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鸟!”
陆景阳威风凛凛地提起鸟脖子跟钟瑾炫了一圈。
“咱今晚吃肉!”
炫起的风带着浓郁的血腥味直扑钟瑾鼻腔,呼吸之间全是腥躁味。
“装上。”钟瑾一把掩住鼻子,呼吸都顿了。
好不容易逮住一只肥鸟,哪能不多看两眼就装?陆景阳炫着鸟大步走到他面前,脸上掩盖不住的惊喜。“肥吧?嘿嘿。”
还往钟瑾脸上怼了怼。
“呕——”
胃里翻江倒海地犯恶心,钟瑾再也抑制不住。转头扶住树干干呕。
呕得胃部烧灼,喉咙干裂,也呕不出什么。
这几天几乎没吃食物,胃里空空如也。
“你……”
陆景阳吓坏了,急忙提着鲜血淋漓的野鸟绕过来。
“你、故意?”
钟瑾直起身,手扶着树干,撑着犯恶心的身体。
脑袋有些晕眩,视线迷糊。
面色虚弱,但看陆景阳的眼神凉幽幽的。
看得陆景阳登时脖子一僵,后颈发凉。如果眼神能刀人,他的下场一定会跟野鸟一样凄惨。
咻地一下。
野鸟被丢进包,拉链拉得紧紧的,仿佛装好了自己的命运。
陆景阳干笑两声,“没..没有。”
钟瑾薄薄的眼皮一磕,静了两秒。
待晕眩感缓和一些后,才提脚向前走。
沙滩上,穿梭着两个年轻的女孩子。
她们戴着芭蕉叶做的大帽子,挎在腰上的藤兜随着她们欢快的脚步撞击出叮叮咣咣的清脆响。
走在后面的苏瑶摸出藤兜里的小镜子,小心翼翼打量镜中的自己。
头发蓬松,绿色藤条交缠的发辫俏皮地搭在胸前,金灿的阳光染亮了白皙脸颊,像极了电影中的小小精灵。
苏瑶悄咪咪地笑出了声。
——真好看呀。
“还照呢?”
前面的叶知遇回头就看见她又在臭美,笑着打趣她。
“知遇姐的手真会,辫子编得好好看呀,我好喜欢,看不够。”
苏瑶羞羞一笑,揣上镜子,上前去挽住叶知遇的手。
“知遇姐,你怎么知道草木灰能洗干净头发呀?”
“书上看见的。”叶知遇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油了几天,终于恢复成干爽柔软的手感。真不容易啊。
就是过程有点不堪回忆。
首先把灰搓到头皮上,吸去油脂。
然后进入自助甩灰的环节,疯狂甩,甩到天旋地转、眼冒星光,直到头发蓬松干爽起来才结束。
“那我们把草木灰收集起来,以后洗头发就不用愁了!”
苏瑶挠着她的小手臂,笑眯眯地说,“知遇姐以后也给我扎辫子吧,超好看!”
“没问题。”
两人说笑着走到了海岸边。
浪潮卷着浪花不断地前进、后退,但潮其实很小,仅能吞噬一米左右的沙地。岸边的沙子被海水浇得湿润,一脚踩下去,脚底板冰冰凉凉的,海水一扑,又是一阵透心凉的凉爽。
苏瑶欢快地跑去踩水,“好舒服呀!”
叶知遇也拂了拂水。
正午后的太阳火辣,晒得人热。翻起来的海水却是凉凉的,很舒服。
这座岛屿的沙滩也是少有的干净。
记忆中,只有很小的时候才能像这样光脚踩沙子。随着长大,海边垃圾越来越多,哪怕是穿着胶鞋走路都要注意三分,生怕鞋底被玻璃渣子、铁片扎破。
不过太干净也有遗憾。
比如,叶知遇多想捡到一些矿泉水瓶子,哪怕是一片破胶布都行,反正他们现在一无所有,什么垃圾都想捡。
正遗憾着,忽然,叶知遇那双黑如葡萄的大眼迸出亮光。
“那有海鲜!”
叶知遇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沙地上,微微鼓起一个不规则的小包。她忙掏出刮片,冲到鼓包旁边,鼓包周围的沙地表面遍布着密集的“O”型呼吸孔,“肯定有东西!”
苏瑶也捂着辫子小跑过来。
“什么什么?是猫眼螺吗!”
在两人期盼地注视下。
叶知遇极为熟练地跑去鼓包上面的泥沙,挖了会,坑里积满水,她从柔软的泥沙里,挖出一颗小小的带着紫褐色纹路的海瓜子。
洗去沙子。
手心里躺着一粒比小拇指盖还小的海瓜子。
不是一般的小。
“....啊....是海瓜子啊....”
白高兴一场,叶知遇颇为嫌弃地把这枚海瓜子丢进筐里。
“海瓜子?”苏瑶不认识,“海里还有瓜子吗?”
“其实是小蛤蜊,但因为大小形状像瓜子,所以被叫做海瓜子。”叶知遇知道这种海瓜子喜欢密集生长。
她把刮板收起来,张开五指直接插进沙泥里,一接触到尖尖的壳体,手掌迅速一拢,然后再用力一甩,粘附在手周围的泥沙立马被甩到一边。
不一会儿,她就从带孔的沙地里撮出几把海瓜子。
“我来帮你。”
苏瑶有样学样。她误以为这片沙滩底下都是海瓜子,对准自己面前的沙滩,手指挖进去。
翻来翻去,一颗海瓜子都没有。
苏瑶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掏出木片,对准泥沙拼命挖。
刚撮完一把海瓜子的叶知遇,看着她这顿无头绪地憨挖,笑着说,“你那没有的,要对着这种有孔的地方才能挖到的。”
话音刚落,就见苏瑶愣了愣,指着坑问,“这是什么?”
“挖到石....”
头字还没说完,就看到沙坑里出现个像象鼻子的东西,一露光,鼻子孔一缩一缩的,还喷出好几股细细的水流。
“!!!”
叶知遇惊呆,“这该不会是....”
“是什么?”苏瑶问。
“挖挖,先挖!”
叶知遇一声令下,两人对准鼻子周边的泥沙一顿挖,随着坑越来越深,藏在坑里的海鲜渐露真身。依稀能看出泥土里,躺着个长着一条比手掌还长的大鼻子,尾部有个白色壳,壳前端为锯齿状。
“我的天呐,真的是象拔蚌!”
不怪叶知遇如此惊讶。
象拔蚌是种穴居海鲜,一般栖息在泥质浅水或者潮间带。
幼年时期的象拔蚌,择地潜沙,然后通过自身的虹吸管呼吸海水,呼出来的海水会浸到周围的泥沙上,变松变软,接着,它就会趁机用足部往底下钻一钻。而且它没有行动的脚,只能在原地循环反复,一点一点地越钻越深。
直到它找到合适的深度后才停下。
因此,除了那些运气不佳没选好地址潜沙的象拔蚌,潜到石板,被迫停止,一般很少有人能在沙滩上挖到野生象拔蚌。
最最最重要的是!
她记得这玩意好像是温水性海鲜,怎么会出现在热岛边,还被苏瑶随手一挖就挖到了!?
她都没挖到过!
叶知遇把手探到洞穴里,捏着象拔蚌那又大又多肉的大鼻子,一个使力,将盖满泥的象拔蚌彻底拉出来。
这玩意真肥啊!
鼻子最粗的地方有手臂粗细!
“哇!好肥!”苏瑶美滋滋地装进自己的小筐里。
叶知遇看了眼自己那堆辛辛苦苦撮出来的海瓜子,全部加起来都没蚌壳大。
心里瞬间酸成柠檬。
好羡慕(T▽T)
瓜子虽小。还是得拢进筐。
“走!继续找货!”
叶知遇牵着苏瑶,信心满满地再次出发。
大概苏瑶今天的运气真的很不错,每走两三步,就能捡到一些新的海鲜。有熟悉的猫眼螺,大赤贝,还有漂亮的海星,她一并捡起装入藤筐里,没多久就装满了。
而叶知遇直接成柠檬精。
她都是些什么霉运,捡到的不是小蛤蜊、小海葵,就是死螃蟹。
唯有两只刚死不久的小青蟹还有点用,能放到海笱子里,作为吸引明天去红树林抓跳跳鱼的诱饵。
下午,林子这边。
陆景阳像偷喝了壮胆酒。
起初还战战兢兢跟在钟瑾后面走,生怕走快一步被前面的大老板割了头。
没一会儿,仿佛喝了一整壶的壮胆酒。主要担心大老板再犯毛病,那他可没办法。
“钟哥,钟哥,你好点没?”
“钟哥,钟哥,你要不再休息一下?”
“钟哥,钟哥,要不咱们回去,反正抓到鸟了,明天再出来也是一样。”
“钟哥,钟哥,你还行不行?不行咱回去。”
“钟哥,钟哥……”
跟一只吵麻雀一样喋喋不休。
任是再有耐性的钟瑾都被他叫得头都大了。
猛地顿住脚,回头,盯着他。
“说。”
陆景阳一个急刹刹在钟瑾面前,差一点,差一点就撞到大老板身上去了。
“钟哥……”
他抬头对上了大老板黑得要吃人的眼睛,嘴巴一哆嗦,赶紧别开视线盯着老干净的黑皮鞋。
再看看自己脏得快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运动鞋。
就……怎么同一个荒岛,同一次出门,同一个走路,怎么鞋的差距这么大?
“钟哥,你鞋真干净。”
钟瑾:“……”
“啊,不是——”
陆景阳猛地回神。
“钟哥,你还想吐不?”
钟瑾:“……”
久久不答。
陆景阳只好换个话题:“钟哥,你是哪里不舒服不?该不会是生病了?”
“胃病。”
钟瑾冷冷丢下一句话,大步向前去。
“胃病……?”陆景阳后知后觉哦了一声。
“犯胃病...要吐得这么狠?”陆景阳跟在后头走,抬眼瞥见钟瑾袖口露出的那一节细如木柴的手腕骨,瘦得惊心。
胃病,他不是很信。
“嗯。”
钟瑾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陆景阳只好闭上嘴。
一路走着,看见只鸟就去逮。
这小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有时候还没扑过去,野鸟就被他的大鹏展翅惊得飞走了。
几公里的路程,愣是凭借蛮力和勇劲惊飞了林子里的所有鸟.....除了最先抓到的那只蠢鸟,他们的包到现在都是空空如也....
钟瑾看得直皱眉。
这一刻,他甚至开始怀念曾经被他嫌弃工作能力差的下属们。
那些人虽然蠢,但至少能干成点事。
且不吵。
陆景阳也觉得有点挫败。
但一想,主要他现在手里没一套衬手的弓箭,其次吧...就是...早上没吃饱,饿了。
“钟哥,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先回去干饭吧!
钟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直接拔腿绕过他。
穿过一排杂乱的灌木丛。
钟瑾看到一排排青绿的脆竹子。
竹干挺拔修长,竹叶在风中簌簌作响。
“嘿!”
跟上来的陆景阳脸上大喜。
“竹笋!好东西!”
钟瑾冲他抬抬下巴。
“砍竹子,挖笋。”
“哦。”
陆景阳从包里拿出刀,走到向着阳光的竹子边,对准根部位置,咔嚓几下,竹根四周被砍空,然后他抱住竹身往下用力一按,整根竹子瞬间倒在地上。
接着,在土壤松散的地方找到了好些个刚冒出土的竹笋,刨去边缘的土,撬断,装包。
任劳任怨地打包完,陆景阳颠了颠竹子和竹笋的重量。
“钟哥,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谁料钟瑾直接转身走到更深处去,站在一簇艾草堆前。
“这。”
幽幽的声音传出来。
陆景阳的黑脸愁成麻瓜,包都装满了,还挖还挖。
“老板,好钟哥。咱行了,别卷啊。”
“够了够了,咱明天再来吧。”
话音未落地。
那道瘦削如竹的身影再度消失在眼前。
“钟哥!请停止你的内卷行为!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钟瑾:别拦着我,我要把整座山搬回去!
陆景阳·想干饭:.....别卷了别卷了,回去干饭吧!
——————————————
重新修了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