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汗国的内讧,坚定了何步云反正的决心。反正虽一举功成,但伯克·胡里与海古尔·胡里得到消息后,却各率人马飞速向他扑来。
危急时刻,刘锦棠决定再冒风险。
随着南疆西四城喀喇沙尔、库车、阿克苏、乌什的克复,南疆东四城守敌的军心已明显出现浮动,并开始有内讧发生。
当和阗的守城回军头目呢牙斯得知伯克·胡里、海古尔·胡里二人被清军击败,伯克·胡里率军走叶尔羌赶往喀什噶尔,海古尔·胡里率残部去守乌什后,呢牙斯当即断定,哲德莎尔汗国的末日到了,清军很快就会向东横扫,大概用不几日,阿古柏苦心经营的这个汗国就要灰飞烟灭,成为一段历史的笑柄。
呢牙斯看准了形势,决定不再替伯克·胡里卖命,做一回阿布都勒满。
为了让刘锦棠到来后能重用自己,他在派出十名代表飞赴阿克苏请降的同时,又将安集延人阿奇木及其麾下安集延兵丁用计斩除,然后兵发叶尔羌,想先一步将城池攻破献给清军,以此来加重自身的价码。
殊不料,他派出的十名请降代表并不全是他的心腹,其中便有三人是伯克·胡里安插在和阗的眼线,是安集延人重金收买的奸细。
这三个人在呢牙斯面前时并无一个不字出口,但当他们随着另外的七个人走出和阗尚不到一百里,三个人便趁七人不备,暗中扣动了火枪板机。
确认七人已死后,他们便翻出呢牙斯写给刘锦棠的降书顺表,掉头赶往喀什噶尔。
伯克·胡里一听说和阗有变,登时吓得小便失禁,头冒冷汗。
他把喀什噶尔城的最高军事长官、自己的心腹阿里达什紧急传进王庭,语无伦次地说道:“父汗昨夜在梦里对呢牙斯说,喀什噶尔的阿里达什是哲德莎尔汗国的叛徒!”
阿里达什一听这话,慌忙翻身跪倒大喊冤枉。
阿里达什双手抱住伯克·胡里的靴筒,流泪说道:“哲德莎尔汗国至高无上的毕条勒特汗啊,您不该同阿里达什开这种玩笑啊!阿里达什是哲德莎尔汗国最忠诚的卫士,是伟大的特汗陛下最忠实的奴仆啊!阿里达什的身上流淌的是安集延人的血液,阿里达什的胸膛里跳动的是一颗安集延人的赤胆忠心!”
伯克·胡里见阿里达什痛哭流涕,先还一怔,但很快便知道是自己一时心急把话说颠倒了,于是急忙更正道:“阿里达什啊,我哲德莎尔汗国最忠诚的卫士。寡人以至高无上的毕条勒特汗的名义对你说,你是寡人身边无与伦比的勇士,你是安集延人永远的骄傲!寡人把你召进王庭,是想跟你说,该死的呢牙斯是一只隐藏在羊群里的豺狼!他要叛变汗国!呢牙斯拥兵五千,和阗囤粮无数,我们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啊。寡人决定亲自去找豺狼算账,寡人要用哲德莎尔汗国最残酷的刑法惩罚呢牙斯!阿里达什啊,寡人离开后,你一定要保证喀什噶尔平安无事啊!你敢在寡人的面前起誓吗?”
阿里达什毫不犹豫地对着伯克·胡里进行宣誓。
很快,伯克·胡里在喀什噶尔挑选出五千精骑星夜赶往叶尔羌。
呢牙斯在和阗反正的消息像一阵风一样刮遍喀什噶尔满、汉两城,驻守汉城的前清军守备,现在汉城的守军小头目何步云,眼见伯克·胡里率领精骑开出满城,首鼠两端的他又开始心旌飘摇起来。
何步云已经料定,随着和阗呢牙斯的反正,哲德莎尔汗国即将土崩瓦解。
何步云同时意识到,只要刘锦棠督军赶到,就算自己不做任何抵抗,也将必死无疑。他是大清国的罪臣啊!
经过两天的反复思考,为了能让刘锦棠对自己宽大处理,留条活命,何步云决定利用伯克·胡里增援叶尔羌、喀叶噶尔回、汉两城比较空虚的有利时机,抢先一步将汉城占领,以此将功赎罪。
但当时,他手里只有三百名汉兵,要想一举夺取汉城,必须要联合一些当地的回兵方能成功。
何步云先让手下的军兵偷着去和当地的百姓联络了一下,想不到效果非常好。
百姓们早就受够了安集延人的气,大力支持何步云的举动。
一些百姓甚至表示,他们可以出面去做守城回兵的策反工作。
何步云闻报大喜,更加坚定了反正的信心和决心。
反正的秘密工作一共进行了两天,已经联络到一千二百名回兵同意共同反正,另有当地青壮年百姓五百人也同意加入进来,共同打击安集延人。
何步云趁安集延人不备,偷偷派兵先占据了城中的两座军火仓库,这才高举大清龙旗,指挥汉回等各部,向守在城头及城内各炮台的安集延人及部分回军发起攻击。
安集延人猝不及防,守在城头及各炮台的军兵稍事抵抗便呼啸着撤出城内。
何步云命令军兵紧闭城门,又将哲德莎尔汗国的国旗扯下,换上一面簇新的大清国龙旗。
龙旗在喀什噶尔汉城的城头迎风飘展,坚守回城的阿里达什登时被气昏在地。
苏醒后,阿里达什手指汉城,咬牙切齿说道:“何步云,本老爷早就看出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本老爷以毕条勒特汗忠实仆人的名义起誓,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骂归骂,恨归恨,阿里达什还真不敢带兵去打汉城,他怕自己一旦离开回城,回城也要变成汉城。
真出现那种情况,碎尸万段的可能就不是何步云,将变成他阿里达什了。
阿里达什紧急传令将城门关闭,一面派出快马去给伯克·胡里送信,一面又派出几名心腹去迎接正向喀什噶尔一带狂奔的海古尔·胡里所部,约会海古尔·胡里共同攻打汉城,借以稳定喀什噶尔的形势。
阿里达什做的这些自然都瞒不过何步云。
何步云担心海古尔·胡里与伯克·胡里两支人马到后,汉城无法坚守,于是也紧急派出快马,抄近道赶往阿克苏去见刘锦棠,讲明反正的情况,请刘锦棠飞速来援。
何步云在给刘锦棠的乞降信中用了四句话概括喀什噶尔回汉两城的情况及目前的局势:汉城已得,回城兵寡;海狼将至,伪酋未回。
何步云的乞降信,打乱了刘锦棠的用兵部署。
依刘锦棠的原意,准备先取叶尔羌,再奔和阗,接着围攻英吉沙尔,最后兵锋指向喀什噶尔。
刘锦棠把喀什噶尔留到最后,盖因喀什噶尔是伯克·胡里的老巢,是阿古柏父子两代经营的地方,又是伪哲德莎尔汗国的都城。
刘锦棠私下以为,喀什噶尔肯定城墙高厚,不仅有重兵把守,守敌手里的枪械也一定无比精良,非用重兵不能攻取。
但据何步云所介绍的情况,和阗的呢牙斯不仅决定投降,而且已经发兵替官军去取叶尔羌了,伯克·胡里于是被逼得率精锐骑兵赶往叶尔羌去攻打呢牙斯。
照此看来,此时把守喀什噶尔回城的军兵一定不会很多,除非伯克·胡里能够及时返回,但可能性很小。
刘锦棠进一步推断:既然伯克·胡里不会很快就能返回,那么,海古尔·胡里所部挟裹着大批的百姓以及牛、羊等物尽管正向喀什噶尔奔逃,但行进速度肯定也快不了多少。
这样一来,就可以肯定地说,喀什噶尔此时当是空虚之地,只要官军飞速赶到,定能一鼓而下。
但若何步云投降有诈后果将是怎样呢?
刘锦棠把送信的降兵传进自己的中军大帐,反复询问何步云反正的枝枝节节,惟恐上当受骗。
降兵详细回答,看不出有丝毫破绽。
降兵下去后,刘锦棠已基本认定,何步云的投降是真的了,看样子,喀什噶尔汉城的确已被他占领。
事不宜迟,刘锦棠马上召开营官以上军事会议,决定改变原来的军事部署,先取喀什噶尔,大胆使用一招险棋。
会上,黄万鹏提出:“刘大人,嵩武军张曜部尚未赶到阿克苏,若此时提早行动,阿克苏一旦有失怎么办?阿克苏可是南疆的交通要道啊!”
其他将领也怕阿克苏一旦有失大军被孤悬起来陷于绝境。
刘锦棠分析道:“何步云现已将汉城占据,设若阿克苏当真有失,我们也可就近从汉城取用军食。何况,嵩武军顶多再有五日就能来到这里。就算阿克苏暂时被敌军占据,张军门到后,亦能一鼓而下。本官已作出决定,此次进规喀什噶尔,宜速不宜迟,就算提前一刻钟赶到,便能多一分的胜算。此次进规喀什噶尔,本官仍准备分三路行走:余军门率骑兵二营、步兵三营,从阿克苏取道巴尔楚克,直趋喀什噶尔,为正路;黄军门率骑兵六营,张总镇统步兵三营,须从乌什取道布鲁特边境,出喀什噶尔西为奇兵。两路行程均为八日,务于本月(指农历)十三在喀什噶尔汉城会齐,相机攻打回城,不得迟误!本官自带所剩马步各营,经巴尔楚克直捣叶尔羌、英吉沙尔两城,以此策应两路攻取喀什噶尔。若喀什噶尔情况有变,两路人马就快速转奔英吉沙尔,我三路会在一处再相机攻取喀什噶尔亦不为迟。全军于本日酉时末开拔,各备十五日军食,不得短缺。”
会后,为保证两路人马准时到达喀什噶尔,刘锦棠又分别与余虎恩、黄万鹏、张俊等将领签了军令状。
大军开拔前,刘锦棠派出两名快马同着来报信的一名降兵,依原路先期赶往喀什噶尔汉城,向何步云通报进规喀什噶尔的师期,嘱其务必坚守城池,等待援军。
这时的伯克·胡里已经将围攻叶尔羌的呢牙斯击败,重新占领了和阗。
走投无路的呢牙斯率一千余骑向巴尔楚克败走,后在半路上迎见余虎恩,遂降。呢牙斯以后便跟随余虎恩作战。
伯克·胡里正想在叶尔羌歇息上几日后再返回喀什噶尔,不期就接到了阿里达什紧急送过来的军情快报。
阅过快报,得知喀什噶尔汉城有变,伯克·胡里慌忙将和阗、叶尔羌的防务简要布置了一下,便连夜率精骑飞返喀什噶尔。
这时,海古尔·胡里所部已先官军一步到达喀什噶尔回城。
他先将挟裹来的百姓牛羊等物着人押进城去,又将一应眷属着儿子送交阿里达什安顿,然后便统带所部来进攻汉城。
阿里达什急忙调派一千骑兵配合海古尔·胡里攻城。
何步云率汉、回、维各军及城中百姓拼死抵抗,从清晨直杀到傍晚,守城军兵伤亡甚重,勉强支撑。
海古尔·胡里知道何步云已是强弩之末,便下令先行停止攻城,埋锅造饭,准备饭后一鼓作气拿下汉城,给阿里达什一个厚重的见面礼,重振雄风。
就在敌军吃饭的时候,余虎恩与黄万鹏、张俊两路人马先后急匆匆赶到,旋对围城敌军发起攻击。
片刻间百炮齐鸣,喊杀连天,声震环宇。
一见官军及时赶到,何步云也精神猛提,率城内仅存的五百余骑打开城门杀将出来。
海古尔·胡里前后受敌,里外遭击,慌忙夺路奔逃,却不敢再回喀什噶尔回城,而是向西北狂窜而去。
黄万鹏让余虎恩、张俊率所部人马,同着何步云的人马围攻喀什噶尔回城,自己率部奋力追赶海古尔·胡里,决意要将其生擒活拿,成此盖世大功。
黄万鹏整整追出四十余里,见海古尔·胡里已经走远,这才收队回返,配合余虎恩围攻回城。
阿里达什坚守回城,拼命抵抗,等待伯克·胡里的援军赶到。
怎奈守军太单,加之人心不聚,城内又增加了许多海古尔·胡里用武力挟裹来的百姓,还有无数的牛羊,不仅影响士气,反倒怨气冲天。
黄万鹏赶到城垣不到一个时辰,回城的三座城门便被官军打破了两座,另一座也在摇晃之中。
阿里达什眼望官军蜂拥而入,不由在城楼之上双膝跪倒,泪流满面,仰天大叫道:“阿里达什在此以特汗忠实仆人的名义向伟大的特汗陛下发誓,本老爷为哲德莎尔汗国已经尽了全力了!哲德莎尔汗国当真有失,那不是本老爷的错!”
言未讫,偏巧一颗流弹飞来,正中阿里达什的头部。
阿里达什扑通栽倒,眼见着三魂七魄离开躯体,一路奔跑着找他的老主人阿古柏去了。
是役,守城安集延人俱被杀死,回军全部投降,另从王庭俘获阿古柏子女宫妃二百余人,俘获伯克·胡里子女宫妃亦达百余人,海古尔·胡里的眷属亦全部落网,无一逃脱。但却未见有俄国人,英国人也一个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就在伯克·胡里在铜厂惨遭重创的第三天,驻在这里的俄国领事馆与英国公使馆便已经知道他们拼命拉拢、支持的伪汗国的末日到了,于是也不等国内指令到达,便先一步拔旗撤馆,然后带上各自的人马逃向国内,避免在外交上陷于被动。
黄万鹏先将降兵缴械,迁出城外,然后出榜安民,留一营步兵驻守城头,单委营官先行料理善后,大队人马则扎营城外歇夜。
黄万鹏另饬令何步云及其降卒随大营在城外安歇,喀什噶尔汉城另调一营步兵把守。
第二天破晓时分,有探马来报;伯克·胡里督率精骑正向喀什噶尔杀来,已距城垣不及五十里矣!
黄万鹏闻报,急忙会商于余虎恩、张俊二将,决定迎头给来敌以重创。
黄万鹏派骑队在前,步队紧随其后,喀什噶尔汉、回两城只留少许军兵把守,浩浩荡荡便迎将过去。
两军在距喀什噶尔回城三十里的一处山下相遇,这里地势开阔,适合大部队作战,是天然的一块好战场。
黄万鹏、余虎恩、张俊三人心里很清楚,此役非同一般战役,此役的胜负,将关乎南疆乃至全疆的大局,所以交起手来就格外勇猛。
伯克·胡里的心里也清楚不过,如果此役不能取胜,他父子两代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这个汗国便将不复存在,他拼死也要一搏。
只可惜,伯克·胡里麾下的将士此时已对汗国彻底失望,他们根本无心与官军厮杀,反倒各自盘算着生路,这就使得两军刚一交手,便有一千余骑回兵先行向官军缴械,自行退出战场。
如此一来,胜负立见分晓。
伯克·胡里不敢再战下去,怕愈战自己麾下投降得愈多,便扯起撤字旗,率所部掉转马头向来路飞逃。
官军层层追杀,溃敌只顾放开马脚飞跑,全然不做丝毫抵抗,真正叫做上天入地,有路便行。
追杀至天晚,伯克·胡里总算在五百余骑保护下窜向正西,至于其他部众是死是活,他已是无法顾及的了,千变万化,保命第一。
黄万鹏怕狡猾的海古尔·胡里趁机回攻喀什噶尔回、汉两城,断官军归路,忙紧急鸣金收兵,携带大量降卒并伯克·胡里所遗粮草、大量枪炮并缴获的三千余匹战马,快速返回喀什噶尔,等待刘锦棠到后再定进止。
进攻叶尔羌的刘锦棠此时的战况如何呢?
刘锦棠督率马步十八营火速赶到叶尔羌时,叶尔羌却四门大开,只有百姓出入,并不见一位敌兵守城。
刘锦棠在城外扎下营盘,正要进城,城内的百姓却已在头人的带领下牵羊担米迎将出来。
刘锦棠忙将百姓安抚一番,又派员在城内张贴告示,发布朝廷圣恩。
刘锦棠不久便从百姓口中得知,叶尔羌守城头目安集延人阿里·胡里在官军到的前一天,便率部匆忙逃向阿郎格尔去了。
因逃得过于匆忙,城中屯积的大量的粮食、牛羊不仅未及带走,连存放在库里新购进的英式火枪、钢炮也没有拿走,等于全部送给了官军。
一名百姓又对刘锦棠说道:“阿里·胡里在叶尔羌出任阿奇木十几年,搜刮了数不尽的民财,霸占了许多民女,犯下了滔天大罪。他这么做,大概是良心受到谴责,想向官军赎罪。”
“他为什么跑这么快呢?”刘锦棠好奇地问。
百姓认真地答道:“刘大人是出了名的飞将军,他怕跑得慢跑不掉啊!”
百姓的回答引得周围的将官一阵大笑。
稍事休整,刘锦棠派道员罗长佑、提督谭拔萃二人管带马步两营军兵居叶尔羌城中,一面搜剿未及逃走的残敌,一面料理善后,然后便督率大军绕道赶往英吉沙尔。
行至半路,刘锦棠收到来自喀什噶尔大营的快报,得知官军已顺利克复喀什噶尔回汉两城并杀败海古尔·胡里残部,正在迎剿来援的伯克·胡里。
刘锦棠见战事超乎寻常的顺遂,当即把总兵董福祥传到身边,吩咐道:“董总镇,本官刚刚接到黄军门的快报,喀什噶尔回汉两城均已被官军攻克,敌匪大败逃去。乘此声威,本官决定在此将我军一分为二。你除去所部六营外,本官再给你加派一营骑队,即刻分道去收复和阗。望你小心从事,不可大意。本官将率队继续赶往英吉沙尔。本官希望克复英吉沙尔之时,便是总镇在和阗得胜之期。如此大功,望总镇好生把握,不可辜负朝廷对你的一片苦心!”
董福祥本是降将,出关后一直没有机会单独作战,心下已是蓄了老大一个不满。今见刘锦棠突然把和阗交给他,又为他加派了一营骑兵,登时把他感动得热泪盈眶。
董福祥稍作迟疑便翻身下马,对着刘锦棠的马头双膝跪倒,一边磕头一边嘶哑着嗓子宣誓般地说道:“刘大人但请放心!就算大人不为卑职加派一兵一骑,卑职也要拼死将和阗拿下,以报浩荡的皇恩与大人几年来的用心栽培!”
董福祥话毕翻身上马,临行,又对刘锦棠说道:“大人就等卑职的捷报吧!”
望着董福祥远去的背影,刘锦棠双眼一红,不由感叹道:“降将尚能如此用命,全疆何愁不复!”
董福祥字星五,甘肃固原人。同治(公元1862年)初,陕甘回民教主马化龙率众起义,董福祥与张俊、李双良响应之,拥众达十余万,占花马池一带地方称王。
刘松山随左宗棠到陕甘后,董福祥累败于手,遂降之。刘松山挑回军降兵三营仍交董福祥统带,号董字营,亦是老湘军唯一的回民营,余皆遣散。董福祥作战勇猛,积功至都司。随刘锦棠后,奋勇如前,积功至副将,擢总兵,渐得刘锦棠信任,所部兵勇也由最初的三营增至六营,终成老湘军独挡一面之大将。
董福祥率部走后,刘锦棠传命各营加快脚程疾驰,力争抢在守敌逃跑之前赶到英吉沙尔,但还是晚了一步。
伯克·胡里派在英吉沙尔的阿奇木海达尔·胡里,搜刮民财有术,欺诈百姓亦有术,逃跑的功夫更是了得,几乎是闻风而动。
刘锦棠赶到城垣时,但见城门外陈尸数百,一千余当地未被挟裹的百姓跪在两旁迎候官军的到来。
经询问得知,城外的这些尸体均为海达尔·胡里临走时所斩杀的当地汉族百姓,说是为了报何步云反正之仇。
刘锦棠含泪传命军兵掘土将这些无辜百姓掩埋,又留下一营步兵在此把守城池,委任一名营官先行料理善后,便于第二日早饭过后,督率大军赶往喀什噶尔,竟然一路无阻。
到喀什噶尔与黄万鹏、余虎恩等部会合后,刘锦棠当日即派出两路人马:一路由余虎恩率领,督同提督桂锡桢、总兵张宗本、副将陈建厚、夏辛酉,各率所部,向西疾行,追赶伯克·胡里所部;一路由黄万鹏率领,督同总兵张俊、萧元亨各部走西北大路,追赶海古尔·胡里残部。
刘锦棠自留喀什噶尔回城居中调度,同时办理安插降回向英吉沙尔等城迁移百姓之事。
军兵在对百姓进行登记的时候,百姓将夹在其中的阿古柏大总管爱伊德尔·胡里指认了出来。
爱伊德尔·胡里破衣烂衫,羊皮裹头,一副完全彻底的当地百姓打扮。
军兵马上将爱伊德尔·胡里捆翻在地,抬到刘锦棠的面前。
一见刘锦棠的面,爱伊德尔·胡里用安集延语大叫道:“刘大人饶命!刘大人饶命!我以幸运之神的名义起誓,我没有背叛刘大人!”
刘锦棠用眼睛细细打量了一下,发现确是爱伊德尔·胡里无异,不由用鼻子哼了一声,让军兵把他抬到降兵营里,让他指认躲在人群中的阿古柏以及伯克·胡里的儿女嫔妃、族亲等。
爱伊德尔·胡里听完翻译的话后,忙不迭声地说道:“我愿意为刘大人效劳!我愿意为刘大人效劳!——王妃与王子们我全认识!”
抬他的军兵抬腿踢了他一脚,骂道:“你还敢胡说八道!”
爱伊德尔·胡里慌忙改口道:“我保证把阿古柏的臭女人和小杂种们都指认出来,她们休想逃过我的眼!我以幸运之神的名义起誓,我甘愿臣服刘大人!”
爱伊德尔·胡里到了降兵营不足半个时辰,阿古柏及伯克·胡里的一家大小便全被他指认了出来,无一漏网——计有阿古柏大妃一人,偏妃五十九人,嫔妃及侍女一百六十二人;阿古柏第五子引上·胡里,引上·胡里有一子,仅两岁,引上·胡里有大妃一,偏妃五,嫔妃及侍女五十一人。另有阿古柏第六子迈底·胡里,年十四岁,阿古柏第八子七岁,第九子四岁,均无名。阿古柏另有女二,长十四岁,次十岁。还获伯克·胡里子一,方三岁;伯克·胡里大妃一,偏妃四十,嫔妃及侍女五十九。余皆不在城内,或随伯克·胡里出征,或先期潜逃。
讯问明白,刘锦棠即将阿古柏与伯克·胡里的一应眷属以及海古尔·胡里的眷属,派军兵槛解肃州;爱伊德尔·胡里也一并押往。
爱伊德尔·胡里能否保全性命只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