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宁和仪行父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去找陈灵公汇报工作。
“真有你们说的那么骚?”陈灵公听完汇报,竟然不敢相信。
“老大啊,我们哥俩还会骗你?看见我们的眼睛没有,自从见到她之后,一个晚上没睡着,闭上眼睛就是她。”孔宁说。他的眼睛都熬红了。
“那,让老夏献出来啊。咱们兄弟四个,有福同享啊,是不?你们看,我这么多老婆,不都给你们用了?”陈灵公尽管有些半信半疑,还是想看看这个夏姬到底怎么样。
“我们都跟他说过了,他不干啊。”原来,哥俩昨天就已经提了这个合理化建议,可是夏御叔死活不肯。
“独吞?不够意思。”陈灵公不满,别的事情可以忍受,这样的事情不能忍受。“那我们就来硬的,命令他把老婆献出来。”
“老大,不要这样,国君抢大臣的老婆,这会在国际上成为笑话的。不如这样,我们哥俩再去几趟,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说服他。”仪行父说。他是为了国家着想?才不是,他是担心如果陈灵公真的把夏姬给抢来了,难保他不会独吞,到时候不是把自己给馋死了?
陈灵公没有想到仪行父的鬼点子,点头同意了。
从那之后,孔宁和仪行父有事没事就去夏家转悠。
夏御叔也挺喜欢这两个来,因为大家在一起无非就是吃饭喝酒讲黄段子,每次这哥俩把最新流行的黄段子讲了,夏御叔都会转达给夏姬,都能把夏姬逗得前仰后合。
时间久了,夏御叔也不把哥俩当外人,常常让老婆出来一起喝酒讲黄段子。混熟了之后,那哥俩的手脚就不老实了,眼睛也总是在夏姬的身上转。
说起来,当初的四人组中,孔宁和仪行父都是陈国著名的美男子,在外面泡妞那是一泡一个准;陈灵公虽是长相最糟糕的,但是人家那时候是太子,多少人巴结啊;夏御叔比陈灵公强,但是比孔宁和仪行父差了很多,如今瘦得皮包骨头,从形象上说,比孔宁和仪行父的差距更大了。
夏姬是个风流女人,打从看见孔宁和仪行父,心里就有要勾搭的意思,如今机会来了,自然也不会放过。
具体过程在此省略十二万字。总之,三来二去,夏姬和孔宁勾搭上了;二来三去,夏姬又和仪行父勾搭上了。
夏御叔逐渐看出一点苗头来,但是没有证据,也不好给孔宁和仪行父下逐客令。
这一天,孔宁和仪行父早早又来了。
照例,夏御叔热情款待,而那哥俩也不是空手而来,都带着野味。
哥三个一边吃野味喝酒,一边交流泡妞心得以及讲黄段子,也算其乐融融了。讲到高兴的地方,孔宁突然提了一个建议。
“老夏,我们跟老大最近常玩一个游戏,十分有趣,想不想听听?”孔宁引出话题来。
“说说。”
“是这样的,陈国的美女呢,我们基本上都给弄到宫里去了,宫里的美女呢,这么多年我们也都玩腻了。怎么办?玩女人玩腻了,人生不是太没有意义了?生活不是太没有刺激了?后来老仪出了个主意,什么主意呢?玩女人玩腻了,让女人玩岂不是挺好?我们的办法是,我们在宫里玩躲猫猫,我们三个人躲起来,然后让一个最丑的宫女来找我们,谁要是被她找到,就必须与她交欢,另外两个人则在一旁观战。怎样,这样的游戏怎样?”孔宁说得眉飞色舞,不过倒不是撒谎,他们确实玩过这个游戏。
“哈哈哈哈,好主意。”夏御叔想象陈灵公跟一个大胖猪似的宫女在那里哼哧,而孔宁和仪行父在一旁鼓掌的场景,就觉得十分有趣,“不过,这万一中了彩下了种在这丑女人身上,那不是要生个奇丑无比的孩子来?”
“老夏,怪不得人人都说你精明细心,真是考虑得周到。不过,我们只管自己快活,以后怎样,何必去管呢?老夏你大概还不知道,老大就是这么生出来的,当年他爹就是玩这个游戏,结果把宫里最丑的宫女弄大了肚子,才生了老大。你想想,如果不是这样,老大怎么长得歪瓜裂枣一样?”
“哈哈哈哈。”夏御叔听得拍掌大笑,心说这两个小子竟然拿老大开涮,也算是胆子不小。
主意显然是个好主意,夏御叔当场表示同意。于是,夏御叔找来家里最丑的一个女仆人,名叫夜兰花的,把游戏规则说了一遍。
夜兰花一听,高兴得几乎叫出来。算起来,自己也三十好几了,还从来没有尝过男人的味道,如今机会来了,不仅能尝到男人的味道,而且是好男人的味道,这三个男人,一个是自己的主人,另外两个则是陈国著名的美男子。
“天哪,玩完这个游戏,把我杀了都心甘啊。”夜兰花心想。
“除了主人的卧房,其他的地方都可以去找,我们三个人躲在一个地方之后,就不许动了,谁要是动,那就输了,就交给你任意奸淫。”夏御叔交代完毕,让夜兰花在屋里数一百下,然后出去找人。
夏御叔找了一处地窖藏了起来,心中笑话那两个兄弟,心说在我家里玩躲猫猫,你们还能躲得过我?想象着那两个兄弟被夜兰花强奸的痛苦表情,不禁暗自笑了出来。
“奶奶的,说不定十个月之后,夜兰花生下个一男半女的,给他们送过去,哈哈哈哈。”夏御叔越想越高兴,忍不住笑出声来。
夏御叔躲着,按照他的计算,园子本来不大,夜兰花熟门熟路,应该很快就找到孔宁或者仪行父,可是左等右等,就是听不到上面有喊人的动静,不清楚是那哥俩躲得太好还是夜兰花太蠢太傻。
眼看半个时辰过去,夏御叔在地窖里闷得够呛,寻思一下,决定出来看看。
小心翼翼出了地窖,刚一露头,就听见一声喊:“哈哈,抓住了抓住了。”
是夜兰花的声音,夏御叔抬头看,夜兰花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倒霉,怎么抓住我了?再忍忍就好了。”夏御叔一路的后悔,没办法,爬了上来。
“嘻嘻嘻嘻。”夜兰花傻乎乎地又笑又跳。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夏御叔问,有些好奇,也有些不高兴。
“我也不知道啊,我把所有地方都找遍了,只剩下这里了,我就来了。嘻嘻。”
“都找遍了?马厩去了?”
“别说马厩,猪圈都看过了。嘻嘻。”
“嗯,他们躲去哪里了?不会是跑到院子外面去了吧?那可玩赖了。”
“不会啦,我都问过了,没人看见他们出院子啊。嘻嘻。”
“那他们会躲在哪里?”夏御叔倒真有些困惑起来。
“嘿嘿,除非他们躲在主人房里,否则,我一定早就找到他们了。嘻嘻。”
“主人房?”夏御叔一愣,他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命令夜兰花:“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他们来。”
“主人,我等你啊,嘻嘻。”夜兰花说得淫声荡语,还用色迷迷的眼睛看着夏御叔。
夏御叔吐了一口口水,匆忙走开了。
事情永远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夏御叔匆匆回到自己房里,于是他看到了从前经常看到的一幕:三个人在那里裸体大战,孔宁和仪行父双战夏姬。
从前四人组的时候,这样的游戏夏御叔也时常玩的。
夏御叔终于知道,自己上当了。当自己在地窖里闷得半死的时候,这三个正在这里欢天喜地,欲仙欲死。
“孔宁、仪行父,你们太过分了,太不够朋友了。”夏御叔气得浑身发抖,大骂起来。
“老夏,别吵了,等我们这里完了,再去看你和夜兰花交欢。”孔宁正在兴头上,根本不理会夏御叔的愤怒。
“啊呸,你们给我滚,再也不要来了。”夏御叔更加气愤。
那三个人终于停了下来,急忙各自穿衣服。
等三人穿好了衣服,夏御叔责备夏姬:“老婆,你怎么能这样呢?”
“老公啊,他们说都是你安排的啊,关我什么事?”夏姬不高兴了。
“不说这些了,你们两个走吧。”夏御叔下了逐客令。
孔宁和仪行父对视一眼,仪行父说话了:“老夏,你真是不够意思,不就玩玩你的老婆吗?又不少了什么。你这身子骨,放着老婆不也是浪费吗?实话告诉你,你老婆说了,我们兄弟两个比你厉害得多。别以为我们占了你什么便宜,我们是在帮你。如今你倒好啊,狗咬姜太公,不识好心人。你的表现,我们回去会汇报给老大的。”
仪行父一番话,一来揭夏御叔的短,二来也是威胁他。
夏御叔一下子就软了,他的身子早已经被淘空了,根本无法满足夏姬的需求,这令他感到很惭愧;而如果这哥俩真的去陈灵公面前说自己的坏话,自己的好日子估计也就不多了。所以,夏御叔软了。
“两位好兄弟,以后不能这样玩了。好了,咱们出去吧。”夏御叔的声音小了很多,他认了。
你软了,他们就会更硬。
“不行,我们躲猫猫还没完呢,你被夜兰花捉住了,叫她过来,我们要在这里看你怎么被她强奸的。”孔宁不依不饶起来,其实,他也不知道夏御叔被夜兰花捉住了,只是故意唬一唬。
“那,那不能算,你们都玩赖,躲到这里来了。”夏御叔当然不肯,从一开始他就是因为断定自己不会被捉住才玩这个游戏的。
“那我们不管,反正你被捉住了。”
三个人争吵起来,谁也不肯让步。
争了一阵,孔宁突然又想起一个办法来。
“老夏,你不跟夜兰花交欢也行,那就要让我们哥俩再跟你老婆爽一回,你还要在旁边看着,递毛巾擦汗。”孔宁的主意真的很缺德。
“不行。”夏御叔态度坚决。
三个人再次争吵起来,争吵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最后,夏御叔实在忍不住了。
“你们都给我滚!”夏御叔翻了脸,他豁出去了,伸手去抓孔宁,要把他推出去。
夏御叔本来就不如孔宁那么壮,再加上掏空了身子,怎么是孔宁的对手?孔宁也很生气,他用力一把推开了夏御叔。夏御叔一个踉跄,倒退了好几步,正好来到仪行父的身旁,仪行父顺势一脚踢来,把夏御叔几乎踢飞,夏御叔站不稳脚步,向前摔去,正好一头撞在了门框上。
鲜血迸流,夏御叔的头被撞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命丧当场。
夏御叔死了,孔宁和仪行父先是惊恐,然后是高兴。为什么惊恐?因为这是在人家的地盘,杀人怕是要偿命。为什么又高兴了?因为他们发现夏姬并不伤心,甚至有些高兴。所以他们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反而今后更方便了。
问题是,人死了,一定要有说法的。
“躲猫猫不慎撞死。”这是三人商量出来的解释,反正夏征舒还小,这个家里,夏姬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这样,夏御叔死了,死于“躲猫猫”。
最伤心的人是谁?夜兰花。
据说,后来夜兰花在夏御叔的墓旁的大树上一头撞死。不知道这算不算凄美的爱情故事,不知道夏御叔在地下会更怀念谁。
夏御叔一死,大家都方便了很多。孔宁和仪行父常常借口访孤问独前来关怀一下老夏的家属,当然是床上关怀。有的时候同来,也有的时候分头来。
自然,不需要多说,陈灵公终于在孔宁和仪行父的陪同下,来到了株林,国家领导人亲自关怀起大臣家属的生活了,当然,主要是性生活。
在孔宁和仪行父的全力引荐下,陈灵公和夏姬终于来到了一张床上。
且看《东周列国志》的描写:“灵公更不攀话,拥夏姬入帷,解衣共寝。肌肤柔腻,著体欲融,欢会之时,宛如处女。灵公怪而问之。夏姬对曰:‘妾有内视之法,虽产子之后,不过三日,充实如故。’灵公叹曰:‘寡人虽遇天上神仙,亦只如此矣!’论起灵公淫具,本不及孔、仪二大夫,况带有暗疾,没讨好处。因他是一国之君,妇人家未免带三分势利,不敢嗔嫌,枕席上虚意奉承,灵公遂以为不世之奇遇矣。”
什么意思?说夏姬有一种保养方法叫做“内视之法”,使用了这个方法,能让自己的身体永远像处女一样。
加上前面的“吸精导气之法”和“素女采战之术”,与“内视之法”合称“夏姬养颜保养术”,后来不幸失传。
从那之后,陈灵公、孔宁和仪行父有事没事就往夏姬家里跑。后来,整个陈国都知道了这回事。于是,陈国人民编了一首流行歌曲来唱,这首流行歌曲后来被收到《诗经·陈风》中。
株林
胡为乎株林?
从夏南!
匪适株林,
从夏南!
驾我乘马,
说于株野。
乘我乘驹,
朝食于株!
什么意思呢?大致讲解一下。
陈灵公哥几个去株林干什么?找夏南。所谓乘马,指陈灵公的车;所谓乘驹,指孔宁和仪行父的车。夏南是谁?夏姬的儿子夏征舒字子南,又叫夏南。大家不好意思直接说几个人是去找夏姬,就说成找夏南了。说三个人驾着车到株林去腐败,常常迫不及待,一大早就赶到株林吃早饭。
自从搭上了夏姬,陈灵公对自己的后宫就没有什么兴趣了。平常,动不动就往株林跑,常常玩得筋疲力尽之后才回宫。当然,陈灵公闲着的时候,夏姬不闲着,那两个兄弟会陪她玩。
夏姬的厉害在于,陈灵公哥三个在她身上竟然没有审美疲劳。一连四年,乐此不疲。四年时间里,陈灵公把株林当成了自己的家,把夏姬当成了自己的老婆,把夏姬的儿子当成了自己的儿子。至于国家的事情,陈灵公根本没有兴趣。
这样说来,这个国家岂不是根本没人管,烂到了极点?
陈国烂到什么程度,《国语》里有讲,这一段叫做“单子知陈必亡”,也被《古文观止》收录。原文可参看《国语》或者《古文观止》,此处直接用白话解说。
说是那一年周定王派单襄公去宋国聘问,之后借道陈国,去楚国访问。单襄公在宋国受到热情接待,以为到了陈国也能受到热情接待,谁知道到了陈国才发现,这个国家已经腐烂到底了。
按照《周礼》的规矩,同等国家的宾客到达,管边防的关尹将这个消息报告国君,国君派出特使持着符节前往迎接,边防军为宾客引路,卿出郊外慰劳,管城门的门尹要打扫城门,太祝主持祭祀,外交部礼宾司安排宾馆,管外交的司徒调集徒役,管交通的司空视察道路,管安保的司寇纠察奸盗,虞人送进木材,甸人堆积柴薪,火师监督火烛,水师监督洗涤,管饮食的膳宰送上熟食,管仓库的廪人献上谷物,司马陈上草料,工师检查车辆,百官各自将供应宾客的物品送来。要是大国的宾客到达,就按照等次加一等,更加恭敬。至于天子的使臣到达,就均由各部门主管官员主持接待事宜,上卿加以监督。
单襄公是天子的使臣啊,来了就应该吃香的喝辣的。一路上还想呢,弄点什么陈国特产回去孝敬周王,再弄点什么回去讨好老婆。
单襄公途经陈国的时候,已经是立冬前后,只见道路长满野草,几乎不能通行;边防哨所根本没人,连屎都已经风干了,可见很久很久没有人了;建设部官员也没有人视察道路。湖泊不修堤岸,河上不架桥梁,田里乱七八糟堆积着割下来的谷物,农事竟然还没有结束;开垦过的田地里,庄稼像茅草一样稀疏。道路两旁没有排列成行的树木,而周朝的规矩叫做“列树以表道”,就是在道路两旁种上树以表示这是道路。由此可见,最晚在周朝,我国就已经有了道路两旁种树的规定了。
穿行过荒郊野外,来到了陈国的首都,找到了陈国外交部。外交部里基本没人,有人也在泡妞。按照常规,外交部应该送上活的牲畜作礼品,“不好意思,活的牲畜都被吃掉了,实在要能跑的,我们这里只有老鼠。”外交部仅有的一个正在泡妞的官员说。
“那,安排一下住的地方啊。”单襄公一看,礼品就免了吧,赶紧找住的地方啊。
“不好意思,国宾馆长年失修,除了老鼠,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国宾馆怎么办呢?只好自己找民营客栈解决问题了。好在,单襄公的银子没少带。可是,有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银子固然痛苦,有银子花不出去则更加郁闷。单襄公找来找去,竟然找不到客栈。
找不到客栈也难不倒单襄公,单襄公决定找个农家乐解决吃住问题。
“大爷,我家大人不在家,不能让你进来。”农民家里,只有小孩在家,死活不让进去。
“你家大人呢?”
“去株林给夏家盖高尚住宅去了。”小孩回答。
去了几家,都是同样的答案。看来,夏家的高尚住宅很高尚,全国人民都动员了。
单襄公这个窝火啊,自己好歹算个中央高级干部,到了这里竟然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要住没住。
“奶奶个熊,我找你们领导去。”单囊公直接找到陈灵公的宫里去了。
单襄公来到后宫,有人通报进去,不一会儿,出来两个宫女。
“陈侯不在,去株林了。”一个宫女说。
单襄公有点傻眼,怎么来个宫女来对付自己?这也太没有规矩了。
“你们这里没有男人了?”单襄公的意思是,应该男人来接待自己才对。
“嘻嘻,男人都出去泡野妞了,正缺男人呢。大哥,您哪里来的?要不,进来跟我们乐呵乐呵?”一个宫女淫笑着发出邀请。原来,陈灵公整天不在后宫,后宫的女人们都在想办法打点野食。
单襄公当时一个激灵,心说不是来到了盘丝洞吧?一开始还有点心动,可是随后听见宫里叽叽喳喳,似乎有很多女人要过来,这下单襄公害怕了,这要是进去,怕不折腾死是出不来的。
单襄公扭头就跑,跳上车,让御者快走。身后,还听见宫女喊:“大哥,大哥,跑什么啊?”
就这样,单襄公不敢停留,连夜赶路,离开了陈国。
回到洛邑之后,单襄公向周王汇报工作,说到陈国,断定这个国家一定要灭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