卢龙〔总部幽州〕司令官）向晋国求救，晋王李存勖派士卒五千人增援。

十一月十九日，刘守文军队推进到芦台军（天津市宁河县），被刘守光击败。刘守文又在玉田（河北省玉田县）会战，也被刘守光击败；刘守文撤退。

44、十一月二十五日，后梁副立法长（中书侍郎）、二级实质宰相张策，以国务院司法部长（刑部尚书）名义退休。后梁帝朱全忠命国务院左最高执行长（左仆射）杨涉兼二级实质宰相。

45、岐国所属保塞战区（总部设延州〔陕西省延安市〕）司令官胡敬璋逝世。静难战区（总部设邠州〔陕西省彬县〕）司令官李继徽（杨崇本）命他的部将刘万子继任，前往延州镇守。

46、本年，弘农王杨隆演派部将万全感携带书信，从小路前往晋国及岐国，告知旧王逝世，新王登位消息。

后梁帝朱全忠准备迁都洛阳。

九〇九年（己巳）

后梁·开平三年　　前蜀·武成二年　　晋·天祐六年　　南楚·开平三年　　岐·天祐六年　　吴越·天宝二年　　弘农·天祐六年

1、春季，正月二日，后梁帝国（首都开封府〔河南省开封市〕）皇帝（一任太祖）朱全忠（朱温，本年五十八岁），把皇家祖庙（太庙）的牌位从开封（河南省开封市）迁到洛阳（西都河南府所在县·河南省洛阳市）。

正月五日，朱全忠命博王朱友文（康勤）当东都（开封府）留守长官（留守）。

正月七日，朱全忠从大梁（开封府所在城·河南省开封市）出发。

正月十二日，朱全忠抵达洛阳。

正月二十三日，朱全忠祭祀皇家祖庙。

正月二十四日，朱全忠前往洛阳南郊圆形祭坛祭祀天神。下诏大赦天下。

正月二十九日，后梁政府财政稍微宽裕，开始恢复文武百官全薪。（黄巢民变，唐王朝各地方政府的进贡被拦阻或被抢夺，中央无以支付官员薪俸，参考八八三年二月。）

2、二月一日，日食。

3、岐国（首都凤翔府〔陕西省凤翔县〕）所属保塞战区（总部设延州〔陕西省延安市〕）司令官（节度使）刘万子，凶暴残忍，军民离心，而且跟后梁（首都河南府）暗中勾结。李继徽（杨崇本·静难〔总部邠州〕司令官）鼓动保塞营门官（牙将）李延实发动兵变。李延实遂利用刘万子送胡敬璋（前任战区司令官）下葬的机会，发动攻击，斩刘万子，遂控制延州。骑兵总指挥官（马军都指挥使）河西（陕西省北部）人高万兴跟老弟高万金得到消息，率部众数千人，晋见后梁忠武（总部同州）司令官刘知俊投降。

岐王（一任忠敬王）李茂贞（宋文通，本年五十四岁）曾在鄜城（陕西省洛川县东南二十五千米）设翟州（根据《新唐书·方镇表》，翟州设置于八八二年），翟州守将也投降后梁。

4、三月九日，后梁帝朱全忠从洛阳出发。任命山南东道战区（总部设襄州〔湖北省襄樊市〕）司令官杨师厚兼潞州（山西省长治市）特遣兵团征剿司令（四面行营招讨使）。

三月十五日，朱全忠抵达河中（山西省永济市），征调各战区步骑兵，会合高万兴部众，进攻丹（陕西省宜川县）、延（陕西省延安市）二州。

三月二十一日，朱全忠封朔方战区（总部设灵州〔宁夏灵武市〕）司令官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使相）韩逊当颍川王。韩逊本是朔方（总部灵州）一个初级营门官（牙校），唐王朝末年，控制总部（参考九〇六年正月），后梁政府顺势颁发给他符节旌旗。

5、三月二十六日，岐国所属丹州州长崔公实献出城池，投降后梁。

6、弘农（首都扬州〔江苏省扬州市〕）左右警备队总指挥官（左右牙兵都指挥使）徐温，认为金陵（昇州州政府所在城·江苏省南京市）形势雄伟（金陵地形，参考二一二年九月），又是战舰集中的军港，自己遂以淮南战区（总部设扬州）作战副司令官（行军副使）身份兼任昇州州长，但仍留在扬州（弘农首都·江苏省扬州市）控制中枢，而派义子、元从指挥官（元从指挥使）徐知诰（李知诰）当昇州（江苏省南京市）镇压司令（防遏使），兼长江舰队副司令（兼楼船副使），前往镇守。

7、夏季，四月一日，后梁忠武司令官刘知俊率军进攻延州，守将李延实登城防御。刘知俊命白水镇（陕西省旬邑县）防守司令（镇使）刘儒派军包围坊州（陕西省黄陵县）。

8、四月五日，后梁帝朱全忠下诏封王审知（威武〔总部福州〕司令官）当闽王，封大彭王刘隐（清海〔总部广州〕司令官）当南平王。

9、后梁刘知俊攻克延州，李延实投降。

10、弘农军队包围吴越（首都杭州〔浙江省杭州市〕）所属的苏州（江苏省苏州市），在“洞屋”掩护下（洞屋，一种攻城武器，牛皮蒙顶，可以抵挡乱箭飞石），对城垣发动猛烈攻击。吴越守城将领、临海（浙江省临海市）人孙琰，在长竿顶端装置滑轮，轮下装置巨钩，像钓鱼一样从城上垂下，立刻就勾起“洞屋”顶上的牛皮，悬空钓走，于是弘农士卒全部暴露在守城军的射击之下。弘农军发射石弹，吴越军则张开巨网，把石弹接住，弘农军无法攻克。吴越王（一任武肃王）钱镠（本年五十八岁）派内营指挥官（牙内指挥使）钱镖、作战副司令官（行军副使）杜建徽等率军增援。

苏州城里跟城外水道互通，弘农军在水中横挂罗网，上面绑着铜铃，即令是鱼鳖通过，岸上都会听到铃声。吴越游击总纠察官（游弈都虞候）司马福打算暗中从水道进入城里，所以先用竹竿敲打渔网，弘农士卒听到铃声，拉起网来察看，司马福就利用这个机会，潜水通过，这样在水里停留三天，才算穿过重重罗网，进到城里。从此，城里守军的号令及调动，跟援军密切呼应，弘农军认为简直有神灵相助。

有一次，钱镠到王府花园游玩，看见花匠陆仁章所栽培的树木花卉，十分整齐茂盛，井井有条，遂记在心里。现在，苏州被围，钱镠派陆仁章把密函送到城里，陆仁章果然完成任务。钱镠把他当做孙儿一样相待，后来，累积功劳，陆仁章直升到两战区（镇海〔总部杭州〕及镇东〔总部越州〕）军粮总监（两府军粮都监使），终于获得重用。陆仁章，是睦州（浙江省建德市）人。

四月十六日，吴越苏州城里守军及城外援军前后夹击，大破弘农兵团，生擒将领何朗等三十余人，俘虏战舰两百艘。周本（弘农〔首都扬州〕攻城军统帅）乘夜撤退逃走，吴越军追击，追到皇天荡（苏州市西），再击破弘农残兵败将。弘农将领钟泰章率精锐士兵两百人，担任后卫，在沿水的茭白（水边植物，根部可用来做菜）丛里大量插上军旗，吴越追兵不敢贸然前进，退回。

11、岐王李茂贞任命的保大战区（总部设鄜州〔陕西省富县〕）司令官李彦博、坊州州长李彦昱，无法抵抗后梁兵团的压力，放弃城池，逃回首都凤翔。鄜州指挥官（都将）严弘倚献出城池，投降后梁。

四月二十四日，后梁帝朱全忠命高万兴当保塞战区司令官，命绛州（山西省新绛县）州长牛存节当保大战区司令官。

12、弘农开始举办科举考试，由骆知祥主持。

13、五月三日，后梁帝朱全忠命刘知俊（忠武〔总部同州〕司令官）乘胜夺取邠州（陕西省彬县）。刘知俊感觉困难太大，不愿接受，于是声称粮食供应短缺，朱全忠遂命他回军。

佑国战区（总部设大安府〔陕西省西安市〕）司令官王重师，镇守长安（大安府所在县）已有数年（王重师自九〇六年六月镇守长安，迄今三年）。朱全忠驻扎河中，对他供应不够积极，十分愤怒。

五月五日，朱全忠命王重师到中央觐见，另命左龙虎（禁军第三军）统军（正三品）刘捍当佑国战区候补司令官（留后）。

五月九日，朱全忠从河中出发。

五月十五日，朱全忠抵达洛阳。

刘捍到长安（陕西省西安市）上任，王重师对他态度冷淡，怠慢失礼，刘捍遂向朱全忠打小报告，指控王重师跟岐国暗中交往。

五月二十日，朱全忠贬王重师当溪州（湖南省永顺县）州长；不久，又下诏命王重师自杀，屠灭全族。

14、刘守文（义昌〔总部沧州〕司令官）攻击刘守光（卢龙〔总部幽州〕司令官），一连几年，不能攻克（刘守光囚老爹，参考九〇七年四月。刘守文讨伐，参考九〇七年十一月），于是动员全部兵力，运送大量金银财宝给契丹（王庭西楼城〔内蒙古巴林左旗〕）和吐谷浑（山西省东北部）两部落，两部落派出武装部众四万人，进驻蓟州（天津市蓟县）。刘守光推进到鸡苏（蓟县西）迎战，被刘守文击败。刘守文单枪匹马，站在阵前，向他的士兵流泪哭泣道：“不要杀我弟弟！”刘守光的部将元行钦认识他的面貌，纵马直奔而上，把他生擒，义昌兵团（总部沧州）遂大败。刘守光把刘守文囚禁在另一个房间，用层层荆棘围住，乘胜进攻沧州（河北省沧州市东南）。义昌军事执行官（节度判官）吕兖、孙鹤，拥护刘守文的儿子刘延祚当主帅，登城固守。吕兖，是安次（河北省廊坊市）人。

15、后梁忠武战区（总部设同州〔陕西省大荔县〕）司令官兼最高监督长（兼侍中·使相）刘知俊，功高名大，威望与日俱增，而朱全忠的猜忌和残忍也一天比一天严重，不可测的愤怒，随时都会发生，刘知俊内心越发恐惧不安，后来王重师全族被杀，刘知俊更加惊恐。朱全忠准备对晋国（首都太原府）再发动一次攻击，下诏命刘知俊紧急前来中央，打算任命他当河东地区（山西省）西方军团总指战官（西面行营都统）；并且因刘知俊有收复丹、延二州的功劳，所以赏赐十分优厚。刘知俊的老弟、右保胜指挥官（右保胜指挥使）刘知浣，跟随朱全忠驻扎洛阳，秘密派人警告刘知俊说：“你一来就死！”一面奏报朱全忠，请求率其他老弟及侄儿，前往迎接刘知俊，朱全忠批准。

六月一日，刘知俊奏报说：他被军民挽留，不能前去中央；遂献出同州，投降岐王李茂贞，逮捕监军宦官及不愿背叛的将领及文职人员，加上脚镣手铐，押送岐国。派军袭击华州（陕西省华县），驱逐州长蔡敬思，又派军把守潼关（陕西省潼关县）。暗中派人到长安（大安府所在县·陕西省西安市），用大量金银财宝收买将领，生擒新到任才一个月的刘捍，押送岐国，斩首。刘知俊派使节到凤翔，请求岐国大军东下讨伐朱全忠。一面请晋国攻击晋（山西省临汾市）、绛二州；写信给晋王李存勖（本年二十五岁）说：“顶多十天，就可夺取两京（唐王朝两京：上都长安、东都洛阳），恢复唐王朝版图。”

六月十三日，后梁朔方战区司令官韩逊奏报朱全忠说：他攻克盐州（陕西省定边县），斩岐国任命的州长李继直。

朱全忠派亲信人员向刘知俊质问道：“我待你如此优厚，为什么忽然辜负我一片心意！”刘知俊回答说：“我绝不敢忘恩，只是害怕跟王重师一样，全族屠灭！”朱全忠再派亲信对刘知俊说：“刘捍密报王重师暗中跟邠岐（岐国）勾结，我现在后悔已来不及，刘捍死有余辜。”刘知俊不再回答。

六月十六日，朱全忠下诏免除刘知俊所有的官职和爵位，命山南东道战区司令官杨师厚当西方军团征剿司令（西路行营招讨使），率侍卫军步骑兵总指挥官（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刘鄩等讨伐。

六月十七日，朱全忠从洛阳出发。

刘鄩抵达潼关东郊，俘虏刘知俊埋伏的士卒蔺如海等三十人，把他们释放，充当向导。刘知浣西奔途中，迷失道路，延误好几天才抵达潼关，守关官员开关接纳，而蔺如海等随后赶到，守关官员不知道他们已被敌人俘虏，也开关接纳。刘鄩趁着开关发动突击，遂占领潼关；追到刘知浣，生擒活捉。

六月十九日，朱全忠抵达陕州（河南省三门峡市）。

16、后梁所属丹州骑兵作战司令（马军都头）王行思等兵变，州长宋知诲逃回中央。

17、后梁帝朱全忠派刘知俊的侄儿刘嗣业携带诏书，前往同州游说刘知俊，刘知俊打算只带一两个卫士，亲自前去京师请求宽恕，但他的老弟刘知偃阻止。

杨师厚大军抵达华州（陕西省华县），刘知俊所派守城将领聂赏开门出来投降。刘知俊接到潼关失陷的报告，而后梁军又继续拥到，大为惊慌，不知道怎么应付。

六月二十一日，刘知俊率领他的家族逃往岐国。杨师厚到长安时，岐军已进城固守，杨师厚派突击队沿着南山（秦岭）急行军西进，绕到长安城西，从西门杀进长安，占领全城。

六月二十六日，朱全忠命刘鄩暂任佑国战区候补司令官（权佑国留后）。岐王李茂贞对刘知俊十分礼遇，任命他当最高立法长（中书令）。但国土太小，不能设置一个战区容纳，只有发给优厚的薪俸。

18、刘守光派使节到洛阳（后梁首都河南府所在县），上奏章给后梁帝朱全忠，报告大捷消息，并且宣称：“等收复沧、德（山东省陵县）二州（即义昌战区）之后，当替陛下扫平并州（山西省）盗匪（指李存勖）。”但同时也写信给晋王李存勖，誓言共同出军消灭“伪后梁帝国”。

19、抚州（江西省临川市）州长危全讽，自称镇南战区（总部设洪州〔江西省南昌市〕）司令官，率领抚（江西省临川市）、信（江西省上饶市）、袁（江西省宜春市）、吉（江西省吉安市）等州军队，号称十万人，进攻弘农所属的洪州（江西省南昌市）。弘农守城士卒只有一千人，将领及文职官员都十分恐惧。镇南战区司令官刘威，秘密派遣使节前往广陵（弘农首都扬州州政府所在城），请求紧急支援，但每天仍召集幕僚们饮酒欢宴。危全讽听到消息，把军队驻扎象牙潭（江西省南昌市西南四十千米），不敢再进，向南楚（首都潭州〔湖南省长沙市〕）请求支援，南楚王（一任武穆王）马殷（本年五十八岁）派指挥官（指挥使）苑玫，会同袁州州长彭彦章，包围弘农所属的高安（江西省高安市），加强危全讽的声势。苑玫，是蔡州（河南省汝南县）人。彭彦章，是彭玕的老哥（彭玕降南楚，参考九〇六年闰十二月）。

弘农左右警备队总指挥官（左右牙兵指挥使）徐温，请求智囊严可求推荐统帅，严可求推荐周本，徐温遂命周本当西南方面军征剿及协防司令（西南面行营招讨应援使），率军七千人，增援高安。周本曾经攻过苏州，不能攻克（参考本年四月），遂声称有病在身，拒绝接受新职。严可求一直走到他卧室，勉强他起来。周本说：“苏州之战，敌人本来不能把我们打败，可是我们竟被打败，只因为统帅的权力太轻。这次如果定要用我，必须不再设置副统帅才行。”严可求允许。周本说：“南楚只是呼应危全讽，并不是真要夺取高安，我打败危全讽，南楚军自会撤走。”于是急行军直扑象牙潭。中途经过洪州，刘威打算犒劳军队，周本不肯停留，有人警告说：“危全讽兵力强大，你应该先察看一下形势，然后前进。”周本说：“盗匪的人数比我们多出十倍，我如果稍作停留，官兵一旦听说这项悬殊，心里一定恐惧，不如乘着士气正在高昂的时候发动攻击。”

20、秋季，七月一日，后梁封刘守光当燕王。

后梁军攻克丹州，生擒王行思。

商州（陕西省商州市）州长李稠，裹胁住民西上，打算投奔岐国，留在商州的将领们追赶上去，斩李稠，推举大营总管理官（都押牙）李玟主持州政府。

七月七日，后梁政府把佑国战区改名永平战区。

21、晋国军队进攻后梁所属的晋州，在伊祁放勋祠（尧祠·临汾市南五千米）一带剽掠后撤退。

22、七月十日，后梁帝朱全忠从陕州出发。七月十二日，朱全忠返回洛阳，患病。

23、最初，后梁帝朱全忠征调山南东道战区司令官杨师厚，打算命他统领各路人马进攻晋国所属的潞州（山西省长治市），而命前泰宁战区（总部设兖州〔山东省兖州市〕）候补司令官王班接替杨师厚任候补司令官，镇守襄州（湖北省襄樊市）。杨师厚好几次警告王班说：警备队卫士（牙兵）王求等，凶悍横暴，要小心防备。王班仗恃保护自己左右的卫士更勇猛强壮，所以毫不在意，甚至只要有机会，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王求等戏弄侮辱。

七月十五日，王班下令贬逐王求到战区西境驻防。当天晚上，兵变，王求诛杀王班，拥护总指挥官（都指挥使）、雍丘（河南省杞县）人刘玘当候补司令官，刘玘假装接受。第二天（七月十六日）跟指挥官（指挥使）王延顺逃出褒州，投奔京师。变军再拥护平淮指挥官（平淮指挥使）李洪当候补司令官，向前蜀帝国（首都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投降。

不久，房州（湖北省房县）州长杨虔也背叛后梁，归附前蜀。

24、危全讽驻扎象牙潭，军营紧邻小溪，营垒连绵数十里。

七月十七日，周本隔着溪水，在对岸布置阵地，先派老弱残兵作诱敌攻击，危全讽军队渡溪水追赶，周本乘他们渡到一半时，发动攻击，危全讽军队彻底崩溃，四散逃亡，自相践踏蹂瞒，落水溺死的很多，周本派军分别切断他们的退路，生擒危全讽以及他的将领五千人。乘胜追击，攻克袁州（江西省宜春市），生擒州长彭彦章；又进攻吉州（江西省吉安市）。

弘农所属歙州（安徽省飲县）州长陶雅，派他的儿子陶敬昭，跟总指挥官（都指挥使）徐章率军袭击饶（江西省波阳县）、信（江西省上饶市）二州，信州州长危仔倡投降（危家兄弟分别割据抚信二州，参考八八二年七月二十九日。前后二十八年而灭），饶州州长唐宝，放弃城池逃走。弘农特遣兵团总指挥官（行营都指挥使）米志诚，跟防卫官（都尉）吕师造等，在上高（江西省上高县）击败南楚将领苑玫。吉州州长彭玕率部众数千人投奔南楚，南楚王（一任武穆王）马殷上疏后梁政府，任命彭玕当郴州（湖南省郴州市）州长，命儿子马希范娶彭玕的女儿为妻。弘农政府命左先锋指挥官（左先锋指挥使）张景思代理信州州长，派特遣兵团总纠察官（行营都虞候）骨言（骨，姓）率军五千人，护送张景思上任。危仔倡听说大军抵达，逃奔吴越（首都杭州），吴越王（一任武肃王）钱镠任命危仔倡当淮南战区副司令官（空头官衔。此时扬州属弘农），命他改姓元（钱镠对“危”敏感）。危全讽被送到广陵（弘农首都扬州州政府所在城），弘农王杨隆演因危全讽曾对老爹杨行密（杨行愍）有援助之情（杨行密攻赵锽时，危全讽供应军粮，参考八八八年八月及八八九年六月），特别释放，送给他很多礼物。

八月，虔州（江西省赣州市）州长卢光稠献出城池，归附弘农，于是原江西道辖区（江西省）全属弘农。可是卢光稠同时也派使节到后梁表示归附。

25、八月二十一日，后梁帝朱全忠病情稍好，开始出席早朝，处理公务。

朱全忠命镇国战区（总部设陕州〔河南省三门峡市〕）司令官康怀贞当西方军团副征剿司令（西路行营副招讨使）。

26、前蜀帝国（首都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皇帝（一任高祖）王建（本年六十三岁）命太子王宗懿主持禁卫六军，设置永和府（太子宫），在中央文武百官中用心挑选杰出人士，作为幕僚。

27、八月二十八日，后梁所属的均州（湖北省丹江口市西北）州长张敬方奏报后梁帝朱全忠说：已攻克房州（湖北省房县）。

28、岐王李茂贞派刘知俊率军攻击后梁所属朔方战区（总部灵州）的灵州（宁夏灵武市）、定难战区（总部夏州）的夏州（陕西省靖边县北白城子）；并通知晋王李存勖，请同时出军进攻晋（山西省临汾市）、绛（山西省新绛县）二州。李存勖率军南下，先派周德威等率军从阴地关（山西省灵石县西南南关镇）出发，攻击晋州，后梁任命的州长边继威竭力守城。晋军挖掘地道，城墙崩塌二十余步，后梁军血战抵抗，一夜之间，把缺口堵住。后梁帝朱全忠命杨师厚（山南东道〔总部襄州〕司令官）率军增援，周德威派骑兵扼住蒙阬（山西省曲沃县西北）的险要，杨师厚把这支骑兵击破，进抵晋州，晋军解围退走。

29、后梁所属襄州变军首领李洪，进攻荆南战区（总部设江陵府〔湖北省江陵县〕），战区司令官高季昌派他的将领倪可福把李洪军击败。后梁帝朱全忠下诏命步骑兵总指挥官（马步都指挥使）陈晖率军会合荆南兵团（总部江陵府）讨伐李洪。

30、前蜀帝王建擢升副总监察官（御史中丞）王锴当副立法长（中书侍郎）、二级实质宰相。

31、后梁将领陈晖率军抵达襄州，李洪迎战，大败，王求阵亡。

九月五日，陈晖攻克襄州城，格杀变军一千人，生擒李洪、杨虔等，押送洛阳斩首。

32、九月十五日，后梁政府命镇国战区司令官王檀当潞州东方军团征剿司令（东面行营招讨使）。

燕王（首府幽州）刘守光上疏说：已派他的儿子、中军作战司令（中军兵马使）刘继威安抚沧州居民。

九月十六日，后梁政府任命刘继威当义昌战区（总部设沧州〔河北省沧州市东南〕）候补司令官。

九月十九日，后梁政府免除最高监督长（侍中）韩建的暂任太保（守太保·三师之三）官衔；又免除国务院左最高执行长（左仆射）、二级实质宰相杨涉的宰相职务，只任本职。任命祭祀部长（太常卿）赵光逢当副立法长（中书侍郎），任命皇家文学研究院院长（翰林奉旨）、国务院工程部副部长（工部侍郎）杜晓当国务院财政部副部长（户部侍郎），二人都兼二级实质宰相。杜晓，是杜让能的儿子（杜让能曾当宰相，受李晔连累而死。参考八九三年七月）。

33、弘农政府派遣使节张知远前往闽国（首都福州〔福建省福州市〕）聘问，增加友好关系，张知远却倨骄傲慢，盛气凌人，闽王王审知把他斩首，将他携带的书信呈报后梁政府，遂跟弘农政府完全断绝关系（王审知老哥王潮在世时，福建〔福建省〕与相邻所有势力和睦共处，参考八九四年十二月；如今立场开始偏离）。

王审知性情节制勤俭，平常都穿麻编的鞋子，王府总部的房舍都很简陋，从没有整修重建过。刑罚宽大，捐税轻微，无论政府与民间都很富裕，辖境之内，国泰民安。每年都派船队从东海在登（山东省蓬莱市）、莱（山东省莱州市）二州登陆，向后梁进贡，风险浪恶，护送官兵民夫，中途落海溺死的有十分之四五。

34、冬季，十月二日，前蜀天文台长（司天监）胡秀林（参考九〇〇年十一月）呈献他所制定的《永昌历》，颁布实施（取代唐王朝的《景福崇玄历》〔参考八九二年十一月〕；至于其他政权，仍用旧历）。

35、吴越（首都杭州）所属湖州（浙江省湖州市）州长高澧（音lǐ〔李〕），凶悍残忍，曾经召集州政府官员讨论说：“我打算把人民杀光，可不可以？”官员们回答说：“如果杀光，谁向你缴粮纳税？只能挑选可以杀的才杀！”当时高澧正征集平民当兵，有人发出怨声，高澧命亲信部队在开元寺（唐王朝九任帝李隆基在位时，全国各大城纷纷建立寺庙，一律称“开元寺”）集合，宣称发放犒赏，于是，进一个，杀一个，进两个，杀一双。只要进去，没有人可以幸免，先到先杀，已杀一大半，才被外面的人发觉，于是纵火反击。高澧下令关闭城门，大肆搜捕，共杀三千人。吴越王钱镠打算诛杀高澧。

十月六日，高澧脱离吴越，归附弘农，聚众起兵，焚烧义和（浙江省余杭市西南余杭镇）临平镇（余杭市）。钱镠派指挥官（指挥使）钱镖讨伐。

36、十一月二日，后梁帝朱全忠前往南郊圆形祭坛祭告天神，感谢使自己坐上皇帝宝座。

十一月六日，朱全忠下诏大赦。

邺王、天雄战区（总部设魏州〔河北省大名县〕）司令官罗绍威，身患小儿麻痹，瘫痪在床，上疏朱全忠说：“天雄是一个重要战区，四境强敌环绕，建议陛下派有功大臣前来镇守，我愿退休回家疗养。”朱全忠听到，用手猛的在桌上一拍，喜形于色。（魏州自八世纪五〇年代就被军阀割据，除田弘正回归中央外〔参考八一二年十月〕，世代相传，迄今一百五十余年，忽然把人事任命权交还中央，是一件大事。）

十一月七日，后梁政府命罗绍威的儿子罗周翰当天雄战区副司令官（节度副使），主持总部军政事务。朱全忠召见使节说：“赶紧回去禀告你家大王，为了我的缘故，勉强多吃一口饭。如果真有三长两短，当使他的子孙世世代代荣华富贵，作为回报。现在命罗周翰管理总部，就是希望他早日痊愈。”

37、岐王李茂贞打算夺取后梁朔方战区，来安置刘知俊，同时也用作牧马草原，于是命刘知俊率自己的军队，前往进攻。朔方战区（总部灵州）司令官韩逊向后梁帝朱全忠请求紧急援助。朱全忠命镇国战区司令官康怀贞、感化战区（总部设华州〔陕西省华县〕）司令官寇彦卿，率军进攻邠（陕西省彬县）、宁（甘肃省宁县）二州，援救朔方。康怀贞等顺利推进，所向无敌，一连攻克宁（甘肃省宁县）、衍（甘肃省宁县南三十千米）二州及庆州（甘肃省庆阳县）南城，州长李彦广出降。后梁斥候及游击部队侵入泾州（甘肃省泾川县）州境劫掠。刘知俊得到消息，立即班师。

十二月二十八日，刘知俊解除灵州包围，率军撤退。朱全忠一面命康怀贞等紧急回军，一面令支援部队前进到三原（陕西省三原县东北）青谷（陕西省三原县北）接应。康怀贞等走到三水（陕西省旬邑县），刘知俊部队已占领险要，伏兵堵截；康怀贞的部队、左龙骧军基地司令（左龙骧军使）寿张（山东省梁山县西北寿张集）人王彦章竭力奋战，杀开一条血路，康怀贞才勉强通过。康怀贞跟初级将领（裨将）李德遇、许从实、王审权，分路东撤，没有一个人跟接应部队相遇。好不容易退到昇平（陕西省黄陵县西二十五千米），刘知俊早在山口设下埋伏，于是康怀贞大败，仅逃出一命，而李德遇等将领都全军覆没。岐王李茂贞命刘知俊当彰义战区（总部设泾州〔甘肃省泾川县〕）司令官，镇守泾州。

王彦章骁勇绝伦，每次出战，都用两支铁枪，每支重一百斤，一支放在马鞍上，一支拿在手里，挥舞刺杀，所向无敌，时人给他一个绰号：王铁枪。

38、前蜀蜀州（四川省崇州市）州长王宗弁（鹿弁）声称有病，辞职回成都（四川省成都市），闭门不出。前蜀帝王建疑心他仗恃自己有功，不满被投闲置散，于是加授他摄理太保（检校太保·三师之三），王宗弁坚决辞让，不肯接受，对人说：“清廉的人心怀满足，从不忧虑，贪婪的人心怀忧虑，从不满足。我是一个小人物，做到这样高官，已经满足，怎么可以一直追求，追求个没完！”王建对他的看法十分高兴，同意他辞让，赏赐很多。

39、后梁所封的燕王刘守光围攻沧州，很久不能攻克（围沧州，参考本年五月），把刘守文押到城下让守城军观看，守军仍拒绝投降。城里粮食吃完，人民用堇菜和泥，做成饼的模样吞食，军队士卒格杀平民吞食，驴马互相啃吃对方的鬃毛、尾毛。军事执行官（节度判官）吕兖挑选身体瘦弱的平民男女，喂他们麹面，然后投进锅里煮熟，充作军粮，供应官兵下肚，称“屠宰场”（宰杀务）。

柏杨曰：

中国人，你的名字是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