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鹄、秋千鸿是何人?”悟慧和尚问道。
寂聚法师目光深沉,沉吟片刻,徐徐说道:“乾隆二十年,准噶尔部阿睦尔撒纳反叛清王朝,统辖天山南北的霍集占起兵相附。阿睦尔撒纳的叛乱被平定后,霍集占逃到叶尔羌企图实行割据,与清王朝对抗。他纠集数十万人,统治了南疆大部分地区,当时有个叫图尔的头领不服从霍集占的统治,率领全家从叶尔羌迁往天山北路的伊犁居住。乾隆二十三年,清军征讨霍集占的军队,攻入叶尔羌,图尔率兵配合清军作战,共同平息了这场战乱。叛乱平定后,图尔入京,他的妹妹和卓氏由于美丽动人,被乾隆皇帝纳为皇妃,称为容妃,因容妃身有异香,又称香妃。香妃受到乾隆皇帝的宠爱。乾隆五十年,香妃患病,乾隆皇帝甚为关心,多次单独赏给她枣饼、桂饼、柿霜、梨膏、西瓜等食品。乾隆五十三年,香妃与世长辞,时年五十岁,她在清宫度过了二十八年。香妃死后,她的哥哥图尔及家人,怀疑是其他妃嫔所害,因此结下仇隙。嘉庆年间,图尔及家人谋反,被清军镇压,从此仇杀不断。这秋千鹄、秋千鸿姐妹便是图尔的后裔,奇术高超,惯使鸳鸯拳,被称为‘天山二秀’,又被称为‘天山鸳鸯’。”
大家听了寂聚法师这一番话,都觉得凶多吉少。
寂聚法师又说:“秋千鹄、秋千鸿姐妹有一种兵器十分厉害,这种兵器叫‘鸳鸯指’,是一种特制的金戒指,每个戒指上刻有十个小鸳鸯,鸳鸯嘴能吐出一种毒液,这种毒液是由天山上的一种生有剧毒汁的甘草酿成,被灌入鸳鸯腹内,鸳鸯指戳入人的身体,毒汁侵身,有一袋烟的工夫,人便腐烂变质,仅剩一堆黑骨,没有任何解药,静云法师就是中了这种毒液。”
悟慧和尚道:“这两个女贼挖地三尺,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寂聚法师道:“少林寺历经多年风雨,历代名侠高僧来去匆匆,隐匿不少拳书宝典,这两个女贼前来,可能是为了某种拳书。”
唐昀道:“我方才听那女贼口口声声向法师索要《达摩气功》。”
“哦,你方才目睹了他们的恶斗?”寂聚法师转过身来打量着唐昀。
唐昀把方才秋千鹄、秋千鸿与法师相斗的情景叙了一遍。
寂聚法师叹道:“静云法师正是怕你遭毒手,才把你一拳击出达摩洞。”
唐昀问:“静云法师当初可曾在朝廷为官?”
寂聚法师道:“我也不甚了解他的来历,他从来不愿透露他的身世,听说他曾是八旗子弟的一个头领,曾随嘉庆皇帝西征,被洋虏称为杀人不眨眼的将军,肯定结了不少仇家。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半路出家,到了少林寺隐姓埋名,入了佛界。”
众人在塔林厚葬了静云法师,寂聚法师令人为静云法师建筑佛塔,安息他的灵魂,为其超度。
尹福、唐昀告别少林寺,匆匆去寻皇家行列。
这天晚上,尹福和唐昀来到一家客店,店主是个婆娘,黄瘦脸,左眉梢有一颗明显的黑痣。
尹福和唐昀被安顿在后院一间屋内,屋内正好有两张床,尹福见店主脸上隐隐有杀气,增加了几分戒心。
店伙计端来一盘包子,唐昀饿得发慌,拿过一个就要往嘴里送,被尹福拦住,尹福道:“出门在外,应多加小心,我见这店主面有恶相,恐怕这客店是个黑店,这包子恐怕有毒,待我试一试。”
唐昀听了,有些紧张,结结巴巴问道:“你……如何试?”
尹福拿了一个包子,走出去,一会儿又走了进来。
“试过了?”唐昀眼巴巴地望着尹福。
“喂了看门的狗,狗叼跑了,包子好像没有差错。”
唐昀拿起一个包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着吃着,不由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尹福问。
“好像味不大对。”
尹福也拿起一个包子,剥开皮,闻了闻,说道:“肉好像陈了点,唉,这荒郊野外的,没有办法。”
尹福一口气吃了五个包子,唐昀只吃了两个便不愿吃了。
尹福道:“今晚咱们睡觉都要小心点,少脱衣服。”
唐昀红着脸道:“我本来就没打算脱衣服,你怎么只要了一间客房?”
尹福一听,脸也红了,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客店味道不对,生怕有个好歹。如果要两间客房,明日一早起来,我都不知道人家把你背到哪儿去了!”
唐昀一听,“扑哧”乐了:“你倒会编瞎话,你以为人家就是纸糊的泥捏的!”
“两个人在一间屋里,出了事好互相照应。如果这屋里就一张床,那我就睡地上,幸好有两张床,正合适。”
“哼,你睡地上,你要老寒腿怎么办?”
“你这妞儿倒会体贴人,我要在三十年前碰到你,早把你背回家了。”尹福嘻嘻笑着。
“哼,想得倒美,你以为这是猪八戒背媳妇呢?做你的美梦吧。”
尹福笑道:“你信不信天?”
“信。”唐昀认认真真地回答。
“信不信地?”
“信。”
“信不信鬼神?”
“不信,我才不稀罕那玩意儿。”
尹福掏出一个铜钱:“正面是背,反面是背不成,我掷一下,算算命。”
尹福往地上一掷铜钱,铜钱打了一个旋儿,落到地上,是正面。
“嘿嘿,我赢了。”尹福得意地说。
“叮当当”一阵马铃声,一个小姑娘牵着一匹马走进了后院。小姑娘长得惹人喜欢,圆圆的脸,弯弯的眉,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一个微微翘起来的小鼻子,早熟的身体使水红色的衣服显得紧绷绷的。枣红马上驮着两个沉甸甸的铁箱。
店主像一尾鱼溜进来,手指南屋道:“你就住那间屋吧。”
小姑娘往一个石礅上一屁股坐下,叫道:“我马上驮的可是无价之宝,丢了回去无法交差,人家还不把我打成两截,今晚我就在这石礅上过夜。”
店主无可奈何地说:“好,随你,丑话说在前头,一两银子也不能少交。”
“当然,这中原一带的客店,你打听打听姑奶奶我少交谁啦!”小姑娘气呼呼地说。
店主一扭一扭地到前院去了。
屋内,尹福对唐昀说:“嘿,有看门的了。你瞧那小姑娘,就坐在院中央,八成是怕她的东西丢了。”
唐昀抬头往窗外一看,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正自斟自饮,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瞅瞅这,瞅瞅那。当她与唐昀的目光相遇时,唐昀猛觉得她的目光像一柄利剑,仿佛要刺透对方的心房。
尹福和唐昀吹灭了蜡烛,已经睡下。尹福偶然一侧头,正见院中央那个小姑娘依旧不紧不慢呷着茶,精神十足。
尹福恍恍惚惚睡去,他在睡中有一个习惯,任何轻微的动静都能惊醒他。他正在熟睡中,忽然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屋顶上有人。
他看一眼那小姑娘,小姑娘轻轻把茶杯一扣,就在这一瞬间,忽听“哗啦”一声响,茶杯便成一堆碎屑儿,她用手指捏着茶杯的碎屑儿,不时地用食指弹着玩。
原来这小姑娘身怀绝技。
屋顶上没了动静,尹福觉得脸上湿湿的,用手一摸,是鲜血,他有些吃惊,爬起身来一看,屋顶上往下淌血。他见屋顶上渗血,急忙出了屋门,那小姑娘和马匹都已不见了。他一纵身,来到房上,正见房上东倒西歪卧着四个蒙面大汉,宝刀利刃脱落一旁。他翻转这些人的尸身,发现他们两只眼睛都有一个血点儿,原来是杯屑弹入他们的眼中又钻入脑里。
小姑娘踪迹全无。
尹福回到屋内,见唐昀仍在熟睡,他帮唐昀盖好被单,悄悄回到自己床上睡了。
第二日一早,尹福被唐昀叫醒:“尹爷,太阳都快照到屁股了,你还蒙头大睡。”
尹福爬起来,没有说什么。
“怎么?你脸上有血。”唐昀惊慌地叫道。
“没什么,流了点鼻血。”尹福用衣袖抹去血迹。
店伙计走进屋来,说道:“二位洗过脸,请到前厅用饭。”
尹福、唐昀草草洗过脸,唐昀整理了一下头发,二人来到前厅,前厅内没有别的店客,一张桌上放着两碗豆汁,一碟咸菜和一盘炸油饼。
两个人狼吞虎咽地喝下豆汁,先是唐昀感到腹痛难忍,然后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紧接着,尹福也感到天旋地转,几个踉跄,也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尹福醒来时见自己五花大绑倒挂在一个铁桩上,左边是唐昀,她已被绳索捆住,倒挂在一边。右边也有两个人被剥得精光倒挂在那里,身体已经泛紫,显然已经死了,一个是中年妇人,另一个是个小男孩。肉案上堆着乱哄哄的肉,剔肉刀、切肉刀挂在墙上。
屋子狭小、冰冷,充溢着一股血腥气。
原来这是个卖人肉包子的黑店。
尹福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他想挣脱,但是全身都被绳索绑住,无可奈何。
唐昀仍是昏迷不醒。
尹福用力荡着,终于用身体撞着唐昀。
唐昀醒了,吓得目瞪口呆。
“我们怎么到了这里?”唐昀带着哭音。
“都是那一碗豆汁闹的,贪吃贪喝的好事。”
“这是哪里?”
“人肉包子铺,这八成是仓库。”尹福冷冷地说。
唐昀看到了那两具裸尸,吓得闭上了双眼。
尹福道:“我尹福一世好汉,从来没想到会栽在这么一个黄脸婆手里,让人家大模大样用刀剔了,做人肉包子馅儿。”
唐昀睁开眼睛,挂着泪花,喃喃说道:“有什么办法吗?”
尹福茫然地望望四周,叹了一口气:“纵有千般本事,也插翅难逃,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都是我拖累了你……”唐昀凄凄切切地哭起来。
“傻妇,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
“尹爷,说心里话,你是我一生中最喜欢的男人。”
“哦,你也曾喜欢过别的男人……”尹福打趣地说。
“不,你是我惟一喜欢的男人。”唐昀的声音压得很低,身子微微颤抖着,脸憋得通红。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我们都快成了人肉馅儿了。”
“要包也把我们包到一块。”
“哼,都到这个时候,你们还在说悄悄话!”门开了,店主一脸杀气,闯了进来。
店主来到案上,拿下剔肉刀,在案上磨了磨,然后来到唐昀面前,就要剥她的衣服。唐昀破口大骂,店主连打了她几记耳光。
尹福叫道:“你先杀我吧,不要杀她。”
店主冷笑道:“你肉糙,她肉嫩,我自然要先杀嫩的。”
尹福急中生智,叫道:“她可是皇太后啊!你杀了她,朝廷要找你算账的!”
店主一听,怔了一怔,慌得退后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