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崎蒸加入新选组之后,没过几个月就被提拔成了副长助勤(中队长)。他主要负责监察、侦探,对他的提拔在新选组属于异例。
关于山崎被提拔的理由,昭和三年,子母宽泽采访八木为三郎时,记录了以下的内容:“山崎和林都是大阪出身,他对那里的商业和地理都非常熟悉,更妙的是他对那里的有钱人的底细都非常理解。”
换成现在的话就是大阪的“财界通”,如果队伍里出现了军费周转不灵的情况,就由山崎带着高级干部到大阪去筹款。
“他们一去,也不知道会筹多少钱回来。但是经常听见他和他父亲说:‘我到大阪又赚了一票。’一般队员都在传:‘山崎助勤是大阪有钱人家的孩子,他可真有本事。’他虽然是从一般队员爬上来的,但是他做的最成功的就是靠介绍有钱人起家的。大概那年他三十二三岁,身材高大,皮肤黑黑的,是个少言寡语的人。”
山崎不是个才子。
新选组的才子基本上都被近藤、土方杀尽了,山南敬助、伊东甲子太郎就是最好的例子。近藤喜欢那些土里土气的农村正直的青年,不喜欢都会里的才子型的武士,或者说惧怕更合适。
山崎虽然是大阪市民阶层出身,但是浑身土气。近藤每次看见他总是笑眯眯地说:“山崎君,山崎君。”对他格外关怀照顾,山崎从小就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人,近藤如此以礼待之让他异常感动,他暗暗起誓为了近藤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
他主要的任务就是隔三差五为了筹措军费去大阪出差。
山崎在大阪的富商之间很有人缘,他父亲是医生,“赤壁”这个名号在很多富商、豪族、番头(经理)患者里都吃的开。他是“赤壁”家的公子,进出鸿池、天王寺屋、饭野这些豪门都很容易。
可是这样的往返没有持续多少时间,他父亲就驾鹤西去了。山崎的哥哥继承父业作了个针灸医生。
有天山崎回了大阪的老家,突然问哥哥:“爸爸的患者中有个叫奥野将监的人吗?”
只见哥哥脸色大变,低声对他说:“别瞎说!你哪里听来的闲话?”
山崎告诉了哥哥在剑术道场的遭遇,哥哥脸沉了下来说:“我来告诉你怎么回事。”
奥野将监是位古人。
一百数十年前,奥野在播州赤穗藩官拜千石藩头,和大石内藏助、大野九郎兵卫同殿为臣。当他们的主人被幕府赐死之后,他起先和大石一起行动,策划暗杀对主人之死负有直接责任的官员,但是途中他突然变节,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在他即将变节之前,横川勘平想打听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恨恨地回答说:“不管别人怎么骂我,哪怕骂我是条狗,但是死亡是件很悲哀的事情。”
“他是我们俩的曾祖父。”哥哥对山崎说。
奥野带着他的家族流浪四方,晚年改了名字,定居大阪成了一位针灸医生。
赤穗藩被幕府撤销之后,没有参加复仇行动的三百余名藩士遭到社会各方的白眼,过的异常艰难。大家只要知道了他们的底细,就会说:“那是没有参加义举的狗畜牲。”据说他们住处附近的商店老板,甚至拒绝卖米、大酱等生活必需品给他们。
他们所有的后代全都没法出仕,为了生活只好改名换姓,隐瞒自己的出生地,散居在各地。他们很怕暴露自己的身世,很少有人会把自己那些丑事告诉自己的子孙。
“虽然是这样,父亲还是在临死之前告诉了我。他说要记住我们的先祖是奥野将监,而且再三叮嘱,千万不能告诉你事件的实情。父亲一直以为我们隐藏的很好,可是——这好像是件公开的秘密。告诉你,我小时候就听见别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你师傅好像也知道这件事。”
听完哥哥这么一解释,山崎终于对师傅过去那些莫名其妙的举动有了彻底的了解,为什么不让他和大高比试,就是怕万一大高输了会留下话柄。当给他取姓名时,皮里阳秋地说:“你不是有个别人不知道的姓吗?”但是师傅还是个中庸的人,最多也就说说不清不爽的话,到此为止。
可是师妹就没这么“温良恭谦让”了,他很早就感觉到了小春那种露骨的轻蔑,她朝山崎的脸上扔火盆也是因为这种无知的正义感。
山崎铁青着脸,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可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哪?
“我该怎么办?”
“守口如瓶!大高忠兵卫因为是大高源吾的子孙,特别受攘夷浪人的推崇。可是万一你被队里的人知道你是奥野将监的子孙,少不了有你的闲气受,千万不要说啊!弟弟!”
“我绝对不会说的。”山崎用力点点头。他心里说我非但不会说,我还要变得更加勇猛。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绝对不能背叛新选组!山崎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这种行动就是对世间、社会的冷眼进行的惨烈复仇。
“我要让大家好好看看我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山崎默默地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