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与鲁肃单帆孤舟,隐没于大江洪波,顺流而下柴桑口。
而现在柴桑的孙权正处于左右为难之时。
荆州降曹的确实信息已经传到了江东,那曹操对待荆州顺民降官的优厚政策当然也被足尺加五的灌到了江东众人的耳膜,致使大家一颗颗青春的心开始了跳跃式的搏动,升官的机会到了!
几天来往孙权耳朵里灌的全是这种信息:“曹公乃豺狼虎豹似的人物,现在以大汉丞相的名义行事,挟天子之名征讨四方,行动以朝廷诏命为辞,今日与之为敌,政治上名不正言不顺啊!
况且以将军的实力之所以可以抗拒曹操者,不过依赖长江天险。而今天曹操已得荆州,尽占其长江南北之地。所接受的是刘表训练有素的水军,皆蒙冲斗舰,数以千计,曹操全部用以沿江而下对付我江东,两岸兼有步骑,水陆俱下。如此所谓长江之险,已经与我共有之矣。
而曹操势众,我方力寡,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又不可以闭上双眼装着看不见。平心而论:为将军大计、江东前途着想,不如放弃战争,选择和平,举江东迎之,则将军幸甚!江东幸甚!百姓幸甚!国家幸甚!”
这便是以江东三世重臣张昭为代表的主和派的肺腑之言。
所谓“主和派”不过是主张投降一派之好听点的说法,但是,主张投降的人们在数量上却占有绝对优势:几近八成以上的文臣武将!
主张抗战到底的少数武将中有一人值得一提:甘宁,字兴霸,巴郡临江人。
这甘宁却是个地道的强盗出身,少年时便凭借有气力,好游侠,招揽了一帮轻薄少年,甘宁则为之渠帅,挟持弓驽,从事明抢豪夺的生意,平日所有的战马都脖项带铃,小民闻铃声,即知是甘宁到了,以方便穷人及早避开。
那甘宁的黑道生意怎么能做大做强?原来人家甘兴霸专与当官的打交道,不论你什么县长、县令啦,还是太守长吏啦,一概主动上门结交,多数官员对这黑道老大接待隆厚乃至与之交欢,这是些聪明官,像那些少数吝啬傻官,当然便要被夺其资货,以至于被绑票、撕票了。——其实不管哪朝哪代,黑道若无白道暗中支持,怎能生存、发展、壮大?
甘宁的土匪职业干了二十余年,一天突然强盗做腻了,想改行做文人了,便停止不再攻杀劫掠,用心攻读起了诸子百家,真正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强盗改行做圣人”!
开始甘宁依附了刘表,居南阳等待招用,无果后转投黄祖,黄祖又以一颗平常心处之,以一个平常人待之,可惜那甘宁却天生不是一个平常凡人,于是便又跳槽到了江东,这下终于投对了主子,周瑜、吕蒙皆共荐达于孙权,而孙权对其如同于旧臣——这孙权可谓人小鬼大!的确不凡。
早在刘表生前,甘宁便向孙权、张昭这些江东的决策人提过建议:“现在汉朝快完蛋了,早晚便宜了曹操。荆州南部,山陵多水路通,这是我们的西部屏障啊。
我看刘表这人,自己目光短浅,儿子更不成材,不是那守业的料,主公应该尽早谋图,不能落在了曹操后面。
图谋荆州,自然应该先收拾那黄祖。黄祖现在已经老耄无能,要钱缺钱,要粮少粮,受尽左右欺弄,下面的官吏士卒无不心怨。其舟船战具将近报废也不修整,百姓怠于耕农,部队军纪懒散。主公现在出兵,破黄祖是无疑的。
击溃了黄祖军,便可西进占据楚关,势力再扩张就可以瞄准巴、蜀了。”
——这甘宁的确了不起!如不改行还是做强盗确实委屈了天才。不过也不好说,兴许能当上全中国的强盗头子呢,前有刘邦,后有朱八,远有陈胜,近有朱毛,中国这地方,啥事都有可能发生。
孙权深深被吸引了,但长史张昭当时在坐,怎会允许这强盗出身的家伙如此不尊重领导?反对:“我们江东还不甚稳定,大军西出恐怕招致自己先乱!”
甘宁历来是吃领导的主,哪管你什么长史?什么张昭?立即痛斥:“阁下占据着萧何的位子,只想着坐守怕战,想想古人不觉得羞愧吗?”
孙权举酒赐甘宁以表态,表面是劝架:“兴霸,今年讨伐黄祖的重任就像这杯酒,交给你了。不过只要是由于你的建议而灭掉黄祖,那就是你的功劳,又何必在乎张长史的好心提醒呢?”——托孤重臣张昭这脸丢大了!
这次张昭决心挽回自己的脸面,坚决据理力争,哪能就此沦落到顾问委员会混日子去?
其实面对现实的孙权对战降也是拿不定主意:
下决心抗曹,的确风险不小;
如果束手称臣又有点不大甘心;
但假如名义上归顺,那曹操如果能给江东充分的自治权的话,这和平之路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可是看到那荆州刘琮得到的待遇,又不免使孙权心寒!
战争与和平!何去何从?看来要等到鲁肃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