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于王庭,大匈奴国君臣正在议定进犯大秦。蒙恬则想着如何唤起他们头脑中和平安宁的意识,彻底摧垮他们嚣张跋扈的掠夺本性。贵人骄阳的出现,预示着在蒙恬的心中,匈奴帝国还有救。匈奴人贩再次到王庭纠缠,他给本身争议迭起、无法平息的事件又增添了几多神秘。
押走遮日休和乾将军,带走大秦神秘二主仆,整个王庭大殿的王公大臣们还在纷纷议论:“这遮日休也太不像话了,自己驻牧地要牲畜有牲畜,要女人有女人,他这出得是哪门子洋相?真是不给大单于争气!”
“这种人最可气。你说平时大家都在一个王庭出入,低头不见抬头见,他怎么就好意思呢!”
“其实,刚刚上大殿,我是碰到了他,他说他有急事,恐怕要晚一会到,这不,才多大一会儿工夫……”
“要我是乾,我也会跟他拼命的,况且他凭什么这样欺负骄阳居次,放着正事不做……”
“那楼烦女人有什么好?辜负了我们骄阳居次一片真心……”
头曼终于承受不了纷扰之苦:“好了,你们还有完没完。”头曼的火几乎发到顶点,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巫师齐齐措跟头曼早就对今天这个会议交换过意见,可内心着急的是到此刻为止,真正的军国大事还没有开始商议。
“我来说几句,”齐齐措拄着桑木手杖站出来,他的话是仅次于匈奴王而具有威慑力的,“前面这两个事情,对今天的朝议只是个小小意外,大家就不要再喋喋不休了。今天大单于把大家召集来,是有重要的军国大事相商议,好了,大家还是先听听大单于制订的治国方略吧!”
头曼单于舒缓了一口气,扫视一下群臣,印堂恢复到了原有的亮堂红润,遂切入正题:“先前,本王曾召集巫师、左右贤王、西提休屠王、左右谷蠡王在小范围内商议了一下,右贤王和西提休屠王主张向秦国用兵,提出了大匈奴国应当向南扩张的战略思想。但目前,这一战略思想还不够成熟,毕竟针对的可是强秦帝国,弄不好,打虎不成,反伤自身。今天把大家召集来就是要商讨这件军国大事,望各位爱卿畅所欲言。”
首先站出来的是老臣塔塔古木:“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想那大秦帝国开天辟地,雄霸西陲;兼并中原,横扫六合;建三十六郡,统一天下,是何等的帝国气象。如今,我匈奴控弦之师尚不足四十万,且东有东胡,西有大月氏,两强挟制,且两强之师与我匈奴势力都在伯仲之间。若我欲南进,则东胡、大月氏必然会趁我后方空虚进而占之,如此情势下,几无胜算,何敢冒进?望大王及众位王公大臣三思!”
“塔塔古木此话不是没有道理,”右贤王趋前躬身说道,“但以我部与西提休屠王部目前所控之地,还仍在秦襄公所筑长城西北部位,谓之河南地。此处地倾东南,在北河东麓,与整个黄土高原连成一片,受河水自然洇浸,土肥水美,是一块理想的天然草场,只有少数昫衍戎和羌戎世代定居。踞守之,可为我大匈奴将来问鼎中原做好前期准备;但若要弃之,被异族占有,则必将贻害深远。至今只是散居一些鲜卑、义渠、氐、羌等族人,首选后,只派若干部控弦之师即可掌控该地,不必大肆用兵。或行军屯,或鼓励牧业,厉兵秣马,蓄积力量,可以逸待劳,经略河南地,随时看护秦之北进。万一秦国出兵,我无力相抗衡,大不了退守北河,不至于伤及主体。望大单于陛下及众位王公大臣仔细斟酌。”
右贤王一席话使得大殿内一时陷于沉思中,可以说把几十年以后的事情都考虑到了。世事难料,万一将来有机可乘,而大匈奴却没有把前期基础做好,岂不是可惜!巫师齐齐措似茅塞顿开般地支持这一建议:“大单于陛下,右贤王之意小臣听明白了,那就是说先入为主,自卫图强,伺机而动。这样,既无伤大雅,又可便宜行事,游刃有余,有朝一日定然会有所收获。陛下,小臣以为此计甚好,以目前我匈奴之现有势力,少许兵力即可掌控,并不影响我东拒东胡、西抗大月氏之固国大业,是可行的,还望陛下定夺。”
老臣塔塔古木见风使舵,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道:“老臣也听明白了。有道是举起点兵旗,必然动刀枪,胜败自有定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谁都不会得着什么便宜。既然眼下又不急着用兵,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众王公大臣也随声附和。头曼单于也甚觉此计合意,遂开言道:“此计只看眼前无甚表露,若论及将来,则意义深远。好,本王以为西提休屠王和右贤王二部可依计行事,不必再议。众位王公大臣以为如何?”
“依照大单于允准行事即可!大单于英明。”众臣僚齐声答道。
“好!”头曼单于很高兴,已完全走出刚才之不快:“今之侧重乃九原议题。有关九原打与不打,众位臣僚要好好议议。这关系到时下国力和战略形势之必要。右贤王、休屠王,此意仍然出自你二人之谋,就请讲与众位臣工,大家一起商议一下。”
“谨遵王兄之命。”右贤王面向大家道:“提起九原郡,想必大家一定不会陌生吧,这是旧赵国唯一一块设在北河西北角的属地。由于此地处在阴山以南、北河以北之间大片河套之地,那里土地滋润、肥沃,不仅适宜于发展畜牧业,同时还可进行农业垦殖,非常适宜人畜生存和部族发展,一直以来都受到北方赵国的重视,并加以巩固。目前,赵国灭而秦国又辖,实在令人可恨。以我之见,不如趁早拿下九原,为我所用,以贴补我大匈奴百万民众粮食短缺之急需。厉兵秣马之要在于大量囤积粮食,不仅可作为大旱年之需,更重要的可作为我大匈奴国将来稳固北疆之需,厚积薄发,称霸北方草原。如此一来,南跨北河与西提休屠王所控之河南地连成一片,到那时,我大匈奴国便可掌控整个北方局势,何愁他日没有问鼎中原之可能!这只是个人意见,望各位王公臣僚悉心针砭,加以取舍。万望能就此尽快作出抉择。”右贤王说完还郑重向各王公大臣鞠躬,以示拜托之情。这一番话以及最后那个恭敬致礼实在是高明,使得与会各位都感到了某种压力,乃是来自情感投资上的压力。但就他一心为国这一点来看,纵然此想法有点狂妄,但终究是为国为民、一片赤诚之心,绝无祸国殃民为害百姓之举。
大家沉默了一会,还是塔塔古木打破沉默,道:“右贤王言辞恳切,一心为国家谋福祉,我支持您。但是,不支持你现在就打九原,而是后年。”众人甚觉不解,头曼也道:“为何是后年而不是今年和明年?”
“臣以为,唯有给予充分的时间,才能做好一切准备。必定要打有把握之仗。”
“此言有理,不知右贤王意下如何?”见头曼这样问,右贤王心说一个个纯粹是在耍滑头,于是更进一步强调说:“此事宜早不宜迟。依臣之意,与其让他们慢慢接受一个新九原,还不如让他们早作打算,放弃九原。”
“这只是你个人的想法。”左贤王麾下右谷蠡王突然站出来说:“上次,五原西斗铺,秦始皇突然出现在那里,令人兴奋不已。本想能就此逮住秦始皇,也好扬我大匈奴之雄威,没想到,那老头任嚣训练当地民众为秦始皇解围,反使我等大败亏输。如此看来,秦国并未有放弃九原之意图,相反,还有加强巩固的意思。
“这样无谓的争执下去也不是办法。”巫师齐齐措插言道:“大单于陛下,不如这样,以右贤王和西提休屠王两部目前之势力,联合起来攻打一次九原不成问题。暂且先允准他们,借以试探秦北军之虚实,同时,可锻炼我匈奴军团攻城之术。倘若势力悬殊,我军不敌则可迅速后撤,只要不伤及主力,如同训练士卒亦可。”
“此计甚好,允准。”
头曼今天不想过多地在一个问题上纠缠,他突然又想起刚刚被关押下去的那两个神秘秦人,道:“今天的庭议还是很成功的,各位王公大臣不要走远,本王已预备酒宴款待各位。还有一事,我想一并议议,先前那两个秦人大家看怎么处置?再者,那个匈奴人他到底什么来头?又意欲何为?”巫师齐齐措意见中肯,道:“据说那是个人贩子,这次显然是想以此来挣几个黑心钱。依小臣之见,此风不能长,此口不能开。至于那两个不明身份的秦人,暂时先关押起来,我想我会搞清楚他们身份的。”
“对,巫师言之有理,那就有劳您了!”头曼最终做了决定。
一座北方小院落,十几个匈奴兵不分白天黑夜守护在周围。这里距离单于王庭足有四五里路,但王庭一直持续了近通宵的欢宴,还是清晰地乘着西北风传来,回荡在北方空阔的草原上。
第二天上午,距王庭西南六里地,从这里可以眺望到几十里以外的河套平原,但见装备整齐的匈奴军团正在进行操练。秦中年汉子心想:是不是匈奴军团又有什么大行动……这时过来一个小百户,严肃地吩咐中年汉子:“两位最好老实待在这里,没人为难你们。若伺机逃跑,对不起,雪豹一样的牧羊犬会像追捕麋鹿一样咬死你们的。”说着还故意拽拽手中的控犬绳,那东西果然豹眼环睁,像类犬狼那样虎虎发威。中年汉子笑了一下,挥手说:“你还是别演戏了,我想我们如果是被牧羊犬撕了,你们恐怕也要被五马分尸,信不信?”那小百户似乎能听得懂秦语,不服气地瞪着两人,想说点啥却终是没说。刚要撤身走,那位匈奴公主却意外地出现在小屋前。“居次,您好!”小百户低眉顺眼,头更深地低下去,他知道他刚才的话已经被这位公主听到了。
果然,骄阳公主用手里的马鞭抬他的下巴,问:“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想用牧羊犬撕了这两个人,是吧?”
“居次饶命,居次饶命……”小百户扑通跪倒在瓷实的地上,不住地给骄阳磕头。“我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信不信?”骄阳手中的鞭子啪地抽上去,小百户脸上生生显出一道血印。“嗷!饶了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
“你们几个听好了,这两个人在你们看押期间,身上任何地方不能有伤痕。倘若被我看见,五马分尸就是你们的下场,听明白了吗?”
“小的明白。”小百户赶忙应答。“现在,你们先给我滚开!”骄阳抱着双臂,背对着小百户和他的下属。“是,是,悉听居次命令。”小百户和几个人很快消失在小院里。骄阳公主这才和缓面颊,走进小屋,以惊异的神情看着对面的两个秦人。看得两人都有点不好意思,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
这时,骄阳也感到有点过头。一个匈奴居次,怎么可以这样盯着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呢?她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起,在下无礼了。”
“公主何来此话?您这不是在保护我们吗?”中年汉子很委婉地这样说,骄阳一听很高兴,兴趣极大地问:“您,在叫我什么?‘公主’是什么意思?”
“啊,骄阳,在我们中原以及秦国,‘公主’就是大王的女儿,大家都这样称呼她……是绝对的尊称。所以我就称您为‘公主’。”
“公主,嘿!这尊称好哇!以后就称我公主。他们称我居次,不好……”骄阳一个劲摇头,“以后您二人就叫我公主好了,行不?”
“当然可以。”中年汉子欣然同意,但他身边的随从却敌意地看着骄阳。
“公主是不是受你父王委托,前来打探我二人身份的?告诉你,不要白费劲了。我们就是两个普通的商人,你们这样羁押我们是没有道理的……”
“田获,不得无礼。”中年汉子留心骄阳表情,果然面颊飞红,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啊,对不起,公主,属下太莽撞,还请谅解。毕竟身陷囹圄,心里不痛快。”骄阳道:“没什么,我理解你二人此刻心情。”说着,郑重地面对田获道:“请你相信我,没有任何人委派我,我是看你二人举止温文尔雅,沉着而有礼有节……我喜欢跟你们在一起。”说着已是双颊绯红,甚是可爱。中年汉子毫不怀疑公主一片真情,说:“多谢公主,能如此眷顾两个天涯游子……”
“请不要这样说。”
……嗷——噢!嗷——噢!这叫喊声是从不到半里地两个铁笼子里传来的。直到此刻,两个秦人才看清楚,原来铁笼子里关着的是两个身材高大的莽汉,而在这之前,他们总以为是两只困兽在不住地喊叫。
骄阳公主道:“大家都称他俩是野人。这两个人力大无比,无人能敌,是专门用来训练士卒的。父王的护驾卫队完全挑自在两个野人手下死里逃生的士卒组建,由表兄遮日休亲自担当护卫队将军。”
“噢!原来是这样。”中年汉子隐约感觉到要发生点什么事,说不定,他二人就要和这两个野人狭路相逢……“那他们还有什么恶行,非要用铁笼子关押吗?”骄阳公主也不避讳:“野人平时倒也相安无事,就是每天晚上都要无数个女奴陪侍,而且陪侍者都必死于他们的强暴之下,因此就……其实按父王之意早就想杀了他们,可那些王公大臣不乐意,说留着有用。”
“能有何用,残暴不羁。”
“每年有一次部族角斗赛,死伤概不追究。贵族们就是为了寻求开心、刺激,很热衷于这项活动。今年的部族角斗赛就要到了,就在前面的校场比赛,到时候我带你们去看。”
“多谢公主美意。”
“那你们多多保重,我先走了!我会每天都来看你们的。”
“公主走好。”
二人眼看着骄阳消失在山冈下桦树林。“这个骄阳不怀好意,不信将军您就等着瞧吧,”中年汉子定定看了他半天才道,“要勇于相信别人……你,怎么老管不住自己那张嘴,这种地方你竟然叫我将军。”二人话音未落,小百户和他的手下出现在小屋门口……
阿木辛的府邸完全仿照中原居住风格建造,在草原深处的匈奴地格外醒目。这在仍然以帐篷为主要居住环境的匈奴地,实在可说是标新立异,独具一格,大老远就能被人认出。
回到府邸,匈奴人贩阿木辛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他从来还没有这样失算过。当然这怨不着那个蒙恬,完全是匈奴王庭和那个愚蠢的大单于不买他的账。下人们给他端上酒饭,他只对酒感兴趣,斟满一杯一饮而尽,身边陪侍的妻妾关怀备至地说:“没有吃饭怎么能喝酒……”
“走开,不要管我。”阿木辛哪里还有好脸色。令妻妾们十分纳闷:早晨起身去见大单于,高兴得就像要去相亲见岳丈,怎么一阵工夫回到家就是这副德行?
上了年纪的妻子悄悄来到府邸外,小声地问丈夫的跟班:“今天跟老爷一同拜见大单于究竟发生了何事?”那跟班会意地跟随夫人来到内室,关紧房门才说:“老爷逮住了的那两个秦人本是去王庭邀功请赏,结果……大单于那蠢货不买老爷的账,还把他赶出王庭。”
“你是不想要舌头了?”那跟班知道自己失言,赶紧道:“小的该死……夫人饶我。”一边嬉皮笑脸给仰躺着的夫人捶大腿一边讨好道:“小的还不是跟老爷学舌,说习惯了……”
“你那张臭嘴迟早要付出代价的。”
夫人温存地让面相帅气的跟班继续为她轻轻按摩,进而把她的头颅放在跟班的腿上,微微闭眼。突然,夫人抓住跟班一只手放在自己的乳房上:“这几年,要不是你忠心耿耿伺候着,我都要孤寂死……”跟班得寸进尺吻在夫人的酥胸上……夫人突然坐起,示意让跟班先为她穿衣服。“夫人,您……”
“准备车马,我跟老爷要连夜去拜见欣孜骨都侯,我不能让阿木辛就这么完蛋。他完蛋了我们也没好日子过。”跟班实在是舍不得丢开夫人,遂说道:“夫人,今晚您就省省吧。人家大单于正在宴请王公大臣,不知何时才能罢宴,不如明天吧?”
“噢!一着急我都忘了这一茬。”二人重新躺下,宽衣解带,加深温存尺度……
“夫人……”跟班好像有话要说。“有话就说。什么时候也学得温暾暾的,不利索。”
“夫人,您要这样想,那我就直说了吧。”
“哎呀,你到底想说啥?快说!”
“夫人,欣孜骨都侯现在需要的已经不是金银财宝,因为我们已经给过他了……”
“那他还需要啥?你今天是怎么了?”夫人瞪了跟班一眼,示意让他干脆点。“女人,年轻的女人。”
“那还不好办,府里多的是。”
“不行,那些女子身份低微,那样做是在羞辱欣孜老东西。”
“那,哪来身份高的?”
“有的,夫人,您好好想想……”跟班欲言又止。“想什么想……啊!你是说我的女儿……”夫人不由大吃一惊,狠狠给了跟班一大嘴巴:“你,给我滚,滚……”跟班只得起身穿衣离去。
匈奴地所发生的一切,身在燕子坞的常青光早已了如指掌。眼见这借刀杀人的计划就要泡汤,常青光便派人催促阿木辛说:“倘若不能按期结束掉蒙恬的性命,则计划取消,命金返还……”
命金返还,这样的事情阿木辛是不愿意做的,到手的财富岂能丢失,这是作为商人的阿木辛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他整天焦躁不安,动不动就发火,搞得阖府上下人心惶惶,难以度日。他的大夫人眼见这样下去会对家族的发展不利,要是阿木辛身败名裂,府里所有的人,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将沦落为奴隶……那样的暗无天日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于是,大夫人不得不听从跟班的建议,流着眼泪对阿木辛说:“您,还是把我们的女儿送给他吧……”阿木辛闻此言,简直惊呆了,几乎是发出绝望地呐喊:“不——”但第二天,阿木辛带着自己的女儿前去拜访欣孜骨都侯,并留下了自己的女儿……而在这之前,他已经连续几次登门,欣孜骨都侯根本不见他。望着花枝一般锦绣、刚满十四岁的少女,欣孜骨都侯答应要帮他。
匈奴人贩是左大骨都侯众多妻妾之一的表哥,按照匈奴人之亲戚关系,这根本算不上是左大骨都侯什么亲戚。但多年来,阿木辛一直把欣孜骨都侯当做是自己的亲戚,并加以利用。每年例行“进贡”礼物不算,还要时不时送些从中原带回来的时鲜蔬菜和水果。在众多王公大臣中,欣孜骨都侯还算是阿木辛唯一的亲戚,因而他倍加珍惜。这也成为他在众多亲戚那里炫耀的资本。
欣孜骨都侯身边拥有众多美女,他一直都好这一口,不惜花重金买西域最漂亮的年轻女子。因此,府里早已是美女如云,娇娃如织。阿木辛肯献上自己的宝贝女儿,欣孜骨都侯觉得意外,但很高兴地接受了下来。作为匈奴贵族是不能缺少美女和财富的,而有一定财富和地位的美女又十分难得。阿木辛的女儿自然还要带来许多嫁妆,婚礼极为隆重,众王公大臣来了不少,唯一缺席的就是巫师齐齐措。什么意思嘛!欣孜骨都侯感到十分纳闷。因为在阿木辛岳丈这件事情上,欣孜骨都侯能求的人就唯有巫师了,更何况他平日巴结的对象就是巫师。而且,从某些方面来看,巫师对他欣孜骨都侯还是挺满意的。怎么办?欣孜骨都侯陷于迷乱当中。平时一直以匈奴族最为聪颖之人自诩的阿木辛不得不再次破财,给欣孜骨都侯准备了面见巫师的礼金。
欣孜骨都侯当然是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巫师,并说明来意。巫师藐视地看着欣孜骨都侯,老实说,他是耻于和欣孜骨都侯这样的人交往的。望着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巫师想了很多。其实,即便欣孜骨都侯不来求他,巫师也打算赶快面见大王,尽快搞清楚两个秦人来匈奴地的真实目的。“好吧,这件事情先就这样,我会尽快面见大单于。”
第二天,在金色的大帐内,巫师齐齐措正力图说服头曼单于:“大单于陛下,老臣近日总在想一件事,为何在我大匈奴意欲攻取九原郡之时,却无端出现那两个秦人?”巫师一副忧国忧民之相。头曼单于不以为然地说:“那又怎样,巫师是否担心这是秦国派来的密探?”
“很有可能。”巫师说得十分肯定。“不过我们已经控制了他们,即便就是秦密探又能怎么样?齐齐措,近日来我在想,为什么那个叫阿木辛的一口咬定那秦人就是蒙恬和他的属下?目前看好像是为财,他阿木辛难道就不怕我们问罪?”头曼单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巫师欣然道:“大单于,老臣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足可以试探两个秦人的真实身份。”
“是何办法?”头曼急切地问道。“今年角斗大会不妨让他们跟两个野人去对决。到时候看他们还能否继续伪装下去?”头曼单于会意地笑着:“嗯!此计可行。”
巫师似乎对此充满期待,因为他比别人更加关心大匈奴帝国的前途和命运,梦想有朝一日能够实现问鼎中原的夙愿。这是千百年来,匈奴祖先孜孜不倦的追求,也是夏主淳维之遗憾。巫师是个尽职尽责的人,总是会在适当的时机,以这些历史来教导后人,尤其是单于本人。
金色的草原,辉映在夕阳之下。一辆单座马车要闯王庭,被单于的护驾卫队强行拦住,车上之人正是近日来一直耿耿于怀的匈奴人贩阿木辛。在许多匈奴人看来,这个阿木辛是个利欲熏心的家伙,尤其是听说他要收取酬金,大家更加气愤。阿木辛酩酊大醉地被士兵连推带搡带进军营,一边走还一边谩骂不止:“什么狗屁王庭,纯粹不讲理……”
“你敢骂匈奴王?”连小士兵都感到害怕。“我,骂他了,怎么样?他就是个蠢货,明明这个人就是蒙恬……而他却不信,不信!”
阿木辛被士兵带到王庭卫队大当户那里,正是大当户暂时接替了遮日休的位置。大当户瞪了阿木辛一眼,下令要手下放开阿木辛,然后表现得极有耐心:“你说你想要赎金?我们不欠你的赎金。最好给我滚出去。”匈奴人贩哪里肯让:“那是蒙恬,你知道吗?是秦大将蒙恬……那是我逮住的值钱货,该是多么大的功劳。你们要给我付很大一笔酬金,酬金……”
大当户又道:“暂时不说你有无功劳,就算有,可你是个匈奴人,本应该无偿地效力于大匈奴帝国,怎能明目张胆索要赎金?这是一个被匈奴人所不齿的行为。”阿木辛决然道:“我是个商人,只相信金钱和利益,不受任何干扰,快付钱给我,要不就交出蒙恬,让我带走。”大当户惊讶地瞪圆眼:“嘿——你小子真是狗胆包天。来人,把这个目无大匈奴帝国的家伙给我押起来。”
“走,走走……”阿木辛被关押起来,等待处理。
北方气候干燥,沙漠、戈壁随处可见,胡天胡地乃至胡风使得出生在齐国的田获不胜其烦。幸好匈奴人还能为他们保证充足的水和食物,加之北方人发明建筑居住用的土坯房,冬能保暖,夏能御暑,总算保持住一个年轻将士的充沛精力。但就是情绪不稳,有时候还要牢骚连篇。而那个三十五岁上下的中年汉子,其实正是我们本书的主人公,秦大将蒙恬。
田获不无担忧:“将军,我们这次怕是回不了秦中了?”
“为什么?”正在沉思的蒙恬随口问。“不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蒙恬笑了笑:“已经这样了,还想那么复杂有什么用?别胡思乱想了,打起精神来!机会总会有的。”
“什么机会,我看不出来?”田获还是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我们带兵打过来不就完了,为何要乔装打扮,打探什么敌情。这下好了,让人家一锅烩了。”蒙恬乐了:“烩了好哇,我就爱吃北方烩菜。”
“将军此时还有心思开玩笑?等刀落下,咱俩身首异处,就只好自己对自己笑了。”
蒙恬拍拍田获的肩膀:“沉住气,一个军人这么容易就放弃,那日后还怎么带兵打仗?”
“你觉得还有日后么?”
“有,一定有。不信你瞧,咱们的贵人来了……”
“得了吧,我就不信……”田获睁眼果然看见公主骄阳已到近前,遂没好气地说:“哼!还贵人呢!我看就是这位公主坏的事。”
“你们还好吗?”公主浅浅地笑笑,她发现了田获的不快。蒙恬轻松自如地说:“我倒无所谓,就是咱们这位小哥憋屈得不行,想马上出去。”
“我问过父王了,他说快了,很快就要放你们。只要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大匈奴国的事情,你们很快就会没事的。”
“真的?”田获听闻由不住要问骄阳,骄阳点点头,兴致极大地问:“哎,二位哥哥,你们秦中那块地方好吗?是不是特别美?还有,京城大不大?”蒙恬扑哧一声笑了:“你到底想听啥?秦中美景很多,渭河、骊山以及大秦川美不胜收,京城繁华世间少有……哎,以后有机会你还是自己去看吧!”
田获仍然不胜其烦地说:“哼!都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还邀请人家呢!”蒙恬皱眉看一眼田获,不好意思地看看骄阳:“不要理他,年轻人受不得一点委屈。”
门口高原的阳光被一个身影堵住只剩一丝光亮,一个宫人宣读道:“大单于王有令,尔等即刻准备,明天上午在西南校场比武。倘若能赢了匈奴武士,你们将获得自由。”
“比武?跟什么人比?”
“给你说了,自然是匈奴武士,你们没有选择余地。祝你们运气好。”宣读者在几个小兵跟随下离去时,仍不忘问候一声公主:“啊,居次您好!”骄阳惶急,紧赶几步拦住那人:“哎,哎……父王何时下达过这样的命令?我怎么没听说?”
“居次,这都是王庭大事,小的也只是奉命执行而已。”
对方最怕难缠的骄阳公主,可她偏偏不依不饶:“什么王庭大事,这难道也是王庭大事?我警告你,要是胆敢蒙骗本公主,我绝饶不了你。”
“小的不敢……”
骄阳放走此人,心情焦急地来到小院:“怎么样,你们有必胜的把握吗?你们的对手很可能就是那两个野人……”田获心里陡然一紧:“我们怎么办?”蒙恬坦然地说:“还能怎么办,全力一拼吧。最坏的结果就是把性命拼掉……”骄阳哇地哭出声:“这,不行,我一定要去面见父王,让他取消这种野蛮的决斗……”
“公主……”蒙恬心态沉稳,看着骄阳:“公主,您的心意我们领受了,可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我们只能参加决斗。同时,我怀疑这是试探我们的一种方式,以此逼迫我们去乞求,好达到他们的目的。”
骄阳问:“达到什么目的?”蒙恬道:“就是逼我们就范,道出我们真实的身份。”骄阳眼睛直直盯着这两个新结识的朋友,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总是没有勇气问,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是商人还是将军?我对你们可是真心的,以诚相待!”
“骄阳,您就别说了。”蒙恬略显歉疚地看着这个有着栗色秀发、心地单纯的匈奴姑娘,她有着高贵的血统,笔挺的鼻子,眼睛妩媚动人,高挑的个头把一个异族姑娘的完美衬托到极致。
蒙恬实在不忍心继续欺瞒她,遂又说道:“好吧,在我们说出真相以前,有两个方案供你选择。一是告密,让我们继续滞留在这里,或者被杀;二是替我们保密,一直到我们安全回去。告诉你,我就是蒙恬。”
骄阳已经估计到了,但她还是被震慑住了。她无法想象一个人在身临绝境时,竟然处变不惊,所以尽管他是敌人也都值得交往。骄阳公主的内心翻腾着许多,她完全被蒙恬的气度非凡、阳刚之气所吸引。骄阳公主心下暗暗作出了大胆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