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轻人的名字,我想用华丽的传承来装饰,他就是义经——他还在奥州。
他喜欢马术,不读书,也不学吟诗做赋。白天鞭打着奥州的骏马,晚上一定有妇人陪宿。勇武与好色是源家的血统,在这年轻人身上特别浓厚。他继承了祖父为义、父亲义朝的好色,与数不尽的女人有过关系。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为这些女人做过一首和歌,这一点也跟过去的坂东盟主,即他的亡父义朝很像。
“你多少学点和歌吧!”
一开始,唐绫这样劝他,可是他好像没有兴趣。撇开萨摩守忠度的例子不提,平家一门的公卿为了谈一场恋爱,要做上百首和歌,使自己的爱情更加美好。源、平两家虽然同样好色,就是有这么一点不同。
自他来到奥州之后,这种生活持续了六年。
治承四年九月,奥州进入深秋。有一晚,年轻人偷偷进入唐绫家,他整晚神态怪异,快黎明时,突然翻开被褥,着装完毕。
“唐绫!”他像孩子般歪着头叫着。
“甚么事?”
“谢谢你长久以来的照顾。”他说:“我最近要离开奥州,恐怕今生都不会再相见了。”
“这……”
唐绫不知该如何接口,她已听到今天传入平泉的消息了。年轻人突然有这种态度,应该跟此事有点关系吧?
“如你所知,现在关东发生战乱,我哥哥佐殿(赖朝)已经举旗起义了。”
“你哥哥有来信给你吗?”
“没有。”
其实义经对这事有点怨言。更早以前,当以仁王与源三位赖政向诸国源氏发出讨伐平家旨令时,就无视于身在奥州的这位年轻人。
(哥哥应该知道我在平泉才对。)
赖朝在石桥山举兵的消息,其实是昨天经过坂东从京都回来的商队向藤原秀衡报告的,现在已经传遍全城了。
义经一听到这消息,马上跑去向秀衡说:
“我想去加入哥哥的军队。”
秀衡十分惊讶,极力反对。只听说赖朝举兵了,却不知道叛乱的规模和胜败。
“暂时先看看状况再说吧!”秀衡说。
对老人秀衡来讲,只要不影响藤原家在奥州的独立,他希望对白河对岸的一切政争都采取不干涉主义。
“不要急。”
“不,我想去!”
“安静等候,别把事情搞砸了。”秀衡重复劝阻他。
这个老人对义经比对自己的儿子还好,如果义经去赖朝麾下从军,他至少想从奥州十七万骑中借他五百骑或一千骑。可是,对秀衡而言,这是个重大决定。支持义经,就等于协助赖朝这些背叛平家体制的人,奥州的中立主义自然不得不瓦解。
“你懂吗?”
很不幸的是,义经没有口才。对于秀衡说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反对,他只能低着头,一句也无法反驳,最后就此告退。可是,他已暗自下定决心要偷偷离开,他就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义经开始行动了。就在那一天,他偷偷来到唐绫家里,拍着膝盖,低下头说:
“与你今生永别了。”
他就是这种行动派的个性。
“老爷(秀衡)反对吧?”唐绫像告诫弟弟似的提醒他。
“他是反对,可是,我要一个人前往。”
“哎!”唐绫孩子气的笑了:“你一个人去坂东,他们不会当你是一员大将的。”
大将以率领的人数来看轻重。率领千骑之将比五百骑之将受到尊重,这是弓箭世界当然的规则。若自己一个人前往坂东,只会让人觉得来了一个麻烦人物。
“而且,兵粮怎么办呢?”唐绫说。
兵粮全都是由各将领自备。每个将领都从自己的庄园送兵粮来,义经没有土地,连兵粮都没有就贸然前去,只会沦落到向人乞讨米粮的凄惨地步。
“请你跟秀衡大人筹划一切之后再说,等待适当时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