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秦中行政人员出巡来到黄河上游历城扬子渡,恰好赶上西提休屠王又有一些部众跨河来归降。望着绿油油的青苗,扶苏、蒙恬、西提休屠王,三人亲手提闸放水,河水控流导向,流入苗田。京都传来始皇要在金秋巡视浑怀障的消息……扶苏、蒙恬踌躇满志要好好迎接始皇到来。公子暗中潜回京城和兰园相见……
此次要去历城扬子渡与蒙恬、扶苏会晤的是匈奴西提休屠王,他已经有意要归附新秦中……而新秦中南部一直由裨将冯世奋负责军政要务。
原来,匈奴人败北之后,几路大军撤回北庭,唯独西提休屠王没有动。并非他不想动,而是北庭一直由匈奴大贵族集团把持,左右朝局,哪还有他的立锥之地。因此,他只有老老实实待在原防御地北假不动;同时还不能与河东的冯世奋为敌,而是频频向人家示好,希求部族能平平安安地生存下来。
西提休屠王是千年以前匈奴族的一个分支,本来生活在胭脂山一带。那里草丰水美,气候湿润。由于地处祁连山南线,西北寒流被大山阻隔,胭脂山一带因此常年温暖如夏,四季常青,鸟语花香,非常适合人类生存发展。只就这些倒也罢了,胭脂山过去不叫胭脂山,而叫焉之山。由于其生长着千百种奇花异草,其中有不少花草是能够制出上等润肤凝脂的花粉,是女人们必不可少的化妆用品,被各个民族那些高贵夫人们所推崇,梦想自己得着那些花粉定会倾国倾城,美若天仙。
其实,那些花粉并非真的那样灵验,而是那些贩卖化妆品的巫师们,为讨好那些自以为是的贵夫人们,竭力把焉之山吹嘘得神乎其神。说那里的妇女每天根本不用化妆,只要早起走进鸟语花香的草地上,随手捻起带有露珠的花瓣,擦拭在脸上即可生效,令那些远在山南地北的贵夫人们十分羡慕。当时,大月氏大单于利提的一个阏氏正在得宠,于是她极力鼓动大单于把大月氏王庭迁移到焉之山,说那样自己肯定会更加美丽。央求的时间长了,终于说动利提单于,准备大举向焉之山进攻。
当时的西提休屠王刚刚禅位,只好带领自己的部众全力抵抗,绝不退让半步。大月氏大单于和西提休屠王之间打了十多年的仗,大月氏单于仗着自己有三十万控弦之师,屡屡得手,侵占了西提休屠王大片领地,而只有十来万步骑的西提休屠王眼见力不能支,整天愁眉不展。恰时巫师进来禀报情况,西提休屠王借此向他讨教主意,巫师也是忧心忡忡,给年轻的西提休屠王讲了一个时跨千年的故事。
原来,西提休屠王的祖先,也就是生活在东部河套一带的匈奴,是整个北方最为强悍的部族,巫师遂试探着提出:“我们何不先投奔他们,然后再图发展……”西提休屠王一听此话,陷入沉思。他让巫师先出去,他要一个人静下心来想一想。十天后,闭门不出的西提休屠王突然走出户外,命令自己的部众集结出发,并且把自己的妹妹古丽特献给头曼单于……这就是西提休屠王带着部众来到北假山、黄河流域的原因。
焉之山实在太出名,人们逐渐称其为胭脂山。那里的环境气候好,山下的湿润温暖气团和山上的冷凝气团相互作用,形成一种扑面润泽的全新气息,滋润着这里的万物。大月氏大单于自从得到胭脂山之后,自以为得到什么风水宝地,其实却招来无数祸患。其他各大部族都动了心,都想让自己部族的女人们美若天仙,遂频频向胭脂山移兵开战,搞得大月氏大单于焦头烂额。
胭脂山是再也回不去了,而匈奴军团的彻底败北让西提休屠王左右为难,难就难在以头曼单于为首的东匈奴显然容不下他这个外来户。头曼单于倒还可以,而那些家族势力庞大的贵族们,早就视西提休屠王为仇敌。当时分布防御地时,西提休屠王却被要求沿着卑移山向南一直到北假、香山以南地方进行防御,此地紧邻陇东。匈奴败北而去,虽然暂时秦军还没有跨河直击他的防线,但难保将来一直能维持下去。西提休屠王倒是也想回撤到卑移山以西瀚海西北,但那里一直是被乌桓、白羊等部族占领,西提休屠王如何能承受来自几方面的压力,只好力挺在河套一线,在暗地里却跟冯世奋搞好关系。
当然,冯世奋是个有原则的人,更何况蒙恬有命令,新秦中有政策,把留在河西的西提休屠王当客人而不是敌人,慢慢地进行招降。冯世奋心里明白,利用历城扬子渡开放河东市坌,专门召集河西匈奴族人过河赶集,对西提休屠王及其部属非常有利。
北疆新建的移民区最缺的就是能耕田拉车的力畜,匈奴人当然会想办法满足,于是各类力畜源源不断地被商贩赶过河来进行交易。同时,经过以货易货而贩运到了河东去的还有卑移山的上等木材,以及藏红花、当归等名贵药材,这些可以说都是抢手货。而换回来的就是大批粮食、布匹、食盐、火蜡,这都是西匈奴族的生活必需品。看着这一切,西提休屠王何乐而不为呢!他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起歹心?
平时西提休屠王有个头疼脑热的了,冯世奋还特意派人带着上好药材、补品前去看望西提休屠王,两个隔河对峙的首脑人物由此竟成了知心朋友。这时,冯世奋这边开始做西提休屠王的思想工作了,有封信这样写道:
……这样长此以往毕竟不是办法,难保将来我冯世奋告老回乡,新选派一个愣头青,到那时你怎么办?往西、往北,更大的敌人在“请君入瓮”;即便就是一直能跟我大秦搞好关系,难保有一天,你的敌人不跨过瀚海来收拾你。到时候,背水相战,你不是被撵下黄河就是一个一个被杀光。
西提休屠王无奈地回信说:
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大家一起玩完……
冯世奋回执骂道:
“你就那点出息,部众怎么能信服你,你就忍心看着他们一个一个被敌人杀死在黄河边?最好的办法就是你称臣于我大秦,谁胆敢来侵犯你,我大秦可不是好惹的。不管怎么说,此次公子扶苏和蒙恬将军要来扬子渡,专门考察市坌情况和农业发展情况,您能不能过河,先见见他们?”
犹豫了几天,西提休屠王终于给冯世奋回了一封信:
将军所谈的这些,小王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我个人的安全如何保证?我倒真想借此机会见见我的外甥女骄阳。她目前还好吗?
冯世奋能猜到西提休屠王的心思,于是西提休屠王所提出的条件他都满口答应下来。
为了打消对方的疑虑,让西提休屠王放心地谈判,冯世奋报请扶苏和蒙恬,提议把会谈的地点放在河西,选在扬子渡西岸的红树林。
扬子渡的确不同凡响,往东五里许是安定郡、北地郡、上郡的三岔口,形成一座自然城镇,居住着两万各族民众。由于大部分是齐国历城移民,所以也就顺势定名为历城。冯世奋的南军大营就设在城外,偌大的校场平展开阔。这里在早晨是士兵们晨练的操场,等一过晌午,这里已是熙来攘往的集市。分别有牲畜活物交易,青铜、粗细瓷器,粮食及日用生活品,山珍海味,药材、皮毛,有时也外带粗制的玉器古玩。说书玩杂耍的,唱秦剧谱山曲的,吸引着其他民族特别是过河而来的匈奴人围看不厌。有人什么活物都不带,手里只拎半罐酥油,是这半罐子酥油带着主人走进了沽酒坊……因为酥油不但能食用也是上等用品,而且是寺庙和富贵人家点灯必备之物。燃烛无烟却有股淡淡的奶香,富贵人家要的就是满屋异香,春宵恨短。酒是兑水的,而酥油却来不得半点瑕疵,有商业头脑的商家都会专门在店角放几口大缸,专门收购酥油,然后再高价卖给有钱人。酥油永远都是稀罕物,由于是出自奶制品,风调雨顺,牛羊旺盛还说得过去,遇到大旱年,牧人要保羔羊,奶制品自然就少得可怜。那时节,酥油出奇得贵。
冯世奋避过人流汇聚地,在渡口北湾迎候自己的上司,跨前一步来个半蹲大礼:“冯世奋参见公子殿下,参见将军。”
“免礼,免礼!”扶苏只是做了一个手势,急切地问:“他们来的人呢?”
冯世奋闪身让出一个面目严谨的匈奴谷蠡王,来人是西提休屠王的亲弟弟,那人微微叩了一礼,而正在下车的骄阳却愣住了:“小舅……”
“骄阳……”可能是长期带兵的缘故,匈奴谷蠡王激动时才露出一份真情:“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骄阳早已冲到跟前,却又刹住,含蓄地轻轻抓起匈奴谷蠡王的手说:“小舅,我要给你介绍两个人……这是公子扶苏,就是将来当大秦皇帝的公子。这一位是蒙恬将军,也是您外甥女儿未来的夫婿。”匈奴谷蠡王惊讶地瞪大双眼,好像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听骄阳仍在介绍说:“我有两个舅舅,这是我的小舅,不过我也只见过他一两面。”
和几个大人物见过面,匈奴谷蠡王怔怔地望着冯世奋。因为今天的晤面都要仰仗冯世奋来组织,并且说白了,匈奴谷蠡王的命就捏在冯世奋手里。冯世奋不仅是个将军,也是个外交能手。冯世奋自信如常,面带微笑,问:“公子、将军,是不是先到大营歇息片刻?”扶苏看看蒙恬,做主道:“不必了,人家还在等咱们哪!”冯世奋笑呵呵地拍着谷蠡王的肩膀:“看,我早就跟你说我们很有诚意,就看你们有没有信心。”两方面人马一同登上一条专用船只,上面还停放着五辆马车,这都是冯世奋事先给西提休屠王预备的礼物。
河面很窄,艄公们毫不费力就靠上西岸,西提休屠王带着自己的部众百十号人,满怀信心地正迎候在红树林边上。蒙恬和冯世奋首先上前见礼:“别来无恙呀!西提休屠王。”
“哦,一定是蒙将军、冯将军,还有,田获少将军也应该来了吧?”休屠王到底与众不同,显得谈笑风生。旁边闪出田获,高声唱喏一般:“西提休屠王,田获在此。”西提休屠王分别和这几个大秦国的老对手拥抱施礼:“怪不得我匈奴军团不是你们的对手,你们拉出哪一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哈哈哈……”蒙恬长笑一声,拉着西提休屠王的手来到扶苏公子近前:“这是我大秦公子殿下扶苏。”
“哎呀呀……”西提休屠王显得更加激动,双手握住扶苏的手不住地摇动:“久仰久仰。早就听说公子贤名,不想今生能得一见,小王真是三生有幸呀!”
“哪里,哪里,休屠王不必客气。”扶苏温文尔雅,笑吟吟道:“开市贸易我们双方已经做得很不错了,足见王爷是有诚意的。”
“哪里哪里,公子能够亲临,这天大的面子小王可要实实领受了。”他说得眼里已经转动着泪花。
蒙恬又拉他一把:“休屠王,你看看她是谁?”西提休屠王瞥见泪眼婆娑的骄阳正看着他发呆,惊喜道:“骄阳……”
“哇——”骄阳再也无法忍受亲人别离容易却难以相见之苦,失声痛哭。更令人诧异的是,她并没有扑进大舅的怀抱,而是扭身恸哭,并一个劲哭嚷道:“你们一个一个逞强,非要跟大秦国一比高下,最后还不是窝里斗,倒霉的是我父王和你……”西提休屠王羞愧难言,也是一把伤心泪洒在了红树林:“孩子,你就原谅我们吧!”蒙恬急忙上前拉着骄阳的手:“骄阳,我们都是大人了,应该以国事为重,别耍小孩子脾气。快去呀,他是你舅舅……”骄阳这才和大舅西提休屠王行了拥抱礼:“舅舅,我父王、母亲他们……”休屠王怕她又要伤心不止,赶紧道:“骄阳,舅舅已经知道了……前来给我送信的海良也被他们给杀害了。”
扬子渡西岸红树林会谈地点早已布置妥当,完全是按照两国使节礼仪,双方主要人物见过礼。酒过三巡,把盏相贺。新秦中军政府由军士蒙祥云宣读早已起草好的《双方会谈文告》:
(一)双方不再以武力对抗,而以垦殖农业、发展畜牧业为主,辅之以商贸活动,实行民族自治。
(二)双方部族随个人意愿可在河东河西从事劳动、商贸和长期居留,根据移民政策享受税赋优惠待遇。
(三)各部族可随意相互通婚,本部族和军政府概不干涉。
(四)双方不得以任何借口向对方派驻军队,除非出现一方遭到外敌入侵,向对方请求援助,方能视情待定。
(五)如遇西提休屠王部族请求内迁,新秦中军政府可酌情划地,妥为安置。
双方对文告内容均无异议。扶苏今天显得很激动,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情,恳切地道:“请再补充一条,在我新秦中条件许可的情况下,跨河西开挖枝津,修建河西灌溉大闸,开垦更多良田,发展新型农业,造福各族人民。”
“如此甚好!甚好!”西提休屠王也是无比激动:“看到河东农业发展迅猛,我心里也是痒痒得难受。这么好的土地,不能光想着当牧场,这样太浪费了,该是大力号召本部族人发展农业,现在有军政府支持,我真是感激不尽。公子、将军,也别等什么条件成熟了,你们明天开始工程我都欢迎。”
蒙恬高兴地说:“听见了吧,公子殿下,人家早就等不及了,我们也就不要等了!”
“这样当然更好。”扶苏踌躇满志地说:“过几天我们就下派勘测队,枝津口也放在艾山峡,一路向北。以我近日观察,卑移山下造田农耕肯定还要优于河东。休屠王,河西可是占尽地利的一块上好土地呀!”
“哈哈哈……”西提休屠王开怀大笑,接着又道:“谢您吉言,公子殿下。不过请您放心,我不会再异想天开地妄自尊大了。血的教训告诉我,没有强大的基础做后盾,终究也是自取灭亡。西疆几大部族各自尊大争霸,其结果不过如此,终究都是两败俱伤,毫无益处,反倒削弱自己。我们游牧部族相互争斗,不过是对草原和人口的掠夺,千百年来没有哪个部族能安生地建设一座王城,更没有在一处固定生活维持过百年,总是你抢我夺。倘若能像关中和中原兴邦建城,兴农开市,让自己的部族不再到处漂泊,那该多好,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们啊!”
骄阳早就憋不住了,端起酒先喝干一盏,说道:“说话之前,我先干一杯自罚。我知道这里没我说话的份,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她朝蒙恬、扶苏望去,但扶苏插话说:“谁说没有份。你今天就是我们这次晤面的联络大使,你没有资格说话,谁还有?”骄阳望着扶苏诚挚的神情,激动地深深鞠下一躬:“谢公子殿下信任!”
不等骄阳说话,扶苏笑吟吟地对大帐内匈奴各大要员道:“大家静一静,我今天郑重向各位宣布一件大事,你们的骄阳公主已经决定嫁给蒙恬将军了,并且也得到了她父王、母亲的同意。我提议,今天这场宴会就权当是一次他们二人的订婚仪式,大家看如何?”全场先是冷寂了一会,特别是那些匈奴要员们大为惊讶,片刻就突然爆发出热烈地掌声。他们实难想到威震北疆的蒙恬竟然要娶一个败军之王的女儿为妻……
西提休屠王激动地拍着外甥女肩膀:“你总是给舅舅带来惊喜。”随即面向大家:“来,为骄阳和蒙将军的结合,我们大家干一杯!”
“好——”一直没有发言的珍珠悄悄上前把骄阳和蒙恬拉在一块,手搭在两人肩膀上说:“恭喜二位……”大帐里腾起一片欢笑。骄阳羞赧得半天都在找珍珠“麻烦”,珍珠嬉笑着到处躲,两个少女搂抱着笑出眼泪。骄阳对西提休屠王道:“舅舅,想不到你也有宏伟谋划。不如我们趁此大好时机,过河去看看移民新村,看看兴修水利和灌溉良田如何?”
“很好!舅舅早有此意……”
“王爷,不可……”说话的是西提休屠王的一位辅弼骨都侯。他警惕地看看新秦中官员,又粲然笑笑说:“啊……我没别的意思,考虑西提休屠王部族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场面很尴尬,显然对方心存戒备。蒙恬释怀道:“能为你主设身着想,这是做臣子的本分,蒙恬钦佩不已。不过,骨都侯要是怀疑我们对西提休屠王不利,那可就冤枉我们了。”
“舅舅,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骄阳非常失望。冯世奋生气道:“西提休屠王,这可不是你的意思吧?”西提休屠王爽朗地笑着对辅弼骨都侯说:“你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西提休屠王拍着辅弼骨都侯的肩膀要他先坐下,然后对身边坐着的扶苏和蒙恬说:“这件事情容我们再考虑考虑,明天给你们答复怎么样?”扶苏道:“这也没什么,实属正常,毕竟我们双方开战为敌过。不过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来担保,你们随意。要去,我们欢迎,不去也没什么,丝毫不影响我们今天的会晤。来呀,大家举杯,为我们今天的成功干杯!”
西提休屠王和扶苏的酒盏碰出很响亮的声音。
扶苏、蒙恬和众军士幕僚当晚住在冯世奋的大营内。第二天他们便一同游览了三川口开市,微服民访,跟商贩和市民谈论价格,甄别货物质地。一行人赞叹不已,都认为扬子渡三川口开市比浑怀障要大得多也隆重得多,且物产丰富,是个理想的商坌三栖码头。一行数十人正兴致勃勃地观赏汉中一对弹唱艺人且歌且舞,冯世奋手下一名军士来报说西提休屠王回话了,同意明天过河陪同扶苏公子和使团一块观摩溉水垦殖……
第三天辰时,休屠王偕同王妃和诸位王侯将帅七八十人跨过扬子渡,蒙恬和骄阳等人亲迎渡口。一行人弃船上岸先与扶苏他们会合,冯世奋带领参阅三军演练。之后二百多人的检视团行进在宽阔的移民大道上,浏览左右田畴,观赏路边栽种齐整的杨树、榆树、柳树、槐树,眼见树影婆娑、渠水流淌。田间农人们有除草的,有操犁耕地的。麦田里,众多妇女自发组成一个互助合作实体,进行除草施肥。她们一边干活一边唱歌,欢声笑语。
西提休屠王妃和骄阳共坐一辆马车,高兴地说:“骄阳,她们看上去比我们活得开心。”
“那当然,劳动本来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嘛!”旁边马车里的珍珠插嘴说。扶苏惊讶地看着珍珠:“珍珠,这倒是一个新奇说法,劳动本来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行呀你!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点。”
“当然了,劳动本应该是快乐的事情,要是很痛苦,那人类恐怕早就无法维持下去了!珍珠出身农家,自然有切身体会喽!”蒙恬骑在马上说。珍珠接着说道:“哟哟,一个劳动场景就把我们激动成这样啊!”此时,骄阳搂着年轻的舅母肩头高声地说:“她们唱得,我们为啥就唱不得?我给大家唱一首田园牧歌。”
“这就对了!”珍珠得意地翘起大拇指。骑马走在边上的扶苏和西提休屠王都笑看这个俏丽的小女人那质朴的神色。就听骄阳吟唱道:
啊呵——塬上奕奕霞菲菲,晨光煜煜沐春风。阡陌田畴,风光无限美,疑是秦中,不是秦中。百战归来掸陈辉,四海移民享太平。曼歌田园,情泊扶桑;谁说将军只爱烈马弯弓?谁说志士不慕妙曼家园?呵哈依——呵哈依——妙曼家园!
啊呵——卑移山上雪菲菲,大河汩汩思水乡。马背牧人,草地牧羊犬,不是家园,胜似家园。从来游马不恋槽,萍飘今夕是何处?牧歌无调,情无所依;谁说骑士只爱驰骋疆场?谁说牧人不慕农耕稼禾?呵哈依——呵哈依——农耕稼禾!
休屠王感慨地说:“唱得好!唱出了我们游牧民族的心声。”
骄阳放开歌喉,一下子把麦田里的妇女们给镇住了,都在静静聆听这来自异域高原的辽远歌声,恰似天籁之音飘荡在新秦中。“真好听!”麦田里静寂了一会儿,一个妇女轻声说。众妇女这才唧唧嘎嘎笑语连天地赞叹不已,纷纷冲骄阳竖起大拇指。“姑娘,下来歇一会儿?”
“我们还想听您唱歌!”
“谢谢!今天不行,我以后会来给你们唱歌的!”
检视团赶到时,枝津溉水工程的总督崔浩已经等候在分水闸旁边。本来为这一路上的田园风光慨叹不已的匈奴官员,来到这新奇的分水闸前,更不知道这玩意儿将要变出什么花样来。但见锣鼓喧天,民乐声声,数千名农人赶来庆贺,举着小旗,穿着民族盛装,就像过大节一般。崔浩跟扶苏、蒙恬以及西提休屠王和匈奴主要官员见过礼,摆手示意,顿时锣息鼓静。崔浩这才向今天的来宾详细介绍了今年新开垦的几万亩良田,等这大闸提起,如同小河般枝津内流来的河水将要分量供给下游几千户移民新村的田畴,滋润禾苗生长。
崔浩最后讲道:“今天来到我们新秦中的贵客很特别,是我们的朋友更是我们的近邻。黄河隔不断我们河东河西人的绵长情谊,卑移山阻不断我们山东山西一脉相承的渊源。我们这块土地上不但有关中秦人,更有中原、渤海湾、平遥、蓟州、荆楚等地民人。其中,历城人为最多……”不远处,脚踏水车的几位年轻后生,你一句我一句用浓浓的匈奴语唱道:
山高水长,地辟荒蛮。来了蒙恬,有了盼头;猎不再围,草不怕涸;引河水以灌沧田,驱豺狼于山野。铸剑为锄,拔河撼山,安置各部族团结同心,建设新秦中……
大渠堰不远处,一座四合院,竟有匈奴之风骨。院落前几头奶牛正安详地吃草,几个妇女一边挤奶一边吟唱她们现编的挤奶歌:
挤奶刷刷,挤奶刷刷!吾家奶母挤奶多呀挤奶多!先给阿翁烧奶茶一盏呀,再跟阿婆董酥油哇董酥油。酥油点灯香又亮,罩只灯笼赛月亮,罩只灯笼过大年。
……
很显然,这歌儿已经被同化了,仔细听也很难听出是什么地方民谣。但出自秦化的匈奴女子之口,更具韵味。那些匈奴官员听来非常亲切,也特别羡慕这些弃牧兴农的匈奴人。看来新秦中真是名不虚传……
此刻,崔浩和冯世奋并立分水闸旁,冯世奋高声道:“今天分水闸由扶苏公子、蒙将军和休屠王爷三人共同提闸放水。三位大人请!”扶苏居中,左边蒙恬,右边西提休屠王。冯世奋一声唱喏,“开闸——”公子、将军、王爷三人轻轻用力扯下闸门上的红丝花,守候在两边的六个大力士,身披红绸带,齐声呼喝:“嗨——”闸门已经被凌空提起,河水奔流直下,流进左右两条干渠。顿时,锣鼓再次响起,新秦中三巨子激动得热泪盈眶。不知何时,代表着六个部族的姑娘在坪上翩翩起舞,各部族男子欢叫着奔跑在渠堰上,高声吆喝道:“开水喽——”
“开水喽——”一群孩童沿着渠堰,撵着奔腾的水浪欢叫着跑去。咿呀学语的婴儿在妈妈怀里也高兴地伸展小手。西提休屠王突然郑重地给这奔流的渠水,给这田畴跪下来,环抱双拳敬天擎地,口中喃喃成语:“长青天呀,长青天,我休屠王这才算真正明白什么叫安居乐业!这是我匈奴帝国追求了千年的梦想啊!它将要在我的手里实现了。”
扶苏、蒙恬上前搀扶,西提休屠王转而面向扶苏施礼道:“公子殿下,我西提休屠王从此以后愿意听从您的调遣。但求您尽快为我部族对河西平原勘测溯源,早日建成这世上难寻的沧海桑田。”扶苏笑答道:“休屠王爷,我当然会全力支持你,但这一切真正的功臣是崔浩先生,他不但能修渠,还会溉水、治河,你应该拜他呀!”崔浩正自懵懂,却被冯世奋逮住让西提休屠王结结实实拜了两拜。崔浩急得上前搀起西提休屠王:“王爷,你折杀我崔浩了。”
休屠王激动地说:“我西匈奴再野蛮也还分得清敌人和朋友,打仗我不如田获骁将,智谋我不如蒙恬大帅和姬凤仪先生,待人我不如冯世奋将军。看到河东兴农安民,这如此大的变化,我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也更是自愧不如,恳请先生赏脸吧!”休屠王言辞恳切,感情诚挚,崔浩也被感动了:“好吧,今天当着诸位殿下大帅、诸位朋友客卿,我崔浩一定尽我之力,把河西建设得更好。我有把握,王爷您就放心吧!”
初夏,河西卑移山下,平原辽阔,苇荡、湖泊比比皆是。扶苏、蒙恬跨河与西提休屠王见面之后,在河西平原上开始了自南而北的勘测。卑移山下各游牧部族更大的生活变化即将开始。
麦收后,瓜果熟。由于新秦中这里昼热夜冷的特殊气候,加之黄河水的滋润,使得这里的瓜果香甜可口。羊圈儿家种的白兰、密瓜、香瓜都是从历城老家带来的种子,自然又多了几分优势。为赶早集,全家人早早起来开始采摘熟瓜,分别放置在三个大箩筐里。怕被太阳晒着,羊圈儿又割了地边的艾草盖在箩筐上,单等媳妇热娜换衣服。羊圈儿已经拉来架子车,婆婆抱着小孙子递给热娜,热娜在出发前要再给儿子喂一次奶。热娜揭开肚兜,将滚圆饱胀的奶子塞给儿子,婆婆爱怜地为她抻抻裙裾。热娜看着晒得黑油结实的羊圈儿,爱怜地说:“羊圈儿,要不,你把咱家骡子套上,人拉多辛苦。”
“就是,圏儿。”母亲也心疼儿子。羊圈儿却自有一番说辞:“牲口一年苦累得要命,也该歇缓了。再说,今天我们就不去渡口了,直接给蒙将军他们送过去。”
“对呀!娘倒把这事给忘了,是该好好报答人家蒙恬将军了。”
“要是那样也用不了多久。”媳妇热娜结束了给儿子喂奶,递给婆婆说:“娘,我们这就走。羊羊,喊娘……”
“娘,娘……”扎着抓髻的儿子咿呀地学舌。羊圈儿装好瓜箩筐,也过来亲亲儿子,夫妻二人这才搭帮着拉车走了。
太阳还没有烤热地面,大禹渡前坪台上已经是人来人往,接踵摩肩。羊圈儿架着车把,热娜在前面拉套,瓜车轻省得多了。老远,热娜再次看见了前几日天天见到的那个匈奴汉子,他不修边幅,头发几乎遮没了脏兮兮的脸颊。那人好像早已在路口等着热娜和羊圈儿,但看见他们的瓜车过来却转身朝集市方向走去。热娜用衣袖擦擦脸上的汗扭头对丈夫说:“这人又出现了……”羊圈儿气咻咻地说:“咱又不认识他,不理他。”瓜车刚刚拐过路口朝着浑怀障大营方向走过去,那人却意外地跟着他俩过来了。今天他们不进集,因此那人感到失望和意外,但还是紧跟着就过来了。热娜总觉得自己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大哥阵亡,二哥撵着匈奴军团北去,父亲病死,这个家已经令她心碎。二哥虽然至今杳无音讯,但意识里却总认为二哥能够回来。她心里疑惑,想说给羊圈儿,却又未说。
门卫认识热娜和羊圈儿,二人径直进了辕门。扶苏、蒙恬自窗口就认出这两口子,迎出来说:“是你们呀!来来,快放下歇会儿。”热娜先用衣襟兜了几个瓜进了大厅:“早几天就该送过来……公子您尝尝。”蒙恬和扶苏帮忙找放的地方。外头,骄阳和珍珠一边吃一边跟羊圈儿闲聊:“羊圈儿种得瓜真香!”骄阳瞥见羊圈儿直给自己使眼色,不解之下也就看见了辕门外那个游荡不定的邋遢男子。羊圈儿压低声道:“这人已经盯我们好几天了……”骄阳一听就火了:“什么人竟敢如此狂妄,待我收拾他……”珍珠却说:“别逞能……”骄阳像没听见似的,朝侍卫队驻地绕过去。不大工夫,辕门外突然窜上几个侍卫拿获了那个形迹可疑的邋遢男子。“放开我,凭什么抓我……”全是匈语,骄阳听得清楚,责问道:“不为什么,请问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他们?”
羊圈儿和珍珠也已经来到近前。那人什么也不说,突然嚷着:“我要见热娜……”几个人面面相觑,羊圈儿惊诧地屏住呼吸,瞪着眼睛。骄阳继续追问道:“你怎么认识热娜的?”
“她,她是我妹妹……”众人都能听懂他生硬的秦语,更为惊讶。辕门外的动静还是惊动了辕门内,热娜、蒙恬相继赶到。热娜已经听得清清楚楚,惊得半天说不出话:“二哥……”眼泪噗刷刷滚落而下……
原来,北归的匈奴军团由于王庭发生宫变,割据势力重新进行势力分配,肯定要殃及最底层的士兵。热娜的二哥劳格被分配到新的旗主门下,境况凄惨,形同奴隶。他无法忍受那样的虐待,这才装作行乞者潜逃南归……骄阳听完游子讲述的凄惨遭遇,再次牵动了思念父王、母亲的心,一个人默默哭泣。
热娜带着二哥随即在军营里洗净脸收拾整洁,再来拜谢蒙恬。劳格看上去还是个很精干的年轻人,郑重地给蒙恬磕头致谢:“看到热娜妹妹过上了阖家幸福的日子,我也就放心了,再次感谢蒙将军。”蒙恬搀起他道:“快快起来。此次万里迢迢归来,妹妹也找到了,不知下一步如何打算?”劳格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想先成个家。”
“成家是当然,但须得生活稳定以后再说。我看你先到我的军马场操点心,不知意下如何?”热娜一听高兴地拉着哥哥给蒙恬行礼:“谢谢将军。”扶苏接过话茬:“我看就给我操心那十多匹马吧,何必要跑那么远,平时兄妹俩见个面也方便些。”这倒把兄妹二人给难住了,连旁边的羊圈儿也愣住不知如何是好。蒙恬笑着说:“公子能看上你岂不更好,再说,他的马也的确需要能手来喂养。军马场那边不碍事,本来就不缺人。”兄妹二人听后大喜,又给公子扶苏施了礼。
一个意外的消息传到新秦中,始皇帝要在金秋季节到浑怀障巡视……蒙恬、扶苏一听激动的不得了。他们简单地商议一下,决定把该修的渠道、道路、桥梁进行维修,该彩画的地方彩画……
热娜的二哥劳格假扮行乞人潜逃万里回到新秦中,提醒了公子扶苏。这一个多月来,扶苏日思夜想的都是兰园,他真想插翅飞回京城去。但自己的身份、所受处罚都不允许他有此想法。他倒是想给父皇上个条陈,请求父皇允他回京探视,哪怕一日半日也行。父皇怎么着也会给自己一个面子,准其所请。可转念又想:父皇内心会怎么想?一定会认为我这个大皇子怎么永远也长不大呢!再说严重些,疑心你回京有其他图谋,多少人两眼紧盯着我扶苏,难保不会出事。哎,算了吧!还是少惹是非,北疆这里有如此多的好人,我在这里就有归属感,不像在繁华的京城还要提心吊胆……劳格归来一下子使扶苏茅塞顿开:我何不也学人家潜行回京呢?正是抱着这份心思,扶苏才突发奇想,让劳格帮他喂马。
几天之后的一个夜晚,扶苏一个人转悠到马厩,手里拎着一罐五粮烧。劳格给马添足草,刚回到屋子。屋子低矮、闷热,扶苏笑吟吟立在灯影下,惊得他光着膀子赶紧起身行礼:“公子……”他实在想不通公子怎么会来他这闷房子里看他。
“不要拘束,坐!”见劳格坐下来,扶苏又道:“听说你养马非常有一套?”劳格不好意思地粲然一笑:“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都是跟爹学的。”扶苏慢慢打开五粮烧,要过一只黑瓷碗倒出来,热情地说:“劳格,我不胜酒力,这是专为你拿来的,先尝尝。”
“给我的?”劳格惊讶地半天回不过神来。“当然了。”扶苏笑道。劳格激动地抽泣起来,扶苏惊问:“你怎么哭了?”劳格揩着眼泪说:“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在匈奴军团,我也负责喂养大谷蠡王的坐骑,他的管家都是用马鞭跟我们说话。您贵为皇子却这样善待下人,如何不令我感动!”
扶苏轻松自如地道:“好了,你也不必过于在乎这些,只要你忠于职守,我不会亏待你。听说你善于马道,我来问你,一匹良马怎样才能使它发挥出最大能量?这世上真有千里驹吗?”劳格一听扶苏是问他这个,立刻来了兴致:“公子您是问这个。所谓良马和千里驹实际上是没什么区别的,即便就是会飞的马,一鼓作气飞驶千里,那也是不死即伤,公子大可不必相信那些鬼话。公子您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这个侍马能手继续道:“一匹好马行驶千里可是需要时间和耐力的,更何况那是消耗体能的长途奔跑。即使如蒙恬将军的那匹黑风汗血宝马,也是如此,它只是比别的马稍稍优越一些罢了。”扶苏像是听明白了,于是郑重地说道:“有件事情需要和你一块去办,但必须保证不许第三个人知道,能成吗?”
此刻,劳格总算明白扶苏今晚提酒来见他的意思,遂坚定地说:“请公子殿下放心,劳格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要是公子仍然不放心,那我劳格宁愿割下我的舌头。”说着就要寻匕首。“哎……”扶苏惊得赶紧按住劳格的手:“我信了,我信任你还不成吗!”扶苏心中大喜,知道这是个能为主人献身的士卒。“既然这样,敬请公子殿下吩咐吧!”
“好!”扶苏这才郑重地说道:“此处距离京城大约一千里路程,马不停蹄一个来回,我们得准备几匹良马?”
“要是不想耽搁时辰,至少需要六匹,但每次替换下的马是不能随行的。因此,我们也只能在起身时带两匹马,其他的马要在中途客栈解决,而不是带着走。”扶苏听后感到很失望,看来潜行回京是不可能的了……以他的计划,必须速速回京,连夜见过兰园,即刻返回,绝不能耽搁,以免被人发现。
劳格已经明白了扶苏的整个意图,见扶苏失望的样子,他灵犀牵动,随即说道:“不过,公子不必担心。我过去跟随父兄跑过马帮,也去过京城,沿途有我们经常打尖的客栈,那里都有常年备用租赁的马匹,只要能沿着指定路线走,都不成问题。”
“真的?”劳格点点头。扶苏高兴地说:“这太好了!”
劳格果然没让扶苏失望,二人乔装打扮成主仆商贾,每人骑一匹快马出发了。一路上,凭借劳格当年的关系,跑马一点都没有耽搁,第三天天不亮二人就已来到京城,找一家客栈整整睡了一天。黄昏时分,一辆马车停靠在蒙府。走下马车的扶苏一直来到门卫跟前,吓得门卫大吃一惊:“怎么是……”扶苏翘起一只手指,嘘——门卫会意,带着扶苏进了蒙府。劳格则赶着马车隐在不远处的树林里,静静观察周围动静,等待着扶苏。
那天傍晚,咸阳也是闷热异常。兰园陪着蒙母和二嫂聊天,突见门卫慌张进来禀报:“公子驾到!”这一惊非同小可,蒙母、兰园及二嫂惊得以为是出了大事了。扶苏微服已经立在当庭灯下给蒙母致礼。“我的天爷,公子你这是……”
“别怕,什么事也没有。”扶苏轻松地行礼,特意朝兰园看看,蒙母婆媳会意,不约而同地道:“噢——”不由得都笑了。“伯母,我要把兰园暂时带出去……”扶苏诚恳地道。兰园又羞又急地看着扶苏发呆。蒙母应允:“兰园,快收拾收拾去吧!”二人刻不容缓地奔出蒙府,直奔小树林登上马车,那车子已经辚辚起行。兰园早已投进扶苏怀抱又悲又喜,又惊又怕……走进客栈房间,扶苏紧闭房门,高高抱起兰园,长久的拥吻之后,再也忍耐不住的爱慕之火终于点燃,二人脱得一丝不挂搂抱在一块再也不想分离……
激情过后,兰园总算冷静下来,喃喃道:“带我走吧……”
“不能,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我已经……你不知道思念一个人该有多苦!”兰园带着哭音。扶苏抚摸着灯影下的美人:“怎能不知,我又何尝不是呢!”顿了顿,扶苏继续道:“不过我们要不了多久就会重逢的,你要有耐心,懂吗?”兰园痛苦地抽泣着:“我懂!那不过就是思念更甚的代价……”扶苏沉默了。他心里很内疚,相爱的人却不能相守,这是莫大的悲哀。停顿了半晌,兰园心疼地吻着扶苏:“我,让您为难了,我听你的,一定忍耐。”她破涕为笑,故意笑给扶苏看。扶苏放心了,抚摸着她的秀发,嗅着她淡淡的馨香。“我知道我们兰园最听话,等我提请父皇知道了以后,我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娶你进府。”兰园堵住他的嘴:“你什么也别说了,谁叫你是皇储!兰园懂得以国事为重。”
天快亮时,扶苏将兰园送回蒙府安顿下,这才与劳格原路返回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