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105
十年后的世界很冰凉。
歌川谣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泡在一个巨大的生化玻璃罐里。
她的双手都被粗大的炼条束缚起来，身体被不知明的液体包裹，脸上覆着金属的氧气罩，让她不至于在液体中窒息。
这里是…… ？
她花了数秒来认清自己的形势。
这里应该就是专门关押黑手党内部违规者的、令人闻风丧胆的复仇者监狱。
十年后的自己被谁关起来了吗。
她冷静地想道。
刚才确实听到泽田纲吉喊出了“十年火箭筒”，虽然曾有耳闻，但亲身看到彭格列的时空工具还是第一次。
小女孩动了一下。
沉重的手铐顺着她缩小的双手滑下来，“咚”的一声落到水牢的底部，外面顿时警铃大作，尖锐的警报声响遍每一个角落。
她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越狱。
十年后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栽在这里，当然故意的可能性很大，她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可不会毫无准备的被谁关起来。
不一会，凌乱的脚步声闯进来。
外面一个个身披破烂的黑布、看不清面容的高大复仇者鱼贯而入，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
虽然整体都变得成熟挺拔了，还穿上了充满气势的黑西装与长风衣，但轮廓还是很熟悉——
“下午好，谣小姐。”
后面的棕发青年对她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这是，十年后的泽田纲吉。
这种众星拱月的排面，看来真的成为彭格列老大了。
她眨眼睛问，“你是为了十年前的事，把我关在这里的吗？”
青年的泽田纲吉愣了一下。
他像是思考是哪件事似的，上下打量着她的状态，最后他的视线停在她的四肢上——它们看起来跟常人无异，但只要细心观察，就能发现它们慢半拍的反应。
宛如老化的机器似的。
看来她还是最无害的时期。
“十前年，应该刚好是我们刚刚相遇的时候吧。”青年的泽田纲吉推测道。
“答对了。”小女孩在空间有限的水牢转了一圈，像感到新奇。“你生气吗？”
“谣小姐，我确实认为杀人很不好。”青年的彭格列老大温和地说，像一个长辈，“我不认同你的观点，所以我没有杀你，而是把你关在这里。”
喔。
歌川谣还有空感叹一下。
那个纯朴的少年居然也学会玩文字游戏了，故意把话说得暧昧不明，让她不清楚他是因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的矛盾而与她敌对。
做得真不错啊。
看来这十年间是吃了不少亏。
“所以，你知道了。”她说。
“我当然知道了。”他点头，笑得很无奈，“里包恩告诉我了，他总是为了我的成长而奔波。”
“那你为什么还把我关起来呢？明明我对你做的事情都有里包恩的授意。”
“谣小姐，不用试图套我的话了，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是因为那一件事而把你放在这里。”青年泽田纲吉摇了摇头，“如果非要说的话……”
他思考了一下。
这个样子像在挑选措词。
成年的他退去稚气，但语文糟糕的地方似乎没有改善。
——歌川谣发现她竟然有闲情逸致去观察他的表情。
最后，青年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与十年前无异的清澈眼神直视着她，“把你关在这个地方，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她？
小女孩不明就里的歪着头。
也许是因为这个稚气的外表让棕发青年流露出怀念的情绪，他直接告知了实情——
“简单来说，您被全世界通缉了，谣小姐。”
“！？”
……
烟雾弥漫。
十年火箭筒的时效到了。
歌川谣眼前的阴暗水牢与青年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泽田家散发着阳□□味的花园。
她回到十年前的时候，还是有些愣神，她会被全世界通辑吗……
如此低调的她？
“你、你没事吧？谣……小姐……”
她回头第一眼就看到呆若木鸡的少年，他的脸孔涨红，看到她的时候更是手足无措、连滚带爬地退了好几步。
连声音都是抖的。
难以想像，十年后的他会成为气势惊人的家族老大。
她有些感叹。
刚刚看到的青年，毫无疑问就是眼前的少年的长大版，十年后的泽田纲吉散发着一种连她都要感到忌惮的气息。
那绝对是一个非常难缠、让人丝毫不想轻易对上的对手。
“怎么办，我有点后悔答应里包恩了。”她自言自语。
他说是为了保护她。
但是，傻子才会相信。
“对了。”小女孩抬头看着少年，问道，“十年后的我是什么样子呢？”
“不、那个……跟现在差不多。”泽田纲吉结结巴巴地说，“就是，长高了一点……浑身湿透了……没、没有衣服……”
好吧。
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脸红了。
歌川谣低头看了看自己短小的四肢，她不可能长高，所以应该是更换新的义肢了。
考虑到十年后可能达到的科技，也不是不可能。
“十年后的我有说什么吗？”她问。
“没有。”他小声的说，“你睡着了……无论我怎样叫、你都不醒过来。”
“是吗。”她轻轻的应道。
听说被关在水牢的人，很少保持清醒。
看来传闻是真的了。
“十年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眼神带着真实又纯粹的关切，“你看起来不太好。”
因为你把我关起来了。
小女孩面无表情地想道。
但她只是说，“不，没什么。”
她认真想了一下，要不要现在就解决了眼前的少年，以免他成长为那样的对手。
但里包恩是一个强大的阻力，他太敏锐，实力也太强了，要在他的眼皮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未来的十代目，根本不可能。
中也先生目前在意大利的扩张工作受到“热情”组织的本地成员阻挠，而彭格列恰好把“热情”的火力分走了一大部分，他的压力不算太大。
港口mafia只要还想在意大利扩张，就会需要彭格列牵制着“热情”的势力。
现在得罪彭格列并不明智。
最好是等到彭格列和“热情”都两败具伤后，再乘虚而入。
小女孩想通后，决定把联络中也先生放进脑中的行事历——她深信只要自己的脑子没有短路，一切的问题早晚都能解决。
至于成年泽田纲吉所说的全世界通缉……她本来就是不能生活在地面世界的幽灵。
反正没差。
“那个，谣小姐……”一旁还没长大的少年递来一件卫衣，脸还是红的，“你的衣服都湿透了，不介意的话，就先用我的吧。”
“不需要，我马上就回去洗澡了。”小女孩毫不在意的往外走，她又不在港口mafia，压根不用注意形象。
这样想着，却被泽田纲吉像老妈子似的拉回来。
“你这家伙好歹也是女孩子。”他满脸都是无奈，可能还有一点崩溃，“给我多注意一点啊！”
就算是盛夏也会着凉啊！
而且你就这样跑出去，人家会以为我家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啊！虽然有里包恩和蓝波他们已经有够奇怪了。
——泽田纲吉贴脸大喊。
“好吧……你真麻烦。”小女孩露出一个拿他没办法的表情，拿过衣服穿上。
“呼……”少年松一口气，又有些不爽的嘟哝，“这是我的台词，你倒是别露出这种表情啊。”
好像他是什么麻烦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小女孩没说话。
“？”
“话说，你会把看不顺眼的人关起来吗？”她问，像突发奇想。
“……不会啊！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泽田纲吉差点喷了，这些家伙自己是危险人物就算了，还个个都想把他拉下水。
“唔……？”
她不相信的看着他。
“这个质疑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泽田纲吉用力把她推出去，“给我回去洗澡，别在我家门口说这么危险的话题。”
“是是知道了，真烦。”
“你才没资格说我！”
……
＊
十年后。
时间交换的效果过后，生化罐里重新出现了成长版的歌川谣。
她修长的人工肢体完美地贴合金属环，双目紧闭，长长的漆黑发丝飘浮在液体里，与五分钟前几乎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然而，即使只是小小的意外都令人格外的不安。
“十年火箭筒吗。”
棕发青年抬头看着沉睡的少女。
她的脸孔漂亮极了，少了一点圆润的轮廓，但隐约还能看到多年前的小女孩的可爱影子。
可惜，因为长年照不到阳光的苍白皮肤与沉睡的姿态，使她显得生气缺缺。
——缺少了什么呢？
对了，缺少了那种充满思考与计谋的眼神。
就像一头狡猾的猛兽，潜伏在暗处，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这个世界，带着恶意与知性。
常人也许不会太喜欢这双眼睛。
但对于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来说，没有比那更美丽的景色。
青年这样静静地想着。
然而他却语气温和交代看守监牢的复仇者们，“麻烦加大镇静剂量，别让她有机会醒过来。”
即使少女完全没有清醒的迹像，他还是得更谨慎一点。因为她要是睁开眼睛，那可怕的观察力与头脑将会是所有人的恶梦。
更遑论，她不是他的家族成员。
他可不想再体验一遍了——那种无论怎样布局，都被对方轻松看透的感觉。
一旁浑身包覆在夜之炎下的复仇者们不太想理会年轻的青年，他们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他们该怎样关人，不过看在对方是彭格列的首领的份上……
他们还是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青年轻轻抚上冰凉的玻璃，“现在我与彭格列的计划都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要是让你出来捣乱就不好了，对吧。”
他勾起一个微笑，声音轻得像气音。
“……谣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到处是敌人的小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