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败彭城的刘邦几乎陷入覆灭的绝境,他在逃亡途中狼狈不堪,只好坐在一只马鞍上喘口气。然而就在此刻,张良已为他描绘出一幅重新崛起的宏图。
公元前205年四月。
晨光微露,彭城郊外的大地郁郁葱葱,晨风中百鸟啼鸣,反青的麦地里静悄悄的不见人影,大路上也看不见巡逻士卒的影子。
远远望去,城楼上已不再飘卷着“楚”字大旗,当一面面旗帜在风中展开的时候,斗大的“汉”字便清楚地显现出来。
当汉王刘邦率领着自己的队伍,再加上塞、翟、魏、殷、河南五路诸侯兵,浩浩荡荡五十六万人,掏了霸王的老巢,威风八面地进入了彭城。
这里,有项羽将阿房宫洗劫一空攫取的如山的珍宝;有从被他焚烧了三个月的秦宫里掳掠的如云美女。一坛坛的美酒打开了,大锅里煮着一只只猪、牛、羊、狗。
古代战争的胜利者,拥有支配一切的权利,也必然纵情地享受着一切声、色和美食。彭城开始变成了一座不夜城,从宫廷到军营,到处弥散着笙歌管弦和酒香、肉香……
人一旦可以为所欲为而又毫无节制的时候,就离人越远了。
黎明,这座诸侯盟主的都城,在胜利者、占领者的夜夜狂欢之后,只有在黎明到来时,才疲倦地进入了梦乡。然而他们做梦也未曾料到,就在这一瞬间,灾难突然从天而降。
在彭城郊外黎明的静寂中,猛然间如山呼海啸般,万马千军突然从地下冒了出来,席卷着彭城西门。
城楼上的守军大多烂醉如泥,躺在地上像死猪一般。少数几个站哨的士兵正满腹牢骚,别人喝了一夜的酒正酣声如雷,自己又困又饿还没人来替换,将尉们更是搂着美女睡得正香。正是满肚皮怒气无所发泄的时候,看见霸王的队伍像天兵天将突然出现在城下,这些守城士兵幸灾乐祸地想,让楚军来收拾这帮正得意忘形的狗杂种,便打开城门投降了楚军。
项羽率领的这三万精兵是愤怒之师,是燃烧着一腔复仇怒火杀来的。刘邦率领的这五十四万人马,本来有相当大一部分,都是被他胁迫而来的貌合神离的五路诸侯军,再加上这支胜利的骄兵正堕入金银窝、酒池肉林和美人的怀抱,完全等于一支缴了械的武装。从刘邦到大大小小的将尉都深信不疑,项羽还在北方齐国的土地上。虽然他已经战胜了田荣,逼得田荣流亡平原而被老百姓杀死,他烧毁了齐国的都城,坑杀了降卒,掳掠了妇女老幼,齐国的土地几乎被他马踏如泥,变成了一片废墟。可是田荣的弟弟田横带领着少数逃亡的齐军,又召募了不甘被项羽屠杀的几万人,在城阳举起了反叛的旗帜。二千一百三十五年后,在二十世纪的三十年代,一位杰出的画家徐悲鸿,还创作过一幅著名的油画《田横五百士》。由于田横的反抗,项羽不得不留了下来,多次攻打城阳都未能攻克。就在这时,他听见刘邦攻占了他的彭城。于是,他留下了一部分将领继续攻打田横,自己亲自率三万精兵连夜杀回彭城。他沿途偃旗息鼓,悄悄逼进彭城,趁黎明时分汉军尚在酣睡,出其不意地发动了猛攻。
当楚军潮水般的杀进城来,汉军才在醉梦中惊醒。有的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身首异处了。有的翻身起来就逃,甲衣来不及穿,武器也未得及拿,晕头转向地乱跑,恰恰就撞在楚军的刀口上。就是穿好甲衣拿上刀剑的将士,此时已谁也顾不上谁,谁也不听谁的召呼,从东、南、北三门蜂拥而出、夺路逃窜。五路诸侯的军队本来就是不得已跟着来的,一听说霸王杀回来了,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带着各自的队伍溜了,有的怕项王报复,又掉过去投降了霸王。
当刘邦被叫醒说项羽杀进彭城的消息时,他还难以置信。项羽又没有长翅膀,难道能突然飞了回来不成?当千军万马的喊杀声由远至近的传来,他才慌忙穿好衣服被卫队簇拥着上了马车,向北门飞驰而去。他看见前后左右全是奔逃的士兵,一些骑马的将尉来回驱赶,也丝毫无济于事。
乱军如决堤的洪水,谁能挽狂澜于既倒?
也有得到消息早的队伍,虽然也进行了一番血战,奋力抵抗。无奈大军已溃,坚持到午时,还是败退到了城外。楚军追杀汉军到了谷县和泗水一带,沿途密密麻麻地躺满血肉模糊、无头断臂、开肠破肚的尸体。在初夏阳光的照晒下,蒸腾出一股薰天的恶臭。
这一路被杀的士卒有十来万人,是这般的触目惊心!
剩下的一二十万溃军,继续向南方没命地夺路奔逃。被楚军追赶到灵璧东面的睢水河边。前有滔滔江水阻隔,后有如狼似虎的敌军追杀,有跳入河中逃命淹死的,有被杀抛入河中的,有受伤滚入水里的。河中的尸体越积越多,有的踏在露出水面的浮尸上,就可以逃到对岸。鲜血把河水染红,尸体让睢水断流,群群老鸹在空中盘旋,呱呱嘶鸣,不时落下来啄食着尸体。
仅这睢水河边死亡的汉军又有十来万人,又是何等的动魄惊心!
二十世纪今天的人,已难以想象这场追杀的残暴惨烈。感谢司马迁,他以一个史学家的正直和良心,用他那只如椽巨笔,为我们留下了触目惊心地记录:
日中,大破汉军。汉军皆走,相随入谷、泗水;杀汉卒十余万人。汉卒皆南走山,楚又追击至灵璧东睢水上。汉军却,为楚所挤,多杀汉卒十余万人,皆入睢水,睢水为之不流。
然而,就在这位伟大史学家同一本书的《高祖本纪》中,却又换了一种轻描淡写的笔法:“与汉大战彭城、灵璧东,睢水上。大破汉军,多杀士卒,睢水为之不流。”
呜呼!伟大的司马迁尚且如此,不得不令人哑然失笑。
此刻,汉王刘邦在哪里?
当刘邦乘车在滕公夏侯婴和卫队的护卫下杀出北门时,才发觉北门外的楚军要少得多,也许是因为二三十万大队人马都向南逃去了,把大部分楚军吸引过去了。夏侯婴立刻召呼住几千奔逃的汉军,有人发觉是汉王的马车,便立刻聚拢过来,成了一支队伍向北奔去。
大约才逃出几十里地,楚军发现有一驾马车在士兵的护卫下向北逃去,料定是汉王刘邦,便立刻调集了数倍于他们的楚军奋力追赶。眼看汉军就在前面,楚军立刻兵分三路,把汉军包抄团团围困,里里外外围了三层,刘邦已成瓮中之鳖,坐以待毙。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先前头顶上还是火红大太阳,此刻从东南方压过来一遍乌云,没有一会儿功夫,就遮天蔽日,天地昏暗。突然间狂风突起,飞沙走石,连林木都被折断了,天空又响起了沉闷的雷声。这阵狂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呼吸不畅。
夏侯婴这时把一个将尉叫过来,让他带领这一两千士兵呐喊着向东突围,然后把几十个骑兵叫到身边待命。
正当楚军被吹得晕头转向,脚跟都立不稳,突然听得一遍喊杀声四起,只见汉军大步向东冲杀过去。楚军生怕放走了汉王,全都尾随汉军追去,刀光剑影,厮杀得难分难解。
就在这时,夏侯婴一声令下,几十个骑兵护围着刘邦的马车,向北急驰而去。
天快黑了,后面的楚军暂时没有追赶上来,总算可以稍稍喘一口气了。这时刘邦撩起帘子向外一望,多么熟悉的山川风貌,顿时使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亲切感,他的心才从那高度的紧张状态中松弛下来,他猛然意识到已经回到自己的家乡。
北边就是沛县了。
“滕公,我想回家去看看,顺便把家里的人带出去。”
“大家听着,向沛县进发!”
夏侯婴刚发出命令,刘邦又问道:“你们看见过张良没有?”
夏侯婴回答道:“我见成信侯病了,被几个人护送出东门走了。”
“派几个人去找一找。”
被派去找张良的人向东去了。其余的继续向北,很快被夜色笼罩了。
子夜时分,刘邦一行来到沛县郊外,虚实不明不敢贸然入城,只见县城漆黑的一遍,不见灯火,寂静无声。派了两个人前去打探之后回来说,城里没有楚军,他们才进到了城里。
沛县显然被楚军洗劫过,城门残破,成了一座死亡一空的不设防的荒城。刘邦来到自己的家门前,只见颓垣断壁、劫后余灰,亲人已不见人影。刘邦伫立良久,黯然神伤,轻声说道:“走吧!”
夏侯婴说:“是不是找看没有跑的人家,给汉王弄点什么吃的,哪怕烧口热汤也好!”
“不要惊扰父老乡亲了,上路吧!”
刘邦确实又困又饿,经过了这一天的亡命奔逃,一身的骨架都像要抖散了。如今遭此惨败,狼狈万分,还有何面目见乡亲父老?
滕公从一个士兵的身上找到一点干粮。这还是进入彭城以前准备的,已经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味,他送到刘邦面前说:“汉王,凑和着吃一点吧,这深更半夜恐怕也难找到食物。”
刘邦正饥肠辘辘,忙接过来咬了一大口,那难闻的酸霉味儿,使他差点呕了出来。在彭城这些日子,天天的山珍海味吃腻了口,嚼到这士兵的干粮真有如猪狗食一般。人总是这样,贵也贵得,贱也贱得,不管三七二十一,他还是狼吞虎咽地把那点不可多得的干粮吞下。
他疲惫地躺在马车上,掉头向西,往丰邑奔去。他沮丧极了,自从进入彭城以来,他的头脑现在才算清醒过来。在那些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日日夜夜,张良和陈平都曾多次奉劝他整顿军纪,统揽军政,都没有引起他的重视。他错误地判断了北方的军事形势,误以为田荣虽灭、田横又起,项羽被羁绊于齐国,一时脱不了身。趁此时机让将士享乐一番,也是对他们平日辛苦亡命的奖赏,不然谁又愿意舍命相从呢?更何况占领楚都彭城,又的确是一件应当值得庆贺的大喜事,乐他几日也不为过,没有想到遭到如此惨败!
朦胧中刘邦睡去了,但梦中又全是身陷绝境、纵身悬崖和刀剑刺身,没有一刻安宁,失魂落魄若丧家之犬。
他又醒来了,东方已经发白,马车仍在颠簸中奔驰着。他突然听路边有凄惨的哭声,忙问:“是谁在啼哭?”
马车停了下来,滕公回答说:“是两个孩子。”
“他们哭什么?”刘邦问。
那两个肮脏褴褛的孩子是一男一女,他们回答他们随祖父和母亲从沛县逃出来,路上遇见楚军追杀,母亲把两兄妹藏在树从里,等追兵过去再也找不到祖父和母亲了。
“你们姓什么?”
妹妹回答说:“姓刘。”
哥哥忙用手扯妹妹的衣裳,想阻止她。
“你父亲是谁?”
哥哥说:“你们先说,你们是什么军队,我才告诉你!”
滕公说:“我们是汉军。”
“我不信,你骗人,你们是楚军!”
“孩子,我不骗你,我们真是汉军,不信你们看,这不是汉王吗?”
刘邦用手撩起帘子来,两个孩子一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大声呼喊道:“父王!父王!”
刘邦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他赶忙跳下车来,把一双子女搂在怀里,热泪顿时涌了出来。
“快告诉父王,祖父和母后究竟跑到哪儿去了?”
他的儿子告诉他:“郦食其伯父带着祖父、母后和我们从家乡逃出来,楚军追赶得紧,不知他们逃到哪里去了。”
刘邦四顾茫然,不知老父和妻吕氏如今在哪里?说不定已落入楚军之后,果真如是他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夏侯婴引颈张望,仿佛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啼声,急忙催促道:“汉王,快带上公子和公主上车吧,后面有追兵来了!”
刘邦的马车刚驶出不远,只见后面尘土飞扬、马蹄声急,眼看追兵越来越近了,刘邦对一双儿女说:“你们还是下去,如果父亲被掳,以免你们也一起受累,你们千万不能承认是我汉王的儿女,快逃命去吧!”
“不,父亲,儿不下去!”
“父亲,我怕……”
刘邦心一横,趁马车上坡减速,将一儿一女抱起放在车下,两个孩子死死拉住车不放,哭着哀求道:“父王,别抛下我们!”
“父王,让我们跟你一起逃吧!”
夏侯婴趁卫士与几个追兵厮杀之际,上前来一手提起一个,将他们放回车上去:“汉王,追兵不多,还是让他们一起逃吧!”
杀退了追兵的卫兵又追了上来,他们又继续向前奔逃。眼看离丰邑越来越近了,后面又有一支追兵赶来,这次的人数显然比上次更多,越追越近了,这只追兵又分成了两路包抄过来。
马车正驶过一遍密林,刘邦眼见无法逃脱了,不容分说地将两个孩子一把推了下去:“逃命去吧!”
两个孩子刚滚落到草地上,又被夏侯婴一把抓起,强塞进车里,并说:“现在是什么时候,能扔下他们不管吗?”
幸好丰邑城中,有一只汉军,得到消息拼命赶来,将追兵挡住了。显然丰邑也不可久留,稍事休整又继续往西逃去。刘邦知道,吕后之兄周吕侯带着一只军队驻扎在下邑,再往西南走一两天路就能到达,到了那里就可以停下来喘口气了。
走了大约一日倒也清静,既没有撞上楚军,也没有碰见自己人。路过丰邑不但饱餐了一顿,还带上了足够的食品,因此大家的心情也好多了。汉王一边抱着一个自己的儿女,充满舐犊之情问长问短,正谈得高兴,沉浸在天伦之乐中,突然听见有人报告,南边正出现一只楚军,向北而来。
于是他们又加快了行军,没想到马车突然陷进了一遍泥泞之中。再加上多坐了两个人,车辐越陷越深,怎样抽打驾辕的马也无济于事,刘邦已经听得见楚军急促的马足声,他一急便发起怒来:“你俩真不听话,我早就叫你们下车,只要保得住父王,才保得住你们,何必大家死在一起!”
他一掌将两个儿女又推下车去。
夏侯婴突然说:“汉王,乘车目标太大,又只有走大道,还是请汉王换马走小路安全灵便多了。”
刘邦接受了这个建议,弃车乘马。
儿子跪在地上哭着哀求道:“父王,要扔就扔下我吧,千万把妹妹带上,父王!”这个儿子就是后来继承他王位的心地善良的太子刘盈。
夏侯婴再一次从泥泞中把两个凄惨哭泣的孩子提起来,一前一后放在自己的马上。刘邦默默无语,面有愧色。
似乎是命中注定,这个扔了三次也没有扔掉的儿子,后来立为太子后,刘邦又多次想废掉他,也最终未能如愿。
楚军追近了,汉王和他的随从飞驶进一遍密林中的小道,消声匿迹了。
在去下邑的路上,他又沿途收了一些流散的汉军。就在这时,听到一个从楚军中逃跑回来的汉军士兵说,他亲眼看见太公、吕后以及跟随他们的郦食其,已被楚军俘获,被霸王扣押在楚营中。
刘邦得到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心如火焚,肝胆俱裂。这次败退彭城,虽然还不能说他就从此一蹶不振,因为关中尚安然无恙,萧何留守三秦,他的老巢尚存。但是这次败走彭城,可以算得上他起事以来,损失最惨重的一次,差点全军覆没,差一点连自己和老父妻儿都被项羽俘虏,要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在死里逃生中,最令他痛心的是,他的队伍损失惨重。五路诸侯的兵,当然是靠不住了,这帮人都是谁强大就靠谁,反复无常。他自己的军队肯定死伤大半,一时难以恢复元气。
刘邦清楚地意识到,今后单靠自己的力量,恐怕难以和项羽作最后胜负的较量。他想自己只拥有关中,将关东的地方给那些能打败项羽的人,使大家结成一股力量,共同攻打楚霸王,只有这样才可能共同破楚。但是,可以封给哪些人呢?
他们的队伍刚爬上一座山岗,就看见有一小股汉军正在路边歇息。刘邦一看是自己的队伍,感到格外高兴。更使他喜出望外的是,在这里与张良意外相逢。城破之时,何肩带着几十名亲兵护卫着正在病中的张良杀出了城,他们很快便转入山间小路,甩掉了楚军。张良年轻流亡时,对这一带地形十分熟悉,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汉王。
刘邦让大家下马休息,这里离下邑已经不远,夏侯婴派人先赶去与周吕侯报信。此处荆棘丛生,无处可坐,卫兵将马鞍抬下来让汉王坐。汉王叫再抬一个马鞍来放在自己身旁,请张良坐下,然后对他说道:“近日在路上我一直在想,把关东的土地封给几位足以战胜项羽的人,借助他们的力量去打败项羽。不知子房以为如何?如果可行的话,目前我应当联合哪些人才可以战胜项羽呢?”
张良点点头沉思着说:“不错,汉王新败彭城,汉军受到重创,一时难以恢复。霸王必乘楚强汉弱的时机,大举向我进击。汉王所见极是,我们必须尽快联合一批足以与项羽抗衡,并最后能战而胜之的人。我以为有三个人可以破楚,如果他们都能站到汉王的一边,何愁不能战胜霸王!”
刘邦连日来疲惫不堪的精神,突然为之一振,急忙问道:“第一位是谁?”
“九江王英布。”
“他不是霸王手下的一位最勇健的大将吗?他不替项羽攻打我就算不错了!”
“英布早就与霸王同床异梦,项羽借他之手除掉义帝,好让英布替他背上骂名,而英布却派人化装成强盗杀了义帝,说明他决不愿意与项羽站到一条船上。”
刘邦点头表示赞同。
“另外,”张良说:“这次项羽率兵北上伐齐,本来他命令英布率兵与他一道去打田荣,但结果英布只派了一只小部队去敷衍了一下,因此霸王对他十分不满,迟早是要收拾他的,这点英布心头也明白。如果汉王派人去联络他,并答应封他为王,他肯定会倒向汉王的。”
“好!第二位呢?”刘邦问。
“第二位是彭越。”张良说。
“不错,彭越本来就是项羽的死对头。”
“是的,齐王田荣反项羽时,就支持彭越在梁与项羽作对。事不宜迟,汉王一定要尽快派人去与他们谈妥,那样就等于霸王的左右臂都被人扯住了。”
刘邦高兴地说:“好,我立刻派萧何去英布那里,再派一个得力的人去见彭越。那么第三位是谁呢?”
“第三位……”张良微笑了一下说道:“这就好比汉王自己身上就佩带着一柄锋锐无比的利剑,为何还要去向别人借武器呢?”
刘邦瞠目结舌不知所云。
张良见他无所觉察,便进一步提醒他说:“汉王身边便拥有一位比前面两个更有力量,更能使项羽畏惧的人!”
“你说的这人是……”
张良说:“我说的就是汉王在南郑亲自登坛拜将的大将军韩信!”
“是他?”颇有些出乎刘邦的意料,他未曾料到张良对韩信的评价有如此之高。
提到韩信,刘邦的心情十分复杂,他承认此人是个难得之才,但却又始终放心不下。别人越推崇韩信,他心中越觉得不是滋味。他打天下离不开韩信,但他又不放心韩信,悲剧便一步步铸成。
张良说:“韩信是一位难得的将才,此人堪当重任,可独当一面,你要充分信任他,他完全可以为你打开一个新局面。在用这个人上,汉王不应该有任何犹豫。”
刘邦默然,始终不愿爽快地承诺。凭他的直觉,他觉得即使依靠了韩信战胜项羽,终有一天他会变成比项羽更可怕的人。
“汉王急着想将关外之地送人,如果送给这三个人,楚就一定可破了。”
张良一番点拨,真如云开雾散,连日来刘邦郁郁寡欢的心情终于开朗了。
夏侯婴走来向他报告,周吕侯从下邑亲自率兵迎汉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