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光带领人马一路追赶,一直追到百里之外才追上兰园和金针公主。他得意地再次心生淫逸之念,打算把这两个美女掠为己有……山林突然出现钟离山,制服了常青光。声势浩大的出巡队伍,返回时悄无声息地行走在大秦帝国的土地上,气氛颇为不寻常……移军阳周,蒙恬带回年轻貌美的少夫人骄阳……
兰园和金针穿戴着黑衣黑帽行走在官道上。金针公主本来就比兰园矮半头,骑在高大健壮的战马上仍是个孩子的身影。俩人不用催鞭,战马都是御林军中善行长途的骏马,胡亥强行要来两匹。那马由于好多天没有出马厩了,本来就憋得发慌,这一趟子放开就是五六十里地。趟过一条小河,战马又来了精神,四蹄亮开再行二三十里,在后面追赶她们的黑衣客本来已经追丢了踪迹,只得沮丧地在河边犹豫。
一个家伙突然看见对岸干燥的路上有马蹄水渍印痕,常青光狞笑一声,厉声命令道:“快,就是她们,一定要给我抓活的,谁敢伤了她们,我就斩了他。”手下人都知道常青光这嗜好,见了女人就格外亲,更何况这是两个绝色的美人。
一路奔波,以为甩掉了追兵的兰园,见战马已是汗流浃背,知道战马跑累了,又看见山林间的小河边有一座很大的石盘,兰园建议稍作休整,让战马也歇歇,顺便饮一次水。金针公主此刻已经很累了,遂无精打采地道:“好吧!我实在累得不行了。”金针勉强走几步,慵懒地跌坐在大石头上,已经一点力气都没了。“那你就先歇歇,马我来饮……”
“二位姑娘好呀,我的美人儿。”常青光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溪流对面,距离兰园她们只有十多步远。常青光得意地用马鞭拍打着自己的手心,就像一只猫在欣赏自己的猎物。当真正面对敌人时,兰园心里反倒十分平静。兰园搂着金针的肩膀安慰道:“公主,别怕……”金针也只是惊异大于害怕,紧挨兰园站着。金针手里攥紧马鞭,咬紧牙关恨恨地说:“姐,我不怕!”由于燥热,二人先前已经把厚厚的黑衣黑帽脱下,面庞虽说疲惫不堪,但仍旧很惹眼,这反而令常青光的欲念倍增。
常青光的所有手下出现在兰园她们左右。常青光找一块大石盘端坐于上,招一下手:“美人儿,过来呀,过来我们回家。在燕子坞我失去一个家,现在我老常要重新再建一个家。你们两个美人儿,一个比一个漂亮,野性难驯,哎,老常我要的就是这个滋味。哈哈……”常青光开怀大笑,手下们也跟着一起笑。山谷间响起阵阵毛骨悚然的怪笑,却惊醒了一条好汉——钟离山。
原来,钟离山已经听从孟姜女的话回到了葱岭大山,但长老会的长老和法令们听到北疆竟然是那样的情况,并且听到孟姜女决定在长城守墓三年,长老、法令们召开特别会议,一致决定让钟离山继续待在北方,随时听从孟姜女的调遣。临来的时候,长老会议还委派了几个年轻长老跟随钟离山一同过来,要她们一定要在长城陪侍孟姜女。钟离山昨天才走进这个状貌奇特的山林,找了一座山洞安抚下几个长老,自己则另外找了一处更为隐蔽的地方,安安稳稳地睡了整整一夜。
天刚亮,钟离山醒来独自一个人想问题:近来不断听到一些传闻,说秦始皇病入膏肓……这样的消息可信吗?正在此时,他听到了山林溪流前的一阵怪笑。钟离山紧紧腰带,把大刀插进背后的腰带里,对那几位长老昂然说:“你们在这里待着,先吃点东西,准备走更远的路。我出去看看。”几个长老都点点头,钟离山这才纵身跃出。他的身形非常矫捷,行动起来神速,转眼间出现在常青光身后。
钟离山认识这帮黑衣打扮的家伙,一眼便看清了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他发现以常青光为首的家伙们正在玩狼戏羊的游戏,一个个那得意的神色,似乎马上就要分吃猎物一般。
钟离山仔细听着二女所骂的话。金针公主已经毫无所惧,厉声骂道:“你们这帮无耻之徒,知道你们所投靠的主子赵高是个什么角色吗?他威逼李斯已经篡改了我父皇的遗诏,现在又要派人去阳周杀害我皇兄扶苏和将军蒙恬。”
“这些我都知道。”常青光无所谓地得意洋洋道:“金针公主,别做梦了,你这样瞎跑我会心疼的。扶苏他必须得死,蒙恬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更得死,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人得好好活着,比如你;有人得马上死,比如蒙恬、扶苏他们。”
“常青光,你这个猪狗不如的家伙,你想杀我家大哥,哼!想得倒美,你不想想你们能杀得了他吗?”常青光仰天大笑:“是的,我常青光杀不了他,可死人能杀了他。那封假诏能杀了他,你信还是不信?哈哈……你们两个太美了,我哪个都舍不得杀,我还要叫你们给我做夫人呢!赶快动手,给我拿下。”
“常青光,你个遭天杀的狗东西,啊……”兰园突然两眼一黑,头晕目眩,跌倒在地,惊得金针公主大叫:“兰园姐,你怎么了,兰园姐……”这一声叫喊也让常青光惊讶地瞪大双眼,不知是怎么回事。这女人怎么了?就要围上前去捉拿兰园她们的那些手下也看得莫名其妙。
此时却见钟离山迅速出击,不费吹灰之力十来个黑衣人都被击中要害,闷声不响地倒地而亡。常青光一半笑容还僵在脸上,只是感觉眼前眼花缭乱了一阵,复又恢复平静。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处境很危险,遂纵身而起就要逃走,却咣的一声,撞到一个大汉身上,定睛一看,钟离山如天神一般立在他面前。他又想掉转头跑,钟离山轻轻一带,他原地转了两圈后又被点了穴位。
钟离山旋即来到兰园身边,半跪着看兰园。哭哭啼啼的金针公主嘴里喊着兰园的名字,抱也不是拉也不是,以为兰园是要死了。金针见一个威武大汉正在给兰园施救,还看到那些黑衣人都仰躺一片,她在危急时刻也顾不得许多,只想着让兰园快点醒过来,遂恳求道:“壮士,求您救救我姐姐吧。”钟离山平静地安慰她说:“你把她放平,让她静静躺一会儿,她需要休息。”金针公主听从他的吩咐,把兰园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金针公主一转头突然看见常青光还在大石盘上端坐不动,急忙喊道:“壮士为何不杀了他?他会逃跑的。”
“放心,他跑不了。”钟离山微笑了一下,正色问道:“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真是公主?那她是……是什么人要去杀扶苏公子和蒙恬将军?”金针不待开言,已经泣不成声:“我父皇已经驾崩了……”
兰园悠悠醒转过来,看看周围已是一片狼藉。战马随处走动在寻找水草,那些黑衣客们已经横七竖八地躺倒一片,知道是眼前这位壮士所为,感动地说:“谢谢,谢谢壮士搭救之恩。”钟离山道:“先不必谢我,先说说你跟蒙恬将军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叫他大哥?”兰园这才将自己的身世都说给钟离山听。
钟离山冷静地思索着事情的严重程度,问:“那就是说,在你们来之前,使者还没有出发?”
“大概是这样的……壮士,求您快带我去阳周,我要马上见到公子扶苏。”兰园说这话时,已是一脸绯红。而此时,金针公主扑向常青光,抡起松枝没头没脸抽打着。常青光被点了穴位动不了,只有哀求呼喊:“公主饶我,公主饶我!”
“让我饶你,好哇,那你就还我童贞。还呀,你还得了吗?”金针仍然奋力抽打。兰园和钟离山静静地看着,兰园给钟离山讲述了金针贵为公主却在父皇驾崩的那个晚上被这个禽兽糟蹋了。
钟离山心情十分沉重,道:“走吧,先到上面山洞将养一阵,你还身怀有孕……”兰园惊讶地瞪着钟离山,最后才垂下头去。以前她听蒙毅哥俩说过,一个好的练武之人,实际上就是一个名医,这话果然不假。她悠悠问:“该怎样处置这个流氓?”钟离山淡淡地说:“我有办法。”他过去把浑身已经没有一丝力气的金针公主拉起来,安慰道:“好了,看你为打他累成什么样子!说吧,你想把他怎样?”
“我要他生不如死。”
“那好办。”钟离山抽出大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常青光跪了一下,又恢复到原位,只听常青光惨叫一声,裆下那物件已不是他的了。接着常青光前胸挨一掌,后背挨两掌,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已经没有什么武功了……
钟离山心下焦急,扶苏公子和蒙恬将军命悬一线,而这个兰园又身体这样羸弱。几个月以来,兰园由于极度疲劳,身体已经十分孱弱。正是因为心里有大秦有皇上,有她肚里的小生命,她这才支撑到现在。始皇的驾崩虽然令她伤心,但却实实在在卸下了她肩上的重担。她这一泄气不要紧,连意志力也不支撑她了……兰园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几个长老都是做过妈妈的人,分别给她把脉,断言兰园至少已经怀孕五六个月了。
这期间,钟离山带着自己的“队伍”转移了好几次,才找到在此地进行活动的一股义军。这正是博浪沙刺秦失败后,逃亡于此的张良和他的人马。张良介绍钟离山跟其他几位首领认识之后,大家这才坐下来议事。钟离山开门见山地说:“刻不容缓,已经没有时间坐等了,晚一步将会酿成千古大错!”张良手下一位叫罗克的首领以不容分辩的口吻说:“这关我们何事?还什么千古大错呢。”
“就是,死就死了呗,亡就亡了呗!本来就不得人心。”又一个首领这样说。“住嘴。”张良愤愤呵斥道:“亏你们整天道呀义的,鼠目寸光!朋友来了你们就是这样对待?”
“那你让我们怎么对待他,一开口就要去救秦始皇的大公子,他死了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哎,老大,你不是也在博浪沙截击过他老子吗?”
“嗨!怎么跟你们说呢,我那时也是太幼稚。以为只要他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天下就能太平。后来见过师父,他说过的一句话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群雄四起,百姓遭殃;民不聊生,物产不丰;盗匪群起,何来太平?师父讲的道理是,天下最重要的是太平,是安定。把所有可能挑起战乱的因素消除了,战争自然就会停止。不是吗?”
沉默了片刻,一个老成一点的首领思忖再三说:“嗯,这似乎还有点道理。张少府想怎么样?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张良见大家都安静下来,这才说道:“当然,现在当务之急是让我们的朋友没有拖累地干完他想干的事情。我们协助照看好这两名女子,让他们放心地去做事情。”钟离山拱手向在座的各位行过礼道:“钟离山不才,就是这个意思。”
“既然这两个女子对你很重要,那我们就会勉力为之,一定会保护好她们的。”
“谢谢诸位成全。”钟离山很感激众首领并同他们告别。
张良相送,几人来到山寨土窑内,钟离山郑重地向几位长老和兰园、金针说明了他必须尽快赶到阳周的理由:“当年我落魄时,正是蒙恬将军指引我回归社会。如今,他大难在即,我不能袖手旁观。”钟离山掷地有声的话语深深打动了义军首领们。
兰园面容憔悴,固执地说:“钟大侠,我得跟你走。”钟离山坚持道:“不行,你现在身体根本吃不消,还是先静养一些时日的好。”金针公主急道:“不如我跟你去,我想尽快见到大哥。”
“你还要陪兰园,更不能去。”钟离山说着已经跨上坐骑,在马上拱手道:“你二人耐心地等我的消息。记住,一定要好好生下这个孩子。”说完,坐骑已经驶出一箭之地。
皇上大行在外,灵柩要从几千里外运送回京,为了掩人耳目,这支队伍的队形不变,默默地起行向西南进发。一路上,李斯将皇上的尸体放在通风良好的辒辌车内,并让宦官日夜陪在辒辌车里,派人按时给车上的人送食水和奏章。胡亥似乎在一夜间长大了,他所经历的已绝非一个常人所能体验得到,而且是在勉力承受着这看不见的“战争”。一个人在车中时,回想起父皇,胡亥常常会默默哭泣。
此时虽已是深秋季节,但天气依旧显得十分燥热,安放在辒辌车内的始皇遗体开始发臭,渐渐整个军中弥漫着冲天尸臭味,知道内情的人仅限于三人身边的贴身侍卫和宫人。先前在沙丘行宫始皇身边的宫人、宫女以及给始皇看过病的太医都已被杀掉。其他人不知道这一切,只好让这样的臭气相伴着出巡队伍前行。这确实是死人的臭味,身经百战、上过战场的老兵怎能辨不出死尸味?有的人甚至开始私下议论。赵高、李斯心想,若是被士兵们发觉始皇已死,那么这支军队就别想带回咸阳。
中午休息时,赵高、李斯、胡亥三个人登上一辆马车内专门商议此事。李斯心里害怕,道:“这样继续下去是很危险的,赵大人,我们这是在冒险。”
“嗯,知道,我当然明白,可现在怎么办呢?那就停下来给先皇办丧事?”赵高故意反问道。李斯听他说的是气话,更生气:“赵大人,你这不是跟人抬杠吗?明明不可为,你却偏要这样说。好吧,停下来,说办就办,大不了大家都一块完蛋。”
“你看,你这就不叫抬杠了?你这丞相是怎么当的,紧急时刻连个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
“这件事情本来就见不得人,你让我跟谁说去。”
“好……咱们也不要瞎抬杠了,看看有什么可行的办法。我再强调一次,就是臭死也得走,否则的话,我们大家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赵高见这样也不是个办法,遂问胡亥道:“太子殿下,你也想想办法?”胡亥摇摇头不吱声。老实说,胡亥已经开始发愁了,这件事也太折磨人了,全都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刚才始皇的一个年轻妃子哭哭啼啼跑来诉说,但说了半天胡亥竟然没听清楚,好像死了一个小皇子?父皇究竟有多少个妃子呢!她显然是要见父皇。
李斯见这一老一少还是没办法,说:“不就是臭吗?大不了弄个比这还要臭的东西,把它压住。”赵高随即敲了下车窗,问前面赶车的宫人:“什么东西比这更臭?”那赶车宫人思索了一下,说:“小时候在我们老家,河里死掉的鲍鱼最臭。”赵高把车窗关上:“那就搞鲍鱼……”三人刚要准备下车安排人去寻找鲍鱼,恰时先头始皇的那个妃子又来了,而且后面还随着一群大臣。胡亥见状迎上去,赵高却把身后头的李斯挡了一下,悄悄地说:“丞相先待着……有情况。”
“我的儿子死了,我要见皇上……”妃子显得极为悲伤。
平心而论,宫里的女人要么倚仗皇帝要么倚仗儿子,能生养都很不易,更不要说还是个皇子。平时她受皇上恩宠也从来不把胡亥放眼里,可来了几次,都是只见胡亥,不见皇上。皇上的御辇从没见打开过,她把声音喊岔气也白搭。这个妃子在大臣们心中还是有一定分量的,因此就有一些帮腔的过来要给她讨个公道。
胡亥纯粹是个废物,只好由赵高来应对:“皇妃息怒,皇上刚刚病愈,暂时还不宜召见,你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来。”那妃子急了骂道:“都是兰园那只狐狸精,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妖精,你给我出来,你的心肠歹毒至极。”赵高装出一副慈悲相,道:“那高再去奏明可否?您要节哀顺变。”那妃子见赵高还有如此悲悯之心,遂舒缓了语气,道:“谢赵大人,就请您亲自奏明皇上。”赵高点头哈腰地重新登上御辇,开门入内。李斯在车内等得不耐烦,生气地问:“这些人到底想干啥?”赵高赶紧道:“丞相,快秉笔写……不打发他们不行。模仿皇上的字。”
皇子辟疆,生性活泼可爱,聪颖机灵。今不幸沉染伤寒,一命归西,朕不甚悲悯。着即厚葬。命有司、巫师亲示圣典,辟地一公顷,丘高一丈五尺,茔廓百步,童男童女各十名陪葬。朕久病不愈,不能亲视葬礼,甚感遗憾,望爱妃节哀顺变。钦此!
李斯写完,心里很不痛快:“一个三岁的小儿,陪葬二十,这谱也摆得太大了吧!”赵高一把接过来,一边摁上玉玺和小印,说:“成全了这女人。不然要出麻烦了。”赵高出车关好车门,高声宣读了圣谕,妃子千恩万谢地去了。
派去抓鲍鱼的已经弄来一大筐,到正午时,鲍鱼味已弥漫整个出巡队伍……
中军大营迁到阳周,大营的官兵们一直忙忙碌碌地收拾着新的营地。军士们在整理营区,平整校场,搬运各样配置。公子府邸和将军府邸也都是新房、新塔楼,将官指挥着士兵收拾着一切。骄阳对别人干活不放心,在自己布置新房,和公子府虽只有一墙之隔的珍珠也是在自己收拾着房间。两个人来来回回穿梭,相互参谋着。骄阳觉得珍珠自己单独居一室不应该,道:“你这人就是死要面子,谁不知道,你已经是公子的人了。”珍珠不服,说:“我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哪像你,硬把人家咏霞姐姐给逼走了。”
骄阳不服,也自有她的道理,笑道:“好男娶九妻,我嫁我的蒙将军,不碍她的事。她明明是心上有了那个姜离子,反倒埋怨我。”珍珠也笑着在她脸上摸一把:“羞不羞,还死有理了。”骄阳倚着珍珠走进里间,见炕头上放置一只新枕头,上面绣有一对鸳鸯,就叫道:“死丫头,说你假装正经还冤枉你了,看看,这是啥!两个人早就明铺暗盖了,还……”二人笑着扭在一块。
珍珠满脸绯红,摸着骄阳肚子笑问,“肚子有小宝宝了吧?”顿时勾起骄阳一片母性的温情:“那当然,咱啥都要抢你头里,已经三个月大了。”珍珠一脸羡慕之色:“其实我最佩服你,敢爱敢恨,敢作敢当。我和咏霞姐姐都不如你。”
“瞧你说得这么谦虚。大秦头号公子让你一个人占着,还想咋样!什么时候我们要见你难上难,就是好不容易见着,还得给你下跪喊娘娘。”珍珠又羞又急挥着拳头不让骄阳说。
骄阳跟蒙恬回到阳周已经五六日了,每天都说要带着骄阳回家去走走,但总是抽不出时间。阳周是咸阳最北边的一座城市,也是上郡郡守所在地。城市比没有设郡之前又扩大了一倍多。赶上蒙恬督军北疆,这里又被首选为总督北疆的中军府,阳周也再次吸引着四方客商,他们在寻找商机的同时,也在加大投资,建馆修府。因此,城市便开始无限制地扩张。有着悠久历史的阳周,设郡之后大兴建设,阳周城已很难找到昔日的模样,成了当时北疆地区的政治经济中心。
骄阳又在一个人苦思冥想,装饰着居室。几个下人们只好围着她转悠,应付她一次次的新设想。身后,蒙恬的夫人马莲莲带着两个儿子静静地看着骄阳。两个儿子刚要喊二娘,马莲莲打个手势决定戏一戏骄阳,遂板起面孔上前拍了一下骄阳的肩头:“你,就是那个匈奴公主吗?”骄阳闻此言,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扭头看到了马莲莲,还有后头两个少年。她一边端正身姿一边猜测着对方的身份:一个夫人,两个小儿,她心中豁亮,肯定是他们了……但就是猜不出他们母子三人来此见她的目的。但骄阳到底是骄阳,知道该礼貌地问候对方,道:“您是马大姐,对吧?骄阳这厢有礼了。”说完,道了关中万福。马莲莲仍然绷着个脸子,显得很生气的样子:“去去去,少来这一套。把人家夫君抢了去还想充好人!我不是你姐姐,说吧,这件事该怎么办?”马莲莲直到最后才放缓了语气。
骄阳一听得那个急呀!怎么,蒙恬说得那个她可不是这样的呀?她在阳周马后庄长大,一向通情达理,豁达大方,怎么突然就……骄阳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不想受任何人的气,但这个女人的气要受,骄阳对此早有思想准备。原因很简单,她虽身为匈奴公主,但到人家跟前还得排在第二位,骄阳得服从人家……可这,蒙恬这个人呀,早就该……嗨!她来得也太突然了,以至于骄阳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她硬着头皮,满脸绯红,嘴里嗫嚅着说:“啊,实在是抱歉,本来,该提早回家去拜见您,可是,将军他实在太忙,所以就耽搁了。”
“哈哈哈……”马莲莲终于忍不住大笑,扑上去抱住骄阳亲热地说:“没想到还真把公主给糊弄了。”马莲莲招手喊:“蒙靖、蒙宪,过来拜见你们的二娘。”一高一矮两个娃,跑过来忙给骄阳跪下磕头:“二娘好!儿子给二娘行礼了。”
这前后的反差骄阳还真受不了,差点精神崩溃。她长长呼出一口气,上前搀扶起两个孩子,嗔怪着说:“姐姐,你吓死我了。”马莲莲咯咯笑着问:“怎么,是怕我不接受你?得了吧,我还一阵一阵怕呢。这么大个公主,万一不理睬我,那我可就惨了。”
“姐姐要是不接受我,那我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骄阳腔调凄惨,样子也十分伤感。马莲莲上前搂着她安慰道:“算了,妹子,将军在信中已经给我说了你的家事,让我一定好好待你。放心吧,既然进了这家门,就是一家人,想家了就冲着姐姐哭鼻子,释放释放。走,跟我回家,今天我跟儿子是专程来请你这个二娘回家的。”蒙宪急忙说:“娘,还有爹爹……”
“你爹爹那野人还知道有个家?先不管他,我们走,回头他又不是找不着家。”骄阳想想也是,随即安顿好下人们,两个女人如同亲姐妹一般登上马车。
车夫一路驾马走进马后庄,来到一处奇特的府邸前停下马车。早有人恭候在府门前,几个小年轻噼里啪啦点燃炮仗以示欢迎。马后庄几百号人听到二夫人是匈奴大公主,因此男女老少先向骄阳施礼,慌得骄阳赶紧跳下车搀扶。众乡亲向骄阳问了安,这才起身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马家院子里早已是一派繁忙。宰鹅、褪鸭、杀鸡、扒羊,孩子们敲着鳖盖,妇女们刮着鱼鳞,男人们压饸饹面、舂年糕,娃娃们跑进跑出,都是来欢迎骄阳的。
一个化着妆的司仪上前,朝骄阳头上弹指撒些圣水。人们兴高采烈地和骄阳点头微笑,骄阳被亲热的马莲莲拖至上房,立刻围过来几个妇女为她打扮。等一切准备就绪,恰好门外有人喊:“蒙恬将军回来了……”骄阳从窗户里面向外一看,果然是蒙恬。
女眷们把打扮好的骄阳拥出门,推给蒙恬,司仪拉扯着马莲莲过来宣布:“我们马后庄人好说话,大夫人可以给自己的男人和二夫人主持婚礼,以表示我们的诚意。马莲莲,这差使就交给你了。”马莲莲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哪有这个理……我家将军和骄阳公主是天生一对,今天这就是婚典。来呀,还是你来。”马莲莲把司仪又拉住,众人起哄大喊,马莲莲想跑,被几个女眷强行抓住,伫立在蒙恬右边,左边是骄阳,司仪趁机大喊鞠躬礼……马后庄人围在大院子里,借着蒙恬归来的喜气热闹异常。有人哼唱起古老的信天游:
头一回听见门闩响,你娘出来把尿撒;二一回听见门闩响,你大出来溜三圈;三一回听见门闩响,角门杠子下死紧;四一回狸猫叫咪猫,还是不见你动静;五一回我溜到你窗根下,瞥见你独自一人瞭星星;六一回我推开一扇窗,你大声把我骂,哪里狸猫野叫春,回家叫你妈那只老咪猫;七一回我实在气你大,留你进宫做皇娘;八一回软月儿笑我瓜,冻麻双腿瘸回家;九一回天亮我上了路,打起行装闯天涯。走进蒙恬队伍里,走东走西走南北,行伍行军立战功,驻地走来送奶女,虽是戎女也亮堂,将军为我主婚娶,士兵为我扶婚冠。携妻返乡省双亲,爷娘老邻呼笑颜。提及你来皆嗟叹,嫁入豪门做小妾。老夫少妻不相偕,青丝白发相克死,豪门污你克人父,豪门卖你入青楼,临街卖笑到五更……
“你这不是唱的梁双成那小子么?真会编。那女子他不是救下了么……”
“救下是救下了,又给羞死跳大崖。”
“哟哟哟!可怜那女子一张标致脸,一根索溜身,都是她大她妈害死她。”
“尽说没影的话,梁双成要不是被逼走参了军,哪有今日这军官娘子荣呢!”
“说的也是,人都是被逼出来的。不说这些伤心话了,给咱唱一段喜气的。”于是歌者唱道:
八岁你就偷照镜,长眉短睫画眼影;十岁你娇媚去踏青,芙蓉敞亮映裙衩,羞羞答答生媚态,众人闲看青山把你瞄,惊叹谁家娇娃窈窕窕。十二学筝请师弹,教你端姿兰花指,教你坐唱拨筝弦。十四闺中藏不住,一管小雅弄春风,引来无数豪门公子慕卿容。十五心仪已博天,侯门无趣宫门开,侍君伴驾享妃名。
歌者边唱边舞,非常有趣。眼见有这么多人前来助兴,骄阳非常高兴。马莲莲又向大家透露说二夫人已经怀孕了……院内更是一片欢呼声。当晚,众人掌灯欢聚至亥时方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