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三十出头的刘宗敏,就在吴三桂的藏娇之所,甚至就在同一间床上,终于领略到了江南名妓陈圆圆那千娇百媚的芳容——他一头栽倒在圆圆那白嫩的粉颈下,顿时忘却了北京城周围云谲波诡的险恶形势,也暂时丢弃了心中那莫名的惆怅,千言万语,浓缩成一句话:娘的,这反造得真值!
此时,烛影摇红,香烟氤氲,锦帐低垂,洞房春深。菱枕上,香衾内,陈圆圆尽管一百个不情愿,也只能玉体横陈,如悬崖下的一茎小花,一任风狂雨暴,不知今夕何夕的刘铁匠,疯狂恣睢之余,岂曾留意到身下的丽人,那秋水盈盈的双眸中,滚动的一颗清泪?
天明五鼓,他还在那“江南山水”中流连,或奇峰突起,或山涧鸣泉,刘铁匠整夜都忘情在迷乱的仙境里,就在这时,刘义来到他的窗下,向他报告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左营大将罗虎,昨夜被宫女费贞娥刺死。
刘宗敏一听这消息,不由一个鲤鱼打挺坐起。罗虎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战将,年纪虽轻,却有一身好武艺,平日冲锋陷阵,一直走在前头,不想一句“当一天皇帝就死”的玩笑,终成谶语,他可还未真正享一天福哩。
他望了身边的美人一眼,没有再理睬她便跳下床。
来到前厅,几个与罗虎关系最好的小将都来了,一见他,不由失声痛哭。这时,他才明白,罗虎并未把他最先抢到手的一个宫女交出来,而是带到驻地,昨晚就迫不及待地要和她成亲,不想这宫女早作了以死殉君的打算,当她被强奸时无法反抗,但有机可乘便不放过——竟乘着罗虎酒醉,用他的刀把他杀了。
其实,死一个罗虎算什么?就在昨天夜里,北京城出现了大规模的强奸活动——那些许久未沾女人的大顺军兵士,一个个比红眼骚特子还活跃,在官员的默许下,他们一个个溜进民居找女人,一时哭闹声响彻九城,不堪受辱的妇女纷纷自尽,单东城一条胡同里,自尽的妇女就达数百之多。
御前会议果然再次举行,地点仍是武英殿。昨晚会议刚散,已进占通州的刘体纯便有消息报来——本已到达丰润的吴三桂,在得知北京才守了两天便被攻陷后,乃率领部众退回了山海关。
李自成心想,看来,李岩说的倒是不错,吴三桂这支宁远兵果然不可小觑。但他充其量也不过五六万人马,孤军一支,粮饷全无,小泥鳅能掀起大浪吗,再说,北京已破了,崇祯也完了,你就是个大忠臣,又为谁尽忠去?何况你父亲、家小还在朕手中呢,看来,是抚是剿,朕都占尽胜算,完全可指挥如意、得心应手。
想到此,他将这份奏报随手一扔,就传旨召幸那千娇百媚的窦氏。这时,宫女烧起了明宫秘传的、那种令人心旌摇荡的异香,香烟氤氲之中,半生缰场驰骋的大顺皇上忽觉身子有些飘浮起来,似已进入一种游仙的境界,当窦氏那袅娜的身影在帏幕后出现时,半是虚空半是梦的他,早已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这一夜自是风情无限,不想天亮后,传来罗虎被杀的消息,堂堂虎将,竟殒命一弱女子手中,这让心旷神怡的大顺皇上,多少有几分乐极生悲之感。
李自成先把罗虎手下左右两个偏将传来,细细地询问了过程,其实,有什么问的,无非就是“大家玩玩而已”,还有那没有说出口的话就是“你玩得我们也玩得。”
李自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这时参与会议的君臣陆续上殿,他便挥了挥手,示意这两个尚不够参与御前会议的偏将下去,然后,望了众臣一眼,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
“一个弱女子也不可小看,真的,你们可要小心啊。”
众人相互望着,好像在问:我们小心什么?皇上的口气是那么轻描淡写,众人更是漫不经心,李岩不由望了上头一眼,这时,李自成开始说到正事了,自然是吴三桂的事,他说:
“昨晚刚散会,刘二虎就送来了有关吴三桂的消息,大家先议一议吧。”
说着,就把刘体纯奏报的那个情况复述了一遍。
其实,刘体纯得知吴三桂已撤往山海关后,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只循例将消息报到军师府,但宋献策与李岩看过后,立刻觉得有文章,认为事不宜迟,应立即转奏皇上,所以,这一晚,虽然皇上在游龙戏风,两个军师却在朝房秉烛达旦,边议论边等候皇上宣召——李岩担心的事果然出现了,昌平之议,没有引起应有的注意,就是要派唐通前去,后来也没有成行,竟然让吴三桂退到山海关了,比较起眼下这十几万文恬武嬉的大顺军,五六万宁远铁骑已是一支劲敌了,何况卡在山海关这个战略据点上,拉一把,泥丸可塞大海,稍不慎,一穴溃决金堤。
但奏报上去,二人静候在宫外,却没有得到下文。这以前,李自成不是这种作风,他与丞相、大将军、军师的营帐都不甚远,遇有紧急军情,可立马相见;眼下进京了,马上就要正式登基了,宫墙道道,殿阙重重,君臣名份定矣,上下礼节当遵,所谓帘远堂高,君门万里,哪有说见就见的?好容易挨到天明,好容易等到君臣相聚,李岩几乎是迫不及待了,皇上才说完,他便伸手扯宋献策的衣,示意他开口,宋献策无奈,只好先说道:
“刘体纯的奏报,臣与制将军李岩先看了,果然不出所料,这吴三桂还野心不小,退兵山海,分明是待价而沽之意,加之他手中有五六万宁远兵,身后又有满洲这个强敌,朝廷如处置得宜,不但这宁远兵能为我用,且可为朝廷消除一个大的隐患;但稍有差迟,则有可能酿成大祸,是剿是抚,朝廷应迅速作出决断,不然,迟则生变。”
宋献策刚完,李岩不待皇上发问,马上接言:“正是此话,据臣看来,吴三桂确是个既有头脑又有野心的人,开始时,他虽与唐通同时奉诏勤王,但却迟迟其行,就在崇祯等救兵望眼欲穿之际,他却在开平、丰润徘徊不进,这说明他还是明大势,知兴亡,不肯作投火飞蛾,孤注一掷;眼下得知城破,父母已落入我手,他不立马请降,却率军退往山海关,这既有待价而沽之意,也有另作他图的可能,要知道,山海关外,就是满洲人的天下,这些年满人数度入关,侵扰不已,我们既要防吴三桂,也要防满人,更要防他们联手图我,所以,皇上应速派重臣,带大兵前往,先是盛陈兵威,绝其侥幸之念,再谕以大义,赐他以金银,许他以爵禄,加之父母妻子的牵制,臣料他不难脱甲来归。”
宋、李二位军师在发言时,刘宗敏尚未醒过神来,昨晚的绮梦,今早的凶信,都够他回味无穷、回思反省的,故今天这会议,开始他只略略听了个大概,但一句话却像一颗钉子,一下楔入他的耳中,“派一二重臣,带大兵前往。”是的,千真万确,这是李岩在再次建议,刘宗敏对这小八蜡子虽看不上眼,但对这个建议却十分动心,还在昌平时,便主动提出过——铁匠哥哥惯在战场上硬碰硬,却不惯衣冠丛中,温文尔雅,揖让恭谦,看三步走一脚,说一句转九道弯儿,尤其是自成当了皇帝,他却要五更待漏,唱名山呼,心中既有些不服,表面上更怕有闪失,何况他已隐隐觉察到自成对他的疑忌,所以,能带兵戎边是好事,天高皇帝远,听调不听宣,眼下李岩又重提此议,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他立刻重重地敲着桌子,皱着眉头说:
“正副军师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不过,吴三桂想凭着手中这点兵,就想向朝廷开出天价这是痴心妄想,我们若许他金银爵禄,可就中他机谋了,再说,宁远一撤,门户洞开,对满洲人确不能不防。所以臣向皇上请兵,他有五万宁远铁骑,我也只要五万秦中子弟,就在山海关下见高低,不杀他个片甲不留我不回来见你们。”
李自成虽频频点头,却又用那炯炯目光扫群臣一眼,最后停在李锦和高一功的脸上,说:“嗯,这也是一说,大家是何主意?”
李锦见叔叔在望他,立刻明白叔叔想什么样,忙说:“刘大将军的主意是不错的,不过,剿一个吴三桂值不得搬动大将军,还是让臣去吧,这叫做杀鸡不用牛刀。”
高一功也跃跃欲试,说:“我也算一个吧。”
三人都要去,李自成显得有些为难,他扫了宋献策和李岩一眼,宋献策正掉转头与顾君恩说话,只李岩与皇上目光相遇,他于是点名说:
“任之,你认为谁去合适?”
在李岩心中,当务之急莫过于两件事,一是吴三桂亟宜防范,二是驻在城内之兵亟宜撤出,若把大军派往山海关,不是把两件事合在一起办了吗?刘宗敏主动请缨是最好的事,不想李锦和高一功却争着要去。他想,若论独挡一面的功夫,这二人比刘宗敏差得可远了,再说,李、高二人论资历也指挥不动刘芳亮、刘体纯、郝摇旗等统兵大员,可他只想了这头,却忽视了那头,更没想想皇上的用意,竟然说:
“臣以为,东征一战,关系非浅,万一不胜,我军便无立足之地,只能重回关中;何况宁远兵英勇善战,吴三桂狡猾难测,可不能等闲视之,为慎重起见,自然非刘大将军莫属。”
李自成一听此言,不由暗暗地顿了顿脚——昌平的故事又重现了,那回亏牛金星察颜观色,才及时转弯,今天自己怎么重蹈覆辙?幸亏这时牛金星接言很快,他说:
“记得在昌平会议时,大家所见略同,这就是不必高抬吴三桂,或剿或抚,我军皆占机先,怎么他才往山海关一撤,便神经紧张、煞有介事了呢?依臣看,李、高二位都不必争了,大将军更不敢劳动了,不就是一支孤军吗,还是派唐通去好了,为了结其心,舍一些金银珠宝也未尝不可,但劳师动众却大可不必;另外,他父母不是在京城里吗,告诉他,若来降,官复原职,崇祯封伯我们新朝也封他伯爵,另外,父母无恙,家产、府第原封不动发还。”
李自成一听,不待众人再说,连连点头,说:“朕认为丞相此说很有道理,崇祯上百万大军都完了,吴三桂那五六万兵算什么?再说,他就不要父母妻子吗?朕马上传谕唐通,令他速带本部人马前去山海关,吴三桂若能识时务,唐通就代为守关,让吴三桂来京参加朕的登极大典;他若仍不服提调,朕登基后,必亲统大军前来征剿,到时他不但父母妻子不保,就是自己性命也断难保全。”
众人一听皇上这么安排,都点头称是,这中间,只有刘宗敏和李岩还想再说,刘宗敏嘴唇嗫嚅了半天,不知怎么竟没有出声,李岩想说时,垂在案下的手却被宋献策死死地压住了。
刘宗敏一步跨出文华殿,心里很不是滋味。
李自成的安排固然使他不快,但他更不满的是牛金星,因为他几乎成了皇上的应声虫,只要有什么话皇上不好说的,他便替他说出来,且半点也不为别人想想。心想,牛金星莫非已窥探到我的心思了,只怕都在自成耳边进我的谗言呢,为捆住我的手脚,竟阻止我带兵出外,是怕老子功高震主吗?而且,他为结好吴三桂,竟然要把他的家产府第发还,这不是要我把到手之物交出吗,是否连陈圆圆也要归还呢?
一路寻思,心中郁闷难消,恨不得杀几个人出出闷气。看看到了西华门外,亲随刘义已等在外边,他一见刘义,猛然记起一事,乃问道:
“那些夹具都做好吗?”
刘义一听,赶紧点头说:“标下让下面的人去做了,明天就有货。”
刘宗敏说:“明天就有,一共有多少?”
“一百五十副。”
刘宗敏眼一瞪,说:“什么,才一百五十副?少了,起码要两百副。他娘的这么多的贪官,老子要全夹起来,不行,两百副都少了,来三百吧,明天就要,告诉他们,若有延挨,军法从事!”
刘义忙答应着退下。跟在后面的李锦不知刘宗敏要干什么,便问道:
“铁匠哥哥,你要刘义去做什么?”
刘宗敏睃了一眼散朝时走在后边的那班文臣,朝李锦眨了眨眼睛,又吐了一口唾沫说:
“干什么,不是说好了的吗,那班贪官污吏,眼下都没事人一般,我们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李锦一听是为拷掠赃官用,觉得很过瘾,便拍手说:“是的是的,小弟还以为你这两天事多忘了呢,夹具来不及做,打板子也是一样的,反正是让皮肉受苦,打过了把凉水一喷,管叫他伤筋动骨。”
这时,高一功、袁宗第也过来了,李锦又把刘宗敏的打算说与高、袁二人听,高一功说:“这是大快人心的大好事,不过,我的铁匠叔,小侄建议你去找一个内行请教一下。”
“谁?”
高一功说:“王之心。”
刘宗敏一怔,说:“哪个王之心?”
高一功说:“不就是崇祯的那个亲信太监吗?这以前他掌管东厂,专门干与大臣们为难的事,整人最有办法了,你不招,他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刘宗敏一下被提醒了,忙一拍大腿说:“真的,老子怎么就没想到。”
王之心自开城门迎降,满以为会受到重用,可就在引导大顺皇上入宫时,新皇帝竟指着他的鼻尖说,崇祯就是被你们这班阉人害了,眼下崇祯殉国,你们却还有脸呆在世上,你们统统该死。他当时虽用‘早识天命攸归,愿为新朝出力’的话搪塞,但事后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眼下一见刘大将军有请,心里不由怦怦然,生怕刘大将军拿他开刀。刘宗敏把他的心事瞧在眼中,成心想吓他一吓,乃圆睁双眼望着他,说:
“你以前是在东厂?”
王之心小心翼翼地回答说:“是的,奴才这以前为东厂掌印太监。”
刘宗敏说:“啊,还是掌印的,那审犯人一定在行。”
王之心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轻轻点头。
刘宗敏笑咪咪地说:“你审案时,犯人不开口有什么好办法?”
王之心越加生疑了,他是知道来俊臣欲周兴招供的典故的,接下来便会“请君入瓮”,但不说吧,面前刘大将军咄咄逼人,他怕过不了关,迟疑了半天,只好吞吞吐吐地回答说:
“奴才虽主持东厂,但很少亲自审犯人,凡事遵旨而行,交由下面去办,不过,拷供的办法还是略知一二。”
刘宗敏见他这个样子,知道自己把他吓住了,心中高兴,但为了从他口中掏东西,只好放缓口气说:“你不要怕,告诉你,皇上有旨,要法办一批人,这班家伙一个个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要想让他们开口,还得有些办法,咱老子是打仗出身的,审案子没有你办法多,所以想向你讨教。”
王之心这才稍稍放心,说:“大将军,办法是有的,但不知要法办的是文人还是武人?”
刘宗敏知他在套自己口气,便说:“大多是文人,但不知你有些什么好法子?”
王之心这以前主掌东厂,平日拷掠人犯,真是小菜一碟,一天不打人手痒,三天不杀人心痒,开先他是怕,眼下见确实不是要审自己,为了巴结大将军,便尽其所知,献计献策。
原来大明朝自太祖朱元璋起,便设锦衣卫,开诏狱,用酷刑,专门对付所谓有罪的臣子。到成祖后,更是增设东厂、西厂,家奴、番子手成群,缇骑遍城乡,这班人手段极其毒辣,死于诏狱和东、西厂的大臣,数不胜数。王之心虽是最后一任东厂掌印太监,但谈起酷刑来,仍是如数家珍。
这以前,刘宗敏只知穷百姓动不动被捉将官里,打板子,灌凉水,九死一生。却不知当了官后,还有被皇帝当众脱裤子打屁股的时候,不是说刑不上大夫吗?王之心却连连摇头,说当朱家的官,受刑是常事,且朝廷刑法之多,闻所未闻,从斩首到凌迟,从炮烙到剥皮楦草,五毒俱备,应有尽有。一般的刑具,有廷杖、立枷、械、镣、棍、拶、夹棍、挺棍、脑箍、烙铁等,酷刑有鼠弹琴、拦马棍、燕儿飞或灌鼻、钉指、鞭脊背、两踝致伤、用径寸懒杆、不去棱节竹片等名目。说到个中细节,连杀人不眨眼的刘宗敏听了,也觉背脊上麻酥酥的,不寒而栗。
王之心接着又说,单是廷杖,始于洪武八年,有大棒、小棒、鞭数种,少则二十,多则八十,被打的人如事先得知,先喝点可抗打的药,被打后可以不死;但如事前不知,又与掌刑的太监有仇,那就必死无疑了。但凡行刑时,动手的校尉只看太监的两只靴尖,如靴尖向外成八字形,这是不把人打死的讯号,若靴尖向内一敛,此人就休想活命。像嘉靖朝的杨继盛,他因弹劾严嵩下狱,家人知他必被廷杖,竟设法为他弄来蚺蛇胆,据说这种蚺蛇胆吞下可减少痛苦或不死,但杨继盛却说:我自有胆,何蚺蛇为——拒服蛇胆。果然,下狱后,嘉靖皇帝下旨,予杖一百。这一百棍打完后,屁股及大腿肉全打坏了,杨继盛夜半将瓷碗打碎,让狱卒用瓷片将腐肉割下,股肉割尽几乎露出骨头,那个用灯照着他割肉的狱卒,心惊肉跳,举灯的手抖着,几乎把灯也砸了。
刘宗敏听到此,点头叹道:“这个杨继盛,真是一条好汉。”
王之心说:“是的,越是忠臣,越不怕死,眼睁睁看着前面的被打,他居然不听劝阻还跟着上;可若是个贪官,才打他就怕了,就求饶。”
王之心兴致勃勃地谈,刘宗敏细心地听,心想,狗日的皇帝心太辣了,打臣子居然如此残忍;可这班臣子也是贱,这么打还肯实心为他办事。又想,这班割了鸡巴的太监真是无人性,居然能想出这种酷刑,这个王之心只怕就是个酷吏,等事完了,老子要让他也尝尝自己刑具。
王之心又说,所有这些刑具目前都还在东西两厂及锦衣卫存放,有了这些刑具,大将军还怕那班臭文人不招供?
刘宗敏高兴地一拍他的肩,说:“行,这崇祯还真行,居然为了大顺朝,竟早已准备了这么多的打手、这么多的刑具,他若健在,咱老子还真该好好地感谢他。”
打发走了王之心,刘宗敏开始盘算:明朝六部九卿,辅臣有多少,尚书、侍郎又有多少,皇亲国戚有多少,功臣宿将又有多少,在京的、在职的、活着的、退休的,他手中有一本从吏部搜缴来的花名册,单说在京的、可手到擒来的、六品以上的官员,总数便有三千之多。
他想,三千多人一时无法全部抓来,抓来了也无法处治,得分个轻重缓急,谁先谁后,不能拉下,该抓的,照单抓药,在数难逃。这以前,他们不是说我们是流寇吗,这一回,倒要看看,到底谁是贼?
主意打定,心里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