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昭公三年(前529年),也就是公子弃疾登基为楚平王那一年。
楚国剧变,意味着世界形势又有了变化,什么样的变化?
眼看两个超级大国都在内耗中衰落,天下诸侯逐渐有了二心,对两个超级大国不大在意了。
晋国的叔向感受到了这一点,从各国到晋国的使者的态度上,他已经明显地感受到晋国的威权正在受到严重的藐视。
“元帅,咱们必须要向全世界示威了,否则诸侯们就不把土地爷当神仙了。”叔向向韩起提出建议。
“就是,我也有这个意思。”
两人一拍即合,于是决定在七月二十九日在邾国南部举行同盟国军事演习。
按照计划,除了邀请中原盟国参加军事演习之外,韩起还派人前往吴国,邀请吴王与晋昭公在良地(今江苏邳县)会面,然后出席军事演习。
吴王答应了会面,不过最终再次爽约,因为吴王考虑再三,觉得跟中原大忽悠会面不会有什么好事。
七月二十九日,联合国军事演习在邾国南部举行,演习代号为“正义行动”,以南方某大国为假想敌,假设某盟国遭到南方某大国偷袭,联合国军队紧急部署,援助该国抗击南方某大国的侵略。
这次演习,晋国出动战车四千乘。
除了晋国军队之外,各盟国也都出动了数百乘战车,总战车数量接近六千乘。那么,粗略计算,这次演习人数约为四十五万人,毫无疑问,这是当时世界上最大规模的军事演习。
由此大致也可以看出,晋国与楚国在军队人数上基本持平,军事实力上旗鼓相当。
军事演习空前成功,史无前例地成功。
军事演习结束之后,照例,要召开盟会,盟会地址就在卫国的平丘。
军事演习一切顺利,但是到了盟会,问题就来了。
叔向有个弟弟叫羊舌鲋,平时兄弟两人关系一般,不过由于叔向和韩起的关系非常好,羊舌鲋有事没事也去跟哥哥套个近乎。
此次军事演习,羊舌鲋也作为公族大夫随军参加。军事演习刚刚结束,司马趯(音替)饮酒过量而死,被追认烈士之后,要任命新的司马。羊舌鲋看到了机会,于是去找韩起跑官要官,看在礼物和叔向的面子上,韩起任命羊舌鲋为代理司马。
盟会期间,晋军并没有撤回晋国,而是就地驻扎在卫国,要对盟国形成心理威慑。这下,卫国人倒霉了,三十万大军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吃也把你吃垮了。盟会要开上个十天半月的,这国家估计要两三年才能缓过劲来。
这时候的卫国上卿是北宫喜,此时此刻是怎么也喜不起来了,整天发愁,祈祷着盟会早点结束,能流产最好。心里郁闷,表面还要装作非常热情好客的样子。越这样,心里就越郁闷。
正在郁闷得不得了,羊舌鲋来找了。
“哎哟,司马来了,有什么指示?”北宫喜强颜欢笑,打个招呼,现在他烦死了晋国人。
“北宫,你也忙,我也忙,咱们小胡同赶猪,直来直去吧。事情是这样的,你看,我们晋国为了各个国家的利益,每年耗费大量的军事开支,兄弟们水里来火里去的,都不容易。我想给兄弟们谋点福利,可是你也看到了,我穷得叮当响,那什么,贵国身为东道主,是不是出点血,犒劳犒劳兄弟们?”羊舌鲋一点没拐弯儿,就是来索贿来了。
北宫喜一听,原来还挤出的那点苦笑是怎么也挤不出来了,只有苦没有笑了。
“司马啊,不是我们不肯啊,我们也知道你们辛苦,可是,我们卫国不能跟晋国比啊,我们是小国屁民,全国人口加起来还不如你们的军队人数多呢。你看看,你们这几十万大军往这里一住,吃喝拉撒我们都得管,我们已经是咬紧牙关勒紧裤带了,再要别的,我们可真就有心无力了。”北宫喜拒绝了,一方面是真的难以承受,另一方面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嘿嘿嘿嘿。”羊舌鲋没有多说,走了。
羊舌鲋很恼火,非常恼火。他算了一个简单的账,贿赂韩起花了多少钱,那么,该挣回来多少钱才算不亏,再多挣多少才够下次继续贿赂用的。如今,钱花出去了,司马也当上了,不过是个临时的,如果不抓紧机会挣回来,那可就不合算了。
“不给?不给老子整死你。”羊舌鲋咬着牙,他有办法。
通常,有办法花钱的人,都有办法挣钱。
通常,有办法贿赂的人,也都有办法索贿。
所以,买来的官,一定会变本加厉地把买官的钱挣回来,并且准备够下一次买官的钱。
盟会还没有正式开始,晋国军队就已经到处乱砍滥伐了。三十万人哪,卫国那点儿树哪里够砍的?北宫喜一看这形势,要这么下去,等盟会开完,卫国就成乌秃国了。
于是,北宫喜来找韩起投诉了。
“噢,这个,我军要修建营垒,还要取暖,所以砍你们一点儿树,多多体谅。”韩起回答得堂而皇之,那意思是砍你们的树很正常。
北宫喜这下傻眼了,才八月初,取什么暖?分明就是故意要给我们颜色看啊。怎么办?赶紧贿赂韩起?可是,人家已经拒绝了,如果这时候再去贿赂,不太合适。
“我看,韩起很听叔向的,不如贿赂叔向,让叔向从中转圜,大家都好做。”大夫屠伯提出一个建议。
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了。于是,北宫喜赶紧准备了一箱锦缎,让屠伯给叔向送去。
领了锦缎,屠伯又另外准备了一碗羊羹,以送羊羹为名义,找到了叔向。
“叔向啊,我们卫国一向是晋国的忠实跟班啊,而且永远忠于晋国。可是如今贵国军队在我国砍柴,砍柴的方法跟从前大不一样,您看,能不能帮忙给制止下?”屠伯有些急了,连寒暄都省略了。
叔向接过了羊羹,一口气喝完了,表示他接受了对方的请求,不过,锦缎他没有收下,还给了屠伯。
“我不瞒你,这件事情,前前后后都是羊舌鲋在捣鬼。这样,你把这箱锦缎去给他,就说是贵国国君赏赐的,得到了贿赂,他肯定下令停止砍伐。”叔向给屠伯出了个主意,实际上他已经去找过羊舌鲋,要他管一管,可是羊舌鲋仗着韩起撑腰,竟然左推右推不肯去管。
屠伯知道叔向的为人,于是谢过之后,按着叔向的指点,把这箱锦缎送给了羊舌鲋。
“哎哟,太客气,太客气了。”羊舌鲋看见礼物来了,立即笑逐颜开,不等屠伯请求,自己主动吩咐军吏:“传我的命令,从现在开始,任何人动卫国一草一木,杀无赦。”
屠伯当时就想流泪,不是太感动,而是太感慨。
“太他妈腐败了。”屠伯回去的路上,一边走,一边骂着。
这一边羊舌鲋忙着敲诈搜刮,那一边韩起和叔向则忙着对付齐国人。
按照晋昭公的意思,这次要重申一下上一次的盟约,以便让盟国摆正自己的位置,而韩起和叔向也是这个意思。
叔向于是找到了各国上卿,提出这个要求,其余国家都没问题,只有齐国的国弱提出反对意见。
“算了吧?整天整这玩意儿,没啥意思。”国弱说。齐国人已经越来越不把晋国人放在眼里了,因此很不愿意跟他们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
“不行,各国都已经同意了,只有你们反对,我奉劝你们要慎重考虑啊。”叔向态度强硬,他知道怎样对付齐国人。
“这个,只有讨伐生有二心的国家的时候才有必要重申盟约啊,现在大家好好的,算了吧。”看见叔向强硬,国弱的态度软了下来。
“不行,这是规矩。如今我们守规矩,而你们不守规矩,后果自负。”叔向索性开始威胁。
“那,那什么,俗话说:小国言之,大国制之。我们也就发表一下看法,最后还是按照贵国的要求去办啊,我们同意还不行吗?”国弱彻底软了,国弱国弱,确实比较弱。
弱国无外交,就是从国弱这里来的。
盟会的前两天,晋军再次举行军事演习,以恐吓盟国。
八月七日,盟会开始。
与会各国发现一个问题,什么问题?鲁国人没来。
“哎,鲁国怎么没来?军事演习他们也参加了啊,怎么盟会不来了?”大家都觉得奇怪,谁不知道鲁国是擦掉一切陪你睡啊,别的国家都不来,鲁国也该来啊。
鲁国为什么没来?不是他们不想来,是晋国人不让他们来。
原来,鲁国最近攻打了邻近的邾国和莒国,结果两个国家前几天到韩起面前告了鲁国一状,当然是带着礼物去的,于是韩起拒绝了鲁国参加盟会。
韩起难道不能吃了原告吃被告,也敲诈鲁国一下吗?他不是不想敲诈鲁国,也不是没有去敲诈,而是鲁国人不吃这套。实际上,鲁国人尽管实行“擦掉一切陪你睡”的外交政策,不等于他们就没有尊严,鲁国人在骨子里很清高、骄傲,宁可被冤枉,绝对不行贿。
就这样,鲁国国君鲁昭公没能参加盟会,而随从前来的季平子(季文子之子)还被晋国人拘留了。
与会各国知道了这个情况,个个心寒,心说鲁国这样一根筋跟着晋国干的国家竟然遭到这样的待遇,跟晋国干还有什么意思。
盟会上,无非就是把一些陈芝麻烂谷子拿出来晾晾,你承认我的领土完整,我承认你的国家主权,你叫我姐夫好,我叫你舅子身体健康等等。
废话说得差不多了,要开始重申盟约的时候,出了问题。
“等等,我有意见要提。”有人说话了,大家都很吃惊,于是去看这个人,谁?郑国的子产。
对于子产,所有人都很尊重,包括晋国人。也就是子产,敢在这个时候打断重申盟约的进程。
“啊,是子产,有什么意见?请说。”叔向和韩起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很客气地说。他和子产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我听说诸侯当年给周王的贡赋,是按照爵位的高低来的,爵位越高,贡赋越多。晋国是盟主,我们应该进贡,但是进贡也该讲个公道。我们郑国不过是伯爵,如今却要我们跟齐鲁宋卫这样的公爵侯爵国家一样水平,这太不公道。还有,天下太平了,应该少点军事行动。每次军事行动,我们都要额外进贡,几乎每个月都有,而且没有限度。今天我们重申盟约,就是为了保全小国。如果小国对大国的贡赋没有止境的话,我们小国就没有活路了。所以,决定我们小国生存还是灭亡,就在这次盟会了。”子产话说完,现场一片哗然。
跟盟主讨价还价,找死!
和子产同来的郑国大夫游吉吓得面如土色。
“不行,你们郑国不能搞特殊化。”韩起断然拒绝。
“韩元帅,记得当初晋文公称霸,靠的是信用。而如今贵国更加依赖强权,蛮不讲理,恐怕难以服众。”子产面不改色,硬顶了回去。
韩起有些恼火,可是又不便发火,于是问叔向:“你怎么看?”
“大家怎么看?”叔向也不好驳斥子产,于是问大家。
“郑国比我们还大,他们要减,我们也要减。”卫国的北宫喜抢先发言,他早就想说这样的话,可是一直没有胆量,如今算是借着子产的话头,提了出来。
“不行,都不能减。要减,大家都减。”国弱接口了,齐国人就这样,唯恐天下不乱。
一时之间,所有诸侯国中,要么反对郑国减少贡赋,要么要求一块减,总之,没人同情郑国。
等到大家都说了一遍,子产站了起来,摆了摆手,又说话了:“各位,你们不要跟郑国比,因为你们没法比。想想看,我们北面是晋国,南面是楚国,根据世界和平协议,咱们两边都要朝拜。你们不挨着楚国,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可是我们郑国是不能不去,也就是说,你们只给晋国进贡就行,可是我们还要给楚国准备一份。各位,摸摸良心,谁敢说比我们困难的?”
子产一番话,说得大家一时间无言。不过,在座的都是职业外交家,没理也要搅三分。所以没沉默多久,有人说话了。
“哎,子产,话不能这么说,晋国和楚国,一码是一码,谁还没有点儿穷亲戚啊?”国弱阴阳怪气地说道。他倒不是成心要和郑国作对,他就是想让晋国难看。
“是啊,我们卫国是承办盟会最多的国家,哪一次没有额外开销啊?就说这次,我们几乎把国库都掏空了,找谁讲理去?大家看我现在这样子,我哪里还是北宫喜,我都恨不得改名叫北宫愁了。”北宫喜哭丧着脸说,趁这机会倒苦水。
一时间,大家都抢着发言,哭穷的哭穷,叫苦的叫苦,吵成了一团,把个盟会弄成了诉苦大会。
唯一一个没有发言的是宋国的华定,不是他不想发言,是他觉得这样很没面子,好像是在求晋国人的恩赐一样。
争吵就这么一直进行下去,偶尔,韩起或者叔向插句话。
吃过了中午饭,下午继续争吵,一吵就是一个下午。眼看大家吵得嗓子都哑了,又到了晚饭的时间。
韩起一看,不能再这样了,否则重申盟约的事情非泡汤了不可。
“各位各位,肃静肃静。”韩起摆摆手,要大家停止争吵。
没人理他,继续争吵。
“静一静!静一静!”韩起大声喊了起来,人们这才停了下来。
韩起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大家,直到大家都老老实实坐着,不再准备出声之后,韩起才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
“各位,再这样下去,这盟会就甭开了,盟约也就别重申了。世上的事情,没有绝对的公平,啊,所以,大家听好了,关于子产提出来的问题,我现在作个决定。决定一经作出,谁也不要再说了,再说,就请离开。”韩起话说得很严厉,又扫视了大家一遍,再次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经过斟酌和统筹考虑,觉得子产所提出来的意见有道理,所以我决定,郑国的贡赋减少一半,啊,其余国家维持不变。好了,下一个步骤,盟誓。”
韩起说完,第一个站起身来,其他人尽管非常不满,没有办法,也只好跟着站起来,准备重申盟约的仪式。
子产出了一口气,却没有露出笑容来。
重温盟约的仪式草草进行,草草收场。随后,大家都没有心情留下来,卫国人则很急迫地要送客,于是,各国使者匆匆离去,晋国军队也撤回了晋国。
在回国的路上,游吉问子产:“太冒险了吧。你提那个要求,万一惹恼了晋国人,当时率领联军来讨伐我们,那不是哭都来不及了?”
“怕什么?晋国现在还是一个国家吗?他们的权力都分散到六卿手里了,他们整天忙于钩心斗角,化公为私,哪里顾得上对外战争?”子产淡淡地说,他早就看透了晋国。
一针见血,子产的话一针见血。国家虽大,但是人人忙于瓜分这个国家,这样的国家有什么可怕的呢?
晋国人撤军的时候,把季平子也带回了晋国,关押起来。
不久,鲁国派了子服惠伯来,想把季平子救回去。
子服惠伯没有带礼物,他找到了中行吴,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向不错。
“中行元帅,我们鲁国对晋国那是擦掉一切陪你睡,掏心掏肺跟你们干。可是,你们就因为两个蛮夷小国就这样对待我们,心寒啊。俗话说:有奶就是娘。别逼急了我们,逼急了,我们投靠楚国人去了。”子服惠伯没客气也没掩饰,他实在太气愤了,整个鲁国都很气愤,豁出去了。
当然,子服惠伯也了解到了盟会的情况,知道晋国已经是一只纸老虎了。
中行吴一看,老实人都被逼成这样子了,看来事态确实有些严重了。
于是,中行吴赶紧去找韩起。
“元帅,你看,楚国灭陈灭蔡,咱们都当了缩头乌龟。如今却拿自己最亲近的鲁国开刀,现在还扣着季文子,这恐怕不太好吧。”中行吴如实汇报,把子服惠伯的话又学了一遍。
韩起一听,这事情要是闹大了,还确实很麻烦。
“赶紧放人。”韩起下令。
晋国人放人了,可是,鲁国人不走了。
“老季,恭喜恭喜,你可以回家了。”韩起派人去拘留所放季平子。
“什么?回家?我一个大国上卿,你们要抓就抓,要放就放?把我们当什么了?当鸡啊?我要是有罪,你们可以开庭审我,判我死刑,砍头的时候要是眨眨眼睛,我跟你姓。要是我没罪,嘿嘿,不好意思,你们当初在盟会上抓我,要放我,必须再次召开盟会,在盟会上宣布抓错了人,赔礼道歉,然后我才回家。”
季平子不走了,打死也不走了。
韩起有点傻眼了,没想到鲁国人还这么大脾气。
怎么办?倒贴点礼物吧。
韩起再派人去赔礼道歉,还带着礼品。
“走开,以为打发叫花子?以为我们也像晋国人一样贪财吗?”季平子把来人骂出来了,礼品也都扔了出来。
韩起有点恼火,可是还不能发作,只好继续想办法。
想来想去,想去想来,想不到办法,恰好叔向来了,就把事情告诉了叔向。
“这个简单,让羊舌鲋去办这件事情就行了。”叔向根本不把这事当回事。
羊舌鲋行吗?
看见羊舌鲋,季平子的心头咯噔一下,全世界都知道这是个吃肉不吐骨头,心黑手狠的腐败分子。他来了,能有什么好事?
“小季啊,在晋国过得还好吧?”羊舌鲋皮笑肉不笑地说,更显出险恶来,季平子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说起来,咱们两家还有点渊源,当年我在晋国混得不怎么样,流亡到了鲁国,就投靠了你爷爷。如今能够回到晋国,心里一直很感念你们家。”
“啊,是吗?”季平子不知道羊舌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心翼翼地说。羊舌鲋说的事情他知道,那时候羊舌鲋也就在他家里住了一个多月,实际上谈不上什么投靠。
“你被扣押在这里,我一直在为你想办法啊。如今我听说韩元帅放你回去,你不回去了是吗?据我所知啊,他们已经准备在靠近秦国的西河给你修房子呢,让你住到那里去,你说你怎么办呢?我,我为你担心啊,呜呜呜呜……”羊舌鲋说着,竟然真的哭起来了。
季平子一听,眼睛都瞪大了。他知道韩起是个要面子的,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可是这个羊舌鲋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真把自己安置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那岂不是惨透了?
“我,我回去还不行吗?”季平子服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