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九郎当上加纳城主后,每天都很忙碌。
他给自己定了两个目标,并集中了所有的精力和智慧来付诸行动。
其一是笼络号称美浓八千骑的地方武士们。
(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男人,竟然坐上了仅次于川手城的美浓第二要城城主的宝座!)
众人都这么想。擅长察言观色的庄九郎,不可能看不出来。
(不这么想才怪呢!)
庄九郎心里暗自发笑。
要怎么笼络呢?
(我自己可不行。)
庄九郎尚不具备这种权威。
(倒是有个办法)
那就是利用新任太守、国主、美浓守、主公土岐赖艺的神圣职权。
虽说是美浓八千骑,也都是镰仓以来扶植起势力的土岐同门、同族或是远近姻亲的关系,也就是说,这个国家其实是由一个巨大的血缘家族构成的。
而太守赖艺,就是这个大家族的宗家(本家)。
当时的日本人对宗家的感情接近于信仰,读者如果不理解这种信仰的含义,就很难理解赖艺对这次当上“太守”的感激之情。
太守一职,不同于后来各地涌现而出的半路出道的大名,而是血亲家族的“神”。
那时的日本民族还是氏族社会的联合体。特别是武士家族。
这里插一句题外话,在日本史的兴衰治乱中,天皇家族能够得以存续,就得益于这一血亲信仰。
氏族的源头是天皇家族。土岐家起源于源氏,其远祖可以追溯到八幡太郎义家,而他的夫人则出自清和天皇。源平藤橘四大姓氏所有的祖先,都归于天皇家。
当时所有的日本人,就连土民在内,远祖的姓氏都取自四姓之一。
比如庄九郎自称的松波姓氏就出自藤原。而后来成为他女婿的织田信长一开始自称藤原氏,后来改为平氏。德川家康则创建了传说中的家系,称为源氏。
总之,日本人所有姓氏的老祖宗都来自天皇。
也可以说是血亲信仰的总本尊所在。因此他的存在也被神圣化,无论是掌权者还是革命者,都无法否定它的存在。
就各地的规模而言,在美浓则为土岐的宗家。赖艺便是美浓氏族集团的“小天皇”,在美浓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庄九郎出生在京都,他清楚地知道,各代的实权者们是如何巧妙地利用天皇这一非军事的神圣宗主的。
根据这一心得,他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亲自扶持上去的美浓小天皇赖艺。
当然,赖艺的同族中也有不少人心怀怨言。而且不是一般的多。
“别让那个来路不明的家伙靠近殿下。”
他们向赖艺吹着耳边风。
赖艺一直就打骨子里欣赏庄九郎身上散发出的贵族教养,自然对他自诩的家谱也深信不疑。
“什么叫‘不就是个油商’?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他可是生在北面武士(仙洞御所的武官)松波氏的宗家,松波氏则出自藤原氏。虽不比公卿和殿上人,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既然美浓源氏的宗家土岐赖艺给庄九郎的血统做担保,那么同门上下左右的人就不好再说什么。
“就算他出身高贵,”他们仍不肯让步,接着说,“却诡计多端。”
“住口!”
赖艺的反应,归功于庄九郎平日里悄悄疏导的结果。
“正因为此人的谋略和正义,我才当上了太守。如果像你们说的是诡计,等于说我对太守之位怀有不轨之心。也就是说你们对我的地位存在异议。你们反对他,我不得不怀疑你们有谋反之心。还有人想说什么吗?”
众人一听都不说话了。
第二个目标是要牢牢地控制住小天皇赖艺。
出身显贵之人,往往没有定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改变心意。
(要想紧紧抓住赖艺。)
得用女人。
也只有这个办法。
如今的赖艺当了太守,得到府城川手后,在好色这一点上更加肆无忌惮。
“我说新九郎。”赖艺唤着庄九郎的新名字,面带迟疑之色,吞吞吐吐。
“您有什么吩咐?”
“还是算了吧。”
“到底什么事情?”
“我有个愿望。”
“哈哈哈。我长井新九郎利政既然能让您当上美浓国主,就没有什么办不到的。如果主公您想要天竺空中飞翔的金翅膀小鸟,我也会给您逮来。”
“真的?”
赖艺顿时眼睛发亮,像个孩子。红肿下垂的下眼睑暴露了他的荒淫无度。
“您倒是说呀。”
庄九郎倒真是想知道这个傻瓜在做什么梦。只有这样,才能把握他的精神状态。
(这头蠢猪想干什么?)
庄九郎面带微笑,平静地问道:“难道您想要整个天下?”
“怎么会,我可承受不起。”
(我想也是。)
庄九郎在心里暗自发笑,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当上国主进而觊觎天下本属人之常情,赖艺却没有这方面的野心。
“那么就是邻国的尾张了?不过,说起邻国还有近江和东边的信州呢。”
“信州太冷了吧。”
赖艺答不对题。
“您怕冷吗?”
“我最讨厌洪水和下雪了。你应该知道的。”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近江怎么样?湖东的土地肥沃,天下英雄们都垂涎三尺呢。”
“近江没有好鹰。”
“哦,这样啊。”
鹰对于画家赖艺来说,是个永不厌倦的话题。除了鹰,他什么都不画。直到今天,美浓的老居民们家中还收藏了几幅“土岐之鹰”的作品。由此可见,赖艺似乎每个月都要画上几幅。
“如果您不想要领地,那我就提几个对您怀恨在心的家伙(地方武士)的人头来见您怎么样?”
“哪有?”
“不能这么说。您的身边就有。”
庄九郎眼前浮现出自己的反对势力头目长井利安的脸。
“哈哈,那不可能。”
赖艺在这一点上深信不疑。也是,不可能有人会反对美浓的神圣宗主。
“新九郎,我想要的是女人。”
“哦。这太容易不过了。天底下有一半是女人。”
庄九郎开心地笑了。赖艺一看反而着急了:
“新九郎,我说的女人可不是一般人。”
“当然要长得美对吧。主公的喜好我还是很了解的。”
“除了美,还有一个愿望。”
“欲望乃人之常理。是什么呢?”
“我想要天子的内亲王。”
天啊,这个傻瓜。庄九郎一瞬间感到愕然,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谢谢主公明示。我马上就去调查清楚。”
他拔腿就要走。
“新、新九郎,你可答应我了啊!”
“遵命。”
“既然答应了,就不能食言。可不能让我空欢喜一场。”
“我山崎屋,”长井新九郎自觉失言,赶紧改口道,“我做过不守信用的事情吗?”
“那倒是。不过这次的事情非同寻常。”
“再难,也不如当上美浓国主那么难吧。”
“你不会随便找一个京都女人装成内亲王来骗我吧?”
“不是我吹牛。新九郎还在山崎屋卖油的时候,质量就是天下第一。保证货真价实。而且,您现在不是也堂堂正正地当上了太守吗?”
他的意思是自己拿来的东西绝对值得信赖。
“那就有劳了!”
赖艺双手合十。
当上美浓君主后,他想迎娶高贵的女子来证明自己的荣耀。
毕竟,赖艺也是个男人。上京拥立天子,当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关白或是将军来发号施令,或许是战国男儿的作为,然而赖艺却要走背后的捷径,弄到天子的女儿来获得近似的快感。
(在床上夺取天下。)
庄九郎从心底看不起赖艺。
“主公,您要休掉现在的夫人吗?”
“怎么可能。无此打算。”
“娶过来当偏房?”
“正有此意。”
“有点难啊!”
庄九郎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清楚要明媒正娶反而更难。公卿最高级别的五摄家公主在这种乱世中或许还愿意下嫁地方豪族的宗家,以内亲王的身份哪怕嫁给有实力的大名当正房都不太可能。
(偏房可能性更大。)
庄九郎退出了大殿。
回到加纳城,庄九郎马上向赤兵卫说明了原委,令他急速回京调查天子共有几个公主。
赤兵卫出发时,庄九郎叮嘱道:
“如果需要我前去牵线的话,马上差信使通知我。”
没过几天,赤兵卫果然派了信使带了信来。打开一看,(这也是人写的字?)简直让人倒胃口。
——有一人。
信中写道。语言粗俗就意味着不敬,庄九郎苦笑着把信撕碎扔了。
庄九郎告诉深芳野和城里的心腹们说:
“我要到山里去祈福,不能对外人透露。有人问起就说在患病静养。”
乱世当中,一旦得知城主外出,且不说城外的势力,城里也有可能出现叛乱。
庄九郎让耳次等十名家丁假扮成油商,自己也穿上原先的装束,乘着天黑出了城,沿着中仙道向京都直驰而去。
到了山崎屋,店里还像以往一样忙忙碌碌地装货、发货,繁荣景象和庄九郎在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可以看出杉丸等管家们齐心协力地守卫着店铺。
庄九郎径直进了庭院,杉丸猛一看见他,就像白天见了鬼一样失声叫道:
“天啊,姑爷!”
他没想到庄九郎不打招呼就回来了。
“有什么奇怪的。”庄九郎店里店外绕了一圈,察看了下人和管家们的工作,满意地点头道,“大伙儿干得不错。”
他又揭开油桶的盖子,用手指蘸了油放到嘴里尝了尝。
片刻后,他欣慰地说:“质量和以前一样。”
俨然变回了山崎屋庄九郎。
“我马上去通知万阿夫人。”
杉丸几乎跳跃着就要离去,庄九郎拦住他道:
“我要让她吓一跳。”
庄九郎在庭院里冲了冲脚,脱掉身上的脏衣服,换上最近流行的绸缎和服,系好腰带后又蘸了水整理好头发,恢复了京都头号大商人的打扮后,转头对美浓带来的侍卫们说:
“店里的和美浓来的都是一家人。店里的人要好生招待。”
“遵命。”
向来崇拜姑爷的杉丸,回答得干脆利落。
“交给你了啊!”
庄九郎走向里间。
万阿正在自己的房里。
满院的绿树把照进走廊的阳光都染成碧绿色。
万阿正坐着,手里绣着一块锦帕,庄九郎蹑手蹑脚地进了屋,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双眼。
“谁、谁呀?”
万阿冷不丁吓得一哆嗦。
“是我。”
“啊!相公!”
万阿欣喜万分,急忙想拽开庄九郎的手。
“就这样,别动。”
庄九郎从后面抱紧了她。她的身体比深芳野更饱满丰腴,激起了庄九郎久违的渴望。
“这个姿势就好。”
庄九郎仍捂着万阿的眼睛将她放倒,直接从后面进入了她的身体。
“这、这可不行,有人会来的。”
“我们是夫妇,有什么好怕的。谁想看就看呗。”
很快,庄九郎的欲望传给了万阿,万阿也渐入佳境。
她的眼睛仍然被蒙着。
“让我看看你的脸。”
万阿喘息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