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的季节,最适于操马练兵,后金国又举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军事演习。
这是迁都渖阳之后第一次举行的兵马大操演,不但努尔哈赤本人特别重视、八旗贝勒们力求表现,就连旗下的兵丁们也个个卯足全力,展现武艺;尤其是在辽、渖等诸战役中投降、归附的明、蒙、朝鲜兵将,新成为后金八旗军的一员,在经过了一段日子的训练后,第一次得到表现的机会——虽然是演习,但却能在大汗的亲自阅览下一展身手,人人都踊跃上前。
更何况,后金对演习的赏罚办法订得一如真正的战争,使得每一个人都又更加倍的奋勇努力争取好成绩,以博取奖赏。
因此,这一天,渖阳城外几十里地尽是人马与旗海,战车密布得大地上不见黄土与绿草,旗帜张扬得高空里不见蓝天与白云;号角响彻,鼓声震天,马蹄奔驰,八旗战士们认真的搏斗,攻守有据,进退有序……
担任演习总指挥的四大贝勒——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当然更是全力以赴的亲自披挂上阵,亲自挥旗攻守;而八旗贝勒中也有一人是第一次统领大军驰骋的,那便是阿巴亥最钟爱的多尔衮。
多尔衮年只十四岁,还算不得已成年;但,努尔哈赤毕竟经不起阿巴亥的再三请求,提早给了他独当一面的机会,分了自己的人马给他,让他统领了镶黄旗的军队。
而多尔衮也确是个禀赋优秀而又勤奋、努力的人,自从分得人马之后,不但自己每天亲自操练,以使麾下的队伍训练得更加精良,凡事更且虚心的向努尔哈赤派给的辅佐他的几名老臣请教,这样“边学边做”,却在短短的一段时日中就有了很不错的成绩,赢来不少赞美……
努尔哈赤端然高坐台上,放眼下望台下的演习,看到满意处,嘴角很自然的掀起了笑容,而后连连点头,向着左右侍卫们说:“看看,我后金这支八旗劲旅,精敏勇猛,确实是所向无敌之师啊!”
说话的语气中也包含了几分自豪、自负,而实质上,他的心里更且响动着一个声音:“有这样的所向无敌之师,何愁不能入主中原呢?”
一个美好的画面在眼前浮现了:
他亲自率领着这支军容壮盛、所向无敌的队伍,走出渖阳,向着山海关进发;而后,一举攻破山海关,直下北京……
“北京皇宫里的那张龙椅,就快换个主人来坐了!”
想着想着,他的笑意更浓了,心里所涌现的画面也就更明晰、更美好。
以往,他八次到北京,远远的瞻仰过北京皇宫富丽雄伟的外观;第一次眺望时,他想着:“屋子里头不知道又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几时得便,能进去看看多好!”
第二次,他鼓起勇气来向接待的官员打听皇宫里面的情形,开始对它的建筑形式、陈设有了初步的认识;而后,一次次的累积听闻,再加上想像,他心中已经建构起了完整的图像,“金璧辉煌,美仑美奂”的说法成为具体的确认了;而他的意念也早已从想要观看转变成了想要入据——四十多年来,这份雄图从无到有,从萌芽而茁壮的过程,恰恰是他一生奋斗的完整过程!
也许,他是幸运的,他的奋斗始终有着明确的目标,一生所行的道路不偏不倚的通往璀璨与永恒,他为自己所择定的人生方向准确无误。
“我有生之年的最后一段路,就是从渖阳走进北京皇宫!”
在操练兵马的同时,他的心里发出了坚定的声音,宛如再一次的宣告自己的志向似的激越;因此,尽管他的眼睛所面对的是八旗劲旅分组演练的攻守与进退,心中所升起的意念却尽是北京的皇宫……
而在北京的皇宫中,也正在操练兵马。
魏忠贤所设立的“内操”,和他所拥有的权力一样的急速的扩增,一段日子下来,不但员额扩增了三倍以上,拥有的各种配备更是远超过正规的军队,形成了惊人的实力。
“内操”的成员虽然都是太监,但,集合了东、西厂与锦衣卫,便等于是特务与刑狱两方人马的结合,再经过军事方面的训练——他自许,“内操”的实力是天下无敌的,对付朝廷中的任何一个不听话的大臣都是游刃有余的。
“无论文臣武将,只要我一声令下,就手到擒来!”
成竹在胸的魏忠贤洋洋得意的说:“东厂原本长于侦查、刺探,只要有人在心中暗藏不服之念的,都能调查得一清二楚;而有了‘内操’,即使是蓄了家将的大帅,也难敌、难抗、难逃我的捉拿了;拿来以后,交给锦衣卫镇抚司去办,要不了几天就一干二净了!”
他对于东厂和锦衣卫镇抚司为他整治了杨涟、左光斗等东林要人的成绩感到满意极了,下一批要整治的人也已经预定,近日里就要采取行动,他有意让这批‘内操’的成员参加行动、施展本领,方法也已经想好了:
下一批“黑名单”上的人,因为都已罢官归里,散居于全国各地,缉捕的事须费点手脚,正好让厂、卫显显身手!
他预定派出五千以上的人马,以浩浩荡荡的声势前去捉拿这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这当然不是怕人手少了,捉拿不了,而是蓄意的招摇,也同时收收“杀鸡儆猴”的威吓之功。
因此,尽管这支“内操”打自组成以来就是天天操练、从不懈怠的,他却仍然特地举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操演检校,把声势弄得更大些。
这一天,他甚且亲自去说动了天启皇帝暂时放下手中的木工,一起来校阅这支“内操”。
他向天启皇帝进言:“奴婢亲自调训的这支‘内操’,忠诚精良,个个武艺超群,勇不可挡,必能为万岁爷效命!”
而猛一听这话的天启皇帝却会错意了,立刻高兴得拍着手笑说:“啊,啊,太好了!就叫他们立刻到辽东去,把后金国的军队都杀光吧!回来,朕重重的封赏他们!”
魏忠贤竭尽了全力才忍住笑,然后耐着性子向天启皇帝解释,“内操”的成员乃是太监,并非正规军队,用途当然就不是开拔到边关杀敌、保家卫国——“内操”设立的目的是在对付朝中的官员!
“为澄清朝中吏治,缉捕失职官员,以及护卫万岁爷——”
他的话当然尽拣好听的讲,当然更不会诚实的说,“内操”实质上是他的私人武力,专门为他扑灭反对的声音,诛杀反对的人员,是他以“九千岁”执政的一大后盾,未来更要为他的揽权而效命……
而他也必须说服天启皇帝来亲自校阅,因为,这么一来,这支“内操”便成为天启皇帝所亲自主持的组织,有了合法的地位!
事情一点也不难,他彻底的了解天启皇帝的心性,懂得说什么样的话能打动“龙心”——忍住笑了后,他一本正经的说:“奴婢精心培训出来的队伍,演练起来,刹是好看;一万名‘内操’,排成整齐的队阵,发个指令下去,立刻变换队形,看起来像万花筒一样呢!”
果然,天启皇帝被哄得眉开眼笑,兴奋而雀跃的亲自主持了这场盛大的校阅与演习。
而魏忠贤的话却也不是在欺骗天启皇帝——这场演习果然如万花筒般的好看。
被挑选出来参加“内操”的太监,全都是体格健壮、相貌堂堂的人,每个人都头戴簇新的高冠,身穿五色锦衣,披斗篷,足登雪白的长靴,佩长刀,骑骏马,排列成整齐一致的队伍,第一眼看去,已觉壮观无比;而后,全队随着号令声响,快速的变化队形,忽而成梅花,忽而成叠山,忽而成波浪,忽而成连环——人马身上的颜色在日光的照耀和队伍的变化中幻为五光十色,看得人眼花撩乱,疑真似幻。
坐在龙椅上的天启皇帝看得目不暇给,下意识的用力鼓起了掌来,口里叫喊着:“好看!好看!操演得好——”
然后,他向魏忠贤说:“果然好看!都有重赏!”
他把发赏的权力交给了魏忠贤,让魏忠贤替他奖赏操演“有功”的人;而他自己也得到了更大的收获——这次的“内操”演习给他带来了新的制作木器的灵感。
第二天他就完成了构思,接着开始绘制图样,几天后就正式动工……
一段日子以后,这件新的作品完成了。
陈列在桌面上的木器是一座缩小的大明皇宫,皇宫的广场上也在操练兵马;一个个栩栩如生的木偶合组成“内操”的队伍,一样能如万花筒般的变换队形,看得人目不暇给;木偶脚上的白色长靴在行进间发出逼人的青光来。
天启皇帝对这件作品满意极了,每天亲自操控木偶,进退变化,全都掐得紧准,毫无失误,因而在视觉上达到了美不胜收的程度,甚至比真人的操演还要好看;他玩得乐此不疲,废寝忘食,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真实的、由魏忠贤一手组织、训练出来的“内操”成员已经开始走出皇宫,去对付心里怀有对魏忠贤不满、不敬或不忠的人们,而即将掀起一场更惨酷的血腥。
由足登白色长靴而得名的“白靴校尉”成了一个代表恐怖的称号,所到之处,人人闻之色变;竟而连一般的市井小民也不敢在茶楼酒肆谈论起有关魏忠贤的任何一句话来,以免被侦查得知,捕捉进狱,遭受酷刑拷打;在朝廷中,更是人人心知肚明:只要以往与东林沾得上一点边的人都要倒霉了,重则如杨涟、左光斗般的惨死狱中,轻则如赵南星的丢官、遣戍;再严格一点的说法是,现在,唯有归附魏忠贤,成为阉党的一员,否则,随时会被白靴校尉逮捕,整治至死!
普天之下,便只剩下天启皇帝的心中不知道白靴校尉的厉害了,他的手里把持着白靴校尉的木偶,进行着各种队形变化的操演,认为这是世上最有趣、最特别、最最迷人的游戏。
同为一国一君,他和努尔哈赤同时主持着不同形式的“操练兵马”,所将要达成的“消灭明朝”的目标也是一致的,只是形式稍有不同而已:努尔哈赤以“敌国外患”的身分由辽东一路南侵、西进,天启皇帝则是授权魏忠贤,扮演蛀虫的角色,将打自万历朝就已经开始溃腐的帝国加速蛀光,化为一堆粉末。
他所制造出来的木偶、魏忠贤所训练出来的内操和努尔哈赤所建立起来的八旗劲旅,操练起来都是一片色彩斑斓,令人目不暇给,却都成了大明朝的夺魂旗。
而唯一为了护卫大明朝的残余生命所举行的军事演习,却因为经费、物资两相缺乏,而使得规模小得令人感到寒酸,唯有依赖着主事者的超人般的意志力才能坚持着进行下去。
那是在对敌第一线的宁远……
这一年的夏天,是宁远城筑成的一周年;一年来,袁崇焕和所有将士的辛劳有了具体的成果,宁远城不但站稳了脚步,奠牢了基础,也成为流离失所的百姓们重新寻回的安身立命的所在,开始在城中定居,耕作植垦,聚集落户,接着,商旅也开始往来,贩有易无,贸易经营,市面繁荣了起来,渐渐的使宁远城成为富庶之地,远近望为乐土。
于是,袁崇焕重新请求孙承宗支持他原先已被否决了的恢复锦州、右屯诸城的计划。
这一次,孙承宗答应了。
锦州、右屯、松山、杏山以及大、小凌河都开始重新修复,并且派军屯驻,以与宁远城联结为一条坚固的防线——这些地方的城郭一修缮,宁远便不再是一座孤城了。
冒着火焚般的烈日,全体将士再一次的汗流浃背,辛苦营建……
袁崇焕最感欣慰的情形出现了:他麾下的每一个人都认真卖命,尽心尽力;他计划中的每一个任务,每一件工程都提早完工!
在最困难的环境中,因为人的同心协力而发挥出了最大的潜能,完成了几乎是不可能达成的任务;他感动得热泪盈眶,再三的向全体将士们说:“各位真正是大明朝的基石啊!扞卫江山百姓,全都是靠着各位的血汗换来的!”
他激动得想要向所有的将士深深一拜,同时也真切的向全体的部属们说:“大敌当前,筑城只是护卫国土的第一步,今后,我等还须更尽力的守住城池,才能使敌军不再吞并我大明的国土、百姓!”
未来的道路非常漫长而崎岖,未来的时日将更艰苦,选择了以保卫国土为己任的他需要更坚强的意志与更不拔的毅力,也更需要与他一起奋斗努力的伙伴;他不是不明白,以自己这区区的人马和菲薄的物资,和这些用最俭苛的方式所修缮起来的城池来抵挡努尔哈赤那兵强马壮的八旗劲旅,确实无异于螳臂挡车;但即使是螳臂,他也要奋力的伸出去抵御外敌。
一股悲壮之气自他的胸臆间升起:“尽其在我!奋尽全力而后已!”
他以此勉励自己,以使自己的意志更加刚毅、更加坚强,更加足以成为栋梁,支撑起即将塌陷的天!
却怎奈,他在面对孙承宗的时候,所听到的竟是另一种声音。
孙承宗黯然的对他说:“每天都有消息传来,魏忠贤越来越不像话了,万岁爷完完全全的成了他的傀儡,让他为所欲为;至于老夫的部分,情形也是雪上加霜——朝中攻讦的人下手日重,甚且牵连上马世龙,诬他贪淫脬削;唉!‘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道理有谁不知道呢?不过是要老夫去职而已啊!”
这个话,对他来说当然是莫大的打击,他为之沉默了许久,然后婉言劝慰:“大人且以江山百姓为念,再忍一忍吧!”
而孙承宗却报以一声苦笑:“魏忠贤能容得哪一名异己为江山百姓而忍呢?”
但,他毕竟不是个天性软弱、没有作为的人——对于辽东的防卫,他早有卓越的看法,也做好通盘的考量,即使自己已经不安于位了,也仍有许多作为要交付给部属们执行。
他郑重的对袁崇焕说:“不谈个人去留吧——依老夫推测,努尔哈赤迁到渖阳已有一段时日,只怕,该就绪的都已经就绪了;接下来,就是用兵的时机;他来攻城掠地,你的宁远便首当其冲,必须早作准备了!”
说着,他很果断的作出指示:“你把这几尊‘红衣大炮’搬到宁远去吧,后金的八旗军来了,总可以挡上一阵的!”
“红衣大炮”是向外国的商船买来的,威力远比自制的火器要强得多;只是,孙承宗自己还没有使用过,究竟有多少威力,也不很能说得准,因此,他特地又指派了一名精通火器制造的部属到袁崇焕麾下效命。
而后,在“红衣大炮”运到宁远城的时候,他也特地亲往宁远,亲自主持了将士们的军事演习,亲自校阅兵马。
宁远城的守军总共只有一万多名,马匹不到三千,寒酸得连“马三步七”的比例都够不着,甲胄、武器更是不足,士卒身上的军服都显得破旧;但,这一万多名将士却个个精神抖擞,朝气蓬勃,步履雄壮整齐,动作坚实有力,因而使全军显现着士气高昂、勇毅果敢的气象,看得孙承宗频频点头,一面称许着说:“真是难为大家了!”
同时,他也赞扬着袁崇焕:“确实做的好!全军人数虽少,但个个都是好汉,都能以一当十的!敌军若来,必然败退而回!”
他的话,当然也不无安慰与提高信心的用意——这也是他唯一能为袁崇焕与宁远城做的事了……
而事实也一如他自己的预料……
宁远的校阅、演习之后才两个月的时间,孙承宗就罢官下野了。
实际上的原因固然是因为魏忠贤把持了一切,使他无法安位,导火线却是因为他所重用的马世龙在行事上发生了失误,被阉党之众抓到了小辫子,而后穷追不舍的攻击,逼使两人自动求去……
马世龙是宁夏人,本世袭武职,又中了武举,于是历任宣府游击;天启二年的时候他升任永平副总兵,当时署兵部的孙承宗一眼见到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器宇不凡的他,便认为是难得的将才,他也就从此平步青云的得意官场。
孙承宗先是推荐他为署都督佥事,充三屯营总兵官;及至自己出镇辽东的时候便提拔他为山海关总兵,俾领中部,调总兵王世钦、尤世禄分领南北二部;第二年正月且为他争取到赐尚方宝剑,实授府衔的荣耀;而马世龙也对这份知遇之情铭记在心,尽力图报;凡是孙承宗交付下来的任务,全都不辞辛劳,竭尽全力的完成;对于孙承宗守关外、支持袁崇焕筑宁远的计划,他更是大力配合;宁远城竣工后,他也亲自与袁崇焕一起出巡宁远等五城,而也因为这次的辛劳,他获加右都督之衔。
但,世事总是祸福相倚,他既为孙承宗所提拔、重用的人,在朝中便理所当然的被视为是孙承宗的人马,一旦有人想要攻击、陷害孙承宗的时候,他也就更理所当然的首当其冲。
各种攻击、诬陷他的奏疏多如雪片,也让孙承宗费去许多力气来替他抵挡;他自己当然也想尽办法来应付这个困局,而身为武将,最好的“止谤”的方式当然是建功——他本来最弱的一点、最易落人话柄的事便是未有傲人的军功,全凭孙承宗的提拔而平步青云……
苦思既有所得,他当然要尽快的付诸行动,以建立军功来对付朝中的攻击。
时到九月,机会来了。
一名降人刘伯漒来向他献策,提供了一则可以攻掠敌城的计谋。
刘伯漒自言他熟悉几座已为后金国所据的小城的真实情况,并且提供消息:“耀州城自从落入后金国手中之后,汉民的心中多所不服,早已秘密组织起来,准备择日举事,诛杀后金官员兵将,复明大旗;而后金的几名守将且彼此意见不合,时相争斗,兵士们不知听谁的指挥才好,全都散乱成一团!”
他说着且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册来,上面所记的便是已经立誓一起举事,袭杀后金官员的“义民”名单。
马世龙接过来一看,竟有数千人之多,心里登时暗叫一声:“这不是天赐良机吗?”
刘伯漒建议他:“大人立刻派兵攻打耀州,以收里应外合之功!”
甚至,他流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对马世龙动之以道义、使命、职责:“耀州的义民忠于明朝,意欲举事,对抗后金;但,百姓毕竟不是正规军队,万一不是后金驻军的对手,将成千古之憾!如若大人出兵攻城,里应外合,则必有十分的胜算——大人身为大明总兵,拯救黎民乃是天职;更不能坐视不顾,让耀州的义民冒险犯难,赤手空拳的对付后金啊!”
马世龙听了当然心动。
他找来了部属们商议,大家也都认为,这样的“里应外合”,确有十成十的把握。
于是,他立刻决定出兵。
担任这个十拿九稳的任务的人,最后选定了前锋副将鲁之甲、参将李承先率三千兵马攻打耀州。
出发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预祝旗开得胜的声浪中让情绪升到了最高点,誓师和祭旗的仪式都进行得欢欣鼓舞。
不料,队伍出发之后的第二天,所传回来的竟然是恶耗……
队伍自娘娘宫渡河,夜袭耀州,却在柳河败殁,死士四百多,弃甲六百多,其余投降——三千人马无一生还!
接到报告的马世龙当然如临晴天霹雳,震得他目瞪口呆的傻在当场。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想到了派人去找刘伯漒来问话,但是,全营中哪里还有刘伯漒的踪影呢?
他醒悟了,而且醒悟得全身剧颤,冷汗直流:“我着了努尔哈赤的道儿了!”
悔之已晚,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自袒上身,去到孙承宗面前跪地请罪:“末将误中奸计,越发的连累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