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寒风凛凛。织田信秀听着工匠用手锤敲打铁钉的声音,然后,他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今年,他四十一岁,明年四十二岁,是逢厄年。年内必须请末森城的和尚来念经解厄。
他强壮的体格与炯炯有神的眼睛,完全遗传给信长。
坐在信秀后面的,是信长的弟弟——勘十郎信行,以及新选出来的家老柴田权六、佐久间右卫门信盛两人。
“权六,看来今年你们的房子便可以完成了。”
“是的,我也希望这样,所以经常催促工匠们加快速度。”权六回答。
柴田权六今年才二十岁,如此年轻即当上家老,可以想见他是如何地受到重用。不过从外表看来,他像是个三十岁的人。
“这样一来,我便可以放心地回到古渡本城去迎接新年了。那古野城方面有信长;末森城这方面有信行,而三河的安祥城也有信广坐镇。”
“其实……”比权六年长九岁的佐久间右卫门,看了看信秀的脸色,然后说:“殿下还有许多孩子呢!”
“右卫门,你爱说笑了。”
“这座城是否还有需要注意之处?”
信秀并未作答。
“你们还是催促这件工程早日完成。信行,我有话要对你说,跟我来吧!”
说着,信秀把勘十郎信行的二位家老留在那里,迳自朝城内侧爱妾岩室夫人的房间走去。
“右卫门,你说还有许多孩子的事情,这玩笑开得不小。”信秀带着勘十郎走远之后,权六忍不住笑了起来:“十二个公子,十三个千金,合计二十五个孩子。而且其中一个才生下不久。其实殿下也用不着难堪,哈哈哈!……”
右卫门没有回答。
“权六,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殿下的身体日益衰弱?”
“是吗?或许因为明年是厄年吧!而且他现在对十六岁的小妾岩室夫人宠爱有加。”
“这绝不是在开玩笑,主公绝不能发生意外。”
“右卫门,对于家督这件事情……”
“那古野的吉法师娶了稻叶山的新娘,这一家族及百姓们都不喜欢他;而信广公子又是小妾所生,当然家族也不赞成由他来继承父位,然而勘十郎又不愿意与兄长吉法师相争,他毫无继承的意愿。”
右卫门紧皱着眉头,坐在旁边的木材堆上。柴田权六大笑几声之后,也坐了下来,四处观望了一下,说道:“右卫门,应该没有人窃听我们的谈话吧?”
“你有甚么秘密?”
“老实说,勘十郎有意继承家督的职位。”
“甚么?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他泄露给你的吗?”
权六点了点头,然后再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窃听。
“起初他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勘十郎与那个大呆瓜有天壤之别,无论行为或思想,的确大不相同,勘十郎天生是要当织田家的首领的。”
“请你解释清楚,当时勘十郎是怎么说的?”
“如果美浓之蝮考虑向尾张扩展领土,我们也需要有因应的措施。右卫门,你想想看,蝮把最疼爱的公主嫁给那个大呆瓜,到底是为了甚么?他当然是想藉此机会,让我们疏于防备,这么一来,他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得到尾张了。只可惜他的阴谋却被勘十郎公子识破。”
“嗯!”右卫门将手置于胸前。
大家都知道这个末森城是属于勘十郎所有,而信长要继承家督,必然会遭到家中一族的反对。但是信秀对此却是只字不提。
十六岁的岩室夫人,为信秀生下第二十五个孩子,名叫又十郎。信秀看着这个孩子。
他似乎没有想到自己身后之事。近三十年来,他出入沙场,历经八十余次战役。拥有爱妾十三人,孩子二十五个。自己何时会死,难以预料。在这个时代,也没有人愿意去想这个问题。
但是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观望,希望能早日废除继承人吉法师信长。只是这必须要组成一支巩固的反信长派,而柴田权六便是此派的先锋;同时,佐久间右卫门也有支持这一派的倾向。
“勘十郎公子的事是真的吗?权六,你有十分的把握吗?”
“确实如此。”
“可是这件事却还不到公开的时候,假如现在公开,则美浓的道三会认为这件事不利于他的女婿,会以此为藉口向我们挑战。目前,既然已经明白勘十郎的心情,我们也可以以勘十郎家老的身分来和主公商量。如此也可确知主公心中的想法。”
这时,从工地的一角,突然传来工人们喧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