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二十三年九月册封使节李宗诚一行抵达釜山,这可急坏了内藤如安和小西行长。
“怎么办?明使到达日本,太阁知道此事会怎么办?会不会杀了我们?”内藤如安向小西行长问道。
“我去见见沈惟敬,他足智多谋,看他有什么办法。”小西行长说。
“我最近也是为此事忧心忡忡啊!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来了。”小西行长见到沈惟敬后,沈惟敬对小西说道。
“那如今之计?”小西行长问道。
“如今之计就是让李宗诚回去。”沈惟敬说。
“回去?”小西行长疑惑道。
“对,回去,这样一去一来,拖延了不少时间,我们也好操作。”沈惟敬说。
“石大人那边你说话了吗?”小西行长问。
“说了,石大人说这是底线,没有办法。”沈惟敬说。
“那怎么办?”小西行长问。
“我也没有办法,先把李宗诚弄回去,以后走一步看一步了。”沈惟敬说。
“怎么弄回去?”
“这个我想办法,你不用管。”沈惟敬说。
“如此,就有劳游击将军了。”小西说。
小西走后,沈惟敬立即去见李宗诚。
“你来了,我正要找你。”李宗诚对沈惟敬说道。
“大人找我何事?”沈惟敬问。
“釜山怎么还有倭寇?不是都撤回去了吗?如此我到倭国去册封有何意义?”李宗诚说。
“大人言之有理,不过这件事情先搁一下,我们现在谈另一件事情。”沈惟敬说。
“什么事情?”李宗诚问。
“大人知不知道你正在走向一条不归路呢?”沈惟敬问。
“何解?”李宗诚问。
“其实这次谈判内情平秀吉并不知道,他以为大人来倭国是宣告皇帝同意两国开放贸易的诏书,并承认与倭国平起平坐的地位,如果他知道皇上封他为日本国王,他会有什么想法?两个月前,平秀吉杀了义子平秀次的全家,这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沈惟敬说。
“此事当真?”李宗诚问。
“千真万确,这都是倭使内藤如安搞的鬼,他自己害怕事情败露才亲口对我说的。”沈惟敬说道。
“那可如何是好?我若回去,陛下必然怪罪。”李宗诚说。
“大人可说倭寇在釜山还有大量驻军,倭寇并没有受封的诚意,如此这个册封仪式也就没有必要进行了,大人刚才不也这么认为吗?”沈惟敬说道。
“对,这个主意好。”李宗诚说。
大明皇宫内,田义对万历奏道:“陛下,前往倭国册封使节李宗诚已回到京城。”
“册封完了吗?”神宗问。
“没有,李宗诚说釜山还驻扎有倭寇,倭酋平秀吉并没有受封之诚意,他认为没有必要前往册封。”田义说。
“岂有此理,我天朝脸面岂容儿戏,抓捕李宗诚,交刑部论处。传旨副使杨方亨为册封使节,重新前往倭国册封,倭寇必须全部撤回国内,且对马岛不许驻军。”神宗怒道。
“倭寇那边说须待册封完毕后,再行撤退。”田义说。
“让他们协商去吧。”万历说。
万历二十四年九月,明使杨方亨一行抵达大阪,地震后的大阪修缮一新,到处张灯结彩。
九月二日,大阪迎客厅内装饰的金碧辉煌,五大老:德川家康、前田利家、宇喜多秀家、毛利辉元、小早川隆景;三中老:生驹正亲、堀尾吉晴、中村一氏;五奉行:浅野长政、石田三成、前田玄以、长束正家、增田长盛以及丰臣秀吉端坐在大厅内。
丰臣秀吉满脸微笑,不断看着众人。
“四年前我大军兵发朝鲜,所向披靡,全军将士无不用力,如今已经小有成就,大明派出使臣前来和谈,把朝鲜南部四道割给我国,并开放贸易,所以战争还是能给我国带来福祉的,想我发兵之初,诸位有很多都是反对的,看来诸位还是没有认清形势啊!”丰臣秀吉说。
“太阁英明果断,眼光睿智,我等恭喜太阁!”众人说道。
丰臣秀吉捋了捋胡须,“哈哈”笑了起来。
杨方亨、沈惟敬一行走了进来,杨方亨瞅了丰臣秀吉一眼,皱了皱眉头,他站在那里等待丰臣秀吉行跪拜之礼,眼见丰臣秀吉仍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杨方亨不禁好生疑惑。
日本使节接过金印、诏书、冠服,并将冠服展示了一下,众位日本大名不禁“啧!啧!”惊叹,连称“好丝绸!好工艺!”
丰臣秀吉坐在那里微笑的看着明使。
丰臣秀吉穿上大明亲王式样冠服,然后转了几个圈。秀吉身材削小,穿上冠服显得很宽大,众大名赞叹不已。
双方坐定后,秀吉问道:“使节来我日本,我国风情比大明如何呀?”
一个懂汉语的僧人充当翻译。
“贵国风土与我大明一脉相承,却又别具风格,令人眼界明朗。”杨方亨说。
“使节观我军士如何?可比大明强?”丰臣秀吉问道。
“将军为何喜欢比较?在下认为只有自卑的人才喜欢比较,将军难道自卑吗?”杨方亨问道。
“我国臣民勤劳而智慧,却一直被你们视为异类而遭到敌视和排斥,让我们在孤岛上自生自灭,老天真是不公啊!我国臣民付出了百倍代价,才换得国家一统,民生富强,然贵国大皇帝私自实行海禁,造成千万人失去生计,肆意横行的海盗也给两国人民带来深重灾难,寡人颁布‘刀狩令’,‘海贼禁止令’才使两国恢复和平,寡人本欲西渡大明同大明商谈开放贸易,可朝鲜阻在中间不让过道,这才发生误会,现在好了,两国误会消除,大家又可以坐在一起商谈美好的前景。”丰臣秀吉说。
“将军说笑了,贵国军队在朝鲜肆意屠杀军民,仅晋州就一次屠杀六万,这难道是将军带来的和平吗?”杨方亨反驳道。
丰臣秀吉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向那名翻译僧人招了招手。
那僧人打开诏书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诞育多方。龟纽龙章,远赐扶桑之域;贞珉大篆,荣施镇国之山。嗣以海波之扬,偶致风占之隔。当茲盛际,宜讃彜章。咨尔丰臣平秀吉,崛起海邦,知尊中国。西驰一介之使,欣慕來同。北叩萬里之关,肯求内附。情既坚于恭順,恩可靳于柔怀。兹特封尔为日本国王,赐之诰命。于戏!龙贲芝函,袭冠裳于海表,风行卉服,固藩卫于天朝,尔其念臣职之当修,恪循要束;感皇恩之已渥,无替款诚。祗服纶言,永尊声教。钦哉!”
随着僧人念道,丰臣秀吉本来微笑的面孔逐渐阴沉,念完后,他仍坐在那里目光呆滞,众人也不知如何是好,最终他挥了挥手,日方人员示意明使离去,杨方亨甩了一下袖子,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沈惟敬慌忙在后跟随,德川家康等人也悄悄离去。
丰臣秀吉走到内室,突然跌倒在地,浑身颤抖,石田三成忙将其扶起。
“老天为何如此对我?”丰臣秀吉念道。
“天亦不公,我亦无情,我誓让那些高傲的家伙付出代价!”稍顷,丰臣秀吉喊道。
说完,他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两滴泪水流了出来。
杨方亨和沈惟敬匆匆赶到名护屋准备乘船回朝鲜。
沈惟敬对杨方亨说道:“杨大人不能就这么回去,这么回去如何向皇上交待?”
“那你说怎么办?”杨方亨问道。
“伪造一份平秀吉接受册封的回书,反正隔的远,皇上又不知道。”沈惟敬说。
“胡扯,都是你这祸国殃民之人从中搅和,下官必将此事原原本本奏明皇上。”杨方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