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佑宫秘笈载:万历三十一年秋,努尔哈赤征乌拉归来,皇太极率城内外诸申五千余人盛迎父汗凯旋。庆功宴上,众阿哥斗勇,皇太极大显神威,以十二岁少年之力,开努尔哈赤十石硬弓,勇拔头筹,得宝马大白。
万历三十一年秋,努尔哈赤在辉发河一带再次大败乌拉军,俘获无数而归。得知父汗凯旋,皇太极精心安排了一次隆重的入城仪式。他命城内外诸申一律到北门外夹道欢迎父汗,这是他从孟子一书“箪食壶浆迎王师”一句受到的启发。其它仪式是他和师傅额尔德尼参照《礼记》反复斟酌后敲定的。
上午巳时整,皇太极命大开北门,自己亲率额尔德尼及在家的几位理事大臣,步行十里迎接父汗。一直到中午,方见到远方的尘头,随着隆隆的行进声,大军由远而近。
前面是黄、红、白、蓝等四面大旗一字排开,四旗后面是一辆专门用来插大纛的战车,黄地红字的一面丈余长六尺宽的大纛迎风飘扬;再后是一百零八人组成的仪仗,有旗、大刀、立瓜、卧瓜、首朵等各四;有锣、画角、铜板等,俨然是天子銮驾;再后是威震四方全身披挂的努尔哈赤,黄罗伞下,他左手执辔,右手执鞭,面带微笑,座下是一匹高头大马,浑身乌亮,四蹄踏雪;再后是大阿哥褚英、二阿哥代善。其后是汗王的五虎上将费英东、额亦都、安费扬古、何和礼、扈尔汗。一个个金盔亮甲,威风凛凛;再后是黄、红、白、蓝四旗大军,每旗中又分环刀军、铁锤军、串刺军、能射军。其中串刺军最惹人注目,每个士兵左臂挽一半人高的大盾牌,右手执一长枪,盾牌用五层牛皮合成,刀枪不入,堪称移动长城,是阵地战中的王牌。马蹄声、脚步声、铠甲声,合奏着一支雄浑高昂的凯旋进行曲。诸申们头一次作夹道欢迎,见军威如此雄壮,不禁高呼:“汗王万岁!汗王万岁!”皇太极与众大臣跪在道中央,仪仗队自动分行两旁。
“儿臣恭迎父汗凯旋。”皇太极叩下头去。
众大臣齐声道:“臣等恭迎汗王凯旋,祝汗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汗王见迎接的场面如此隆重热烈,不禁哈哈大笑:“好,好,迎得好,这才让人感觉到得胜还朝的味道。”这时,又见侍卫抬过来一张香案,上面放有一张写着密密麻麻文字的一张纸,额尔德尼走上前,向香案叩了个头,起身拿起那张纸,高声朗诵《凯旋颂》:
惟我女真,天女之后,龙虎汗王,神灵之胄。
十三遗甲,报父祖仇,举兵伐罪,上苍感佑。
王师所到,八方俯首,纵横驰骋,一统建州。
嗟尔乌拉,背义之寇,螳臂挡车,溃如鸟兽。
王师凯旋,气贯牛斗,汗王万岁,与天同寿。
颂罢,将颂词供奉于香案之上。
又一亲兵手执方盘走出来,在汗王马前跪下,将方盘高举过头,方盘上斟满了三杯酒。皇太极拿起其中一杯,双手高举,捧给汗王:“请父汗祭酒。这第一杯酒,感谢列祖,感谢上苍,佑我建州,兴我家邦。”
汗王被皇太极制造的气氛所感染,他接过酒杯,带着无限的虔诚,将酒杯高高擎起,仰望苍穹,对上天默默祈祷,然后将酒用力抛向空中。
“这第二杯酒,请父汗祭奠阵亡将士,魂兮归来,魂兮归来。九泉之下,万古流芳。”
汗王接过酒,双手平举于胸前,骤然间,他想起了跟随他十三遗甲起兵时亡故的弟兄,攻打界藩城牺牲的勇士,大战九部联军中血洒疆场的英雄,不禁悲从中来,他缓缓地,缓缓地将酒洒在地上。
“这第三杯酒,庆祝父汗凯旋,祝父汗万岁,万岁,万寿无疆!”
汗王接过酒一饮而尽。这时人群中再次响起回荡山谷的欢呼声,汗王手向前一挥:“进城!”
入城后汗王大宴群臣,犒赏四旗将士。大衙门中轴线东西两侧,各分三趟,放桌二百有余,每桌四人,近一千名功臣宿将欢聚一堂。汗王和他的妻妾,安坐在寝宫台基上,西边坐着的是大福晋孟古,继妃衮代,庶妃兆佳氏、庶妃钮祜禄氏,东边坐着二福晋阿巴亥、侧妃伊尔根觉罗氏、哈达纳喇氏、庶妃真哥。四旗将士均在自己驻地狂欢,这是赫图阿阿拉建城以来最盛大的一次宴会,当然,这同样是皇太极的杰作。笙歌起处,四对女子翩翩起舞,唱起额尔德尼刚刚念过的凯旋颂词:“王师所到,八方俯首,纵横驰骋,一统建州……
汗王大悦,暗中思量:“此即人君之乐也。八阿哥真乃可用之才。”汗王高兴地说道:“本王历来反对饮酒,因为酿酒浪费粮食,酒后又往往误事,但是今天本王特准你等尽兴,拿酒来。”大家一听有酒,个个喜笑颜开,宴会气氛更加活跃。
大家正喝得高兴,汗王第六子塔拜离席大声道:“父汗,我已年满十六岁,下次出征该轮到我了吧?”
塔拜,庶妃钮禄氏所生,是汗王第六子。汗王常年在外征战,很少与孩子们相聚,今天一见塔拜,已是五尺高的汉子,在那一站,相貌堂堂,气度不凡,心中大喜:“真吾子也。”
汗王笑道:“你有何本事想上阵杀敌?”
“但凭父汗吩咐。”
汗王道:“好大的口气,武拜,拿石锁来。”
塔拜的同母兄,汗王第四子汤古岱走了出来:“六弟,我为你击鼓。”
耍石锁是女真先人传下来的一种竞技活动。所谓石锁,就是将石头作成长锁样,“锁杆”处打圆,成为把手,竞技者抓住把手,耍的时候,或抛向空中,或朝后扔,掏裆扔,骗腿扔,都得接住。或三十斤一个,或五十斤一个,最重的为一百斤一个。以鼓计时,时间长者胜。武拜命亲兵抬来三个石锁。塔拜抓起了五十斤的一个,正要开练。汗王大声道:“你们这些小阿哥听好了,今天夺魁者,父汗赏骏马一匹。武拜,你派人将蒙古大公献的那匹大白马牵来。”
这匹大白马,洁白如雪,四蹄处却有四缕红毛,跑起来蹄下如火焰迸出,人称“火焰驹”,可日行千里,乃马中之龙。汗王爱如性命。今天也是高兴,竟舍出来,给儿子们做奖赏。塔拜见奖赏如此之厚,更是志在必夺。他一扬手,将石锁抛向空中,接住后,又从背后扔出,一个五十斤重的石锁在塔拜手中像个泥团,随心所欲,一趟下来正是一通鼓罢。众人一片喝彩:六阿哥,好样的。庶妃钮祜禄氏脸上绽开了笑容。
汗王却道:“耍石锁是考力,还要试试你的箭术。”
汗王命一串刺军士兵,手执五层牛皮作成的大盾牌,站在了大衙门的门口。
“六阿哥,百步之外,你要连射三箭,如箭箭射中,就可跟父汗出征。”
女真人从六七岁上就开始练习骑射,射中这么大的盾牌岂不易如反掌。塔拜简直不屑一顾。他张弓搭箭,正要射出,却见盾牌从东向西来回动了起来。原来,这正是四旗军练习箭法的一种方式。塔拜一愣;“是活靶。”尽管塔拜平时练过活靶,打围时也射杀过野兽。但今天是当着父汗和一千多将领啊。他有点慌神了,瞄了半天,也没敢放箭。汤古岱急得直喊:“射呀,怕什么。”
塔拜又瞄了好一会,才将三箭射出,其中两箭中的,一箭擦边。塔拜气得将弓一扔,掉了泪。汗王哈哈大笑:“两箭中的,一箭擦边,不错,不错,父汗准你下次出征。”塔拜破涕为笑:“那这匹大白马就归我了呗。”说着,他径直朝大白马走去。
“慢着。”又一少年走了出来。大家一看,是汗王第七子阿巴泰,也是一十六岁,侧妃伊尔根觉罗氏所生。
“父汗,儿臣可否一试?”努尔哈赤见阿巴泰长得比塔拜还高:“七阿哥,你想怎么试?”
阿巴泰先是抓起五十斤的石锁,耍了足足有两通鼓的时间,把众将领看呆了:神力,真神力也。努尔哈赤不住地点头赞许。阿巴泰的三箭是箭箭中的,众将领一片喝彩。侧妃伊尔根觉罗氏当然也是脸上放光。
阿巴泰得意洋洋:“大白马归我了。”
“慢着。”皇太极健步走了出来。阿巴泰笑道:“八弟,出谋划策哥哥不如你。这骑射、较力,你还小啊,过两年比吧。”皇太极本不想出头,但他太喜欢这匹大白马了。
“不让我比也成,但这匹大白马得归我。”
“凭什么?”
“那就得让我试试。”
孟古着急了:“八阿哥不可逞能,小心伤了力。”孟古知道皇太极力气大,个子高,但毕竟才十二岁,身子骨还没长成,伤了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汗王却想看看皇太极到底有多大力气:“大福晋,你就让他试试。”
皇太极见父汗同意了,便走到石锁旁,一哈腰竟将一百斤的石锁抓了起来,众人“嘘”的一声,汗王也大吃一惊。只见皇太极骗腿,背飞,掏裆,一百斤的石锁,耍起来非常轻松。
汗王站了起身,走到鼓旁,夺过鼓锤,亲自为皇太极击鼓。皇太极更觉得力气倍增,只见他将石锁高高抛起,然后就地一滚,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石锁恰在胸前,他稳稳接住,轻轻放在原处,脸不红,心不跳,此时汗王正是一通鼓罢。一千多将领炸雷般地惊呼:“巴图鲁,巴图鲁。”
皇太极今天是非要得到这匹大白马不可,他走到站在鼓旁的父汗前道:“请借父汗硬弓一用。”
努尔哈赤简直不敢相信:“你要用父汗的弓?来呀,取我的弓来。”
汗王这张弓,乃十石之弓,没有千斤之力,休想拉开。在建州能拉开十石硬弓的,除汗王之外,仅额亦都,费英东,安费扬古几人而已。石,一百二十斤,十石,一千二百斤。所谓十石硬弓,即将十石的重量坠在弓弦上,将弓拉圆。皇太极小小年纪,竟敢要十石硬弓,人们都划了个问号:“能行吗?”皇太极接过弓来,搭上箭,两膀一叫力,十石硬弓被他拉得圆如满月。众人惊呼:“好,好!”
皇太极两箭连续射出,箭箭都射在盾上,待到第三箭时,就听“咕咚”一声,大盾牌应声倒地。
汗王问道“怎么回事?”
盾牌后面的士兵爬起来:“回汗王,这箭的力太大,奴才顶不住了。”众将领无不咂舌:八阿哥该不是楚霸王再世吧。
汗王平时就听说皇太极力大无穷,但大到什么程度却不甚了然,今天一见,极其震惊,小小年纪,如此神力,我建州又多一名勇将。汗王顾不得称赞皇太极了,他低头沉思着,想了许多许多,全场也是静得好半天没人说话。
他回到座位上:“塔拜、阿巴泰,奖你们每人铠甲一副,编在黄旗军,授佐领衔。八阿哥神勇无双,特赐号少年巴图鲁,去试试大白马吧。”
人们这时才反应过来:“噢,噢!少年巴图鲁,少年巴图鲁。”欢呼声震动了龙岗山。
皇太极如愿以偿,他飞身上马,向东门外跑马场疾驰而去。
从此这匹大白马伴随了皇太极戎马一生。
夜深了,烛光下,汗王轻轻地用五指梳拢着孟古的长发,带着几分歉意:“孟古,一晃又是快半年没到一起了,不怪我吗?”
孟古今天晚上非常幸福,她将头贴在汗王的胸前,纤纤小手抚摩着汗王的胸毛:“不怪,从我嫁给你那天我就知道,我嫁给了一个大英雄。汗王是女真人的汗王,不是我孟古一个人的汗王,你是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大事的男人,你应当有许多女人,要是嫉妒的话,我早就回叶赫了。”
“孟古,我知道,我在别的福晋那过夜,你心里不得劲儿,你是女人嘛。可你想想,当初能不娶阿巴亥吗?能不娶哈达纳拉吗?你知道,与他们结成婚姻对我们建州来说是何等的重要。”
“我懂。”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委屈,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我是个女人不假,但我是大福晋,真要是咱打下江山,我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我得为她们作个表率。凭着我的直觉,我知道汗王是真心对我的。所以呀,我知足,能为我的夫君作点什么,是我最大的荣幸。佟佳姐姐在世时常跟我讲,自古以来,后宫争宠血腥残酷,我们不该这样。我知道佟佳姐姐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汗王在前方浴血奋战,为个啥,还不是为的建州兴旺发达。咱们在家的一个个乌眼鸡似的窝里斗,不是添乱吗?况且宠不是争来的,越争越不得烟抽。”
努尔哈赤万分感动,他紧紧地抱住了孟古,孟古那北方女人极富弹性的双乳涨得鼓鼓的,他狂乱地抚摩着,孟古幸福地闭上眼睛。一阵狂风暴雨之后,汗王竟一点睡意也没有。他端详着孟古的双颊,凌乱的长发,美丽大眼睛,真想一辈子就这么永远融化在孟古的身上。
孟古轻轻地为汗王擦拭汗珠:“这一辈子就这么一夜该多好。”她调皮地吻着努尔哈赤的两个小乳头。汗王沉思着:“阿巴亥毕竟是个孩子,才十四嘛。同她在一起,总觉得有一种隔阂,她怕我,对我百依百顺,一点感觉也找不到。衮代像个母老虎,太凶,太浪,同她住一宿,恨不能把你骨髓吸干,孟古通情达理,柔情万种,用说书人的话讲,这才是温柔之乡啊。”
“汗王,你在想什么?”
努尔哈赤回过神儿来:“孟古,你为我爱新觉罗养了一个好阿哥,皇太极将来必成大器。此次抚顺夺盐,入城仪式,还有后晌的射箭,耍石锁,令我十分震惊。”
“有其父必有其子嘛。皇太极非常崇拜你。”
“但不知他的功课如何?”
“额尔德尼夸他过目不忘,现在已开讲《孟子》了。”
“那就好,咱女真人不但要能武,也要能文,治理国家,不能光靠武,还得靠文呐。”
“你放心吧,功课上的事一点也用不着我操心,他特别吃书,我倒是怕把他累坏了。”
“衮代没找什么麻烦吧?”
“她也怪可怜的,你一年多没到人家那去了吧?你呀,也别太伤她的心了。一个女人,你不能让人家守活寡呀,时间长了还不出事?你把人家晾在那,还不让人家发几句牢骚?”
“你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丫头。”汗王再一次将孟古搂在了怀里。
“汗王……”孟古娇嗔地再一次吻住了汗王的双唇,吻得努尔哈赤又是长枪高举,竟然梅开二度。孟古这次快活得不顾一切地喊出声来,努尔哈赤很快达到了最高境界……他终于困了:“睡吧,孟古,我不会亏待你们娘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