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佑宫秘笈载:天聪九年九月五日,上率大福晋、海兰珠及众贝勒迎玉玺于阳木石河,于此再次会盟蒙古,举行获玺告天大典。并创建蒙八旗,由上直辖。上见额哲英姿出众,为固察哈尔部之心,赐爱女固伦公主与之为妻。多尔衮获玉玺而推功,由此渐得众望。
囊囊太后抵达盛京,额哲也有了下落,皇太极便知道玉玺已是囊中之物了,但当额哲献出玉玺的消息真的传至盛京时,他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当时正在朝议,皇太极走下御座,面向天柱山先汗陵寝跪拜:“父汗,玉玺归金,察哈尔已经归顺,漠南蒙古统一了。”
这时大政殿中,破天荒地响起了一片欢呼声:“汗王万岁!汗王万岁!”
范文程率文馆众巴克什及众汉官一齐出班跪奏:“汗王,玉玺本是中原历代朝廷传国之宝,是君临天下的象征,历千年后,辗转归金,此天意也。昔五虎上将扈尔汉率兵东征,为黑龙江滔滔江水所阻,天公相助,一夜冰冻封江,天堑变成通途;萨尔浒大战前夜,尼雅玛山紫气萦绕,古榆神树下,百鸟朝凤;征察哈尔,于绝境中天降黄羊。种种迹象表明,我大金国汗顺天爱民,为上苍所佑,有神人相助。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请汗王上承天意,下顺民心,登皇帝位,早日定鼎中原是盼。”
众贝勒众大臣一齐跪倒:“请汗王登皇帝位。”
皇太极坚辞道:“今玉玺虽已归金,但朕身为汗王,德未能尽修,民未能尽养,国未能大治,擅践帝位必遭天谴,尔等不要逼朕。”
范文程再次恳请:“天赐玉玺于金,此一统万年之瑞也,请汗王勿违天意。”
范文程之请十分有份量,皇太极不好硬驳:“改元称帝,关系重大,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定下来的,还须从长计议,尔等都先起来吧。”
众人见汗王口气有缓,只好站起。
皇太极道:“多铎,”
“臣弟在。”
“你速往多尔衮军中,命他们直奔阳木石河,一是协助达尔汉、瓦克达,完成划定边境事宜,二是要让萨哈廉在此筹备玉玺归金庆典。并要以朕的名义,约漠北蒙古三部前来参加,记住,要加盖玉玺。”
“昂坤杜稜,”
“臣在。”
“你立刻通知蒙古各部驻京代表,命各部于九月一日会于阳木石河,届时朕将亲往,在此举行玉玺归金大典。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玉玺已归金,蒙古大金已成一统矣。”
八月十六日,刚刚过完中秋,皇太极携哲哲、海兰珠、布木布泰、托雅等四个蒙古福晋,并命众贝勒贝子都携自己的蒙古福晋,前往昭乌达,众贝勒不知何意,但汗王有令,只好遵从。
出了怀远门,但见官道两旁稻谷飘香,一片金黄,有的地方已经开镰收割。恰好昨天刚刚下了一场秋雨,官道上纤尘不染,清爽异常。皇太极心情豁然开朗,他下令道:“传朕命令,行军途中,严禁践踏庄稼,有违令者,按先汗规定严惩。”
他扬鞭指着田野:“文程先生入金以后,反反复复向先汗和朕言及农耕之重要,并亲自到各拖克索推广中原的耕作方法,广宁和辽南的民众入金后,大金国的农业又有了一个新的跨越,这几年国库充盈,百姓丰衣足食,文程先生功不可没。”
范文程道:“为臣不过是执行了汗王旨意而已。臣听说,汗王少年主持家政时,便已推行以丁计田了。”
一句话勾起了皇太极对往事的回忆,他想起了当年在灯下额尔德尼传授他《孟子》一书的情景,不禁万分感慨:“是呀,‘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孟子谈起民生来,非常有道理,民者,天下之本也,治天下当讲仁爱。官为民生存之父母,民则是官的衣食父母,不爱民必缺衣少食,虐民残民,则无衣无食矣。但孟子毕竟没从过政,他没当过一国之君,所以不能以国君的角度看问题,他说的威天下不以兵戈之利,朕就不能苟同。威天下主要靠兵戈之利,光靠道不行。所以,朕主张威天下以兵戈之利,治天下以仁爱为先。”
范文程等汉官对皇太极的一番感慨十分敬佩,遂齐声道:“臣等谨受教。”
皇太极道:“大学士额尔德尼乃我大金文字的创造者,仅因些许小事便遭杀身之祸,惩处得过分了些,他的长子沙哈连今年有二十了吧?”
希福道:“二十一岁。”
“不知其学问如何?”
希福道:“其子喜欢习武,对文不太下功夫。”
“那就用其所长,鳌拜,回京后就让他到正黄旗护卫中当个差,也算是对额尔德尼的一个交待。”
皇太极回头招呼道:“七哥,沈阳城就不要扩建了,如今连年征战,百姓仅能温饱,还需格外体恤民力。再者,明国的皇帝已经将我们新都城建好了嘛,过几年咱们迁进去就是了。”
众人开心大笑。
皇太极继续说道:“德格类,朕听说,现在国中仍有部分农户没有耕牛,是吗?”
“是,汗王。因此民间常因耕牛发生争执。”
“你们大家都记住了,今后国中大祭,一律不得用牛马等大牲畜当祭品,各旗要将淘汰下来的战马拨给农户。”
众贝勒应道:“臣等遵旨。”
皇太极再次强调:“朕要派人调查,若发现哪个旗还有没耕畜的农户,绝不宽恕。”
君臣们边走边聊,大约行了一个时辰,走出沈阳地界后,才打马加速,向都尔鼻方向奔去。
八月二十九日,皇太极到了阳木石河,多尔衮率岳讬、萨哈廉、豪格、达尔汉、瓦克达等迎出十里。皇太极特意将瓦克达唤至跟前,瓦克达面带愧色:“给汗王叔叔请安。”
皇太极道:“嗬,晒黑了。好样的,这才像个男子汉,听说差办得不错。”他侧身对代善道:“二哥,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代善感激道:“还得多谢汗王。”
众人进入大帐,多尔衮手捧玉玺,跪献至皇太极跟前。众人注目看时,只见缕缕五色毫光,不断从多尔衮手中升起,帐中原来漂浮的一些灰尘,立刻消失了,空气变得十分清爽。
代善、济尔哈朗等人惊叹道:“果然是传国之宝。”
皇太极接过来反复观看,见上面雕着两条飞龙,正面是汉篆:皇帝制诰之宝。光泽华润,玲珑剔透,宫中任何一件玉器都无法与之相比。
看着看着,皇太极一直昏沉沉的头顿时清得像一汪水,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他心中暗暗称奇,默念道:“天命归金,天命归金矣。”但表面上却十分平静:“多尔衮此次运筹有方,令玉玺完好归金,你管着吏部,你的功朕给记了。”
多尔衮却道:“臣弟不敢贪天之功攫为己有,岳讬、萨哈廉、豪格及众将士助臣弟筹划,功劳是大家的。”
皇太极道:“朕听说你是单刀赴会嘛,报信的那位叫温泰吧,都快把你说成关云长了。”
“汗王常常教导我们,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游于左而目不瞬,鄂朵斯之流,几个匹夫而已,何足道哉。”
这时侍卫进来报,苏泰太后与额哲求见。
皇太极道:“二哥,咱们一起出迎,哲哲,你们也跟着。”
来到帐外,见苏泰与额哲已跪在帐前,皇太极连忙上前搀扶:“这如何使得,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皇太极拉起额哲以抱腰礼相见,哲哲、海兰珠、布木布泰等照顾着苏泰。
皇太极端详着额哲,二十来岁,宽阔红润的脸庞,浓眉、丹凤眼、高鼻梁、阔嘴、宽肩膀、高高的个子,站在那浑身透着一股英气。皇太极赞道:“好一个蒙古大英雄。请进。”
进入帐中,额哲再次跪拜:“茫茫大漠,浩瀚千里,不如大汗胸怀宽广;草原上骏马千千万万,不如大汗帐下猛将如云。罪臣久闻大汗英名,早有归顺之意,其中曲曲折折,一言难尽,今日来归,终于遂了心愿,罪臣愿终生效忠于大汗,海枯石烂,其心不变。”
皇太极道:“女真、蒙古本为一体,自古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今额哲归金,女真、蒙古又成为一家。额哲年青英武,不愧是黄金血统,朕有一女固伦公主,乃朕与大福晋哲哲所生,今赐予你为妻,不知额哲意下如何?”
额哲喜出望外:“罪臣已是走投无路,能在大汗帐下得一身之处足矣,何敢仰攀大汗高峰?”
哲哲这边拉着苏泰的手笑道:“你听见了没有,汗王要将我家固伦公主许给额哲呢,怎么样,你愿意吗?”
苏泰万万没想到能得到如此礼遇,她激动得热泪盈眶:“能与大汗结为亲家,乃奴婢三生之幸,额哲,还不快快拜见岳丈。”
额哲叩拜道:“小婿给岳父叩头,祝父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太极大喜,他高声道:“开宴,尔等今天都要开怀畅饮,哲哲,你们要陪好苏泰太后。”
夜深人静,皇太极大帐中依然是灯火通明,此刻,他正与范文程商议大典日期。
“文程先生,你看大典定在哪一天为好?”
范文程道:“元败走大漠后,其朝廷还在,其间三百多年,鞑靼、瓦剌,都以成吉思汗后裔的名义称雄蒙古,察哈尔是蒙古各部公认的成吉思汗的正宗后裔,林丹汗则是元的最后一代。林丹汗死,额哲归金,北元就此彻底灭亡。额哲献玺,就等于献出了大元国最高权力。汗王接受玉玺,当比之为中原旧朝皇帝与新朝皇帝之间的禅让。因此,此次大典乃帝王禅让之典也。臣以为当定在九月五日,九五者,九五之尊也。”
皇太极点了点头问道:“不知九月五日天气如何?”
“臣临行前,特意问过宁完我,宁完我告诉臣,九月上旬都是好天气。”
皇太极露出了笑容:“那就定在九月初五,咳,这个宁完我,太不拘小节,朕当时也是没办法,不过,让他受些个挫磨也好,以后还是要起用的。”
“宁完我正直敢言,乃我大金之诤臣,臣远不如也,还望汗王尽早起用是盼。”
“是呀,朝中还真少不了这么个人。待回去就让他重回文馆。不过,文程先生,你不必自责,朕更少不了你。设想,朝中大臣都像宁完我般的刚直,谁来缓解朕与众兄弟间的磕磕碰碰?”
侍卫报:“豪格贝勒求见。”
皇太极道:“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进来吧。”
豪格进来后,打千问安,又问了范文程的安,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范文程想:大概父子二人有话要说。便站起身道:“汗王,太晚了,臣也该回去了,请汗王早些歇息。”
皇太极却道:“文程先生,你坐你的,不碍事。豪格,有什么话,你但讲无妨,文程先生不是外人,以后凡事你还要多多向文程先生请教。”
豪格迟疑了一会说道:“父汗,儿臣看额哲龙镶虎步,一副大贵之相,留之恐为后患。”
皇太极心中一震:“你的意思是?”
豪格手向下一砍:“斩草除根。”
皇太极没有立即回答,心中作着激烈的斗争:是呀,额哲毕竟是林丹汗之后,金与察哈尔世代冤仇,将来……,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一想法:不妥,额哲是蒙古的象征,如今来归,正可通过他进一步凝聚蒙古各部,若是杀了,蒙古各部会怎么看?想到这,他喝斥道:“胡说,尽出些不伦不类的馊主意,文程先生,你来说说,我们应如何对待额哲。”
“豪格贝勒,俗话说养虎为患,你看额哲现在还是虎吗?”
“现在不是。”
“臣以为将来也不会是,额哲已如遑遑丧家之犬,哪里还会遗患?蒙古各部来归,我们都是以礼相待,今天额哲来投,且又带来了玉玺,我们没有任何理由杀他。”
“我不是说明着杀,可以暗中动手嘛。”
“臣以为那也不妥。昔日林丹汗拥四十万众,都不堪一击,现在额哲仅有两千余人,玉玺又已归金,他还如何能号令各部?还有什么力量能为患?”
豪格不服气:“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皇太极有些哭笑不得:“人家读史,能从中受到启迪,你读史却读到了邪路上去。”
豪格却继续争辩道:“赵匡义逼死李煜,元追得南宋小皇帝跳了海,为什么?因为末代皇帝和太子对遗民遗臣来说,是一面旗帜,极有号召力,就是不能东山再起,也常常是祸乱的根苗。”
皇太极道:“你说得不错,历史上确有许多末代皇帝和太子都死得很惨,可也有受到礼遇者,后周的小皇帝就受到了赵宋的优待嘛。豪格,你胸怀要大些,要堂堂正正立于朝堂,不能以奸邪之术治国。额哲作为察哈尔王储来归,意义十分重大,分裂了几百年的漠南蒙古因此而得以统一,其功可垂日月。朕不但不杀他,还要给他最高的礼遇,朕就是要一反历代帝王对亡国之君的做法,要让额哲成为朕的爱婿,要让天下人都看看朕的胸怀。”
豪格道:“父汗,儿臣看他是勉从虎穴暂栖身,说不定将来死灰复燃。”
“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杀了额哲,蒙古各部会怎么看我们,漠北蒙古还会归顺吗?所有蒙古各部都会因此寒心,会害怕,会猜忌,会不满。杀一额哲会留下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你动脑筋是好事,但不能走邪道。”
豪格这才意识到自己想拙了,他惭愧地道:“儿臣知错了,儿臣以后要往正道上想。”
“这就对了。”皇太极笑道,“下去吧,此事不要和任何人谈起。”
豪格出去后,皇太极叹了口气:“朕每天忙于国事,忽略了对豪格的教诲,今后还望文程先生多多开导。”
“年轻人处事难免偏颇,磨砺一番后,自会长进。”
“年轻?”他比多尔衮还大三岁。一提起多尔衮,皇太极就想起了漠北蒙古:“对了,鳌拜,你传多尔衮来见。”
多尔衮与岳讬等正在为漠北蒙古迟迟不到而心焦,见汗王传见,便立刻赶了来。他刚迈进大帐,皇太极便亲热地招呼道:“十四弟,快来,到朕这坐。”多尔衮这次收伏额哲,寻到了玉玺,得了头彩,皇太极当众大加赞赏。多尔衮却一如平常,毫无居功之心,多次将功劳推给岳讬、萨哈廉、豪格等,越是这样,皇太极和众贝勒就越是对其好感。
皇太极口气十分和蔼:“十四弟,你说漠北三部能来吗?”
多尔衮道:“臣弟以为,一定能来。”
“这么肯定?”
“对,肯定能来,我是以汗王哥哥的口气给他们写的信,只是邀请他们参加庆典,没有对其提出任何要求,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玉玺归金,漠南蒙古一统,这是草原上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漠南漠北同祖同宗,荣辱与共,他们不可能漠视。”
“十四弟说得有理,你可多派些人马,往前再迎得远一些,一有动静立刻告诉朕。”
九月三日,蒙古各部均已到齐,大典所有事宜都已准备就绪,就剩下漠北蒙古的喀尔喀三部,皇太极心中真有些焦灼了,他们会不会来呢?这是一次上兵伐谋的最好机会,大典中,让他们好好看看我大金国的实力,看看蒙古各部对大金的臣服,也许将来可不战而屈漠北之兵。如果漠北再归过来,整个蒙古全境就完全统一了,若是不来,真是天大的缺憾。
然而,九月四日又过去了,北边路上仍是毫无动静。九月五日尚未破晓,多尔衮和萨哈廉沉不住气了,他们骑上马,再次向北迎去。
皇太极晨起盥洗完毕,吩咐道:“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都说秋天天高云淡,其实不是秋天的天高,而是秋天的云高,云高才显出天高。九月五日这一天,果然如宁完我所预料的那样,是个天高气爽的艳阳天。清晨,太阳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沐浴着晨光的大草原如同秋空一样,显得更加辽阔壮美。大帐外筑起了一座高高的祭坛,坛上,旌旗飘舞,祭坛的四个角上都摆有一个铜鼎,取定鼎四方之意,鼎内插着粗黄的祭香。坐北朝南是皇太极的御座,坛的正中央是一张放有天帝牌位的香案。案下面是供奉天帝的牛羊牺牲。坛的东侧是登坛的缓坡,正黄旗将士分列两侧。坛下是八旗、蒙军旗、汉军旗方阵。四万多将士身着盔甲,手持战刀,昂首挺立。皇太极走到坛下,再次不甘心地向北望了望,带着几分遗憾,在哲哲、海兰珠、布木布泰、托雅、代善等人的簇拥下向坛上走去。
这时,就听远处传来了多尔衮的喊声:“汗王,汗王,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皇太极停下来向北望去,只见远处一大队人马正朝这边飞奔。他拍着前额:“谢天谢地,上苍保佑,总算来了。”
皇太极大步流星前去相迎,代善、哲哲等在后面紧跟。
双方来到近前,土谢图汗、扎萨克汗、车臣汗等三位可汗右手抚胸:“草原上的太阳光芒万丈,大金国汗的英名威震四方,我们日夜仰慕的英明汗,祝您万寿无疆。”
皇太极回礼道:“大家庭中众兄弟欢聚一堂,唯独三位可汗却在远方,今日,三位尊贵的可汗千里赴盟,从此,手足般的情谊定会终生难忘。”
皇太极上前一步,分别以抱见礼相见。漠南蒙古诸贝勒亦一一上前问候,三位可汗发现:在皇太极身边站着身着蒙古盛装的四位女人,土谢图汗问道:“这……?”
皇太极笑道:“哲哲,还不领着大家拜见大汗。”
于是哲哲、海兰珠,布木布泰、托雅、代善的大福晋,诸位贝勒的蒙古福晋,一一上前见礼,互相介绍,一唠起来,竟都是亲戚。
三位可汗吃惊地问道:“怎么大金国汗和众贝勒的福晋都是我们蒙古人?”
众人齐声大笑,皇太极道:“女真、蒙古几代姻亲,我们后人血脉中流淌着的是女真和蒙古人的血,正所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早已成为一家了。”
范文程提醒道:“汗王,良辰吉时已到,大典应准时举行。”
“请三位可汗见谅,大典仪式已上告于天,不可延误,尔等远来辛苦,先用早膳,然后歇息一下,待大典后,朕再与尔等畅叙。”
“汗王,我们既不累也不饿,我等今天是三更吃的饭,天不亮就上了路,就是为了赶上大典,请汗王恩准我们参加大典。”
“如此最好,那就请三位可汗于贵宾席上就座。”
皇太极登上祭坛,于御座上坐定,众贝勒按在大政殿上朝的顺序于坛上站好,萨哈廉宣布大典开始。于是鼓乐齐鸣,伴着袅袅香烟,额哲手捧玉玺,沿坛下中线,缓缓向祭坛走来。行至坛前,将玉玺高高举起:“臣额哲率察哈尔部愿尊大金国汗为漠南蒙古至高无上的大汗,从此愿效忠于大汗,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多尔衮走下祭坛,接过玉玺,在两名正黄旗侍卫的护卫下,走到祭案前,将玉玺高高举起,然后置于案上,皇太极与代善及众贝勒来到香案前跪拜,虔诚地敬了三柱香,然后率众贝勒向天帝位三拜九叩。正黄旗大臣纳穆泰、镶黄旗大臣图尔格二人端着玉玺盒来到皇太极跟前,将玉玺从盒中取出,跪呈给皇太极。皇太极接过后,面向坛下将士,将玉玺高高举向苍天。
额哲率蒙古诸贝勒叩拜,高呼道:“祝汗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坛下将士亦齐声欢呼,汗王万岁之声响成一片。萨哈廉挥挥手,全场静了下来。
多尔衮宣读汗王御旨:“奉天承运,汗王诏曰:察哈尔贝勒额哲率众献传国玉玺归金,由此,漠南蒙古结束百年战乱之苦,实现一统,功莫大焉。为彰其功,朕特赐爱女固伦公主与之为妻,赴盛京完婚。钦此。”
多尔衮话音刚落,察哈尔的将士欢呼起来:“噢,噢,汗王万岁,汗王万岁。”
文馆大学士希福宣道:“奉天承运,汗王诏曰:蒙古各部今归于一统,然各部分离日久,政体各异,为统一政令,现决定组建蒙八旗。原蒙古四十九部均划入蒙八旗中,并设哲里木、卓尔图、昭乌达、锡林格勒、乌兰察布、伊尔昭等六盟,分别辖四十九旗,主管政务、刑罚、税赋等。漠南蒙古十八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丁均编入八旗……”
达尔汉出列宣道:“奉天承运,汗王诏曰:大金国蒙古衙门达尔汉承政,贝子瓦克达奉大金国汗之命勘定蒙古各部界限,已于硕翁科尔会议颁布,从即日起正式实施。各部当严守界定,不得恣意侵犯,有违犯者按罪论处。钦此。”
接着又由户部贝勒德格类分定了蒙古各旗户口数,济尔哈朗宣布了大金国刑律。最后由范文程宣布赏赐,大典在一片欢呼声中结束。
大典结束当然就是欢宴,由于有女人们参加,宴会格外热闹。海兰珠再次跳起了蒙古舞,其他贝勒的福晋们不甘示弱,皆各展所长。酒点燃了人们的激情,男人们女人们跳在了一起,一番狂欢过后,又是一番狂饮。
借着酒劲,漠北蒙古的扎萨克汗道:“汗王,我看你大金国的一半是我们蒙古的。”
土谢图汗、车臣汗二人一听:“糟了,扎萨克汗醉了,快快坐下。”
“醉了?这么点酒就醉了?笑话。”他用手指着哲哲、海兰珠、布木布泰、托雅及众贝勒的福晋们:“你们看,汗王的福晋,还有你们,诸位贝勒的福晋,不都是我们蒙古人吗?就连大金国的大福晋都是我们蒙古人。天下者,男人女人也。大金国的女人们都是咱蒙古人,这大金的一半不就是咱们蒙古的吗?”
皇太极放声大笑:“好,说得好,大金国的一半的确是蒙古的,扎萨克汗清醒着呢。多尔衮,替朕再敬大汗一杯。”
土谢图汗和车臣汗这才轻松笑道:“扎萨克汗言之有理。”
众贝勒这时才明白皇太极要大家带上蒙古福晋前来参加会盟的用意。
额哲趁机问道:“既然如此,三位可汗,你们什么时候归金啊?”
土谢图汗先说道:“少主已经归金,我们还有什么说的,只是我们漠北蒙古不如漠南蒙古富庶,怕汗王不接纳我们。”
皇太极道:“可汗何出此言?朕说过了,大金蒙古本是一体,当同生同息,荣辱与共,如三位可汗肯与我们共图大业,整个蒙古便重新归为一统,我们重返中原则指日可待矣。”
扎萨克汗道:“那我们就回去收拾收拾,即刻来归。”
额哲盯了一句道:“君子一言。”
三位可汗齐声答道:“驷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