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蛮平定,成吉思汗开始着手追击各部残余力量。据情报称:脱黑堂父子、塔尔忽台、不亦鲁黑、忽出鲁克等人已在草原边陲再次集结起来,准备做最后的顽抗。蒙古大军进驻撒阿里草原,只待秋季马肥时,一举完成统一草原的大业。
篾儿乞属部之一的兀洼思部在逃跑途中离弃了脱黑堂,单独驻营于塔儿河附近。
兀洼思部首领塔尔兀森曾跟随脱黑堂参与了一切反对成吉思汗的战斗,乃蛮兵败后,他意识到再与成吉思汗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遂产生了投降的念头。可他深知成吉思汗对篾儿乞人恨之入骨,未必肯原谅和接纳他,不由终日愁眉不展,长吁短叹。
塔尔兀森有一女忽兰,年方十八岁,面容殊丽,风华绝代,是篾儿乞首屈一指的美人,也是她父亲的掌上明珠。忽兰不忍见父亲终日忧烦,一定要父亲讲出心事,塔尔兀森无奈,只好将满腹心事和盘托出。
忽兰静静听着。塔尔兀森讲完,长长地叹了口气。忽兰却眨眨眼睛,胸有成竹:“父王不必发愁。不就是要成吉思汗接纳我们吗?这有何难!”
塔尔兀森双眼一亮,急切地问:“女儿有何妙计?”
“哪里是妙计,笨办法而已。不过女儿自信可以百发百中。”
“说来听听。”
“父王只须将女儿作为两部结盟的信物献给成吉思汗,何愁不能如愿以偿。”
塔尔兀森当即泄了气:“我当什么好办法!原来是让我卖女求荣。”
“父王,您别说的这么难听嘛。这件事……”忽兰顿了顿,脸上一红,“是女儿自愿,不干父王事。”
“你真的想嫁给他?”
“父王,您不妨冷静想想,您与成吉思汗交手胜算几何?倘若父王兵败,女儿又如何能够幸免?再说,当今草原,除了成吉思汗,又有谁配娶女儿呢?”
“可……”
“父王,您还有别的什么顾虑吗?”
“倘若他令你失望呢?他毕竟与你年岁相差悬殊。”
“即使失望,女儿也认了。只要女儿一身能换得父王和部落的安宁尊荣,女儿别无他求。您就别再这样瞻前顾后的了。”
“唉,问题是父王觉得心里不舒服。”
“父王!”
“罢!罢!女大不中留,就依你!”
忽兰笑了。
父女俩商议后,由塔尔兀森带上换了男装的女儿,亲往求见成吉思汗。成吉思汗接受博尔术的劝告,在他的临时行帐接见了塔尔兀森。他带着一丝鄙夷听罢塔尔兀森陈明缘由,根植于内心深处的对篾儿乞人的成见和仇恨使他无法相信塔尔兀森的归降诚意。不仅如此,他还对塔尔兀森献女求和的做法有些迷惑和厌恶。塔尔兀森说完,他冷冷地问了一句:“你当我是酒色之徒吗?”
塔尔兀森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博尔术趋前低声解劝:“大汗息怒。塔尔兀森岂有轻辱大汗之意?既然他自愿献女求和,大汗不如传其女忽兰亲验视之。无论留否,都望大汗念在塔尔兀森主动归降的分儿上,善待他父女二人。”
成吉思汗一生,与博尔术最为投契,凡博尔术所奏,很少不加采纳。他命塔尔兀森起身,赐座,并传忽兰入见。
忽兰款款行于群臣惊羡的目光中。好一个芳兰竟体、娉娉婷婷的女儿,如同一轮明月骤然升起在帐中。
“忽兰参见大汗。”忽兰停在成吉思汗案前,跪地施礼。
没有回答。成吉思汗恍若中了魔法般,只顾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忽兰。
所有的女子都在忽兰面前黯然失色,甚至耶遂。
一抹红晕浮在忽兰白玉一般的脸上,她再次启奏:“忽兰参见大汗。”那声音,益发如柳莺娇啼,千回百转。
博尔术急忙咳嗽一声。
成吉思汗这才醒悟过来。“请起。”他温声说道。
塔尔兀森将成吉思汗的神态尽收眼底,心中暗喜。果然,成吉思汗不再追究塔尔兀森多年与他为敌之罪,命塔尔兀森前去招降他留在塔儿河附近的部众。
与此同时,成吉思汗第一次得到了关于桑昆的消息。
那一日,桑昆与父汗离散,逃到西夏地界,靠劫掠为生,后被当地居民驱逐。他又逃到畏兀儿地界,仍靠劫掠为生,当地人对他恨之入骨,设计捕获了他,并将他绑在树上,鞭打致死。恰好镇海回乡探亲路过,一眼认出了他,奈何救之不及。镇海安葬了桑昆,回来后将此事向成吉思汗如实做了汇报。他讲完后,成吉思汗与他相对默然,许久未置一词。他们在为桑昆惋叹,昔日强大的克烈太子,竟然落到如此悲惨的下场,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