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

“嘭,嘭,嘭!”

检校司空柴守礼的府邸门前,一个穿着右衽短衣的人使劲拍打着大门。此时正值辰时末,正是很多人的午休时间。可是,那人仿佛有急事,丝毫没有顾及这个时间如此大声敲门是否合适。他放肆地高举着拳头,敲门敲得很急,仿佛要把整个洛阳城的人都给敲醒似的。

过了片刻,钉满大铜钉的乌黑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什么人?大中午催命鬼似的敲门?”门里探出个仆人打扮的人,满脸怨气地问道。

“我有急事要见司空大人。”敲门的人说道。

仆人上下打量着敲门的人,见他戴着小帽,穿着黑边右衽短衣,一副平常打扮,眼中不禁流出轻慢之色。

“司空大人是随便就能见的吗?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司空大人的亲戚,刚从汴京来,有急事要通报司空大人。”来人抹了一把汗。

这时,仆人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还站着一匹马。那匹马耷拉着脑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看便知是刚刚结束长途跋涉。

“从京城来?好吧。稍候,我去通报一下。”仆人一听是京城来,不敢怠慢,尽管眼中还有轻慢之色,但是脚下却也不敢耽搁,说着话赶紧往里跑去了。

不一会儿,那个仆人又匆匆跑出来,对来人说道:“你随我来吧。”

来人随着那个仆人进了大门,迎面见到的是一丈余的一字影壁。只见那一字影壁似由数块花岗巨石砌成,朝门一面以浮雕样式雕出两只栩栩如生的长角梅花鹿,梅花鹿旁边,是数株形态各异的罗汉松,松叶片片清晰可辨。

过了影壁,是一个宽敞的大院,院子两边,各种植着两株高耸入云的槐树。每株槐树都很粗,看上去要两个人才能合抱。槐树粗大的树干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色苔藓,显然都是有了上百年树龄的古木。

顺着中轴的石砖道,正前方是一座五开间正屋,东西两侧槐树后面各有一溜厢房。正屋建在两三尺高的台基之上,有六根立柱,中间三间为主,两边各有一间。中间三间的屋顶比左右两间的屋顶稍稍高出,屋顶是双坡顶悬山式,屋檐往外伸出,屋顶铺的都是上好的筒瓦。

“好一座大宅!这柴司空真能享受啊!”来人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

仆人带着汴京来客走上六级台阶,到了正屋的台基之上,又带着来客迈过高高的门槛,走入正屋的中堂内。

“司空大人一会儿就到。稍等。”那仆人轻视来客的身份,也不招呼来客落座。他自己也陪着来客在中堂侍立着。

汴京来客也不在意,趁着等待之机拿眼继续观望四周的陈设。只见正堂内北面当中摆着一条长木案,木案颜色紫黑,色泽凝重。长案中间放着一个巨大的堆塑十二生肖铜香炉,每个生肖塑造得栩栩如生,袅袅的香烟正从香炉中升腾而出。香炉左边,摆着一个高大的玉石麒麟雕塑;香炉右边,则摆着一个器形优美的大白瓷瓶。那白瓷瓶大腹细颈,洁白如玉,一看便知绝非俗品。长木案前面,放着一张像缎子般散发着黝黑紫光的大方桌。大方桌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果盘,果盘里面是时鲜果子。大方桌两边,各摆着一把大靠背椅。中堂的中间,是一块空地,两边摆着四把大靠背椅,另外东西两边挨着两面侧墙,也摆着四把大靠背椅,两把椅子之间,都摆着一张茶几。这几把大椅子,是给客人坐的。所有的靠背椅,与长木案、大方桌都是同样的材质,看上去都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制作的。

不一刻,只听得“咚、咚”的脚步声从地板上传来。

“什么人来找老夫啊?”

随着一句问话传出,一个高大魁梧的红脸白髯老人从后堂转了出来。此人正是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光禄卿柴守礼。

“就是你?好,先坐下吧!你退下吧!让小梅上茶!”柴守礼一挥手,招呼来客坐下,又朝仆人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那仆人退了下去。

“从汴京来?说是我的亲戚?老夫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么个亲戚?”柴守礼手捋胡须,眯着眼睛盯着来客。从走出来开始,他说了一连串话,根本没有给来客开口的机会。

来客拿眼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仿佛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在偷听似的。他看着刚才那个仆人正飞快走下台阶,又走上了院子中间的砖道,随后拐了弯往东边的一间厢房里走去了。那间厢房开着门,隐约可见有两三个婢女或仆妇在走动。此外,至少在中堂的近处,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司空大人恕罪!在下自称您的亲戚,实在是为了掩人耳目。在下其实是韩通将军的门客陈骏!”

“什么?!你是韩通的人?”柴守礼听了,腾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拿眼看了看两边,呆了一呆,又缓缓地坐了下来。

“我家将军全家被害的事情想必司空大人已经知道了。在下这次来——”

“且慢,老夫怎么知道你是韩通的人?再说了,老夫与韩通也没有什么交情。”柴守礼冷冰冰地打断来人的话。

“司空大人,你这是在怀疑我咯?”

“如果你真是韩通的人,老夫正好将你拿了献给陛下!”柴守礼冷笑了一下。

“哦?既然如此,司空大人就将我献给朝廷吧!”陈骏压制住紧张情绪,强作镇静说道。

柴守礼冷哼一声,用眼睛盯着陈骏,却不说话。

陈骏感到背脊上升起一股寒意,但是他知道,这只不过是柴守礼为了自保,在试探他是否真是韩通的人。

两人冷冷地僵持了片刻,柴守礼淡淡地问道:“你与老夫说说,你是如何得脱的?”

陈骏见柴守礼问起,暗暗松了口气,心知柴守礼已经相信了他的身份,当下将自己侥幸得脱的经历言简意赅地说了说,但是他隐去了韩通儿子韩敏信的事情。这是事先与韩敏信商量好的。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必须小心行事。

“你这次来,是为了找老夫为韩通将军复仇吗?皇帝已经厚葬了韩通,老夫看这事就不用再提了。老夫已经致仕,不问政事了。你还是请尽快离开吧!”柴守礼冲着陈骏摆摆手,阻止他将话说下去。

“司空大人,恕在下多嘴,这次在下来,不是为了韩将军,乃是为了柴大人的亲孙儿!”

“嗯?你说什么?为我孙儿?”柴守礼一听,额头立刻冒出了冷汗。

“不错,在下说的正是从前的恭皇帝,现在的郑王,还有郑王的三个兄弟:曹王熙让、纪王熙谨、蕲王熙诲。”

“朝廷已经做了安排,你又何必再提此事!郑王现在老夫府内过得很好!他的三个兄弟,也过得好好的!”柴守礼有些恼怒。

“司空大人休要骗小人了。”陈骏冷然一笑。

柴守礼微微一愣,方才他的话中确实有不实之处,熙让和熙诲两个孩子自陈桥兵变那日便失踪了。柴守礼私下安排了许多人寻找,可至今杳无音讯。

“此话怎讲?”柴守礼口头并不承认,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陈骏笑道:“关于熙让和熙诲失踪的传闻,在汴京坊间流传已经有些日子咯!”

“坊间谣传不足道。”柴守礼摆摆手,掩饰自己的尴尬。

“此言差矣,司空大人关于您孙儿们过得好好的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啊!如果司空大人真是找到了两位失踪的孙儿而不上报朝廷,恐怕是欺君之罪啊!”陈骏再次刺激了一下柴守礼。

“谢谢提醒!”柴守礼冷笑一声。

“好了,且不说这些。司空大人可知道,潞州李筠将军入了汴京,又被朝廷放回潞州了吗?”

“不知。老夫已经不过问政事了!”柴守礼这次又说了谎话。自从符皇后被封为周太后,带着郑王和熙谨来到洛阳后,他可谓天天提心吊胆,不时让人进京打听朝廷动向,生怕皇帝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变卦。因此,关于京城的一些大事,柴守礼其实早已经知道了。可是,他心里也知道,现在若是让朝廷知道他还关注着天下大事,那恐怕会有杀身之祸。如今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自称是韩通的门客,柴守礼怎么能够不心生疑惧!

“哼,司空大人还是信不过在下了!”

“不管你是谁,请即刻离开。老夫只想安享晚年,休要用政事来打扰我。送客!”柴守礼不耐烦地大喝道。

这个时候,一个婢女正端着一个茶盘从厢房中走出来,听了柴守礼这么一喊,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先前那个开门的仆人听到叫声,慌忙从厢房中奔出来。

“司空大人,你若不听我将话说完,恐怕不日就有血光之灾啊!”陈骏心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出一句带有威胁的话。

柴守礼愣了一愣,疑窦大生,心想:“此人看来真是韩通的门客,这个时候,恐怕不会有什么人会愿意主动与韩通扯上关系吧?看这人样子,也不像朝廷派来试探我的。难道他真有什么重要消息关乎我家存亡?也罢,且听他如何说,老夫小心应对就是了。”

“且慢!管家,你回去吧,老夫还有话与客人说说。小梅,茶端上来吧!”

那仆人听了呼喝,只好又回头走回厢房。不过,这柴守礼平日颐指气使惯了,仆人也早已经习惯了他的脾气。

婢女小梅低着头,一声不响地将茶端了进来。她先给柴守礼上了茶,然后才走到陈骏椅子旁边,将一碗茶放在陈骏面前。陈骏抬头看了一眼婢女,只见她也就十四五岁大小,长着一张清秀的圆脸。婢女小梅见客人看她,羞怯地低下头,匆匆拿着茶托盘退了出去。

上茶的过程中,正屋中堂里的气氛有些怪异。柴守礼、陈骏没有一个人说话。柴守礼一手端起茶碗,一手揭开茶碗盖,微微低着头,轻轻吹着气,装出品茶的样子。陈骏也是静观婢女上茶,并不言语。

等婢女小梅走回厢房中,柴守礼才放下手中茶碗,瞪大眼睛盯着陈骏。

“说吧。”柴守礼冷冷地说道。

“司空大人,你一定知道,李筠将军乃是世宗的托孤重臣,也是世宗的好友。据在下所知,李筠将军如今正在潞州招兵买马,恐怕不日就会起兵对抗朝廷。赵匡胤放李筠回潞州,那是为了安抚天下节度使的心,他也不敢在京城杀了李筠将军。李筠将军对这种局面何尝不清楚,所以,一回潞州,他与朝廷之间的战争实际上已经无法避免了。司空大人想一想,如果李筠将军真的起兵造反,朝廷会如何对待世宗的子嗣呢?”

柴守礼听着陈骏的话,沉默不语,一粒粒汗珠慢慢从额头渗了出来。他如此紧张,不是没有原因。陈骏的话,的确挑起了他心中对柴氏家族未来的担忧,但这只是部分原因而已。其实,就在陈骏到来之前,李筠根据闾丘仲卿的计谋,派出的说客已经秘密拜访过他。他当时给予的答复是:如果李筠起兵,对朝廷的战争能够占有优势,他就暗中联络与柴氏家族利益紧密的节度使以拥护恭帝复辟为由支持李筠;若李筠没有优势,他与柴氏集团也会念及旧好,不落井下石。李筠的说客百般力争,也无法获得柴守礼对潞州起兵之初即给予支持的保证。李筠的说客离开后,柴守礼一直对自己给予李筠的答复惴惴不安,一方面担心李筠报复,一方面又担心朝廷知道后立刻对柴家下毒手。所以,当陈骏再次点明朝廷可能对柴家进行制裁,柴守礼又怎能不感到紧张呢?

陈骏也不等柴守礼说话,继续说道:“您在西京洛阳已经定居多年,朝廷怎能心无顾忌?哪怕司空大人与李筠将军真的毫无来往,可是当今的皇帝会相信吗?当年,周太祖反汉,世宗随着周太祖到了魏州,世宗的贞惠皇后留在京城,汉兵诛杀了她全家。现下,如果李筠将军起兵反抗朝廷,朝廷最可能担心什么呢?郑王虽然年纪还小,但毕竟是世宗的亲子。他那时就是周王朝复辟的一面旗帜。不论到时郑王愿不愿意,天下节度使都可打出他的名义勤王复辟。如果朝廷怀疑李筠将军起兵与司空大人或与符皇后有关系,大人想一想,恭皇帝,或者说现在的郑王,还有曹王、纪王、蓟王,您的亲孙儿们,还有符皇后,他们难道还能得以保全吗?我家韩通将军当时在京城起兵对抗,一日之间被诛杀全家,只有我侥幸得脱。当时乃兵变之时,我家韩通将军满门被害,司空大人可能会认为赵匡胤的做法理所当然。不错,逐鹿中原,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关键时刻,赵匡胤可能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可是,如果李筠将军现在起兵,那就是蓄意谋反。您还认为朝廷会姑息周世宗的子嗣吗?赵匡胤说不定早已经对将恭帝迁至西京的假仁假义之举感到后悔了。司空大人,如今您已经大祸临头,难道不该早作准备吗?”

陈骏话不停歇地说了一大通,柴守礼听着听着,已经冷汗淋漓,仿佛有一千只蚂蚁在背上咬噬,身子不禁在靠背椅上扭来扭去,再也难以安坐。

“且慢,且慢。老夫不想听这些,如今皇帝英明圣武,天性仁慈,因禅位而得大宝,此乃天意。你休要多说了。”柴守礼不敢大意,依旧不露口风,但是口气已经变了,也没有了要立刻将陈骏轰走的意思。

“既如此,在下告辞!”陈骏察言观色,知道自己方才的一番话已经刺激了柴守礼的内心,柴守礼绝不会就此放他离去的。

“不急,你既然是韩通将军故人,且在老夫这里住几日,待老夫让人给你找个安居之所。回头老夫也好细细向你讨教天下局势。韩通将军是为世宗而死,安顿他的故人,也算老夫对韩通将军的一点心意吧。”柴守礼口中仍然称柴荣为世宗,这是依然守着君臣之礼,不敢对人认这个已经过世的亲生儿子。

陈骏听柴守礼这么说,心知自己方才一番话确实在柴守礼心里发生作用。当下,他点点头,也不反对。

柴守礼当即喊来管家,安排陈骏在西厢房中的一间客房住了下来。

随后,柴守礼匆匆出了前院中庭,往后院走去。

周世宗的遗孀符皇后,如今的周太后,早已经在后院正屋的中堂等候。原来,当得报门口有京城来的亲戚时,柴守礼便已经意识到来人必是不速之客,所以立刻让人将符皇后请到了后院中堂商议见与不见。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即便真是京城里来的亲戚,一定也不只是寻常的串门。

符皇后离开京城之后,王溥根据赵匡胤的授意,遣散了周的所有内官、宫官。当时内官有惠妃一人、华妃一人、丽妃一人、六仪六人、美人四人、才人七人,总二十名内官全部在一日之间遣散。符皇后只带着宗训、熙谨及两个乳母,前往西京洛阳。至于宗训其他两个兄弟,却是下落不明。朝廷为遣散的内官诸人每人发放了盘缠,令各自回了父母家,父母家人不在者,都让各自投了亲戚。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等宫官也在其后几日内尽数遣散。内侍省的人员也进行了长期的筛选,其中凡是与柴家、符家有亲戚关系的,也都被陆续遣散了。那些日子里,汴京皇城的后宫,哭泣之声日日不断,离别的身影时时皆有,闻见之人没有不伤心的。但是,许多人都想,在改朝换代之时,这样的遣散,对那些可怜的人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在柴守礼于前院面见陈骏时,符皇后在后院中堂心神不定地坐着,猜想着京城来人究竟是何人,猜想着京城来人究竟为何事。

“莫非赵匡胤反悔了,所以派人来带我母子回京城?还是京城发生了大事?会不会朝廷派了人来刺探我母子的动静?会不会是如月妹子又派人来给我母子送东西了?不会的,如果是如月派来的人,还用谎称是司空大人的亲戚吗?”符皇后左思右想,心神不宁。这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在她看来,仿佛足足有一百年。她没有让柴宗训跟着自己来这后院中堂。这个可怜的孩子现在正在与他的弟弟在后院玩耍。

此时,符皇后见柴守礼匆匆从前院里走来,心不禁突突直跳起来。

柴守礼三步并两步走上后院中堂的台阶,进了中堂的屋门,来到了符皇后的面前。他寒暄后,急忙将方才与陈骏见面的情况告诉了符皇后。符皇后听着听着,脸色不禁越来越白。

“这可如何是好?柴大人,您看这可如何是好啊?”符皇后听完柴守礼的话,已然变得有些六神无主了。符皇后现在是周太后,柴守礼按例依然是她的臣子。因为世宗柴荣被周太祖郭威认为儿子,柴守礼与世宗柴荣的父子关系,她也是不便提的。所以,她依然称呼柴守礼为柴大人。

“如果李筠真的要起兵,咱们还真得提早合计合计!”柴守礼搓着两只手,在符皇后面前来回踱步。

“万一陛下真以为我母子与李筠起兵有关系,哪能再给我们活路啊!”符皇后说着,不禁低头垂泪,抽泣起来。

“老夫不会让几个孩子白白丢了性命的!大不了与他拼了。老夫也一大把岁数了,这么多年来隐忍洛阳,那都是为了世宗的缘故。如今,老夫怎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孩儿们不管呢!太后,您先宽心,老夫有个想法,打算今晚摆个‘武后宴’,邀请我那几个老朋友来聚聚,那几个老儿的儿子如今都是朝中将相,咱看看他们的态度,如果能够赢得他们的支持,事情就好办了。再不济,也可以从他们几个那里打听点消息。太后,您看如何?”柴守礼捋着长长的白胡须,眯着眼睛问道。

“奴家是一个弱女子,便听柴大人的安排吧!”符皇后垂泪说道。

柴守礼见符皇后应允了,便匆匆告辞,往前院去了。

符皇后努力忍住了眼泪,可是残留在眼眶里的泪光依然让她眼前的一切显得朦朦胧胧。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屋外的台阶上,用朦胧的泪眼看了看灰色的天空,心里面一片空荡荡的感觉。

柴守礼想办这个“武后宴”,不是没有理由的。原来,洛阳的“武后宴”有个说法,据说是唐代的袁天罡看出武则天将要称帝,因天机不可泄露,就想法子创出了这种宴席,以此预示武则天的一生。在“武后宴”中,菜肴有荤有素,素菜荤做,各道菜有的是冷菜,有的是热菜,味道那可就多了,咸甜酸辣,样样都有。“武后宴”一共有二十四道菜,上菜的顺序很有讲究,一般是先上八个饮酒凉菜,这八个菜是四荤四素,接着上十六个热菜。热菜由大小不同的大海碗盛装,很是气派。这十六个热菜中,除了四个压桌菜之外,其他十二个菜,每三个味道组成一组菜,每组菜各有道大菜领头,并带有两个小菜,美其名曰“带子上朝”。两个小菜是作为配菜或调味菜的。这“武后宴”是吃完一道,再上一道,宴席的时间很长,很方便宴席上说话。

柴守礼想办“武后宴”,纯属急中生智。如今周太后就在自己的府中,柴守礼想要在这个宴席上借题发挥,看看老头子们在具体事情上的态度如何。“武后宴”在洛阳民间也是常办的,百姓们都称这种宴席为“官场儿”,所以,办这种宴席也不至于引起朝廷的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