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这个故事的缘分,说来很是奇妙。
丝绢案之后,我对徽州文书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读到阿风老师的《从〈杨干院归结始末〉看明代徽州佛教与宗教之关系——明清徽州地方社会僧俗关系考察》,从中第一次得知了杨干院的事迹。
可惜那篇论文的重点在徽州僧俗关系,关于案子本身,只是大略讲述了一下过程。我迫切地想看到《杨干院归结始末》全文,论文注释里却只提及原件藏于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
我在网上找了一通,未果,看来那本史料并没有被电子化。我又下了一大堆相关论文,可也一无所获。我绝望地发现,唯一的办法,就是去社科院找。
那是2017年的夏季,我背着书包,骑着共享单车,兴冲冲地跑到了社科院门口。奇迹发生了,门卫并没拦我,大概我的形象比较符合经常来这里的人设吧……胖胖的、背书包、戴眼镜、骑自行车,眼神还有点呆呆的。
我找到办图书借阅证的地方,一个小姑娘正坐在电脑后。我说我想办证,小姑娘问,你哪个所的?
我:“呃……普通市民。”
小姑娘:“对不起,我们这儿不对普通市民开放。”
我一阵失望,但也有心理准备。小姑娘突然很奇怪地瞪了我一眼,警惕地拿起手机。我在她报警之前,赶紧转身。马上要到门口了,忽然听到背后喊了一声:“你是亲王?”
我吓得一哆嗦,这么快警察连网名都查到了?赶紧点头承认。
然后我才知道,小姑娘和我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是剑三里的师徒,刚才她看我眼熟,拿手机偷拍了一下,发去微信跟我朋友确认。
确认身份之后,小姑娘十分激动,然后还是拒绝了我办证的请求。
我哭着表示理解,又灵机一动:“那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数据库,看有没有馆藏《杨干院归结始末》的原件?”
小姑娘表示这没问题,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原件是藏在社科院历史所里,和社科院图书馆还不是一个系统。而且这份原件是明代原件,算文物,保存状况敏感,别说外借了,就连借阅都极有难度。
我一听,完了,这回肯定没戏了。我只好向小姑娘道谢,失望而去。然后我忽然又灵机一动,问她能不能联系上阿风老师。
小姑娘十分激动,然后又拒绝了。不过她答应如果碰到阿风老师,可以帮我问问看。
后来经过多方寻找,我总算加到了阿风老师的微信。我忐忑不安地问,有没有《杨干院归结始末》的影印本可看?阿风老师说没有。
我哭着表示理解。没想到阿风老师随即说,你别费劲去看原件了,很难辨读。有一位已故的周绍泉老先生做了一部分点校工作,我以他的工作为基础,把全书点校完了,马上就会在下个月出版的《明史研究》上登出来。
我差点仰天长啸,这实在是太有缘分了,连续两次的奇迹啊!阿风老师还很热心地把他的很多论文发给我参考,他对一个陌生人实在是太好了。
因为俗务耽搁,这篇文章到现在才算写完。它基于周绍泉、阿风两位老师点校注释的《杨干院归结始末》,以及参考了阿风老师的《明清徽州诉讼文书研究》《从〈杨干院归结始末〉看明代徽州佛教与宗教之关系——明清徽州地方社会僧俗关系考察》《明代府的司法地位初探——以徽州诉讼文书为中心》等一系列论文。与其说是写作,其实更像是一个学习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