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石虎肆暴 四世纪 三〇年代（三三〇—三三九年）

“八王之乱”在本世纪初叶结束，局势已不可收拾，“大分裂时代（三〇四—五八九年）”来临。

“大分裂时代”分前后两期，前期“五胡乱华十九国时代（三〇四—四三九年）”，后期“南北朝时代（四三九—五八九年）”。本世纪（四世纪）是五胡十九国世纪。

匈奴、鲜卑、羯、氐、羌各民族酋长，以及汉民族英雄豪杰，纷纷起兵反抗“八王之乱”引起的混乱暴政。晋王朝两个皇帝被他们生擒之后诛杀。晋王朝朝廷只好退守到淮河之南，迁都建康（江苏省南京市），成为一个区域性的地方政府（史称东晋）。中国全境陷于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大规模激烈内战，人命不如猪狗，使人落泪。

晋帝国

• 后赵杀祖约全族。
• 后赵政变·石虎篡位。
• 前燕帝国崛起。
• 成汉帝国政变·李寿篡位。
• 石虎攻昌黎大败。

东西方世界

• 罗马皇帝君士坦丁自罗马迁都拜占庭，改称君士坦丁堡。
• 君士坦丁逝世，临终受洗当基督徒。儿子君士坦都继位。

三三七年（丁酉）

成汉·玉恒三年　　后赵·建武三年　　前凉·太元十四年　　前燕·文明王四年　　晋·咸康三年　　（大黄帝侯子光龙兴元年）

1、春季，正月庚辰日（正月戊子朔，没有庚辰），后赵帝国（首都邺城〔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邺镇〕）太保（上三公之三）夔安等文武官员五百余人，在金銮宝殿上请求摄政天王石虎改称皇帝尊号，正在此时，高插天际、豪华壮观的“双重铁盘”发生意外，蜡烛脂油从上盘流下，灌进下盘，烫死二十余人。石虎大感扫兴，腰斩成公段（成公段负责制双重铁盘，参考去年〔三三六年〕十二月）。

二月二十五日，石虎（本年四十三岁）依照周王朝制度，改称天王（三任武帝），在首都邺城南郊，正式登基，大赦。封王后郑樱桃当天王皇后，太子石邃当天王皇太子；其他儿子封亲王的，都降成郡级公爵；皇族封亲王的，都降成县级侯爵；文武百官，依照等级，各有封赏。

2、晋帝国（首都建康〔江苏省南京市〕）教育总监（国子祭酒）袁瓌、祭祀部长（太常）冯怀，认为江左（即江东·江苏省南部太湖流域）逐渐安定，请求兴建学校，晋帝司马衍（本年十七岁）批准。

正月四日（原文误置于二月，据《晋书·成帝纪》改），设立国立大学（太学），延聘教师，招收学生。可是，高级知识分子都沉醉在《老子》、《庄子》学说之中，儒家系统的经典始终不能振兴。袁瓌是袁涣的曾孙（袁涣，参考一九六年十一月）。

3、三月，晋帝国所封辽东公（首府棘城〔辽宁省义县西〕）慕容皝，在段家部落（首府令支〔河北省迁安县〕）乙连城（辽宁省喀喇沁左翼蒙古族自治县境）之东兴筑好城（今地不详），命折冲将军兰勃留守，对乙连城施加压力。

夏季，四月，段家部落酋长段辽用数千车辆组成的车队，运送粮秣到乙连城，兰勃攻击，全部抢走。

六月，段辽派他的堂弟扬威将军段屈云率精锐骑兵，乘夜袭击慕容皝的儿子慕容遵据守的兴国城（今地不详），慕容遵击破段屈云。

最初，北平郡（河北省遵化市）人阳裕，自侍奉段疾陆眷，直到侍奉段辽，历经五世（段疾陆眷—段涉复辰—段末柸—段牙—段辽），都受到尊重礼敬。段辽不断跟慕容皝冲突，缠战不休，阳裕向段辽进言说：“亲近仁爱的人，和睦邻居，是国家的至宝。何况，慕容家跟我们世世都是姻亲，双方不是舅舅，就是外甥。而慕容皝既有才能，又有德望。我们跟他结仇，没有一个月没有战事，人民力量已尽，而所得到的利益不能补偿损失。我恐怕国家的灾难从此开始。但愿双方都能够检讨自己的过失，恢复从前的和好，用以安定国家，休养人民。”段辽听不进去，把阳裕外放当北平郡郡长（相）。

4、后赵帝国皇太子石邃，以骁勇善战闻名于世。老爹石虎对他至为宠爱，常对文武百官说：“司马家父子兄弟（晋王朝皇族）骨肉互相残杀，才使我得到今天这样地位。像我，我怎么能杀阿铁（石邃乳名）？”可是，不久，石邃骄横傲慢，荒淫残忍；他最喜爱的一件事是，教美女盛装打扮，然后斩首，洗去鲜血，把人头放到盘子上，跟宾客们传递观赏；最后割裂她的尸体，煮吃她尸体上的肉。河间公石宣、乐安公石韬（二人是石邃的老弟）也都受到石虎的宠爱，石邃对这两位老弟恨入骨髓，当做仇人。石虎整天饮酒和玩弄美女，荒废政事，喜怒无常。曾命石邃裁决国务院（尚书）奏章，遇到石邃向他报告时，石虎就大发雷霆，说：“这种小事，报告干什么？”有时没有报告，也大发雷霆，说：“为什么不报告！”辱骂、鞭打，每月都发生两三次。石邃暗暗告诉他的顾问官（中庶子）李颜等说：“官家（皇帝）真难侍候，我打算做挛鞮冒顿（匈奴汗国二任单于）做过的事（挛鞮冒顿弑父自立，参考前二〇一年五月），你们追随不追随？”李颜等惊恐，把身子伏在地上（古代席地而坐），不敢说一句话。

秋季，七月，石邃声称有病，不处理公事，却暗中率太子宫文武官员五百余人，在李颜别墅大摆筵席，宣布行动计划，说：“我打算到冀州（州政府设信都〔河北省冀县〕）诛杀河间公（石宣），不服从命令的，诛杀。”出发后走了数里，大家都骑马逃散。李颜跪下叩头劝阻，石邃也昏醉得人事不省，才转回程。石邃的娘亲郑樱桃听到消息，秘密派宦官去责备他，石邃大怒，竟把宦官处死。佛图澄（参考前年九月）曾经警告石虎：“陛下不可以常去东宫（太子宫）。”此时，石虎正打算去东宫探望石邃的病，忽然想起佛图澄的话，走到半途，即行折返。可是，不久，就瞪大眼睛，向自己号叫说：“我是天下之主，怎么父子都不相信！”派最亲信的宫廷女秘书（女尚书）前往观察。石邃召唤女秘书到面前讲话，抽出佩剑，把她砍死。石虎大为震怒，逮捕李颜等审问，李颜据实报告，石虎遂斩李颜等三十余人。把石邃囚禁东宫，但不久又赦免他，在太武殿东堂召见石邃，石邃只向老爹行了一礼，对自己的过失一句不提，更没有一句道歉请罪的话，一会儿功夫，回头就走。石虎派人从后追赶，提醒他：“太子应拜见皇后（石邃的娘亲郑櫻桃），怎么可以说走就走！”石邃不理，大踏脚步而去。石虎怒火冲天，罢黜石邃，贬作平民。当天夜间，诛杀石邃，连同石邃的正妻张妃以及儿子、女儿二十六人，同时处决，装在一个庞大的棺材中埋葬。再诛杀太子宫官属跟党羽二百余人；罢黜皇后郑樱桃当东海太妃。石虎封次子石宣当天王皇太子，石宣的娘亲、昭仪杜珠当天王皇后。

5、后赵帝国安定郡（甘肃省镇原县东南曙光乡）人侯子光，自称是佛的儿子，声称从大秦国（罗马帝国）前来，要当小秦国（中国）的君王，聚集部众数千人，据守杜南山（终南山），称大黄帝，改年号龙兴。后赵帝国大将石广讨伐，斩侯子光。

6、九月，晋帝国所封辽东公慕容皝的部将、镇军大将军府左秘书长（镇军左长史。慕容皝是镇军大将军）封奕等，联合劝说慕容皝自称燕王；慕容皝接受。于是，设置各种官署机构，任命封奕当宰相（国相）、韩寿当军政官（司马）、裴开当祭祀部长（奉常）、阳骛当京畿总卫戍司令（司隶）、王寓当交通部长（太仆）、李洪当司法部长（大理）、杜群当国务院总理（纳言令）；宋该、刘睦、石琮当高级咨询官（常伯）；皇甫真、阳协当散骑侍从官（冗骑常侍）；宋晃、平熙、张泓当将军；封裕当主任记录官（记室监）。李洪，是李臻的孙儿（李臻，参考三〇九年十二月）；宋晃，是宋奭的儿子（宋奭，参考三一三年四月）。

冬季，十月十四日，慕容皝登基（一任文明帝。本年慕容皝四十一岁），正式称燕王国，大赦。

十一月甲寅日（十一月癸未朔，没有甲寅），追尊老爹慕容廆为武宣王，嫡母段女士为武宣后；封自己正妻小段女士当王后，世子慕容儁（音jùn〔俊〕）为王太子；一切依照曹操当初辅佐东汉王朝、司马懿当初辅佐曹魏帝国时前例（五胡十九国第五国出现，五胡十九国中，国号“燕”的，有五个之多，只好各加上一字，称为“前燕”“后燕”“北燕”“西燕”“南燕”，作为分别；又因不久〔三五二年十一月〕就改成帝制，所以开始时就称之为“帝国”。本年，五国并存）。

7、段家部落（首府令支）酋长段辽不断侵略后赵帝国（首都邺城）边界。前燕王（首都棘城）慕容皝，派扬烈将军宋回前往后赵帝国，表示愿意充当藩属，请求后赵政府出军讨伐段辽，慕容皝愿率全国所有部队，跟后赵兵团会师；并把老弟宁远将军慕容汗送到邺城作为人质。

后赵天王石虎大为高兴，用厚重的礼物回报慰问，并不肯接受人质，送回慕容汗。秘密约定明年（三三八年）发动攻击。

8、本年，后赵帝国将领李穆在大宁（河北省张家口市）收容逃亡的代王拓跋翳槐（参考三三五年十二月），拓跋翳槐旧有部落多数回归他领导之下。现任代王拓跋纥那不能支持，投奔前燕王国，代国人民再尊奉拓跋翳槐当代王，修筑盛乐（内蒙古和林格尔县），作为首府（二五八年，拓跋力微迁到盛乐。三一三年，拓跋猗卢筑盛乐城，称“北都”。三二四年，首府曾迁至东木根山〔内蒙古兴和县北〕，三二七年又迁至大宁。本年迁回盛乐）。

9、“氐王”（首府仇池〔甘肃省西和县南〕）杨毅的族兄杨初袭杀杨毅，吞并杨毅所有部众，自称仇池公，向后赵帝国称臣。（“仇池”自从在《资治通鉴》上出现迄今，可以发现它是大分裂时代一个奇异的地方政权。它因力量太小，不得不不断地向邻居屈膝臣服。但也因地势太险而又太荒僻，所以也一直保持它的半独立或全独立状态。）

三三八年（戊戌）

晋·咸康四年　　成汉·玉恒四年　　汉兴元年　　后赵·建武四年　　前凉·太元十五年　　前燕·文明王五年　　（代王拓跋什翼犍建国元年）

1、春季，正月，前燕王国（首都棘城〔辽宁省义县西〕）国王（一任文明帝）慕容皝（本年四十二岁）派司令官（都尉）赵槃前往后赵帝国，商定会师日期。

后赵帝国（首都邺城〔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邺镇〕）天王（三任武帝）石虎（本年四十四岁）将对段家部落（首府令支〔河北省迁安县〕）酋长段辽发动灭国性攻击，招募骁勇壮士三万人，全部任命当龙腾警卫官（龙腾中郎）。正巧，段辽派堂弟段屈云袭击后赵帝国幽州（河北省北部），幽州（州政府设蓟县〔北京市〕）州长（刺史）李孟退守易京（河北省雄县西北）。石虎遂任命桃豹当横海将军、王华当渡辽将军，率海军从漂渝津（应在河北省黄骅市境）出海；支雄当龙骧大将军、姚弋仲当冠军将军，率步骑兵混合兵团七万人担任前锋，向段辽发动攻击。

三月，赵槃返棘城；前燕王慕容皝立即率军攻击并劫掠段家部落首府令支以北各城，段辽准备迎战。慕容翰说：“而今，赵军（后赵帝国军）正在我们南方，应该倾全力抵抗；反而跟燕国（前燕王国）交兵，燕王亲自率军，部下全是精锐。我们万一失利，将用什么对付南方敌人？”段兰大怒说：“我从前被你耽误过一次（参考三三四年二月），才造成今天的灾难，现在，再也不跳进你的圈套！”率所有能作战的部众，出动追击。慕容皝设下埋伏，等待段兰投入，大破段兰军，杀数千人，掳掠五千余篷帐和以万为单位计算的牲畜，凯旋而回。

后赵天王石虎进驻金台（即黄金台，姬平尊崇郭隗处，参考前三一二年。今河北省易县东南）。支雄长驱直入，收复蓟县。段辽所任命的渔阳郡（北京市密云县）、上谷郡（河北省怀来县）、代郡（河北省蔚县）郡长先后投降；支雄一连夺取四十余城。北平郡（河北省遵化市）郡长（相）阳裕率部众数千家，撤退到燕山（河北省玉田县北）自保。后赵帝国将领恐怕他以后成为灾祸，打算进攻。石虎说：“阳裕是一个知识分子，爱惜名节，不过认为投降是一种耻辱而已，没有什么反击能力。”放弃燕山，抵达徐无（北平郡郡政府所在县）。段辽因老弟段兰之败，不敢迎战，率领妻子、家属、贵族一千余家，放弃首府令支，逃往密云山（北京市密云县南八千米，又名横山）。临走时，握住慕容翰的手臂，流泪说：“不听你的话，自己使自己败亡，我固然应该如此，可是却使你失去立身的场所，深感惭愧。”慕容翰遂向北投奔宇文部落（内蒙古老哈河上游）。

段辽左右秘书长（左右长史）刘群（刘琨的儿子）、卢谌、崔悦等封闭仓库，请求投降（刘群等投奔段家部落，参考三一八年四月及五月）。石虎派将领郭太、麻秋率轻装备骑兵二万人，追击段辽，抵达密云山，俘虏段辽的娘亲和妻子，杀三千人。段辽单身匹马逃往更险要的地方自保，派他的儿子段乞特真上奏章跟呈献名马给后赵帝国，石虎接受。

石虎居住令支宫殿，依照功劳大小，封爵赏官。把段家部落居民二万余户分别迁到司州（河北省南部）、雍州（陕西省中部）、兖州（山东省西部）、豫州（河南省东部），高级知识分子有才干有品德的，全部优待任用。阳裕到大营门外投降，石虎责备他说：“你从前当奴隶强盗时，跑得远远的，如今却以士大夫身份前来找我。是你深知道天命？还是你再没有地方可逃？”阳裕说：“我从前侍奉王浚，不能对他有帮助，才逃奔段家（参考三一四年三月），而今又不能保全。陛下的天网高高张开，笼罩四海，幽州、冀州（河北省中部）英雄豪杰，没有人不望风归附，跟我并肩共事，没有什么觉得惭愧。至于是生是死，全由陛下决定。”石虎大为高兴，任命阳裕当北平郡郡长。

2、夏季，四月三日，晋帝国（首都建康〔江苏省南京市〕）任命已自封燕王的慕容皝当征北大将军、幽州全权州长（牧），兼平州（辽宁省）州长。

3、成汉帝国（首都成都〔四川省成都市〕）皇帝（三任隐帝）李期（本年二十六岁）骄傲暴虐，一天比一天不可理喻，诛杀的人很多，而且没收他们的财产和妇女，高级官员很多人失去安全感。汉王李寿，一向地位尊贵，拥有威名。李期跟建宁王李越都心存忌惮。李寿恐惧不能逃脱一死，所以，每次到首都成都朝见时，总是教部下谎报敌军入侵，李寿即借口边疆情况紧急，告辞北返（李寿驻屯涪城〔四川省绵阳市〕）。

最初，巴西郡（四川省阆中市）隐士龚壮的老爹、叔父，都被李特（一任武帝李雄的老爹）诛杀。龚壮打算报仇，所以多少年都不脱丧服。李寿几次重金礼聘，龚壮都不接受。现在，龚壮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于是晋见李寿，李寿向他秘密询问保命方法，龚壮说：“巴蜀（重庆市、四川省）人民，本都是晋国（晋帝国）属下，大王如果能起兵攻取成都，作为晋国的藩属，谁不抢先为大王当前锋？如此，则福分流传给子孙，英名永远不朽，岂止是免除今天的大祸而已。”李寿同意。秘密跟秘书长（长史）略阳郡（甘肃省天水县东）人罗恒、巴西郡人解思明计划攻击成都。

皇帝李期也略微听到风声，几次都派寝殿侍奉宦官（中常侍）许涪前往李寿大营，观察动静；又毒死李寿的养弟安北将军李攸。李寿假造了一份妹夫任调的信，信上说皇上即将逮捕李寿。李寿的部众相信，李寿遂率步骑兵一万余人，从涪城出发，直袭成都。向部众许诺：只要进入成都，城中所有政府的和人民的财物由他们随意抢劫；任命部将李奕当前锋。李期想不到李寿会真的动手，所以从来没有戒备。李寿的世子李势当翊军指挥官（翊军校尉），大开城门，迎接叛军进城。李寿遂完全占领成都，驻军宫门。李期派高级咨询官（侍中）慰劳李寿。李寿上书指控建宁王李越，国务院总理（尚书令）景骞，国务院执行官（尚书）田褒、姚华，寝殿侍奉宦官许涪以及征西将军李遐、将军李西等，奸诈邪恶，扰乱政令；于是，全部逮捕诛杀。李寿下令大军抢劫，数日之后才恢复正常秩序。李寿假传任太后圣旨，罢黜李期当邛都县公，囚禁在另外一处宫殿。追称二任帝李班谥号为哀皇帝（李班被杀，参考三三四年十月）。

罗恒、解思明、李奕等都建议李寿自称镇西将军、益州全权州长、成都王，归降晋帝国，作为藩属，把李期送往建康。但任调及军政官（司马）蔡兴、高级咨询官李艳等则建议李寿继承宝座，继续称帝。李寿命占卜决定，占卜先生说：“可以当几年天子。”任调大喜说：“当一日天子就够了，何况当几年！”解思明说：“几年天子，比百世封国国君怎么样？”李寿说：“‘早上听到真理，晚上死掉也没有关系。’”（“朝闻道，夕死可矣。”《论语》孔丘语）遂登上帝位（四任昭文帝），改称汉帝国，大赦，改年号汉兴（之前是玉恒四年，之后是汉兴元年）。用安车满载金银绸缎，前往迎接龚壮担任太师（上三公之一）。龚壮誓言不再当官，对李寿的馈赠，一件也不接受。

李寿（本年三十九岁）改建皇家祭庙，追尊老爹李骧为献皇帝，娘亲昝女士当皇太后（昝，姓。音zǎn〔攒〕），封正妻阎女士为皇后，世子李势为皇太子。把原来的皇家祭庙改称大成庙（李慕生李特、李骧，李特生李雄，李骧生李寿。李雄与李寿是同祖父的堂兄弟）。对帝国原来制度，多有改变。任命董皎当相国，罗恒当国务院总理（尚书令），解思明当广汉郡（四川省广汉市）郡长，任调当镇北将军、梁州（州政府设晋寿〔四川省广元市西南〕）州长，李奕当西夷保安司令（西夷校尉），堂侄李权当宁州（州政府设滇池〔云南省晋宁县东晋城镇〕）州长。三公、部长、州长、郡长都由李寿从前官属接任；李雄时代的旧部、近亲以及当初流亡时代的“六郡难民”（李特、李骧兄弟率领进入益州〔四川省中部〕的故旧）都被疏远。

邛都县公李期叹息说：“我是天下之主，今天却当一个小县的公爵，不如一死。”五月，李期上吊身死（年二十六岁）。李寿给他一个谥号幽公，用亲王的礼仪安葬。

4、后赵天王石虎，认为前燕王慕容皝并没有跟后赵兵团会师，反而提前对段辽采取军事行动，只顾自己抢夺人口财产，独享成果；应该予以惩罚，遂准备攻击慕容皝。天文台长（太史令）赵揽劝阻说：“天际星象显示，本年的星座正巧守护古燕王国地区，我们出军，一定不能成功。”（《晋书·天文志》：“岁星曰东方春木，其所居久，其国有德厚，五谷半昌，不可伐。”不懂。）石虎大怒，鞭打赵揽。

慕容皝得到消息，动员戒备；撤销六部部长，又撤销国务院（纳言）、高级咨询官（常伯）、散骑侍从官（冗骑常侍官）。后赵帝国大军数十万人，满山遍野向北推进，前燕王国官员和人民大为震恐。慕容皝对燕国（北京市）郡长（内史）高诩说：“我们怎么办？”高诩说：“赵兵团（后赵帝国军）虽然强大，但不必忧虑，我们只要固守城池，再强大的兵团也没有用。”

石虎派出使节前往前燕王国各地，号召各族民众归降，效果丰富，前燕王国成周郡（辽宁省锦州市境）郡长崔焘、居就（辽宁省辽阳市东南）县长游泓、武原（成周郡郡政府所在县）县长常霸、东夷保安司令（东夷校尉）封抽、军事总监（护军）宋晃等，都起兵响应；后赵帝国仅只招降，就取得三十六个城池。游泓是游邃的侄儿（游邃，参考三一三年四月）。冀阳郡（辽宁省朝阳市西）流亡客击杀郡长宋烛，向后赵帝国投降。宋烛是宋晃的堂哥。营丘郡（辽宁省凌海市）郡长鲜于屈也派人前往后赵帝国呈递降书；所属武宁（营丘郡郡政府所在县）县长、广平郡（河北省曲周县东北）人孙兴，号召官民起事，宣布鲜于屈的罪状，把鲜于屈逮捕诛杀，然后紧闭城门固守。朝鲜（乐浪郡〔侨郡〕郡政府所在县）县长、昌黎郡（辽宁省义县）人孙泳率部众抵抗后赵兵团，当地豪门王清等密谋响应后赵，孙泳逮捕王清，斩首；王清同党数百人，十分惶恐，请求处分，孙泳全都释放，使他们参加城防，共同守卫。乐浪郡（侨郡·辽宁省义县境）郡长鞠彭因境内各城全都叛变，选拔故里乡亲壮士二百余人，逃往首都棘城（鞠彭率乡里一千余家投奔慕容廆，参考三一九年十二月）。

五月九日，后赵帝国大军逼近前燕王国首都棘城，前燕王慕容皝打算逃亡（后赵大军还没有攻击，前燕王国几乎全境都叛，只剩下首都一个孤城），作战官（帐下将）慕舆根劝阻说：“赵国（后赵帝国）强大，我们衰弱，你只要迈出一只脚，他们的大功就等于完成。一旦再把我们人民组织起来，到那时候，兵强马壮，粮秣充足，就再没有人可以抵挡。我认为，赵国就是盼望大王放弃首都逃走，为什么要跳进他们的圈套？而今，我们严守这座坚城，可以增加百倍力量，即令他们疯狂急攻，我们照样可以支持。然后，密切注意形势，观察变化，抓住机会，再行出击，谋取胜利。实在事不可为，再走不晚。为什么望风而逃，做出非亡不可的蠢事！”慕容皝才打消逃亡念头。然而，恐惧之情，仍显露在脸上。玄菟郡（辽宁省沈阳市）郡长、河间郡（河北省献县）人刘佩说：“强大的盗寇（后赵兵团）就在城外，军心民心，都恐怖到极点，人人张皇失措。大局是平安或是危险，全在大王一人身上。既到今天，大王已无法推卸责任，应该庄敬自强，激励将士们的斗志，不可以露出弱点。事情已万分危急，我请求出城作一次攻击，即令不能创造奇迹，但是可以促使人心安定。”遂精选骑兵敢死队数百人出城突袭，所向无敌，斩杀及俘获不少敌人而回，士气大振。慕容皝向封奕请教，封奕回答说：“石虎的凶暴，实在过分，天上神灵和地上人民共同痛恨。灾祸败亡，随时都会发生。而今，抽空他的国家，把所有军队都投入远方，攻击和防守的形势，完全不同，兵马虽强，不能造成伤害。屯兵在坚城之下，日子一久，内部一定发生问题，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严密防守，等待机会。”慕容皝心意才算安定。也有人劝慕容皝投降的，慕容皝说：“我正要夺取天下，投什么降？”

后赵围城军发动猛烈攻击，从四面八方像蚂蚁般攀城而上，慕舆根等将领昼夜奋战，支持十余日，后赵围城军不能攻克。五月十三日，后赵军撤退。慕容皝派他的儿子慕容恪，率骑兵二千人追击，后赵军失败，被杀及被俘三万余人；霎时间，后赵大营崩溃，各军在惊恐中抛弃铠甲，四散逃命。只有游击将军石闵一军保持完整。石闵的老爹石瞻，内黄（河南省内黄县西）人，本姓冉，后赵帝国一任帝（明帝）石勒击破“乞活”（并州难民集团）陈午时（参考三一一年九月），俘虏冉瞻，命石虎收养当自己的养子，改姓石。石瞻生石闵（冉闵），石闵骁勇善战，又精于运用计谋，石虎对他十分宠爱，当做亲生孙儿一般看待。（胡三省原注：“石勒养石虎，自灭后嗣。石虎养石闵〔冉闵〕，不但自灭后嗣，连全民族都被杀光。这是天道。”）

石虎返首都邺城，任命刘群当立法院总立法长（中书令）、卢谌当立法院主任立法官（中书侍郎）。氐民族部落酋长蒲洪，因战功加授“使持节”（一级权力，平时可杀郡长以下官员）、六夷军区司令长官（都督六夷诸军事）、冠军大将军，封西平郡公。石闵提醒石虎说：“蒲洪神智矫健，而且得到部下效死忠心，几个儿子，都有超出常人的才干，手中又掌握五万人的强大兵团，防地接近京师（蒲洪驻枋头〔河南省淇县东南淇门渡〕，参考三三三年十月。枋头跟首都邺城，航空距离六十五千米）。应该秘密铲除，用以安定国家。”石虎说：“我正要依靠他们父子，夺取吴（晋帝国）、蜀（成汉帝国），怎么可以杀他！”待蒲洪越发优厚。

前燕王慕容皝派军分别讨伐叛变的城池，一一克服。拓边拓到凡城（河北省平泉县南），叛将崔焘、常霸投奔后赵帝国首都邺城；封抽、宋晃、游泓投奔高句丽王国（首都丸都〔吉林省集安市〕）。慕容皝赏赐鞠彭、慕舆根等，并对叛徒严加惩治，诛杀很多。人事官（功曹）刘翔为他们申诉理由，多数得以不死。

后赵帝国攻击棘城时，前燕王国右军政官（右司马）李洪的老弟李普，认为棘城一定陷落，劝李洪逃走避祸。李洪说：“天道深远幽暗，难以探测。人事变化无常，也不易先知。而且，受到国家的委任，不可以轻举妄动，自找后悔。”李普坚持，李洪说：“你如果认为你的判断万无一失，你就自己逃生。我受慕容家的大恩，在大义上不可以离开，只有死在这里。”跟李普流泪诀别。李普遂投降后赵帝国，随后赵兵团撤退，死在稍晚发生的丧乱之中。而李洪因忠贞不贰获得美名。

后赵帝国天王石虎，派渡辽将军曹伏率青州（山东省北部）部队，进驻海岛（不知什么海岛），运送米谷三百万斛供应。又出动运输船三百艘，运送米谷三十万斛到高句丽王国，派农耕区总管（典农中郎将）王典，率一万余人的部众，在沿海一带垦荒耕种；又命青州州政府（设广固〔山东省青州市〕）建造船舰一千艘，准备攻击前燕王国。

5、后赵帝国皇太子石宣率步骑兵二万人，攻击朔方（黄河河套地区）鲜卑民族斛摩头部落，大胜，杀四万余人（四万余人之死，是一场可怕的屠杀）。

6、后赵帝国冀州所属八个郡发生严重蝗灾，京畿总卫戍司令（司隶）请处罚郡长县长，天王石虎说：“这是我领导无方之故，却打算把责任推到郡长县长身上，岂是古代天子引咎自责的本意！京畿总卫戍司令平常没有正直的言论，纠正我的过失，竟然企图借这个机会，陷害无辜。撤销他的铨叙资格和爵位，以平民身份当官（仍当京畿总卫戍司令〔司隶〕）。”

石虎派襄城公石涉归、上庸公石日归率军驻防长安（陕西省西安市）。二人控告镇西将军石广，对人民宽大有恩，阴谋叛变。石虎召见石广，等石广抵达首都邺城时，斩首。

7、五月十六日，晋帝国擢升宰相（司徒）王导当太傅（上三公之二），兼全国各军区总司令长官（都督中外诸军事），郗鉴当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太尉），庾亮当最高监察长（司空）。

六月，再擢升王导当丞相，撤销宰相府（司徒府），并入丞相府。

王导性情宽厚，所信任的将领赵胤、贾宁等多半不遵守国家法令，政府高级官员深感忧虑。最高监察长庾亮写信给武装部队总司令郗鉴说：“主上（司马衍）自从八九岁起，入宫则生活在宫女宦官群中，出宫则只看到武官和一些小人物。读书时没有人教他如何发言，如何断句；治理国家时，也没有遇到有见识有才干的正人君子。嬴政（秦王朝一任帝）打算使他的人民愚昧无知，天下人都认为不可以，何况有人打算使他的君王愚昧无知？而今，皇上的年龄逐渐长大，应该把政权交还。偏偏有人不但不肯交还政权，反而利用刚刚当上太傅的尊位，豢养大批流氓无赖。阁下跟我二人，同时受到托孤重任，面对大奸大恶，不能扫除，将有什么面目见先帝（八任帝司马绍）于地下？”打算跟郗鉴联合起兵，罢黜王导；郗鉴不同意。南蛮保安司令（南蛮校尉）陶称，是陶侃的儿子（陶侃，参考三三四年六月），把庾亮的阴谋，泄露给王导。有人劝王导暗中准备，王导说：“我跟庾亮利害一致，祸福相同，没有根据的闲话，智慧的人听到，不会传播。即令发生你所说的事，庾亮要来，就让他来，我正好可以换上平民衣帽，返回私宅，有什么可害怕的？”又写信给陶称（南蛮保安司令部设江陵〔湖北省江陵县〕），嘱咐：“庾公是皇上（司马衍）的娘舅，应该好好侍奉他。”征西将军府军事参议官（征西参军）孙盛向庾亮秘密进言：“王导一直想辞去官职，退休世外，怎么肯做世人肮脏的勾当！这一定是奸邪小人，从中挑拨离间。”庾亮才决定不再行动。孙盛，是孙楚的孙儿（孙楚，参考二九〇年五月）。这时，庾亮虽然身在外地（时自江陵〔湖北省江陵县〕迁至武昌〔湖北省鄂州市〕），但遥控中央政府。既据守长江上游，又手握强大军队，摇尾分子马屁精多数都去投靠。王导心里感到委屈，有一次，一阵西风吹起灰尘，王导用扇子遮住面孔，慢条斯理地说：“庾亮的灰尘，把人污染。”

柏杨曰：

王导是历史上最成功的官场巨混之一，在攫取自己利益的私欲中，坚持使用亡国的方法治国。他追求的只是表面安定，对内脏的溃烂，视若无睹，因为他就是使内脏溃烂的主凶。他反对改革，并且用儒家恐惧改革的心理，对所有的事，都大和稀泥。

庾亮因为年纪太轻，更事太少，所以闯下苏峻反弹的大祸，这使他的判断及能力无法受到尊重，因之也无法掀起反王导的政变。当人们习惯于和稀泥的政治运转方式时，就找不到国家衰弱的第一因，所以对王导一直保持敬意。庾亮的计划如果实施，早把王导逐出政府，励精图治，晋帝国可能复兴，人民痛苦可能减少。可惜，庾亮不是适当的人选。

王导任命江夏郡（湖北省云梦县）人李充当丞相府秘书（丞相掾），李充因当时风俗崇尚虚无浮华，遂著《求学箴言》。认为：老子说：“弃绝仁义，人民才能恢复孝顺慈爱。”难道是仁义灭绝了之后，孝顺慈爱才能产生？只因为实践仁义的人太少，而打着仁义招牌干坏事的人太多，圣人对这种情形，当然责备。一般人只看到外貌，很难看到实质，追逐外貌形象越迫切，离开实质真理越遥远。所以发表《求学箴言》，解除蒙蔽。主要论点是：“我们忧虑虚名扩张，也忧虑真理废弃。应该尊敬的真理，反而受到贬损；应该贬损的虚名，反而受到尊敬。没有仁爱，万物不能成长；没有正义，人就没有羞耻之心。所以，仁义绝对不可以弃绝，应弃绝的是那些伤害仁义的事物。”

8、成汉帝国西夷保安司令（西夷校尉）李奕的堂兄、广汉郡（四川省广汉市）郡长李乾，打小报告检举说：有高级官员阴谋罢黜皇帝，另立新君。

秋季，七月，成汉帝（四任昭文帝）李寿（本年三十九岁）命皇子李广跟当权官员在金銮宝殿上发誓结盟。调任李乾当汉嘉郡（四川省名山县北）郡长，任命李闳当荆州（四川省东南部）州长，镇守巴郡（重庆市）。李闳，是李恭的儿子（李恭，是李攀的老弟；参考三〇一年十月）。

八月，成汉帝国大雨，久久不停，人民饥馑，瘟疫流行。成汉帝李寿命文武百官直言指摘政治上的过错。隐士龚壮呈递“亲启密奏”说：“陛下起兵的时候，上指星辰，明确地告知天地；并跟大家用血涂唇，共同盟誓：革命成功后，即归降晋国（晋帝国），作为藩属。天心喜悦，人心鼓舞，大功终于告成。可是参与善后的人士，对此事不够了解，认为应该暂时执行皇帝职权。而今，连绵大雨，一百余天，饥馑和瘟疫同时交集，可能就是上天借此提醒陛下。我愚昧地认为，应该遵守从前的盟誓，尊奉建康，晋国一定不会爱惜高官贵爵和重要的位置，回报你所建立的盖世大功。虽然在阶层上降低一等（不能再称皇帝），然而，子子孙孙传递下去，福分永保无穷，岂不更好！或许有人说，梁州（四川省东北部及陕西省南部）、益州（四川省中部）人民在归附晋国后，虽然得到荣耀，可是，六郡人士却会受到损失（李特率秦州〔甘肃省南部〕六郡难民逃荒，建立成汉帝国，这些人现在都封王封侯，成为成汉帝国统治阶层）。要知道，从前公孙述（成家帝国一任帝）在巴蜀时，外地人当权（荆邯、王元、田戎、延岑，都非本土）。刘备（蜀汉帝国一任帝）在巴蜀时，楚王国故土上的人当权（庞统、黄忠、董和、刘巴、马良、马谡、吕乂、廖立、李严、杨仪、魏延、蒋琬、费祎、董允，也都非本土）。等到吴汉、邓艾西上讨伐（参考三六年、二六三年），全体屠灭，刀枪之下，还分什么原居留民或作客羁旅？议论的人不追求平安稳固的基础，只苟且贪恋目前的名分和官位。认为刘家（蜀汉帝国）亡后，郡长县长岂不照样保留州郡政府原职？殊不知道，那是发生在国家覆亡、君王变更之后，怎能跟今天大义起事，主人荣耀、臣民显达相比？议论的人抨击我，说我会成为法正（法正建议刘璋投降，参考二一四年闰五月），我蒙陛下大恩，准许我退休田野，至于荣华富贵、金钱俸禄，不管它们来自汉国（成汉帝国）或来自晋国，我都不接受，我为什么要学法正？”李寿看到后，心中惭愧，秘密收藏，不对外宣布。

9、九月，成汉帝国国务院执行长（仆射）任颜谋反，被杀。任颜，是一任帝（武帝）李雄正妻任太后的老弟。皇帝李寿遂乘机把李雄所有的儿子全部屠灭。

10、冬季，十月，晋帝国宫廷禁卫官司令（光禄勋）颜含因年老退休。当时中央政府正在议论一件事，有人主张：王导，是皇帝（司马衍）的师傅，名高位尊，文武官员见了王导，应该向他行跪拜敬礼。祭祀部长（太常）冯怀询问颜含的意见，颜含说：“王导虽然贵重，但在礼节上，不能对某一个人特别突出。跪拜敬礼，或许只是你们的事情，我已经老了，不知道现在刮的什么风！”不久，告诉别人说：“我曾经听说，关于攻击别人国家的事，不去询问有仁心的人。最近，冯怀提出摇尾动作的细节，征求我的意见，难道我心里也有邪念！”从前，郭璞曾经和颜含见面，打算给颜含算上一卦（郭璞早于三二四年五月逝世，本年因颜含退休，一并追叙）。颜含说：“寿命靠天，官位靠人，自己努力而上天仍不赐给你，那是命运。坚持立场而不能获得人们对他的了解，那是性格。我自有我的命运和性格，用不着求神问鬼。”退休二十余年，九十三岁时才逝世。

11、代王（首府盛乐〔内蒙古和林格尔县〕）拓跋翳槐的老弟拓跋什翼犍在后赵帝国当人质（参考三二九年十二月）。本年，拓跋翳槐患病，命各部落酋长拥立拓跋什翼犍。拓跋翳槐逝世，各部落酋长梁盖等，因国家刚刚丧失领袖，而拓跋什翼犍身在遥远的后赵帝国首都邺城（邺城跟盛乐之间，航空距离五百千米），不一定可以返回。即令可以返回，等他到时，恐怕发生其他变化。于是，计划另行拥戴一个新王。拓跋翳槐的二弟拓跋屈，刚烈凶猛，而又阴险诡诈，不如三弟拓跋孤仁慈忠厚。计议既定，遂共同诛杀拓跋屈，拥戴拓跋孤。

拓跋孤坚持不肯，亲自前往邺城，自愿留下当人质，交换老哥拓跋什翼犍回国。后赵帝国天王石虎被他们的手足情深感动，送二人一齐回国。

十一月，拓跋什翼犍在繁畤（山西省浑源县西南）登上代王宝座，改年号建国，把国土一半分给拓跋孤。

最初，代王拓跋猗卢逝世（参考三一六年三月），内乱不停，部落四散，索头部落遂衰败不能复振，一直等到本年拓跋什翼犍（本年十九岁）继位。拓跋什翼犍英勇而有智谋，祖宗传下来的基业遂逐渐复兴，人民纷纷归附。拓跋什翼犍开始建立现代化政府机构，任命文武官职，分别主持政务：代郡（河北省蔚县）人燕凤当秘书长（长史）、许谦当王府禁卫官司令（郎中令）。开始制定叛乱、杀人、奸淫、强盗、偷窃等法律；法律规章及行政号令，简单明了，亳不拖泥带水，没有手续繁琐的毛病，人民乐于接受。于是，东自濊貊（朝鲜半岛东北部），西到破落那（即大宛王国，首都贵山城〔中亚纳曼干市西北卡散赛城〕），南到阴山（黄河河套北），北到瀚海沙漠群北部边缘，全都归服拓跋什翼犍，拥有部众数十万人。

12、十二月，逃亡中的段家部落酋长段辽从密云山派使节前往后赵帝国投降，请求派军接迎。然而，不久就又后悔，再派使节到前燕王国投降，也请求派军接迎。

后赵天王石虎，派征东将军麻秋率军三万人迎接段辽，警告麻秋说：“接受敌人投降，犹如接受敌人挑战，不可以粗心大意。”国务院左秘书长（尚书左丞）阳裕是段辽的旧部，命阳裕当麻秋的军政官（司马）。

前燕王慕容皝亲率各将领迎接段辽，段辽跟前燕王国将领秘密计划歼灭后赵兵团。慕容皝命儿子慕容恪率精锐骑兵七千人埋伏密云山下，攻击麻秋军，追至三藏口（河北省承德市境），杀二万余人。麻秋徒步逃走，才算保得一命。阳裕被前燕兵团俘虏。

后赵帝国将军范阳郡（河北省涿州市）人鲜于亮（鲜于，姓）失去战马，徒步沿山逃亡，筋疲力尽，不能前进，只好停下来，端正地坐在那里休息。前燕军环绕着他，喝令他起立。鲜于亮说：“我身是帝国（后赵帝国）尊贵的官员，在大义上不会向小人物屈服。你们要杀我就杀我，不能杀我，就快点走开。”鲜于亮仪容雄伟，气势不凡，前燕军不知道他的身份，有点顾忌，不敢击杀，便报告慕容皝。慕容皝派人送去一匹马迎接，相见长谈，大为高兴，命他当王府左翼侍从官（左常侍），把前平州（辽宁省）州长崔毖的女儿嫁给他。

慕容皝获得辽西段家部落全部人力资源，把段辽尊作上宾，任命阳裕担任宫廷禁卫官司令（郎中令）。

后赵天王石虎听到麻秋兵败消息，大怒，免除麻秋所有官职及爵位。

三三九年（己亥）

晋·咸康五年　　成汉·汉兴二年　　后赵·建武五年　　前凉·太元十六年　　前燕·文明王六年　　（代王拓跋什翼犍建国二年）

1、春季，正月二十五日，晋帝国（首都建康〔江苏省南京市〕）大赦。

2、三月乙丑日（三月丙子朔，没有乙丑），晋帝国广州（广东及广西）州长（刺史）邓岳率军攻击成汉帝国（首都成都〔四川省成都市〕）宁州（云南省），成汉帝国建宁郡（云南省曲靖市）郡长孟彦逮捕宁州（州政府设滇池〔云南省晋宁县东晋城镇〕）州长霍彪，投降（三三三年三月，晋帝国失去宁州，本年夺回）。

3、晋帝国征西将军庾亮计划大举北伐，恢复中原，推荐桓宣当沔北（沔水〔汉水〕以北）前锋军区司令长官（都督沔北前锋诸军事）、司州（侨州）州长，镇守襄阳（湖北省襄樊市）；又推荐老弟、临川郡（江西省临川市）郡长庾怿当梁雍军区司令（监梁雍二州诸军事）、梁州州长，镇守魏兴（陕西省安康市）；西阳郡（湖北省黄州市）郡长庾翼当南蛮保安司令（南蛮校尉），兼南郡（江陵·湖北省江陵县）郡长，镇守江陵；以上都“假节”。又请解除自己豫州（州政府设芜湖〔安徽省芜湖市〕）州长兼职，由征虏将军毛宝接任；晋帝司马衍（本年十九岁）遂下诏，任命毛宝当扬州江西（安徽省全椒县至湖北省黄州市之间地区）军区司令（监扬州之江西诸军事），兼豫州（湖北省东部）州长；跟新任西阳郡郡长樊峻，率精锐部队一万人，驻防邾城（湖北省黄州市，在西阳郡城稍北。豫州州政府遂迁至邾城）。任命建威将军陶称当南翼警卫指挥官（南中郎将）、江夏郡（湖北省云梦县）郡长（相），进驻沔水中游。陶称在武士二百人护卫下，前往武昌（湖北省鄂州市）晋见庾亮。庾亮一向厌恶陶称轻佻狡狯，于是一条条列出陶称罪状，逮捕陶称，斩首（陶称是陶侃的儿子，庾亮对陶侃仍有余恨，而陶称又出卖庾亮给王导。突然诛杀，完全报复私仇。自称或被称宽宏大量的人，事实上却是阴狠之辈）。后来，因魏兴郡（陕西省安康市）距离既远，环境又十分危急，改命庾怿镇守半洲（江西省九江市西北二十千米长江中小岛）。改调武昌郡郡长陈嚣当梁州（州政府设魏兴）州长，向汉中郡（陕西省汉中市）推进。派军事参议官（参军）李松进攻成汉帝国所属的巴郡（重庆市）、江阳郡（四川省泸州市）。

夏季，四月，俘虏成汉帝国荆州（州政府设江州〔重庆市〕）州长李闳、巴郡（郡政府同设江州）郡长黄植，送往首都建康，呈献捷报。成汉帝国皇帝（四任昭文帝）李寿（本年四十岁）命李奕当镇东将军，接替李闳遗缺，镇守巴郡。

庾亮上疏司马衍，说：“巴蜀（成汉帝国）非常衰弱，而胡虏（后赵帝国）仍然强大，我打算率十万大军，把司令部移驻到石城（湖北省钟祥市），.派出各军，密布沔水（汉水）、长江一带，开始规划讨伐赵国（后赵帝国）。”司马衍把奏章交由高阶层官员讨论。丞相王导请求批准；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太尉）郗鉴反对，认为：“给养辎重准备不足，不可能采取大规模军事行动。”

祭祀部长（太常）蔡谟也反对，说：

“时运有好有坏，所以，真理有时可以伸张，有时也会受到屈辱。假如不评估强弱，而去轻举妄动，则灭亡之速等不到天黑，还谈什么建立功勋！现在最高的谋略莫过于培养威势，以待时机。时机是不是成熟，只看胡虏（匈奴）的强弱。而胡虏的强弱，只看石虎的能力。自从石勒（后赵帝国一任帝）起兵，石虎一直是石勒的爪牙，百战百胜，遂征服中原；疆土的面积跟曹魏帝国相等。石勒死后，石虎挟持继任皇帝，诛杀原有的宰相和大将（指石堪、程遐、徐光），内部灾难既告解决，又剪除外地敌人，一战夺取金墉（洛阳城西北角），再战擒获石生，诛杀石聪，容易得如同弯腰捡起一件东西；击败郭权，轻松得好像折断一根枯枝。全国领土，连一寸都没有丧失。从这个观点来看，请问：石虎是有能，或是无能？发表议论的人认为，从前，胡虏攻击襄阳（湖北省襄樊市），不能攻克（参考三三五年四月），遂肯定他们微不足道。问题是，百战百胜的雄师，偶尔不能夺取一城，即认为他无能，就跟射手百发百中，偶尔有一箭不中一样，岂能说他射击拙劣？

“而且，攻击襄阳的主帅石遇不过一个小部队的将领，我们的守将桓宣却是主帅。石遇所争的，不过边疆上一个城镇，有利就进，否则就退，并不是什么紧急要务。现在，征西将军庾亮，手握重兵，自负英名，亲率大军北伐，打算像卷草席一样，轻易的卷到河南（黄河以南），石虎一定亲自统率全国军队，一决胜负，岂能用襄阳来比？庾亮要跟石虎对决，请问，庾亮比石生如何？如果专心固守城池，请问，城池比金墉（洛阳城西北角）如何？如果要依靠沔水（汉水），为什么不依靠长江？如果说可以抵挡住石虎，为什么抵挡不了苏峻（参考三二八年正月）？凡此种种，都应一虑、。

“石生是一名猛将，拥有关中（陕西省中部）精锐部队，庾亮向他们挑战，不可能取得胜利。而且，当石生反抗中央之时，洛阳和关中（长安·陕西省西安市）同时攻击石虎。而今，三个军区反而全站在石虎这一边（三个军区〔三镇〕：洛阳、长安以及郭权后来据守的上邽〔甘肃省天水市〕），比起力量，石虎今天是当时的两倍。石生敌不住石虎当年的‘一半’，庾亮却打算对抗石虎今年的‘两倍’，使我困惑。苏峻的强大不如石虎，沔水的险要不如长江。长江挡不住苏峻，却打算用沔水挡住石虎，也使我困惑。从前，祖逖驻防谯城（安徽省亳州市），在北方开荒屯垦，预防胡虏（石勒）攻击，特别在耕田界外构筑阵地（参考三二〇年七月）。谷米快熟的时候，敌人果然前来抢掠，于是，强壮的年轻人在界外阵地作战阻截，年老或年幼的则在界内收割，旁边往往准备好火炬，一旦界外阵地被突破，情况紧急，就用火炬把无法运走的稻谷烧成灰烬。这样一连多少年，并没有得到预期的利益。而在那个时候，胡虏（匈奴）只不过局限在黄河以北，比起今天，不过四分之一。祖逖不能抵抗四分之一，庾亮却打算抵抗四分之四，更使我困惑。

“然而，这还是指庾亮进入中原以后的事，进入中原道途上的危险仍没有讨论。从沔水西上，河流湍急，岸高如削，我们的船舰必须先后排列一线，逆水而行，首尾势将长达一百里之遥。如果胡虏没有子滋甫的那种仁义（前六三八年，楚王国攻击宋国，宋国第二十任国君襄公子滋甫迎战，有人建议乘楚军还没有渡过泓水时攻击，子滋甫拒绝。楚军既已渡过泓水，还没有集结，有人又提攻击建议，子滋甫又拒绝，结果大败）。乘着我们还没有集结完成，即行发动攻击，将怎么办？而今，我们的疆土跟胡虏相邻，水陆的形势完全不同，战斗的方法也不一样。胡虏如果前来送死，我们现有的武力，抵抗他绰绰有余。可是，如果我们放弃长江险要，向北远征，用我们的缺点（陆战）去攻击敌人最擅长的优势，恐怕不是可以获得胜利的谋略。”

决策阶层官员都认同蔡谟的分析。晋帝司马衍下诏，不准庾亮移防。

4、前燕王国（首都棘城〔辽宁省义县西〕）前翼参谋长（前军师）慕容评、广威将军慕容军、折冲将军慕舆根、荡寇将军慕舆泥向后赵帝国辽西地区（河北省东北部）攻击，俘虏一千余人家而返。后赵帝国镇远将军石成、积弩将军呼延晃、建威将军张支等追击。慕容评等停军反攻，砍下呼延晃、张支人头。

5、段辽在前燕王国阴谋叛变，前燕王国诛杀段辽跟他的党羽数十人，把段辽的人头送给后赵帝国。（段家部落〔驻地辽西走廊——河北省东北部及辽宁省西南部〕，自三〇三年闰十二月在《资治通鉴》出现，酋长被晋帝国封辽西公，左右北方局势将近四十年，迄今消灭。）

6、五月，代王（首府盛乐〔内蒙古和林格尔县〕）拓跋什翼犍，在参合陂（内蒙古凉城县西南）招集各部落酋长，讨论奠都灅源川（桑干河），娘亲王女士说：“我们从祖先到现在都是逐水草而居，迁徙不定，而今国家又逢多灾多难，如果固定在一个城池，一旦发生强盗贼寇突击，往哪里躲避？”拓跋什翼犍遂打消原意。

代国人民对于前来投靠的非鲜卑人，一律称之为“乌桓人”。拓跋什翼犍把“乌桓人”分为二部，每部设立一个总监，监督管理。命老弟拓跋孤当北部总监，儿子拓跋寔君当南部总监。拓跋什翼犍向前燕王国求婚，前燕王（一任文明帝）慕容皝（本年四十三岁）把妹妹嫁给他当王后。

7、秋季，七月，后赵帝国天王石虎（本年四十五岁）任命太子石宣当大单于，使用皇帝的旌旗。

8、七月十八日，晋帝国丞相、始兴公（文献公）王导逝世（年六十五岁），丧葬仪式效法霍光（参考前六八年三月）及安平王（献王）司马孚（参考二七二年二月）前例，参酌使用天子特有的礼仪。

王导清心寡欲，能够借着别人的辛劳建立自己功业，平常看不出他对国家有什么裨益，但经年累月下来，也有很大贡献，一连担任三世皇帝的宰相（祖父七任帝元帝司马睿、老爹八任帝明帝司马绍、孙儿九任帝成帝司马衍），家里的仓库没有存粮，身上的衣服只有一件是绸缎制成。

最初，王导跟庾亮向皇帝司马衍共同推荐首都建康市长（丹阳尹）何充，作为自己副手，并且说：“我如果死亡，但愿何充能进入宫廷，侍奉陛下，则国家可以没有危险。”因此，加授何充国务院文官部长（吏部尚书）。等到王导逝世，司马衍下诏征召庾亮当丞相、京畿总卫戍司令（扬州刺史），主管政府机要（录尚书事）；庾亮坚决推辞。

七月十九日，司马衍下诏擢升何充当中央军事总监（护军将军）；庾亮的老弟、会稽郡（浙江省绍兴市）郡长（内史）庾冰当立法院总立法长（中书监），兼京畿总卫戍司令，主管政府机要（参录尚书事）。

庾冰既到中央，身负重任，处理政务，辛苦不分昼夜，礼遇政府的贤能官员，提拔年轻的后进人才；无论政府民间，大家都异口同声赞美，肯定他是一位贤能的宰相。起先，王导辅佐皇帝的时候，无论对什么事都宽大处理。而庾冰则用刑罚建立威严，首都建康市长殷融劝他，庾冰说：“以前任宰相（王导）的贤能，已经无法承受过度宽大的后果，何况我的能力不足！”范汪对庾冰说：“最近天象变异，你有阻止奸谋的责任。”庾冰说：“天象奥秘难测，我怎么可能知道？唯一的方法是尽我的力量。”又调查户口（不知是全国或仅限京畿），查出隐藏没有列册的户口一万余人，全部编入屯垦部队，开荒耕田。庾冰喜爱追究事情发生的原因，以致流于苛刻琐碎。后来，庾冰忽然改变态度，又作过度的放松。宽严简繁，只看庾冰他个人的高兴或不高兴，于是，法律政令没有用处，等于虚设。

9、八月十日，晋帝国取消丞相，恢复宰相（司徒）。

10、晋帝国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南昌公（文成公）郗鉴病重（时驻京口〔江苏省镇江市〕），把军政大事托付给秘书长（长史）刘遐（非徐州州长刘遐，参考三二六年六月），上书司马衍，请求退休，并且说：“我所统率的部属，大多数都是北方人，有的是被强迫、被裹胁到南方，有的是新近归附；人们怀念故乡，都渴望回归本土。是我宣扬政府的恩德，分析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拨付给他们田地和住宅庄院，才逐渐的稍稍安定。听说我患病在床，人心恐惧震骇。如果在这时候教他们北渡长江，一定引起灾难（当时有人主张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部〔太尉府〕应移江北）。祭祀部长蔡谟，平易忠贞，正直干练，素有很好人望，我建议用他当军区司令长官（都督）、徐州（州政府设京口）州长。”司马衍下诏，任命蔡谟当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部参谋长（太尉军司），加授高级咨询官（侍中）。

八月辛酉日（八月癸酉朔，没有辛酉），郗鉴逝世（年七十一岁），中央即任命蔡谟当征北将军、徐兖青军区司令长官（都督徐兖青三州诸军事）、徐州州长，“假节”（三级权力）。

当时，首都东区卫戍司令（左卫将军）陈光向中央请缨，要求讨伐后赵帝国。司马衍下令陈光攻击寿阳（寿阳即寿春〔安徽省寿县〕。事实上到本世纪〔四世纪〕七〇年代时，十四任帝〔简文帝〕司马昱登基，他的娘亲叫郑阿春〔参考三七二年七月〕，才把“寿春”改作“寿阳”，这又是一则避讳的趣事）。蔡谟上书说：

“寿阳城池小而且坚固，自寿阳到琅邪（山东省临沂市），城堡紧连，互相可以看见（寿春〔寿阳〕于三二八年七月祖约部溃散后，被后赵帝国占领）。只要有一个城池受到攻击，其他城池一定支援。而且我们行军五十余日，前锋还没有到达，消息已经传开，盗贼（后赵帝国）的驿马邮递，一天能走一千里；黄河以北的主力部队，有足够的时间来救。

“过去，即令是名将白起、韩信、项羽那样的勇不可当，仍然要破坏桥梁、焚烧船舰、背水筑阵（《战国策》：白起攻击楚王国，不攻城池，只求深入；破坏桥梁、焚烧船舰，表示没有退路，战败即死。项羽救钜鹿〔河北省平乡县〕，击碎饭锅、焚烧船舰；参考前二〇七年十二月。韩信背水列阵；参考前二〇四年十月）。而今，我们却想把船舰停在小岛，率军攻城，面对强敌，又担心后路被切断，这正是兵法最大的禁忌。如果攻城不能攻克，胡虏援军忽然抵达，恐怕定会发生荀林父不知道如何是好，船上断指可以用手捧起来的狼狈场面（公元前五九七年，楚王国在邲邑〔河南省郑州市〕大破晋军，晋军元帅荀林父震惊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下令：“先逃回黄河北岸的，有赏！”战士争船，手攀船舷不放，船上人刀斧砍下，人死河中，手指坠落船舱，捧都捧不完。参考一九五年十二月注）。而今，陈光所率领的全是保卫京师宫廷的精锐部队，最好是使他们有征伐之名，没有作战之实。现在却要他们困顿在坚城之下，用国家训练装备最好的皇家禁卫部队，去攻击贼寇的一个小小的三等边城。得到它，利益太小，对敌人却没有什么伤害。一旦失败，则灾难会转严重，招致更多贼寇的追击。我深怕不是良好的计谋。”

出军行动才停止。

11、当初，晋帝国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陶侃驻防武昌（湖北省鄂州市。参考三三〇年五月），有人认为长江北岸有邾城，应派军把守。陶侃对这类建议，一概不理，但坚持这种论调的人，日益增多。陶侃遂到北岸打猎，把将领们带到邾城，告诉他们说：“我之所以在险要地方修筑防御工事，抵抗强敌，完全利用长江的形势。邾城被隔在长江北岸，背后没有仗恃，面前却是各部落蛮夷（指西阳〔湖北省黄州市〕夷）。夷族地区很多事情有利可图，官民们为了满足私欲，会不停地索求；最后，夷族无力负担，为了自救，一定主动邀请盗匪对付我们。这是招惹灾祸的办法，不是抵抗强敌的办法（百姓所受灾难，几乎全由贪污而起，连小小邾城的得失，都由贪污决定）。而且，东吴帝国时，驻防邾城的军队，有三万人之多。现在，我们纵然派军把守，对帝国也没有丝毫裨益。如果羯虏露出败征，有可乘之机，邾城也不可能成为我们的前进基地。”

等到庾亮镇守武昌，终于派毛宝、樊峻进驻邾城（参考本年三月）。后赵帝国天王石虎大为厌恶，命国务院总理（尚书令）夔安当总司令官，率石鉴、石闵（冉闵）、李农、张貉、李菟等五位将军，统军五万人，南下攻击晋帝国荆州（湖北省及湖南省）及扬州（安徽省中南部及浙江省）北部边疆；另二万人攻击邾城。毛宝急向庾亮求救，庾亮认为邾城城池坚固，短期内不可能被攻破，没有立刻派出援军。

九月，石闵在沔水之南大破晋军，斩将军蔡怀。夔安、李农攻陷晋军沔南基地（湖北省随州市西南五十千米）。朱保在白石（安徽省含山县西南）大破晋军，斩晋帝国郑豹等五位将军。张貉攻陷邾城，杀六千人；晋帝国毛宝、樊峻突围，在渡长江南下时，淹死。夔安攻陷胡亭（湖北省安陆市西北），向江夏郡（湖北省云梦县）挺进。晋帝国义阳将军黄冲、义阳郡（河南省新野县）郡长郑进都向后赵帝国投降；夔安包围石城。晋帝国竟陵郡（郡政府设石城）郡长李阳迎战，击破夔安攻势，杀五千余人，夔安才向后撤退，大掠汉水以东，裹胁七千余户人家，安置在幽州（河北省北部）、冀州。

前方节节败退时，庾亮仍上书中央，坚持进驻石城，积极准备北伐，听到邾城陷落，才算停止。上书中央请求降罪，先自己贬谪三等，当代理安西将军（庾亮本是安西将军，貶谪三等后，成为“代理”）。晋帝司马衍下诏，命庾亮恢复原阶。命辅国将军庾怿当豫州州长，兼宣城、庐江、历阳、安丰军区司令（监宣城庐江历阳安丰四郡诸军事），“假节”，镇守芜湖。

12、后赵帝国天王（三任武帝）石虎，对皇亲国戚们的横暴放荡深恶痛绝。擢升金殿监察官（殿中御史）李巨当总监察官（御史中丞），特别宠爱信任；中外社会秩序立刻严整。石虎说：“我听说，优秀的官员好像凶猛的老虎，在旷野里随便走走，豺狼就躲得远远的，果然如此。”

石虎任命抚军将军李农“使持节”（平常日子可以诛杀郡长以下），兼辽西（河北省卢龙县）、北平（河北省遵化市）军区司令（监辽西北平诸军事）、征东将军、营州（河北省东北部）全权州长，镇守令支（河北省迁安县）。李农率军三万人，跟征北大将军张举攻击前燕王国凡城（河北省平泉县南）。前燕王（一任文明帝）慕容皝任命榼卢城（山海关附近，榼，音kē〔科〕）城主悦绾当御难将军，拨付给他军队一千人，使他镇守凡城。等到后赵兵团抵达凡城，守军将领及官员大为震恐，打算逃走。悦绾说：“我们接受的命令，就是抵抗盗寇，死生不变。而且我们在城垒保护下，一人可敌百人。胆敢胡说八道，动摇军心的，斩首！”大家才算安定。悦绾身先士卒，亲自冒着被箭射中、被石击中的危险，苦战抵御。张举等攻击十数天，不能攻克，撤退。

后赵帝国天王石虎因辽西郡太接近前燕王国，不断受到攻击，不能安宁，遂把所有居民都迁到冀州南部。

13、成汉帝国皇帝李寿患病，国务院总理罗恒、广汉郡（四川省广汉市）人解思明再向李寿建议：早日归降晋帝国，李寿拒绝。李演（身份不详）也上书劝告，李寿大怒，斩李演。

李寿羡慕刘彻（西汉王朝七任帝武帝）、曹叡（曹魏帝国二任帝明帝）的为人，对于老爹李骧（太傅）、堂兄李雄（一任帝武帝）往事，感到羞辱。臣属所呈奏章，不准提及或赞美先世的政治和教化，自认为自己已超过先世。随从官（舍人）杜袭作诗十首，假托是曹魏帝国时诗人应璩的作品，用以刺激李寿。李寿告诉杜袭：“看了诗篇，完全了解它的含意，如果是现代人的作品，那可是贤明的哲理。如果是古代人的作品，不过是死鬼们平凡的老生常谈。”

14、前燕王（首都棘城〔辽宁省义县西〕）慕容皝，自觉他这个王爵不是晋帝国皇帝所封，心理上有点欠缺。

冬季，派秘书长（长史）刘翔、军事参议官（参军）鞠运前往晋帝国首都建康呈献捷报和战利品，并说明自称燕王乃是一种暂时性的权宜之计。同时请求指定一个日期，向后赵帝国南北夹攻，共同平定中原。

慕容皝攻击高句丽王国（首都九都〔吉林省集安市〕），军队推进到新城（辽宁省海城市东北），高句丽国王高钊（十六任故国原王）请求和解，大军才返。

慕容皝又命他的儿子慕容恪、慕容霸攻击宇文部落（内蒙古老哈河上游）的旁支。慕容霸年十三岁（应是十四岁），勇冠三军。

15、前凉王国（首都姑臧）国王（二任文王）张骏（本年三十三岁）兴建学校（辟雍）、皇家大会堂（明堂），作为举行典礼场所。

十一月，张骏任命世子张重华（本年十三岁）主管凉州（甘肃省中部西部）事务。

16、十二月七日，后赵帝国太保（上三公之三）桃豹逝世。

17、十二月十六日，晋帝国任命骠骑将军、琅邪王司马岳（本年十八岁）当高级咨询官、宰相。

18、成汉帝国西夷保安司令（西夷校尉）李奕攻击晋帝国所属巴东郡（重庆市奉节县东），守将劳杨战败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