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曹共公果然照晋军的条件,将所有晋军尸体装入棺材,送往城外,事先早已埋伏在城门外的晋军,一跃而起,杀进城去,曹共公和于郎两个难兄难弟正在城楼上指挥丧车队,魏犨在城外看见,狂笑一声:“哈哈,这个头功是我的了!”说着一个纵身,凭空跃起三四丈高,跳到城上像老鹰抓小鸡般一把抓住共公,夹在肋下,大声喝道:“曹君已被我擒,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城下晋军一干将士见了魏犨的英姿,纷纷鼓掌大声叫好:“好俊的轻功!好漂亮的擒拿手,太帅了,偶像!”
曹共公在魏犨的肋下奋力挣扎地说:“你们这些不讲信用的家伙,快点放我下来,可恶!”
魏犨不耐烦地说:“哼,是谁先不讲信用的你搞清楚,还好意思说,跟我老实点!”说着肋下用力,共公受痛,杀猪般的大叫起来!
旁边的于郎见此情景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趁魏犨不注意赶忙跑到城墙另一边,纵身往下跳去。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保命要紧。
城下的颠颉被魏犨抢了头功,正在郁闷,见此情景不由大喜,大喝一声:“老贼休走!”说着拔刀一跃而起,迎面就是一刀,于郎也有些功夫,慌忙拔刀阻挡,却被颠颉连刀带人砍成两半,鲜血溅了一地,颠颉大笑:“魏老弟,我这一刀如何!”
魏犨竖起大拇哥,笑道:“好刀法!”
曹军见大势已去,纷纷扔了兵器,跪地投降,文公率众顺利进到城内,屁股还没坐热,就赶紧命人立即清点曹国的文武官员,该捉拿的捉拿,该法办的法办。可是检点过三百多名不法官吏,也没有见到当年对自己有恩的老哥们儿僖负羁。于是,他派人四处察访,得知僖负羁因建议与晋和好,被曹共公革职了,文公听了大怒,对跪在堂下垂头丧气的曹共公说:“你们曹国就负羁一个贤臣,还被你给开除了,国家能不亡吗?”
曹共公倒也有些骨气,他抬起头说:“哼,这还不是拜你所赐,早知如此,当年你流亡到我这时,我就应该把你杀了,取了你的骈肋好好欣赏一下,省得我偷看你洗澡,隔靴搔痒,看不分明!”
文公气极,拍案而起,“亡国之君,还敢嚣张!来人啊,把他关进大牢,等寡人教训完你的主子楚王,再来好好消遣你!”
处置完不识好歹的曹君后,文公派人去找负羁,传令说:“僖负羁是我哥们儿,谁敢侵犯他家里的一草一木,定斩不饶。”
魏犨和颠颉听了这个命令,又是嫉妒又是不平,魏犨愤愤地说:“我们南征北战,立下许多功劳,今天又擒君斩将,立了头功,主公一句奖励的话都没有,那僖负羁不过是在流亡的时候给了他一点饭食,反倒念念不忘,成了他好哥们儿了,太欺负人了!”
颠颉说:“没错,此人若被主公封官赐爵,必然会在你我之上,与其到时被他欺压,不如放一把火烧死了他,以除后患。就算被主公知道了,他难道真个会砍我们的头不成?他还要我们帮他打仗呢!”居功自傲,任性妄为,不听指挥,要你们这些蠢人做甚,糊涂!
二人计议妥当后,对饮壮胆,等到夜黑风高时,便率领一些士兵,把僖负羁家围了个水泄不通,在前门、后门一齐放起火来,顿时火光冲天,将那漆黑的夜色映得一片通红。魏犨趁着酒意,跃上门楼,冒着火势,飞檐走壁,到处寻找僖负羁。不料房檐被焚毁,轰然倒塌,魏犨一脚踏空,摔了下来,来了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你的轻功不是挺俊的吗,现在怎么不灵了!
魏犨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挣扎着刚想爬起来,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一根被焚毁的大梁正好砸在他胸脯上。魏犨还来不及叫唤,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已然狂喷而出,待他使出吃奶的劲推开大梁,跳将起来,全身已经到处冒火,魏犨情急之下赶忙扒光自己的衣服,赤条条地冲了出来。颠颉正站在门口得意洋洋地欣赏火景,突然看到魏犨发狂般的裸奔出来,不禁愕然,赶忙拉住魏犨,哭笑不得的说:“这是怎么了,你的衣服呢,嘻嘻,你不会是被人强奸了吧!”
魏犨伤势本来就重,听到这话气得差点又吐口血出来:“放屁,你才被人强奸了呢!”
颠颉傻傻地摸了摸头:“不是被人强奸,难道是行为艺术?想红也不用这样吧,太夸张了,要不要我去找记者来帮你炒作一下。”
“放你的……”魏犨快被颠颉这个傻蛋给气疯了,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黑昏倒在地,顿时不省人事。
“哇噻,你也不用这么感动吧!”颠颉慌忙扶起魏犨,送上马车,回家休息去了。
这时城内狐偃、胥臣等人已然发现了火情,心头暗暗叫糟,急忙领着兵马前去救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当他们扑灭大火后,只见僖负羁为了救火,被大火烧得奄奄一息,躺在断壁残垣之中,眼见的是活不成了,只有僖负羁的妻子,怀抱五岁的孩子僖禄,躲在院中的污水池中,才幸免于难。最倒霉的是僖负羁的邻居,殃及池鱼,屋舍无端被烧,冤屈死了。
狐偃等人查知这大火竟是魏犨和颠颉两个活宝放的,大惊失色,不敢隐瞒,立刻派人将这个坏消息报告给文公。文公听到这个坏消息,又惊又怒又痛心,赶忙驾车入城,径直来到北门看望僖负羁。
“老弟,寡人来迟了,寡人对不起你……”文公看着不省人事的僖负羁,强忍着泪水说。
僖负羁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睁眼看了看文公,凄然一笑,便盍目而逝。
僖负羁的妻儿见此情景,大叫一声哭倒在地,痛不欲生。文公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负羁老弟当年千里送鹅毛,对寡人有一饭之恩,吾今日不能报矣,痛哉!汝孤儿寡母,寡人当为负羁养之,可稍减寡人之憾。”说着当场封僖负羁的五岁小孩儿僖禄为大夫,赠送了大批银两,厚葬了僖负羁,并派人把这对可怜的母子送回到晋国抚养。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文公还真是个快意恩仇的性情中人。
之后,文公与赵衰商量惩治纵火犯魏犨和颠颉。
文公说:“魏、颉二人一向居功自傲,现在又变本加厉,一进城就杀人放火,造成如此恶劣的影响,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明军纪。”
老好人赵衰求情说:“此二人确实有罪,不过他们都是我国的老臣,姑念他们有十九年从亡奔走的功劳,这次伐卫破曹,擒君斩将,立下大功,主公就饶他们一命,让他们戴罪立功吧。”
晋文公驳斥道:“功是功,过是过,如果大家都自恃功劳任意妄为,寡人此后将如何治国,又如何治军,他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不想杀了他们啊,可是为了严明军纪,他们两个必须死!”
赵衰又说:“主公所言甚是。可是,魏犨是我军的第一勇将,第一高手,于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头颅犹如探囊取物,杀了实在可惜啊。还有我听说放火这个主意是颠颉这家伙先提出来的,是为首犯,杀其一人足以警众,何必搭上魏犨自毁长城呢!”
文公想起魏犨这么多年来忠心耿耿,也确实有些不舍得,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好吧,我就饶了魏犨,不过我听说他伤势甚重,恐怕活不了几天了,你去给我看看他,如果他没什么事,就饶他一死,让他戴罪立功;如果他没得救了,就杀了他,也减少一些他的病痛,让他早点解脱吧!”要说文公对魏犨没有一点情谊,那是假的,赵衰看主子看得如此准,不愧是个会当官的料!
却说赵衰领了文公密旨,乘车来看望魏犨,魏犨正躺在床上哭爹叫娘,听说赵衰来“慰问”自己了,不顾剧痛,挣扎着爬起来要穿上正装去见赵衰,旁边的仆人阻止他说:“将军的伤势甚重,医生说要卧床静养的,怎么能起床见客,还是让赵司马进来吧!”
魏犨虽然行事鲁莽,但脑袋还挺灵光的,不像那个颠颉,是个纯粹的莽夫傻人。他大喝道:“糊涂,你真以为赵衰是来好心慰问我的吗,他这是奉主公之命来看我死了没有,好拿了我治罪呢!”
两人于是在大厅相见,赵衰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我听说将军伤势很重,特地带了些水果前来看望,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魏犨强忍剧痛,大笑说:“我魏犨身经百战,大伤小伤无数,这点小伤算什么,小case啦!你看……”说着他站了起来,先是连着原地跳高三次,接着又原地跳远三次,摇摇插腰肌,做做俯卧撑,最后还表演了一套魏氏拳法,不是赵衰喊停,他还想来一段体操表现一下自己的柔韧性。
赵衰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厉害行了吧,你多多保重,我也要回去跟主公复命了。”
魏犨扶着墙,一边喘气一边说:“好,你跟主公说只要我魏犨还有一口气,定当万死以报君父之恩!”
看着赵衰走了,魏犨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有气无力地说:“好家伙,总算熬过去了……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点扶我起来啊,还有,你们赶快给我找医生来,哎哟,痛死我了!”
赵衰马不停蹄地返回中军,将魏犨的情况报告了文公,说:“魏犨应无大碍,主公还是赦免了他吧,人才难得啊!”
文公松了一口气,长叹说:“只要有一点办法,寡人也不想杀人啊,不过颠颉是纵火主谋,目无法纪,必须严惩,来人啊,把颠颉给我带上来!”
颠颉这个活宝还以为自己不会有事,见了文公便说:“主公,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我还没吃饭呢!”
文公快气昏了,大骂:“吃你个头啊!我问你,你为什么要烧人家的房子,他们招你惹你了!”
活宝说:“介子推割大腿肉给你吃,被老大您烧死了,僖负羁送大餐给你吃,所以也该被烧死,我这是派他去给老介做个伴,省得那介子推庙冷冷清清的,打牌都没个搭手!”
文公本来就对烧死介子推的事情耿耿于怀,颠颉哪壶不开提哪壶,正好刺到了他的痛处,文公不由更为光火,大声喝问道:“介子推自己跑了不愿当官,关我什么事,你这家伙强词夺理,还在这里狡辩,气死我了,我再问你一遍,你知不知罪!”
活宝说:“我这么做都是学得你啊,你该奖赏我才对,我何罪之有!”
文公受够了,他跟这个活宝无法沟通,便不再理他,转头对赵衰说:“颠颉主谋放火,违犯军令,该当何罪?”
赵衰回答:“当斩!”
“那就斩了吧,我不想再看到他,看了就讨厌!”文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几个军士闻声立即上前,将颠颉推出辕门,砍了他的脑袋。
活宝变成死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