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68年,嬴稷封范雎为客卿,同时也正式实施了其远交近攻策略,率先出兵伐魏,迫使魏国胆寒,进而臣服于秦。后又伐韩,夺下了韩国重镇荥阳(今河南省荥阳),将韩国切作南北两截,使之不能相通。而后在韩国境内,步步蚕食,韩国大震,派使求和。
在这两年的对外作战中,嬴稷并没用到白起、魏冉、芈戎以及向寿等与太后集团有瓜葛之人,似乎是在有意冷落他们,培养自己的新势力。不管是白起还是魏冉、向寿、芈戎,他们这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也因了征战才成就了今日名气,突然之间被冷落了,战场上虽依然打得不可开交,却已与他们无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失落感愈来愈盛,仿佛是一下子被人遗弃了,又像是一匹吃惯了肉的狼,向来见肉就吃,如今却只能看着他人抢食,自己则被关进了笼子,只有垂涎的份儿,着实不是滋味。
这一日,蓝田军营之内,向寿率先发了火,他掌管着大军,可谓是手握重兵,打仗没了他的份儿,无疑就是一个被架空了的空头将军,在营帐之中撒了一通气,把魏冉、芈戎等人请了来,商议对策。
众人落座之后,向寿首先开口道:“王上的意图十分明显,是要架空了我等,这如同是抢夺列国的土地一般,一步一步蚕食你我之权力,诸位有何意见?”
魏冉也是憋了好长时间的气,听向寿说完,啪地一拍桌子,须发如戟,瞪着对双目气怒道:“这便是功高盖主,怕我等凌驾于其头上,就要想方设想削弱我等之权力,诚所谓过河拆桥啊!”
“就此想把我们打发了,怕是没这么容易!”芈戎冷笑一声,朝在座的人扫了一眼,“我以为趁着如今还有些能力,予以些反应,让王上看看我等非是任易摆弄之辈。”
向寿大声道:“此话在理,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卸了权,以为我们好欺负,怕是不光要夺了权,连封地都要被收回去。”
魏冉问道:“该如何反击?”
芈戎眼珠子一转,狡黠地笑了笑,“王上近日频繁调兵,攻打韩魏,据传不日还将出兵楚赵两国,我们就借太后的名义,说以前发兵均有太后和王上两道调令,今只有王上一道调令,不予发兵,迫使王上与我们谈判。”
魏冉和向寿手里掌握着军政之权,一听这主意,两眼一亮,笑道:“妙也,就如此做了!”
旬日后,蒙骜果然带着嬴稷的虎符前来蓝田调兵,也该是蒙骜晦气,上一次让太后夺了虎符,这一次魏冉等人与嬴稷斗法,又叫他给撞上了。行至军营,在向寿那里核对虎符时,让向寿拦了下来。
蒙骜只是一名将军,从军衔来讲,向寿是其上级,再者他也明白,此乃太后这边的人与王上暗斗,插手不得,当下也不敢与其争执,返回宫中禀报嬴稷。
嬴稷一听,剑眉一蹙,倒是不曾作怒,他知道这是向寿刻意刁难,给他颜色看,此事在他决定冷落魏冉等人时,便已料到了,因此并不觉诧异,差人去请范雎来商量对策。不想去请之人返回时,未见范雎跟来,嬴稷大是奇怪,问道:“为何未见先生?”
那人禀道:“先生说宫中耳目众多,非议事之所,让王上去他府上。”
嬴稷恍然笑道:“先生果然考虑周全!”当下叫人备了马车,急往范雎所在。
是时范雎已被任命为客卿,职位不高,所住之所也非大宅,门口也没人值守,直至嬴稷入内之时,才见一名管家迎出来,说道:“范先生已在里面等候王上多时了。”
嬴稷急步入内,见范雎迎出来,连忙揖礼。范雎回了礼后,把嬴稷请入内室,待双方坐定后,管家上了茶,范雎便把门关了起来,这才躬身道:“向寿拒绝调兵一事,我已有耳闻,依我看,便是再借向寿两个胆,他也做不出这等事来,想是背后有魏冉撑腰。”
嬴稷点头道:“应是如此,先生有何计策?”
范雎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抬手捋了捋胡须,说道:“臣居山东之时,只闻齐有孟尝君,不闻有齐王,只听说秦有宣太后、穰侯,没听说有秦王,太后擅行,穰侯专权,又有华阳君芈戎、泾阳君嬴市、高陵君嬴悝,环伺于王上左右,与穰侯一道合称秦国四贵,把持朝廷,使得王上大权旁落,令非王出,此实乃亘古未有之奇事也!”
嬴稷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这些道理他都明白,形成这局面的根由他也明白,当初若非太后、穰侯扶持,便也没有今日之嬴稷了。天下之事,有利必有弊,形成四贵专权的局面在几十年前便已落定,如今的问题是过了桥之后,那桥该拆还是不该拆了。
范雎看着嬴稷的神色,知是他尚未下决心,又道:“王上文韬武略,功在当世,若那些权臣无关亲情,想必早已动手了。可王上你再仔细想想,穰侯仗太后之威,内夺王上之权,外慑诸臣之威,朝廷上下无不敬畏,致使其党羽众多,把控朝政,且广置耳目,布于王上左右,你我商议朝政都须避讳,秦国之天下究竟是谁人之天下?当今太后,虽无窃取王器之意,可太后之后,王上之后,掌秦国之政者,是何人的子孙却是难说了。”
这一番话说得极重,其用意也十分明显,即便是太后、穰侯无心夺王位,可是如果不卸了他们的权,谁可保他们的子孙不来夺位?嬴稷听完之后,脸色顿时就变了,他虽多次想到太后那边的人把控军政之权,使王令难出,可说到底并无夺位之忧,心想太后过世之后,王权终归会回到他的手上,因此这些年来也就得过且过,从没去想过百年之后的事情。如今被范雎一说,犹如醍醐灌顶,彻底省悟了过来,动容道:“先生之言,醒聩振聋,请先生救我秦国!”
范雎道:“此事急不得,须逐个击破,便从向寿身上下手,夺了他的大将军之职。”
嬴稷神色大振,“如何夺法?”
“向寿等人如今定是对我恨之入骨,我便以今日向寿拒绝调兵为由,走一趟向府说事,逼其向我动手。”范雎脸上的疤痕微微一动,“届时王上可调宫中卫队在向府外秘密埋伏,待要他一动手,便叫他们冲进来,一举将其拿下,到了那时,理亏在他,王上可将此事做大,趁势卸了他的职。”
“此所谓杀一儆百,向寿一旦被我拿下,魏冉等人定然不服,说不得还会闹出事来,届时我可伺机将他们一一拿下。”嬴稷目射精光,沉声道。
范雎颔首道:“正是如此。”
是晚,范雎提了一坛酒,径往向府而来,及至门外,叫人通报了,须臾,门人回传:“大将军有请!”
范雎晃晃悠悠地走了进去,走入中堂客厅之时,只见向寿神气地坐于上首,见了范雎时,那张大嘴一咧,阴沉沉地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范先生乃王上面前的红人,屈驾到我府上,端的令我受宠若惊!”
范雎哈哈一笑,躬身行了一礼,“向将军英勇无匹,在下仰慕久矣,早就想来拜访,今日得闲,便深夜冒昧前来叨扰了。”
“是叨扰还是来说事呢?”向寿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今日我刚拒了王上的调兵之令,你便来叨扰了,却是巧了!”
“不巧。”范雎把笑容一收,说道:“我是来劝将军,趁早向王上去请个罪吧,到时我再在王上面前说几句好话,说不定王上可饶你这一次。”
向寿两眼一眯,“此话何意?”
“当今之天下是谁人之天下?将军居然敢拒了王上调兵的虎符,实乃千古未有之事。”范雎好整以暇地把酒壶往桌上一放,说道:“如今王上作怒,扬言要革了你的职。”
向寿仰首一笑,“我拒了蒙骜调兵,是因为他没有太后的调令,名正言顺。若是王上执意要卸我之职,我自然是无话可说,但莫非王上心中已无太后?”
“此与太后何干?”范雎脸皮一动,目中精光大射,“不瞒将军,是我撺掇王上让他夺你之权,可知为何吗?你今日既可以太后的名义,拒绝调兵,他日也可以太后的名义篡位,王上若是留你在朝,岂非就是给他日后添乱吗?”
向寿的脸色煞地黑了下来,一脸杀气地看着范雎,“我以前只听说刀剑可杀人,今日算是见识了,原来嘴皮子也可以杀人。可我却有一事,颇是奇怪,你既然撺掇了王上革我之职,今日来我处却是为何,莫非是嫌命长了,叫我把你的脑袋卸了玩玩?”
“我料定了你不敢动我。”范雎脸上的疤痕又是一动,沉声道。
“哦?”向寿装作好奇地看着他,两只手却是紧捏着椅子手柄,青筋暴呈,随时都准备着动手。
“将军适才说了,我眼下是王上跟前的红人,王上对我是言听计从。”范雎微哂道:“你若把我杀了,就不怕王上也要了你的命吗?”
向寿霍地起身,“你且听仔细了,我与王上一块儿在宫中长大,一起读书,后又为王上出生入死,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我就不信他会为了你这个外来之人,向我开刀,今日你撞上门来,就留下性命吧!”向寿大怒之下,一拳打在范雎脸上,直把他打得脑门嗡嗡作响,摔倒在地。
范雎一声痛叫,故意高声大骂向寿,示意外面埋伏之人冲进去。向寿正自火起,取了墙上所挂之剑,便要来杀范雎。却在这时,陡听门外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之声,抬头看时,只见一队宫里的卫士明火执仗地闯了进来,向寿见状,脸色大变。
卫士跑入室内后,便夺了向寿之剑,喝道:“王上有令,带你入宫!”
芈氏是被侍人从床上叫起来的,那侍人说刚从王上那边传来消息,向寿被捕了。
芈氏一听,陡然变色,忙叫躺在旁边的魏丑夫起身替她更衣。
魏丑夫边替她更衣,边担心地道:“王上拿了向寿,怕是要夺回兵权,此非好兆头。”
“这兔崽子下手好快啊!”芈情虽对向寿拒绝调兵之事尚未有耳闻,但也能大概猜得出来,这些日子以来,魏冉等人对嬴稷不用他们颇有微词,如今定是有把柄拿在了王上手里。但这不是芈氏最怕的,她最怕的是魏冉、芈戎闻风而动,闹出什么事来,那秦国就该乱了。穿上了衣服后,芈氏拿了拐杖,在魏丑夫的搀扶下,急急忙忙地往外走。
芈氏赶到那里的时候,向寿已被五花大绑,其旁边的椅子上半躺着的是被打得七荤八素的范雎,鼻子、嘴巴上到处是血。嬴稷紧蹙着剑眉正审问着向寿,见芈氏过来,眼神中流出一抹诧异之色。不过随即明白,宫中随处都有太后和穰侯的人,既然芈氏到了,想来不出多久,魏冉也该到了。思忖间,起身迎了上去,躬身行礼。
芈氏微弓着背走到向寿面前,眯着眼看了他几眼,回头又问嬴稷道:“怎么回事?”
嬴稷道:“这厮拒我调兵之令,范雎前去劝他,还被他打了。”
芈氏闻言,勃然大怒,猛地挥起拐杖,往向寿身上击落,她这一杖气力虽不甚大,但由于向寿绑了个结实,身子摇了一摇,斜倒在地上。芈氏气得满脸通红,尖着嗓子大声道:“哪个借你的胆子,敢拒绝王上的调兵令,你眼里还有王上吗?还不快向王上谢罪?”
嬴稷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芈氏看上去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实际上是暗中在帮向寿,莫非此事赔个罪便能了事吗?
嬴稷铁了心要从向寿身上开刀,岂会轻易饶了他,芈氏的话刚落,嬴稷便冷哼一声,“为将者不遵军令,不守法纪,如今你敢不将我放在眼里,若是我百年之后,你还会把新王放在心上吗?似你这种狂傲之徒若不杀,后患无穷!”
芈氏大吃了一惊,抬头去看嬴稷时,只见他的眼里分明露着一股杀气。同时,这句话也让芈氏心头大震,如今各方都在算计着她百年之后的事,那么嬴稷百年之后呢,若这些人以及他们的子孙手里依旧握着大权,会否谋反?他们如今都敢不将王上放在眼里了,以后会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芈氏暗吸了口气,她的内心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因为这个问题之前她完全没有想到,她甚至还包庇魏冉等人,以为只要他们没有谋逆之心,为己谋些福利也无可厚非。如今看来,她显然是想得不够深远,所谓权臣的危害,并非仅仅在于眼下,还有未来。如若嬴稷之后,新王羸弱,也需要人扶持,那么朝中上下岂非就让权臣把持了吗?
芈氏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先王和自己辛辛苦苦创下的大秦基业,倘若毁在权臣手里,她岂不就成了千古罪人?思忖间,她不由得又看了嬴稷一眼,她想她真的老了,她只将目光放在了眼前,没有为大秦千秋基业考虑,而她的儿子,这个她从小抚育成长起来的秦王,如今真的已然成熟,他甚至比自己想得还要深远。
是该放手了,免得误了嬴稷,误了大秦江山。芈氏暗暗告诉自己。
嬴稷见芈氏凝眉沉思,以为她是不满意自己适才的话,说道:“母亲可是觉得孩儿的话说重了?”
“没有,你是对的。”芈氏拐杖敲落在地面上,笃的一声,在寂谧的宫中想起,震人心魄。“这孽障胆大包天,死有余辜!”
嬴稷看着芈氏,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气话,试探道:“母亲以为,当真可杀?”
“杀!”一阵夜风从宫门外吹将进来,把芈氏一头白发吹起,只见她面目狰狞,睚眦欲裂,“谁敢动摇大秦根本,别怪我六亲不认!”
“姐姐……”到了这时候,向寿也惊恐了,“这是个圈套,今晚是范雎故意前来找茬,他们才把我抓了来!”
“拒绝王令也是圈套吗?”芈氏道:“向寿啊,你既然叫我声姐姐,我就让你死个明明白白。想想你是如何来秦国的?那时候你与芈戎被迫落草为寇,无非是想混口饭吃,管饱肚子,入秦之后,你便开始飞黄腾达,位极人臣,声载列国,这一切是谁给你的?你在落草为寇之时,可有想过会有今日之辉煌?禽兽尚且懂得知恩图报,身为人怎么却反而忘了根本?你仔细想想,你有何权力拒绝王令,敢不将王上放在眼里?即便是他要将你的权力收回去,你这一生出将入相,征战列国,扬威疆场,也是不亏了,还有何不为之知足?”
向寿闻言,瘫然坐于地,“姐姐这一番话,令向寿无地自容,甘愿受死!”
芈氏看着他虎头虎脑的样子,晃然又看到了在挈桑会盟那会儿,初见他时的样子,沧海桑田,一晃眼几十过去了,江山依旧,人事已非,不由得唏嘘不已,一时红了眼眶,痛叹道:“可见权力不是什么好东西,便如一支火把,烧红了你的眼,烧热了你的血,把你整个人都烧得糊涂了,若无权力作祟,你焉能有今日之下场!”
向寿虎目蕴泪,朝嬴稷道:“且予我松绑。”
嬴稷走上去,亲自给他解了绑。向寿走到芈氏跟前,双膝跪下,给芈氏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姐姐与我而言,恩同再造,我今日之富贵荣华是姐姐给的,姐姐要把我的性命和荣华一同拿回去,我并无怨言。只是最后还有一句话,要说予姐姐听。”
“说吧。”芈氏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道。
向寿低头想了一想,说道:“我还有魏冉、芈戎都是跟着你一同入秦的,虽有时也会不听话,自作主张,但都是有功于大秦,秦有今日,与我等密不可分。若是魏冉、芈戎日后有什么过错,求姐姐看在他们有功于秦国的份上,饶他们一命。适才你也说了,人不能忘本,若为了卸他们的权,不惜杀害有功之臣,岂非也是忘本之举?”
嬴稷闻言,内心一阵战栗。芈氏眉头一皱,泪水落将下来,“明日姐姐为你去送行。”然后摇摇手,示意将向寿带下去。
范雎一直冷眼旁观,看到方才这一幕,大为震惊。按他之前所预料,今晚芈氏一到,想要割向寿的职都有些难,不想她一个杀字,便使此事尘埃落定,而且尽管她自己也伤心,也难舍,却依然咬着牙问斩向寿,此等气势,此等心境,当今之天下,再无第二者。范雎暗叹,难怪乎秦国力压列国,会有今日之成就,有这样的人当权,国家如何不强。同时也暗自庆幸,亏的是太后大义凛然,公正无私,如若她想要夺权,十个范雎也非其敌手也!
芈氏含着泪花神色恍惚地坐在椅子上,嬴稷走将上去,给她拭了拭泪,然后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芈氏抬起头来,望着嬴稷,神色逐渐平和下来,突似想起了什么,急道:“快去找魏冉来!”
嬴稷一怔,心想是啊,按理说他应该早已得到消息,为何这时候还不见其踪?当下忙使人去传。
一个时辰后,去人来报说相国不在府上。
芈氏心里一沉,神色间露出惊恐之色。嬴稷诧异地望向范雎,此时范雎在医官的料理下,伤势已无大碍,见嬴稷的眼中有询问之意,便走到芈氏和嬴稷两人面前,说道:“太后,须防蓝田哗变。”
芈氏如被电击了一般,身子猛地一颤,整个人飞快地从椅子上弹起,两眉不住地抖动着,“他敢!”
话音甫落,但听门外响起一阵冷哼,“我自然不敢,可蓝田的将士们敢!”话落间,只见魏冉大步走入宫里来。
芈氏见了魏冉,似乎暗松了口气,“蓝田真的乱了?”
魏冉看了眼嬴稷,又是一声冷笑,“将士们与向寿出生入死,都是过命的交情,如今你们说抓就抓,他们自然不服。我也是刚刚接到急报,说是将士们要入宫为向将军求情,我怕闹出是非,便派了田灶先行前去应付了,希望能阻他们一时。事关重大,涉及咸阳安危,我便赶来向王上禀报了,此事如何处置,还请王上守夺。”
魏冉的言下之意很清楚,如今将士们只是要为向寿求情,如若王上执意要将向寿问罪斩杀,军营里会闹出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
嬴稷并不糊涂,士兵们都是战场上打滚的血性汉子,如果把他们逼急了,哗变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再仔细一想,此事似乎有点不对劲,那田灶只是魏冉的一个客卿,蓝田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只派了一个客卿前去,莫非来这里禀报比去蓝田平乱还重要吗?
思忖间,不由得朝魏冉瞟了一眼。然此时的魏冉却是铁青着脸,木无表情,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猜不透其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