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李隆基的支持,姚崇在开元初年大展拳脚,老而弥坚。
姚崇能在短短几年内做出那么多业绩,还得归因于宰相制的改革。如果还是群相制,姚崇还是无法脱颖而出,而在开元初年,宰相只有两三人,与姚崇搭班子的只有卢怀慎一人。
说起这个卢怀慎,可以用两个字概括:好,熊。
卢怀慎是个好人,但不是一个能人,他比能人多了四个点,熊人!
从个人品质而言,卢怀慎甚至在姚崇之上,他清谨俭素,不经营自己的财产,所得俸禄多数都分给了亲戚朋友,而自己的老婆孩子却经常处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嗷嗷待哺”状态。
这就是卢怀慎,一个道德层面的圣人。
这个道德层面的圣人,也是一个行政层面的熊人。
有一次姚崇的一个儿子去世了,姚崇便请了事假回家专心料理儿子的丧事,一下子就有十几天没来上班。这十几天对于姚崇来说是悲痛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最悲痛的事情莫过于如此;这十几天对卢怀慎来说,也是最难熬的,每天都是度日如年。
与姚崇搭班子以来,他一直都是充当副手,姚崇点头他点头,姚崇画圈他画圈,时间长了,人送外号“伴食宰相”。
现在姚崇这根主心骨不在,让他这个“伴食宰相”挑大梁,这就是把癞蛤蟆逼到公路上,愣是让它冒充迷彩吉普了。十几天下来,政事堂的公务堆积如山,“伴食宰相”卢怀慎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只好进宫来向李隆基汇报,起码争取一个好态度。
李隆基看着卢怀慎,他知道这是一个好人,但他更知道这是一个熊人,于是便说道:“我把天下事都交给姚崇,却把你安排到了可有可无的位置上。”
李隆基的意思很明白,本以为你是一把锥子,谁知道你是个棒槌。
面红耳赤的卢怀慎忐忑不安地退了出来,继续回到中书省发呆,心中只能乞求姚崇节哀顺变,尽快回到工作岗位上。
几天后,姚崇回来了,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公务。姚崇二话不说,开始处理,不一会儿的工夫,小山消失了,积累了十几天的公务处理完毕。
这时姚崇不免有些得意,便问站在一旁的中书舍人齐澣:“我当宰相,可以与古代的哪个宰相相提并论?”
齐澣还没来得及回答,姚崇便追问:“比管仲、晏婴如何?”
齐澣想了一下说道:“管仲、晏婴之法虽然不能流传后世,成为万世之法,但是至少在他们的任期内是保持不变的。您所制定的法,却经常变化,似乎您跟他们二人没法比。”
姚崇接问道:“那么你如何评价我呢?”
齐澣说:“您可以称为救时宰相。”
闻听此言,姚崇大喜,顺手把笔扔到桌子上,说:“救时宰相,那也不容易啊!”
千古良相也好,救时宰相也罢,总之在开元初年,姚崇是李隆基不可或缺的重臣。对于姚崇,李隆基的恩宠日甚一日,而姚崇不知不觉也登上了无限风光的顶峰。
开元四年十一月,在姚崇受尽恩宠的同时,“伴食宰相”卢怀慎却抵达了人生终点,他患病一病不起,最终撒手人寰,身后家中一贫如洗,只有一个老仆愿意卖身为他料理后事。
道德层面的圣人,行政层面的熊人,生活层面的矮人。
在卢怀慎去世后,原尚书左丞源乾曜接替了他的位置,他的功能跟卢怀慎一样,当一枚绿叶,陪衬姚崇这朵红花。
正在这新旧宰相交替的当口,姚崇却病倒了,他患上了疟疾。
李隆基听说后,非常着急,接连派出使者到姚崇借住的罔极寺看望,一天之内,竟然多达数十人次,基本上这个使者前脚刚走,那个使者后脚就到。
在此期间,源乾曜挑起了工作的重担,每天进宫向李隆基汇报。
如果汇报正合李隆基的心意,李隆基便会笑着说道:“这一定是姚崇的主意。”如果汇报不合李隆基的心意,李隆基便会板着脸问:“为什么提前不跟姚崇商量?”这时源乾曜便赶忙回应:“陛下所言极是,确实没跟姚崇商量过。”
一句话,好主意都是姚崇的,馊主意都是源乾曜的。
在这种思维的主使下,一有大事,李隆基便指示源乾曜去罔极寺征求姚崇的意见,毕竟姚崇的经验丰富。源乾曜连忙点头称是,于是往罔极寺跑的次数更多了。
不久,源乾曜给李隆基上了一道奏疏:鉴于罔极寺的条件不好,建议把姚崇安排到皇家礼宾馆暂住,这样有利于姚崇身体恢复。
源乾曜上奏疏时并没有跟姚崇通气,等姚崇知道后,连忙上奏疏反对,自己一个带病之人,入住存有公文档案书籍的皇家礼宾馆非常不合适。这时李隆基说话了:“有什么不合适的?皇家礼宾馆本来就是为各级官员设立的,让你住,是为了江山社稷。只恨不能让你住在宫中,入住皇家礼宾馆算什么!”
听到这番话,姚崇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恩宠,无限风光的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