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要斩草除根,把罪恶的双手伸向了蒙恬的夫人和两个儿子。他逼迫二世皇帝自裁,以换取当关中王,见此梦无法做下去,赵高搬出子婴作挡箭牌。兰园、骄阳几路人马策应诱杀了赵高,此时秦亡。兰园和骄阳带着孩子来到阳周祭奠扶苏、蒙恬亡灵。骄阳做主将蒙恬的战袍、盔甲、战靴带回浑怀障筑坟归葬。
赵高在庆幸宫廷争斗胜利的同时,眼前时常浮现着一个个瞠目结舌的面庞。始皇一死,他把秦王朝这些拔尖人物统统斗败了,扶苏、蒙恬、李斯、蒙毅,再算上那个俪妃……跟这些人斗多过瘾,多有劲!最终他还要对付二世胡亥这个傻蛋。现在他觉得跟这个傻蛋斗都有点儿掉价。
赵高猛然想起一件事,蒙恬还有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现在怎么样了?他向京都使者金成打问清楚了,知道他们娘仨都还在马后庄被看管着,赵高心里一阵后怕。金成那只受伤的胳膊也已经痊愈,腿伤虽已好,但留下点残疾。赵高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金成自然懂得什么意思,立即带人直扑阳周马后庄。赵高生怕别人打马虎眼,其实也是不相信外人,遂把自己的女婿阎乐也打发过去。据阳周反馈回的消息说,蒙恬的夫人和两个儿子被囚,吃喝都是阳周的百姓自觉送来,甚至有的士兵还在暗中接济。这足以说明,只要这些人振臂高呼,定然会八方有人响应。这是赵高无法容忍的,他在内心发着誓愿:我要让你们送不成!金成和阎乐一同来到马后庄,庄上民众警惕的眼神告诉了他们此处绝非是京城,于是,二人商议之后,决定先想办法把蒙恬的两个儿子弄出来再下手。马后庄边上就有一座兵营,阎乐着一身官服向前来围观的群众宣读着皇帝昭告:
蒙恬将军遭人陷害身死,现已查明均系冤枉。有鉴于不能使将军蒙不白之冤,现予以平反。其两个儿子可荫庇承袭阳周军中要职,着即施行,以显新君之恩眷。钦此!
百姓们闻听一下子欢呼而起,真是苍天有眼,将军得以昭雪了……马莲莲和她的两个儿子也激动地热泪盈眶,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娘,新皇允许我们参军了。”当天一队官兵退出了马后庄,第二天一大早,另一队官兵来到马后庄,道:“阳周中军大营,王离将军已经搭好祭奠台,接两位公子过去接任军职,顺便祭拜将军亡灵。请二位速速起行。”蒙靖、蒙宪欢天喜地奔出大门分别登上两辆马车。马莲莲随后搭乘自家马车也一道前往。而那两辆马车并没有走同一条道,出发后不久,一辆向西,一辆向南,分别驶向军营的西门和南门。西门口马车停下来,一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一把将车内的蒙靖拉下马车,边上一个黑衣客迅速宣读诏书:
蒙恬二子罪在其父逞威震主,恐将来于国不利,着即斩首示众。钦此!
蒙靖急道:“那昨日为我父鸣冤昭雪是怎么回事?”
“昨天是假的,今天是真的。执行!”那汉子说完,早有刽子手在后面候着,挥刀斩去,可怜蒙靖无端受戮,有人将蒙靖的人头接了,插在营门高秆之上。而南门驶来蒙宪,也遭到同样厄运……马莲莲眼见有异,去阳周怎么分别驶去就近军营,遂急忙追赶,看到的却是南门、西门自己的两个儿子身首异处的惨景。马夫人如何能受得了如此打击,……茫然四顾,这天下之大哪还有她容身之地,遂绝望地一头栽入营门口水井。待众人急救而起,马莲莲早已魂归天外……
阎乐把在阳周马后庄任务完成的结果回奏赵高,赵高并没显出太高兴的样子,嘴里却自言自语道:“该是验证一切的时候了……”女婿意在讨赏,却不知岳丈何故作如此说,遂问道:“父亲要验证什么?”赵高幽幽道:“你去给我牵一头鹿来,我要给皇上送份厚礼……”女婿更为诧异……但看到赵高狰狞的神情,只好缄口默言,不敢相问。
阎乐牵着一头雄鹿,和岳丈赵高一同走进朝堂。近年来,新任赵丞相有好多与众不同之处,常常令人匪夷所思,大家早已习惯了。面对赵高翁婿俩的出场,大家不知道何故,神情复杂,只能静观其变,莫非雄鹿也要同大家一起来“参政议政”?好在好多天没见到年轻的皇帝了,大家总要关心关心。胡亥眼圈黑黑的,神情显得无精打采,哈欠连天,内套腰间不知错系了哪个妃子的艳丽腰带。最终胡亥看见了赵高和阎乐牵着雄鹿走进朝堂,惊讶地扑哧笑了:“丞相你这是……”
“陛下,这是老臣敬献给您的一匹宝马良驹,是我昨天才刚刚得到的。”
聪明的大臣们已经猜出赵高想要干啥,早就思谋好对策。胡亥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丞相,你咋这么会开玩笑,这明明是一头鹿么,你怎么说是一匹马?”胡亥还以为赵高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孰料赵高很认真地说:“臣所献者绝对是宝马良驹,不是鹿!不信你问问大臣们。”
“众位爱卿,这是马还是鹿?”愚蠢的二世还是意识不到赵高的用心。内中一个大臣出班道:“陛下,这的确是马。”跟着有几位也随声附和:“是的,陛下,的确是马,您再仔细看看。”二世皇帝睁大双眼,瞪着这头还在阎乐手里乱挣的雄鹿,神情一片茫然。
突然,内中又跳出一人,带着愤怒且挑衅的神情大声说:“陛下,这的确是一头鹿……”赵高哼声道:“我说这是马……”立刻有两个卫士上前抓住刚才说真话的人,那人被带出朝堂。二世惊讶地张着嘴巴,似乎明白了。赵高声色俱厉道:“似这等以说假话为能事的人,重在挑拨我等君臣关系,绝不能允许他如此张狂。”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声惨叫,众臣们吓得毛骨悚然……
二世胡亥心里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了。下朝后,他正心神不定地准备上舆回宫,阎乐却跑过来说:“陛下,您得朝那边走,望夷宫您好些日子没去了……”二世胡亥突然想发火,但最终发现这发火的对象不对,身边所有的侍卫、宫人就归此人统辖,哪个是肯听皇上的。因此,他只能忍气吞声,思念着几个爱妃,来到望夷宫。这里又是一班他不认识的妃子,前后夹击地侍候着二世皇帝,风骚迷人地挑逗着二世,妃子、宫女们已经完全一丝不挂了,早将二世皇帝的衣服扒了个精光……
此时,函谷关已经危在旦夕,义军昼夜不停地进攻,章邯不得不派司马欣回京请求皇上派兵增援。但司马欣连赵高这一级都难以见到,更何况是二世皇帝。等了数日不见动静,却听来了许多有关赵高擅权害政、残害大臣的消息,又得知,现在天下群雄四起,战事连绵,而那个二世皇帝只知道和妃子、宫女们欢乐,吓得司马欣一溜烟跑回函谷关,禀明实情。章邯眼见无力回天,只好挂起白旗降了义军。
函谷关一放水,各路义军势如破竹,不日兵临咸阳城下。
此时的秦王朝已经是战乱频仍,各地豪杰纷纷揭竿而起或是结盟抗秦。先前的陈胜、吴广已经灰飞烟灭,新的更大势力正在拼抢秦国这块蛋糕。这一切,二世皇帝还丝毫不知情,他在望夷宫又有了爱妃,便不再思念舆回宫的妃子了,整天除了跟妃子们调情,就是装腔作势出去打猎。二世皇帝打猎的水平实在是一般,既不愿意追赶野兽,又不愿意骑马,只是拿着弓箭到处乱射。在这以前,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曾失手射杀了好几位牧苑饲工。赵高等人当时还恭维他箭法精准,天下第一。但是,此次他就不那么幸运了,他再次将一名饲工射杀……只见阎乐立刻上前收缴了他的兵刃和弓箭,威吓道:“陛下,你擅射人亡,按照秦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律令,您要坐罪论处。”二世皇帝一听惊骇地不知所措。阎乐就像押解嫌犯那样,把二世皇帝押回咸阳内宫。
此时,赵高已经私下和义军首领联络上,意欲和解。赵高一厢情愿地想逼迫二世皇帝退位,以换取义军放弃围攻咸阳城,但义军们不置可否。于是,赵高又提出说他可以让二世皇帝的人头即刻悬在城头,条件是义军必须先退出咸阳二十里。义军首领们相商后表示同意。义军遂退后二十里。
人家已经摆出友好姿态来,赵高就不得不表示一下了。仍然是这个阎乐,他冷默地在履行着职责,见赵高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阎乐感到一种少有的压力,遂为难之色溢于言表。二世皇帝丝毫不相信赵高会造反……而就在此时,阎乐带人杀气腾腾冲进宫来:“无道昏君,你欺母杀兄,矫诏篡位,残害忠良,已经是天怒人怨、逼民造反,今天我阎乐要为民除害!”气氛十分紧张,二世皇帝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最后只问一句:“我能见见丞相么?”阎乐摇摇头:“不行。”眼看城外不可收拾,胡亥想得开:“这样吧,皇帝我也不当了,只求给我一块封邑,当个郡王也行!”阎乐继续摇头:“不行。”胡亥进一步降低要求:“王爵不行,但求能给个万户侯足矣。”阎乐不耐烦地摇头:“不行。”胡亥极其悲哀,“但做一个平头百姓总还可以吧?请你转告丞相大人,他会答应的。”阎乐冷笑道:“我就是奉丞相之命来的,也是为天下人除害来的。现在说再多的话也无济于事了。”说完,手下人一拥而上绑缚二世皇帝,砍下他的头高高悬于咸阳城头。阎乐对城下围城的义军首领们高声喊道:“看到了吧,这就是无道昏君二世胡亥。”此时,二世皇帝的头还在悬发下滴血晃悠,尸身却已被抛落城下……
二世皇帝已经身死,城下各部义军首领没有任何反应。赵高派射手射下去的信函也不见对方回应……手下谋士道:“刘季、张良、钟离山等人都是乌合之众,又各不统属,想来也是不战自乱,我们且不管他们,天下不可一日无主,不如试探一下群臣,您要准备登基了!”赵高听到此言,眼睛都瞪直了,好半天回不过神来,我赵高有当皇帝的一天?我可以当皇帝?他在众幕僚眼中看到了鼓励和赞许……当他亲自拿着玉玺走上丹墀时,竟然没有一个大臣肯进大殿。众大臣沉默着,显然赵高是想再次玩“指鹿为马”的游戏,但这次大家铁了心不再跟他玩了。突然,一个不要命的大臣跳起来喊:“二世皇帝再不济也是君,你的女婿公然杀了他……”赵高反应极快,厉声呼喝:“什么?这贼,还把老夫也蒙在鼓里,把阎乐给我抓起来。”立刻有人过来缴了阎乐的兵器,阎乐有口莫辩被卫士押走了……这事也就这么不欢而散。
回到家,众谋士又是一阵忙乱,出主意想办法,认为赵高完全不必操之过急:先找一个嬴家宗室子弟扶上皇帝位,现在群雄四起,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以观望为要……经过今天朝堂上意外受挫,赵高才真正体会到了谋士的作用。大家终于找出始皇帝堂兄有个儿子叫子婴。大家还在议论,赵高就已经断然做了决定,并亲自登门跪拜在子婴的脚下,却把一心想过平安日子的子婴给吓坏了……当日以銮驾将子婴载入宫里,群臣拜谒朝堂,山呼万岁!子婴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当上了皇帝。其实子婴是极不情愿的,他眼见秦王朝风雨飘摇,认为不逢乱世,哪有我子婴什么事?没有外人时,子婴便和他的两个儿子讨论这件事,子婴道:“一旦赵高渡过难关,情况有所好转,我一门命休矣……”父子三人苦思不得要领。门下人来报说有人要登门见驾……
子婴来到会客厅,见来者是两个女主。这正是兰园和骄阳,她俩纳头拜见子婴:“民女兰园、骄阳参见新皇陛下!”子婴急忙前趋一步,搀起二女:“敢问二位夫人何事?非要亲登我府不可?”
“民女冒死前来先给我朝新皇表示祝贺。民女乃公子扶苏之如夫人,望新皇海涵。”
“民女骄阳乃蒙恬将军之如夫人,冒昧打扰。”至此,子婴已基本猜到二女因何而来了。他朝四下看看,府内只有自己的两个儿子,于是抬手示意道:“你二人不必多说,先在我府中藏身几日。其余的事情我定会有安排。”兰园、骄阳会意。随后,兰园和骄阳又将钟离山引荐给子婴。钟离山趋前一步拜道:“钟离山拜见我朝新皇!如不见弃,愿随身效命……”子婴早就观此人不俗,是个能堪大用之人,遂轻声道:“义士请随我来……”
三日后的朝堂朝贺对于赵高来说非常重要,他想打好子婴这张王牌,和手下思考着仪式的种种细节,借子婴之手来控制这些大臣们……新皇登基要有个程序,首先要做的就是沐浴更衣、祭奠太庙,然后才能到朝堂受百官朝贺。这个极为关键的日子终于到来,百官们都等候在朝堂。快要到午时,新帝该沐浴结束了吧?但却仍不见踪影。赵高嘴上说不忙,要给新帝充足的时间,但内心却比任何人都着急。大臣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着,城外的义军还时不时来几声冲天雷子。天下人似乎都在着急,而不急的只有子婴……赵高终于熬不住,派人去催,回话说马上来,但仍迟迟不见身影。再派人去催,仍然是马上就到,但朝堂门口却还是迟迟不见帝影。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新帝要有所行动,连一向十分谨慎的赵高也麻痹大意,心里想,你子婴还没当上皇帝就摆这么大谱,干脆亲自去看看……
近来,女婿阎乐生闷气,不好好给赵高干,原因就是前日差点让赵高耍两面派给杀掉,今天赌气就不来朝堂了。赵高身边显得很孤单,随身带了十来个跑腿的来到子婴府中。门卫老早就候着赵高,于是高声唱喏:“丞相大人觐见——”声音拖了老长。赵高就跟没听见一样,安顿手下,你们在门口等我,自己一个人如入无人之境,走进府内。里头的人自然是在请君入瓮,堂屋上端只有子婴一个人坐在那里,见赵丞相亲自登门,只是坦然地说:“丞相怎么亲自来……”赵高当即发火道:“你怎么到现在还不上朝?有什么问题吗?”
子婴并未回话,却从侧面上来五六个人,有子婴的两个儿子,有兰园和骄阳,最要命的是钟离山,上来就点了赵高的穴道,使他不能动弹:“……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呀?”赵高的腔调完全变了,这才是他真正害怕时的腔调,那一刻,他的恐怖达到了极点。“赵丞相,别来无恙啊?”兰园来到赵高面前:“你不应该忘记我吧!”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其实赵高已经认出这个女子正是“沙丘之谋”的主要见证人兰园,他想象不到这些人怎么能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出现在这个地方。兰园继续道:“你这人其实也是个大好人,总算把‘沙丘之谋’的合作者们都除掉了,不用再麻烦我们了。”
兰园闪开一面,另一侧走来骄阳,这两个俏丽的女子一左一右像欣赏刚刚猎到的猎物那样欣赏着赵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赵丞相,今天总算见到你了。”赵高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时不时还怒视着坐在对面的子婴:“子婴,我赵高再不济也是扶你登基的功臣,为何要对我下此毒手?”
“你真有那么好的心?”子婴凌厉地说道,“等你顺利地当上关中王,也就是我子婴的死期,你会毫不客气地把我献给城外的义军,对不对?”
赵高语塞。此时,从后面上来两个小孩子,分别扑进兰园和骄阳的怀抱。子婴亲自过来为赵高介绍说:“到这个份儿上,不给你介绍清楚,也就真的委屈你了。兰园娘娘抱着的是公子扶苏的儿子,你不知道吧?骄阳公主抱着的是蒙恬将军的儿子,你更不会知道吧?那么现在你去死就不再感到遗憾了!”赵高瞪大双眼,惊恐地四顾,期望自己的人能够立刻出现……
一只绞索迅速套在赵高的脖子上,他恐怖地大喊:“不,你们不能这样——”赵高被高高吊起,霎时魂归天外。“这样死太便宜他了……”有人感叹道,子婴听到后幽幽道:“只能这样解决了,免得节外生枝……我们的对手太厉害了!”大家无不感慨。望着眼前的兰园和骄阳,子婴问:“你二人有何打算?”兰园亲吻着自己的儿子说:“回阳周,给公子守墓……”骄阳也是那样亲吻着儿子道:“我也一样。不过我要用将军的盔甲、战袍、战靴,在浑怀障筑一座新坟。”众人不解地望着这个异族女子,骄阳继续说道:“我以为浑怀障才是他魂归的地方,因为将军在那里投入太多的精力,建设了一个新秦中,成为后世之楷模!”众人无不称赞:“是呀,是该为将军在那里建一座丰碑!”
“嫂子,我会经常去看望你和哥哥的。”子婴不解:“怎么,你,叫她嫂子……”兰园说道:“是蒙家收养了我,不然的话,这世上哪有我兰园。”众人听罢无不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