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六年,即公元一六六七年,康熙帝终于亲政。
此时索尼已死,苏克萨哈本想以辞职助康熙得到实权,但鳌拜执意不肯放权,致使大权让鳌拜独揽。
所以,康熙帝虽然已亲政,但并无实权。
但是,埋在康熙帝心里的撤三藩的愿望却被撩拨出来,康熙帝认为,此时鳌拜虽然不肯放权,但自己若提出撤三藩,想必他是会同意的。因为撤三藩并不伤害鳌拜的利益。
于是,康熙帝告诉索额图关于自己要撤藩的想法。索额图说不妥,康熙帝问为什么?
索额图说:“此时提出撤藩有几害。一是因为鳌拜专权,皇上并无实权,若贸然提出撤藩而达不到,便有失君威;二是鳌拜正暗中与皇上较劲,而吴三桂是平衡在二者之间的力量,提出撤藩,势必将吴三桂推入鳌拜之怀中,皇上便会多一个劲敌;三是皇上刚亲政,政局未稳,若提出撤藩,更会令全国动荡。”
康熙帝点头赞叹道:“你的分析精辟!朕因此知道了此时提出撤藩的弊端所在。”康熙帝停顿片刻,语气一转说:“不过,朕认为三藩终究是大清的心腹之患,若不撤之,朕寝食难安!”
索额图安慰康熙帝说:“皇上的心情,臣能理解。但是,俗话说,欲速则不达。时机没到,不宜动之时动之,只能是打草惊蛇,于事无补。”
康熙帝问:“那你认为什么时机才合适呢?”
索额图说:“臣认为:短期之内,吴三桂必会有所举动!”
康熙帝问:“你为何如此肯定?”
索额图说:“据臣所知,皇上在宫中木柱之上刻三藩、河务、漕运六字之事,吴三桂已经知晓!”
康熙帝还不能弄清楚其中有什么玄妙,便问:“吴三桂知道又怎么样?”
索额图说:“臣认为吴三桂依据它必能推知皇上之心思,故必有防范之心。如今,皇上既然亲政,臣推测吴三桂必然有所举动!”
康熙帝问:“什么举动?”
索额图说:“时候未到,尚未可知。”
康熙帝说:“依你看来,朕只有等么?”
索额图笑着说:“唯有如此!”
果然不出索额图所料,康熙帝亲政在很大程度上促动了吴三桂。
吴三桂自然知道,康熙帝亲政之后,必然提出撤藩,当初吴三桂虽然焦虑,却并不惊慌。因为他知道康熙帝未亲政之前,此事必不会提出来。所以他在等待着康熙帝亲政。
如今,康熙帝亲政了,吴三桂便不安起来。虽然并没有听到关于撤藩的什么风声,但吴三桂知道这一难是在所难免的。吴三桂在忐忑不安中熬过了一段时日,便觉得这样熬下去不是办法,心理承受不了。他决定与其这样耗下去,倒不如主动出击。
吴三桂将心腹之人召集起来商量。
吴三桂问:“各位还记得昔年皇上在木柱之上刻字之事么?”
众人答道:“当然记得!”
吴三桂说:“当年众人所议,康熙帝刻字之行为说明其心中有撤藩之念头。时间又过了几年,皇上之所以未提出撤藩之事,想必是在等待亲政。如今,皇上亲政了。皇上会不会还提出撤藩之事?针对此事,我们该如何处置?请大家议议。”
马宝说:“我认为皇上必然会在近期内提出撤藩之事。”
方献廷问:“马将军为何有此认为?”
马宝说:“一个人将自己的念头在心里憋了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有机会了,怎能不提出来呢?我在心里就佩服皇上。”
方献廷笑着说:“为何佩服?”
马宝说:“皇上年轻,竟然有如此度量!憋了这么长的时间,竟然没有一点反应。若是我,早已将心中的屎尿也憋出来了。”
众人便哄笑起来,都骂马宝粗鄙。
马宝笑道:“马某粗鄙,可是都是实在话。”
方献廷却说:“我的看法倒与马将军不同。”
马宝问:“什么不同?”
方献廷说:“我认为皇上此时不会提出撤藩之事。”
吴三桂急忙说:“说说你的理由!”
方献廷说:“现在的环境不利于皇上提出撤藩之事。”
杨珅忍不住说:“这是为何?”
方献廷说:“此时朝廷不和,鳌拜与皇上之争,朝中之人有目共睹。而我们正是在二者之间的力量,谁若得到我们的支持,力量的天平就会倾向于那一方。皇上身边有能人,是不会在此情况下提出撤藩的!”
吴三桂赞叹道:“方兄的分析果然有道理。但是,我心中终究不踏实!因为分析毕竟只是分析,不能代表事实。我想问大家,如何才能使我们变被动为主动!”
胡守亮说:“只需用投石问路之计即可!”
吴三桂问:“如何投石问路?”
胡守亮说:“皇上心中到底是真想撤藩,还是假想撤藩,谁也不知!若想知道,只有去试探了。”
吴三桂说:“你的意思是要我假言自愿撤藩么?”
胡守亮说:“还不能到这一步!如果让皇上顺水推舟,反而对我们不利!”
吴三桂问:“那么,应该怎样做呢?”
胡守亮说:“公子只需假言年迈体弱,自请提出辞去总管云、贵两省之事即可。若皇上对公子信任,必不会应允;若皇上对公子已有疑虑之心,必会应允!到时候,公子该如何打算?再行定夺!”
方献廷说:“方某认为此计有欠妥之处。”
吴三桂问:“有何不妥?”
方献廷说:“方某尚未考虑周全,不敢言说。”
吴三桂说:“方兄但说无妨。”
方献廷说:“方某担心此举不慎,反会授人把柄!”
吴三桂说:“方兄之言有理。”
杨珅说:“我倒觉得此言虽然有理,却不能依之。”
吴三桂问:“那是为何?”
杨珅说:“如今之局势,我们已处被动。即使不用投石问路之法,想必皇上也会对我们的心思能猜出一二。与其让皇上琢磨来琢磨去,倒不如开诚布公地一试。虽然可能会授人把柄,但总胜过闪闪躲躲的过日子。”
胡守亮说:“杨将军之言有理!”
马宝说:“马某是个粗人,总喜欢痛痛快快地真刀真枪的杀,不喜欢软软绵绵地假言假语地驳。”
吴三桂见众人如此,恐伤了方献廷的心,便问方献廷:“方兄认为该怎样?”
方献廷笑了笑,有些难为情地说:“既然大家都是这般认为,公子依计行事便是。”
吴三桂想了想说:“好!就这么办!”说完,吩咐胡守亮执笔。
于是,胡守亮挥笔拟就奏章,内容如下:
臣受皇上所托,开藩云贵,开府治事多年。本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然臣近年来两目昏瞀,精力日减,故请旨辞去总管云、贵两省事。特此上奏皇上。
吴三桂接过一看,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