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朝野相争 四、吴三桂给儿子送去一百万两银票

吴三桂将特使的衬衣接过来看,却见衬衣上干干净净,并无字迹,正感奇怪,突然听见特使说:“须端一盆水来!”

众人一听,又感到摸不着头脑,齐用目光注视着特使。

吴三桂忍不住问了:“衬衣上并不见字迹呀!”

特使说:“字迹便在衬衣之上,等下便知!”只见特使从佣人手中接过一盆水,然后从裤袋之中掏出一小瓶药汁,并朝水里滴下几滴,便从吴三桂手中接过衬衣,将衣浸入水中,再捞出来。只见衬衣之上果然出现密密麻麻的字迹来。

众人见之,越发称奇。

吴三桂看衬衣上的字,正是儿子手迹。信上写道:

父亲大人安好!

儿向大臣打听皇上要父削兵之事时得知,皇上之举,确实意在投石问路。朝廷之忧,在于父亲拥兵自重!

然而,朝中大臣固嫉于父亲权重势大,又有巨额之俸,故对父亲有落井下石之意。

儿子特去信告知父亲,让父亲教我应变之法,帮父亲渡过此厄!

儿应熊拜上!

吴三桂看了书信,默默无语。然后将衬衣递给众人。众人传递一遍之后,字迹便渐渐退去。

吴三桂说:“如今形势既明,请各位各抒己见,不必顾忌。”

胡守亮说:“我觉得我们的大方向不应改变,仍须以边疆不宁为由推辞!只是在对朝中大臣方面须下一番功夫了!”

方献廷说:“依公子之信,确如胡兄之言。平西王虽然权重势大,但毕竟身处偏僻之地,无力应付京中局面。而朝中之官虽少,却日日与君为伴,如进听谗言,恐对平西王不利。以汉武帝之明,当年仍中奸人之计,误杀自己的亲生儿子。何况满人本来便与汉人有隙,皇上对平西王也不乏猜忌之心!”

众人皆以为然,然而对于如何去对付朝中那帮大臣,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也不能怪这帮人想不出主意,只是因为他们对公子缺乏了解,而要办成此事,须借公子之手。所以,他们谁也不敢轻易出主意,怕坏了平西王的大事。

吴三桂见众人虽然言之凿凿,却并无击中要害之言,便知再议论下去,也无个结果。于是叫众人回去了,留下特使问细节。

众人去后,特使又从怀中摸出一信,对吴三桂说:“平西王请阅此信!”

吴三桂便疑惑地说:“刚才不是看过一信了么?”

特使说:“公子知平西王素对部下相信过分,却从无防范之心,故以彼信取众部下之心,而此信告知平西王之实情。”

吴三桂听了,心中大慰。当年曹操狡诈,也不过如此也!由此可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吴三桂急忙将信展开看了,才知削兵之意缘由圣上疑虑之心。而郝浴与杨素蕴奏劾成了推波逐澜之举。圣上本怕众大臣对自己薄待平西王之举而生非议,才问计于众臣的,没有想到让郝、杨之奏激起了朝中大臣之同感。

吴三桂看了信,皇上确实在投石问路。然而,现在众大臣心意一致,大势所趋,要想逆转,恐怕难了。

于是,他在心中骂道:郝浴、杨素蕴这两个该死的御史!尤其是杨素蕴该死!在他看来,自己当年反劾郝浴,致使郝浴削职为民,发配边疆,他要怨恨自己,也是人之常情。而杨素蕴这个老东西,自己并不惹他,他为何要算计自己?!

特使见吴三桂长久的沉默不语,知他心中着急,便将公子临别之言告诉吴三桂:“公子说,若平西王心中无计之时,便要我告诉平西王一言,不知此时当说不当说?”

吴三桂说:“此时不说,更待何时?”他心中在想:公子为何如此多的奇巧?

特使说:“公子得知,那日早朝,大学士洪承畴倒是为平西王说了话!”

吴三桂暗骂自己糊涂。真是!我怎么会把他忘记呢?他急忙问:“洪大人说些什么?”

特使说:“洪大人说他去年视察云南之时,确见军中多是疲惫之士!”

吴三桂迫不及待地说:“好!既可推脱自己的责任,又向他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洪大人果然老到。”

特使还说:“洪大人还说,平西王未必有其他之心,如果朝廷硬要对平西王生疑,恐怕反而对朝廷不利!”

吴三桂急切地问:“此语果然是我恩师所言?”

特使说:“千真万确!”

吴三桂心中异常高兴起来,叫道:“如此说来,恩师已为我所用!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确实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吴三桂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儿子的特使面前,如此得意忘形,有失检点,便赶忙缄口不言,整肃面容,然后扯开话题说:“公子写密信之药是何处得来?”

特使说:“有天,一洋人邀公子打猎。洋人与公子挺投缘。洋人一高兴,便将此物交给了公子。公子让我将此物带来给平西王用!”

吴三桂心想:他妈的洋人就喜欢弄些妖术。然而,他却高兴异常地接了。然后再对特使说:“你先去休息!明日即回去报告公子。”

特使依言走了。吴三桂沉思起来:自己对朝中情况本不清楚,要想出万全之策,恐怕难以办到。然而,自己若不改变此种局面,将来欲办大事是不可能的。到时候,会猎犬不成,反为犬伤。

儿子虽然老练,却非内臣,无议事之机会。再说,即使有,也不能如此,让人产生朝廷内外勾结,父子狼狈为奸的印象。如此看来,唯有借助洪承畴之力了。

但对洪承畴行事之可靠性,吴三桂不得不仔细推敲起来。想洪承畴朝上之言,分明是为他自己推卸责任。但同时确实又帮了自己,由此看来,洪承畴将自己与我吴三桂绑在一起了。如果给他钱,估计会出死力气的。

想到这里,吴三桂心中豁然开朗。然后提笔写信给吴应熊。

“应熊吾儿:

朝中之事,为父尽知,为父思之,要解此困,唯有用钱!现为父为你寄去银票百万两,你尽可大手去花,必能助父脱困。

为父为官多年,素知朝中之人虽然道貌岸然,但莫不是钱财之奴,女色之婢。吾儿不可观其外表拒之便不送,到时必误吾事!

为父认为:吾儿首要之举,是送十万两银子给洪承畴,他必有妙计助我父子二人。

父字”

吴三桂将信用蜡封好。儿子虽送妙药给他,但他习惯于用此古法。

第二日,吴三桂将书信交给儿子特使,又将奏折交给小六,并嘱咐特使说,要公子必须等奏折送到圣上之手后,方可付诸实际性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