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二年二月,曹操率军从淳于回到邺城,现在曹操已经在有意识的经营邺城,中国的政治中心开始北移,发往全国的政令、军务开始来自邺城,许都只是块招牌了。
不过朝廷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因为全国各地的军阀——包括挑明与曹操作对的那几人,也还都是奉的大汉年号,对天子刘协还是要称臣的,不管是谁,还是把获得朝廷——实际上谁都明白是曹操——的褒奖为荣的,自己任命了官职,还是要上报给曹操的中央政府给予确认一下,不然,总觉得名不正,言不顺。
曹操还有一手绝的:为了最大限度的对现任皇帝加以利用,数年征战间隙也没闲着,借口军功,为自己讨得了令人咂舌的封赏,仅封邑就达三万户!
是曹操贪图财物或享受?非也!
曹操是把自己当成了政府的赏赐中转站,转手便把这些封赏公开透明的奖赏给众将,这下封赏的主人变了,是我曹操私人奖赏你的,该明白应对谁感恩戴德了吧?
这一手被后代们学去了不少精髓,而且做的比曹操绝妙多了:先用合法或不合法的手段把国有资产窃入己囊——肯定是要挂在亲属或密友的名下了——,然后再甩出一个或不足一个的百分点去,或捐助贫困乡村啦,或救助被媒体关注的某个垂危病人啦,花样繁多,为自己再立起一座好大的牌坊,这样人们当然不会在追根她当初开窑子掘第一桶金的原罪了。
后人做官的正道是前人给铺出来的,所以我们也没有必要笑话东汉曹操的笨拙,是社会进步了的原因,应该归功于伟大的时代领路人,同志们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是天生的贪道高手呃,离开了集体的力量,你什么都不是!个人是渺小的,就是你全家都脱光上街也染黄不了社会,还兴许把你全家给送到疯人院里去的。
曹操发布丁酋令:“吾起义兵诛暴乱,于今十九年,所征必克,岂吾功哉?乃贤士大夫之力也。天下虽未悉定,吾当要与贤士大夫共定之;而专飨其劳,吾何以安焉!其促定功行封。”
这与驱猎犬逮野兔的道理是一样的,小时候经常跟着大人去“赶青”(惊吓庄稼颗里隐藏的野兔),见一旦有了收获之后,大人们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野兔的五脏给剖了,喂给立了头功的猎犬,据说这样走狗们会追得更积极。
曹操早两千年就懂得这个朴素的原理,一气大封功臣二十余人,皆为列侯,其余各以次论功行赏受封,牺牲的将士们更忘不得,抚恤孤弱,竟至无漏遗。
天下从没有免费的午餐,大投入希望的是得到更大的回报,这比做股票风险系数小得多:那是人们在穷折腾别人打给的欠条;曹操这点政治经济投入,其实是还将士们的陈债,附带还让你感觉自己成了欠债人,一举两得,马上就该你们用鲜血偿还了。
曹操主持召开了文武大员联合军事会议,议题就一个:下一步的兵锋指向何处?
再具体点:东方已靖,西方无战事,是南征刘表击刘备,还是北赴大漠征乌丸,那残存的袁尚、袁熙始终是曹操的心头大患。
众人的意见例外的一致:“袁尚,亡虏耳,夷狄贪而无亲,岂能为尚用?今深入征之,刘备必说刘表以袭许。万一为变,事不可悔。”(《三国志·武帝纪》)
惟有奇人郭嘉与众不同,独持己见反对大家的意见。这郭嘉为什么老孙冠他以奇人呢?只因老孙发现:在曹操的军旅生涯中,郭嘉出谋的时候并不太多,且很多时候都是与曹操意见相左,但基本言出必中,可以说极善战术范畴的冒险奇谋。
虽然后世史人对其作为略有夸大演义,但记载也算中肯,在军事上比较的话,应该与刘备相差不是太远。——这样说“郭粉”们大概愤怒了,但史载如此,实际上刘备数次独立以弱兵克强敌,能保住命在就高出帮闲们太多了,郭嘉是没有这个胆略与机会的。
就是这次力排众议的独见,依老孙看:恰坏了曹操的大事!理由后讲,大家耐心看下去就是。
郭嘉看人极准,基本上是从人性与心理方面为曹操做了详尽分析:
“曹公虽威震天下,胡儿却恃其荒远,持远必疏忽防备。卒然而击疏防之兵,可必胜!我军忧患在于:袁绍有恩于四州之官民、乌丸之胡夷,而袁尚兄弟尚存;今四州之民吏,我未及施德,彼因威而附我,若舍袁氏而南征,袁尚得乌丸之资助,招其死主之臣,联胡人而动,则民夷恐怕俱应,到时定然青、冀等州均非我之有也。
刘表,坐谈客耳,自知才不足以御刘备,重任委之则恐不能制约,轻任之则刘备必不为所用,曹公虽虚国远征,必无忧矣。”
曹操深以为然,支持了这绝对少数派的意见,传令大军做好远征准备,长途行军,辎重必然笨重,军至幽州南部边境易城,郭嘉又上言曹操:“兵贵神速。今千里袭人,辎重多,难以趣利,且彼闻之,必为备;不如留辎重,轻兵兼道以出,掩其不意。”(《三国志·郭嘉传》)
曹操又一次听了郭嘉建议,孤注一掷甩掉了大部辎重军备,轻装疾行。建安十二年五月,曹军抵达了幽州无终城,再往北走就要算是出国境了,现在应该举兵正东,然后沿海北上,可直达柳城东部。可是老天偏又找起了麻烦,连绵阴雨,沿海道路全部被洪水冲断,这下辎重不足的曹操大军被困在了幽州境内两月有余,前进不得,后退不能,曹操望路看天,却是无可奈何!
——这郭嘉的最后减负的建议明显错了:若带足辎重,又何愁这两月的消耗?轻骑疾进的目的现在明显没有实现,带着辎重行军也不会误一点时间的。
已经远离豫州的曹军主力被困在国境线进退两难,那豫州许都之南的荆州刘表就会那么听话吗?不出郭嘉所料:刘备看出了有利战机,再三向刘表建议:立即出兵,袭击许都,如此曹军主力鞭长莫及,等到回军,则曹操大势已去,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也!
那刘表却不能像曹操般决定如此大计,开会讨论议决方略,为什么呢?犹豫的理由是不能说出口的。
刘表现在也有个与曹操相似的北征东守的问题:东面的孙权又打过来了,黄祖迎战不利,被虏人民甚多,谁知道那孙权哪天会再来?北征许都,无疑要以刘备军为主力,可是一旦兵败还好说,胜了呢?那左将军还朝,又兼着豫州牧,他刘豫州是名副其实了,可是对荆州何益呢?这刘备一旦羽翼丰满,能比曹操好多少?那是谁也不敢确定的事情。
一动不如一静,先拖着吧,兴许那曹操丧命漠北呢。
关键还有一个不能与外人道的家庭及个人隐私:自己近来愈加感觉身体不妙,腰酸背疼,头晕眼花,对娇妻美妾没了兴趣,懒于政事军务,看来是岁月不饶人啊!该考虑接班人的问题了。
小公子刘综,相貌极仿佛自己,又得继妻蔡氏宠爱,是接传自己衣钵的最佳人选;但大公子刘琦,为人宽厚,素有战功政绩,尤其是与那刘备来往甚密,弃长立幼,那刘琦会服气吗?他背后有刘备武力的支持,一旦生乱怎么办?
尤其是近来,据报刘琦与那号称卧龙的琅琊人诸葛亮频繁交往,虽然知道这诸葛亮是自己的不远亲戚,但本事大的亲戚就未必是亲戚了,自己不敢用这位颇为自负的亲戚就在于此,那岂不是替大儿子扎了翅膀?
的确是内外交困,身心疲惫,不能再想这诸葛亮的事情了,睁不开眼了,要立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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